重返1977
时间:2023-05-22 来源: 作者:镶黄旗
谁让社会变化快呢。这才几年啊,副食店已经没什么柜台是真吃香的了。
当然了,工作上的实质区别就更大了。轻松悠闲是她眼下体会最深的第一感受。
因为还别看“旅行社管理处”听着唬人,却没多少实际业务。
目前,整个共和国实质上也就一家旅行社,而且是一个单位挂了两块牌子。
“国家旅行社”负责内地旅客业务,“国家华侨旅行社”负责接待外宾。
真较真起来,人家的级别比他们还高呢。谁管谁啊
这样实打实的好处就是,苏绣待的地方可以说是整个局里最轻松的部门了。没有一点的压力。
每天工作没什么新鲜内容,就是按部就班。比如处理几样不着急的官面文件,再念念报纸,学习学习指示精神什么的。
别说不用像过去卖搓堆儿菜似的搬大筐,闻臭味,晒着太阳,赶着苍蝇,扯着喉咙地遭罪了。还满可以喝茶、看报、聊天儿、打毛衣,轻轻松松过上这么一天。
这简直是一个天一个地啊,她也就能有精力把家里的饭菜弄得像点样,再偶尔替替哥哥,去医院照顾一下养病中的父亲了。
另外还有个额外的好处就是,逛一些景点儿不要钱了。凭着旅游局的工作证尽可自由出入。
于是故宫、北海、中山公园……每个礼拜苏绣都拉着洪衍茹出去海逛。
这让俩丫头快乐极了,能白逛的公园滋味不同寻常,总是比自己买票进去更有乐趣的。
这也算是苏绣借花献佛,对洪衍茹的帮助,力所能及地给予一点小小的回馈吧。
只是别看铁饭碗千好万好,也有让苏绣不大高兴的事儿。
比如说人浮于事,人际关系复杂就让人很烦恼。
因为越是闲得没事干,人们就要搞内部斗争。往往为了几块奖金,为出差机会,为工作安排,为升迁,就拉帮结派,勾心斗角。
像他们科室十几个人,竟然能分出三四派来。无论她办事说话再小心翼翼,总会不留神得罪那么一位。弄不好就得挨两句挤兑,看一张冷脸子。
这难免让缺乏经验的苏绣有点没抓挠。
好在说她的人几乎是年长
第672章 光环
就在苏绣这边殚精竭虑地替洪衍武着想,提醒着洪衍茹该如何防患于未然的时候。她可不知道,其实来旅游局对水澜也是无奈之举。
反过来说,恰恰因为同样觉得四年大学白上了,水澜还觉得自己委屈呢。她心里更不是滋味。
敢情“七七届”、“七八届”这些恢复高考后的首批“真正大学生”,从入校以来就倍受瞩目,被学校和公众都视为国家未来的希望所在,他们的身上不知承载着多少人的期许。
而他们对于自身是栋梁之材更是深信不疑,临近毕业时都摩拳擦掌准备大有作为一番。
可这一切竟都是聚光灯下的虚假繁荣。当他们毕业分配后真正走进社会,离开校门才认清什么是现实。当他们身上梦幻的光环退去,他们这才看清自己的成色。
确实,学校给他们这两届大学生分配的的单位都不错,用现在的话说,全是些常人仰视的“高大上”去处。特别是作为名校毕业的学生,甚至还有一些特别的照顾。
比如说水澜,她就按照自己的意愿在“机工部”和“国科院”之间做了选择,去了后者报道上班。
可她恰恰没想到,“国科院”因为人满为患,只能在院属的档案馆里给她安排一个位置。
在新的工作环境里,工作虽然轻松,但实在没什么意思。
每天被埋在一堆报纸堆里,既没有出人头地的机会,又不热闹好玩,让她觉得分外压抑。因此才待了不到一星期,她就受不了,找领导要求调换岗位。
可没想到领导的回复是根本不可能。
领导说档案馆里好多人资历比她更老,学识也比她更高,还没法儿安排呢。嫌工作没意思,要么你自己找路子调走,要么踏踏实实的熬着。
不重视知识份子
笑话!这里最不缺的就是知识份子,科学骨干都淤了。连副研究员都是五十年代的研究生。
总得老的死一个,才能新评一个不是
对知识份子的政策没落实
那你说怎么落实
你知不知道院里有多少已经立项的研究项目就是没法启动你知不知道有多少科技骨干连个小平房都没有,还两地分居呢
不明白就去看看外面正在放映的电影《人到中年》去,像陆文婷这样的人,哪个单位没有可谁也拿暴露出的问题没辙。
全天下才有一个陈景润!……
领导的话简直像狂风暴雨中的电闪雷鸣,把水澜都快劈傻了。而且尤为让人寒心的是,这里面居然一句虚假的话也没有,所揭露出的残酷都是现实。
