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重返1977

时间:2023-05-22  来源:  作者:镶黄旗

    洪衍武还以为老木匠缺钱用呢。虽觉得唐突也没介意,就说“您缺多少钱言语就行,咱这关系还客气什么啊,您要多少我给您凑多少。”

    他可没想到,老木匠根本不是自己缺钱,而是为他着想。

    这事儿源自几天前,老木匠的师弟刘桂友来家里看他。

    这位刘师傅是位五级木匠。从公私合营起,他就一直在由数家木器行合并改成的“京都硬木家具厂”上班。

    结果他和王汉平见面一喝起酒来,就忍不住满腹怨言,抱怨起厂子上上下下败家的事儿来。

    敢情“运动”初期的时候,有许多革命组织把从各处抄来的珍贵明清紫檀和黄花梨木家具,大量地堆在“硬木家具厂”的仓库里。

    这是当时很普通的情况,就跟许多抄来的字画送到白纸坊的“五四一印钞厂”当纸浆原料是一个意思。都是支持生产,“废物利用”的“革命举措”。

    然后到了“运动”结束后呢,这些东西在上级的要求下,除了少量的退还、替补给了一些民主人士,其它便都成了没主儿的物件儿了,想退赔也找不着人。

    一开始也没事,因为社会上不认这样的东西,厂里上下都不当回事儿。可后来随着改革开放,知青返城就不行了。

    无论是外国人的增多,还是结婚潮的来临,都让这些东西开始出现了经济价值。

    特别是最近“晓市”的出现,有些收旧货的人就开始跟厂里的工人勾结,把这些东西偷偷倒腾出去贩卖获利。于是就促使仓库里的东西迅速减少。

    等到厂领导发现的时候,小件儿家具几乎被底下人折腾没了六成了。而且此后仍旧屡禁不止,仓库就像千疮百孔的墙一样,怎么管也管不住。

    这样厂领导一开会,就达成了一个不怎么像话的共识,与其便宜了偷盗成性、内外