本来水澜还仅以为是自己倒霉,没选好单位,才落了如此下场呢。在盘算了一番之后,她就硬着头皮去找那些得意的同学,想看看有没有机会换个工作。
但她没想到的是,别看那些人表面上都说自己的工作这好那好,如何受领导器重。结果当她真找上门去诉苦,却发现大伙儿的情况几乎都差不多。
去了“国防五所”的张娟,实际工作就是个出纳。每天跟一些办公材料的报销单据较真儿,什么火箭、卫星、航天梦,别说碰了,连看也没看见过。
去了“机工部”的黄广亮倒确实天天跟领导打交道,但更多的还是跟领导家属打交道。
原来他被分到了行政处,专门负责领导家属楼的繁杂琐事。
也恰恰正是这种“亲近”领导的机会让他有苦说不出。整天在一帮老娘们的指使下东跑西颠,连点懒儿都不敢偷。
还有如愿以偿终于去了国家华视电视台的王静。
她跟同学见面一开口就是“我们文艺组”。但事实上呢。她工作就是在剧场录戏剧的时候找电工,然后守在外面等着结束,再帮同事们把台里设备拿回去。
原来谁也没比谁强多少,这些人都是为了满足一时的虚荣、自尊,嘴上硬而已。
可能怪他们吗人都是要面子的。有谁愿意跟别人说自己的不好呢
水澜自己不也是一样吗她在单位的真正情况,跟家里人都没敢透露只言片语。
要不是真的感觉在现在的位置待下去会闷死,会变得和那些状若僵尸一样的老同志那么庸庸碌碌,好面子的她也是打死都不会来找这些同学求助的。
可话说回来了。这些真相就连他们自己都被搞糊涂了,糊涂到不敢相信这一切是真的。
就是把真相对别人说了,他们又能相信吗
上了四年大学果然是白上了吗理想和现实究竟怎么会有这
第673章 求助
水澜是个心高气傲的人,她从小到大琢磨得都是怎么才能比别人强,怎么才能脱颖而出,成为闪光耀眼的“金子”。
而事实上她的成长经历也真称得上无往不利,至少在她过去成长的环境里,她都是拔尖的。
究其原因,这主要是因为她从“运动”中那些迅速蹿红的“火箭干部”身上学到了一手。
她善于发挥带头作用,具有煽动同学们情绪的能力。不但能始终坚定贯彻老师的意志和指令,而且还能把同学的思想动态及时反应给老师,便于消除潜在的不良隐患。
这样的孩子怎么能不招人待见几乎所有的老师都能感受到水澜身上的爱人肉儿。
为此,她一直深受老师器重和青睐,是老师眼里最标准的好孩子,也是班长和三好学生的不二人选。甚至进了大学也一样,就靠这个的诀窍,她照样成了学生会里的风云人物。
可她万万没能想到,出了学校进了单位,她本以为来到了一个充满无限机会可以充分发挥自己才干的新世界。但却事与愿违,反而困在了一个无事可做,死气沉沉的环境中。
这里每一个人都跟羊似的,根本不用她的帮助,领导就很省心。她要真无事生非,弄不好反倒要遭上头的厌弃呢。
这种情况下,她过去所擅长的一切都没了用处。哪怕她觉得自己够聪明,懂策略,有能力把握住任何机会,可如果压根没有机会表现自己又能有什么办法呢
事已至此,特别是知道了同学们的真实情况之后,水澜真的心灰意冷了,那是一种龙游浅水的绝望。
她心里既悲又苦,根本看不到希望。既抵触去上班,又担心被别人知道自己的情况会背地里耻笑。于是很快,她就害了一场大病。
这其实不能怪她受不了挫折,因为她虽然可以承受输掉一两场战斗,却不能输掉整场战争。这样毫无对策的巨大落差对她几乎是毁灭性打击,对一直活在校园里的她怎么可能扛得住
幸好她还有一个知冷知热姐姐,在这种时候,不但能尽心尽力照顾她的身体,还能聆听她的心事,分担她的痛苦。
就这样,有事从来只藏在心里的水澜,就像所有走投无路的人一样,再顾不得虚荣和伪装了。为了让心里痛快一下,她把所有的委屈和忍耐都顺着眼泪跟水清倾诉了出来。
水清惊愕之余,也确实是心疼妹妹了。她没想到妹妹一直承担着这么大的精神压力,背地里竟活得如此的压抑,她的眼泪也流了下来。
但她却没有像水澜想象中一样,仅仅是抱着妹妹宽慰,陪着她唉声叹气。而是出人意料提出了一个实际的倡议。
“你的事儿,不如我去问问小武吧,看他有没有什么办法能帮帮你。”
“小武去求他”水澜没能想到姐姐会说出这样的话来,下意识马上摇头。“姐,你开什么玩笑他能给我找什么好工作”
没想到水清更是摇头。
“你怎么老用老眼光看人我跟你说过多少次了,小武和以前不一样了。别瞧不起人,人家现在挺有本事的。要不是他,你姐我没有学历,还在卖菜呢,晓影的户口能解决这些事你又不是不知道”
水清的话让水澜卡壳了。她转念又一想,也是,能办成这样的事儿也不是那么容易的。反正也没别的办法了,死马当活马医也比一点希望没有要强。
何况净听家里人吹洪家办婚事的排场了,说什么大院子张灯结彩,一摆好几十桌,又来了大明星和什么大领导,还听说洪衍文的岳父家来头不小。
洪家要真有这么广泛的人际关系,兴许这还真是条出路呢。
“姐,我知道他给你办进工厂去了。可问题是我要像你一样去了‘北极熊’,我得让同学们笑话死,‘国科院’毕竟是最高学术机构……”
这话可有点伤人,水清不觉一愣。可她也无心跟妹妹计较,反倒是耐心劝说。
“小澜,你就别死要面子活受罪了,咱们总得现实一点。你看现在的工作多难找啊,你以为去我们那儿就容易哪再说咱们是去求人,一不能要求人家打保票,二也不能挑挑拣拣。人家办成什么样都念人家的好。要我看,真有个地方就是好事。去哪儿也比你守着报纸堆儿混吃等死、虚度光阴要好吧何况说实话,我欠人家的够多了。要不是为了你,我才不好意思再去……”
水澜被数落得逐渐脸红了,可还是嘴硬地坚持。
“姐,瞧你说的。那我总不能出了虎穴又进狼窝吧我毕竟是辛辛苦苦念了四年的名校生,真去了太差的地方,我以后还怎么跟老师同学联系啊”
“街坊四邻也会指指点点说风凉话。你让咱爸咱妈面子也下不来啊。好,两个上大学的闺女都落到工厂去了。他们不得憋屈死妈还惦记让我当局长呢,这不彻底没指望了”
“所以就是去不了部委,最次最次也得是市局之类的单位吧总不能太跌面子,而且决不能再让我干杂务闲职了,否则还是瞎折腾。”
都这步田地了
,水澜还这么执迷不悟、不切实际,这实在是让水清既心焦又来气。
可想要再说上两句吧,一看见妹妹脸上未干的泪痕和病恹恹的样子,水清又心软了。
最后也只能无奈地叹了口气,打算先去探探路子再说。
只是她可完全没想到,对于她,洪衍武根本就不会说个“不”字儿。从她一开口知道这事儿之后,一点没耽误工夫,第二天就给办妥了。
最后不但说可以给水澜办进旅游局,而且还能按她的要求,给安排到权力最大,也最热闹的部门“饭店管理处”去。
水清还能说什么呢赶紧谢了又谢,满怀欣喜把好消息告诉了水澜。
水澜也是完全没想
第674章 宝藏
所谓命运,在命理学上来讲,两个字实际上是分开的。
它有两重含义,一是命,指先天所赋的定数。二曰运,指人生各阶段的穷通变化。
说白了命乃是人们常说的“天意”,是人力所无法左右的。但是运就不同了,它代表着后天主观改变的机会和希望。
可从实际上出发,人们往往会发现,这两个字并不是那么好区分的,十分容易混淆。
因为人和人是相互影响、相互作用的,如果再考虑人的主观与被动,发生过的历史和国运大势,就更难分清到底什么是命,什么是运。
所以最能准确归纳出人生无穷变化的,其实是另外两个字,那就是“因果”。它的区分方式也很简单,只看时间概念。
过去发生的一切永远是今天的因,而明天永远是今天的果。
种瓜得瓜种豆得豆,人间的全部大事小情,不外乎如是。
以1981年7月18日这一天来说,“伟人”在人民大会堂“福建厅”,会见香港《明报》社的创办人和社长金庸这件事,也是一样的道理。
这次会面并非平白无故。其实早在1973年3月,当金庸小说在内地尚为**之时,“伟人”就已经托人从境外买了一套。
从此他每天睡前都要看上几页。不但爱不释手,借此放松精神,而且还能从书中人物的命运联想到自身。
而金庸本人不但是位坚决拥护两岸和平统一的爱国者,也一直在《明报》执笔写社论,为“伟人”打抱不平,强烈抨击“运动”的种种悖逆之处。
特别改革开放之后,“伟人”主张大力推动经济建设的主张,更是得到了金庸的极大拥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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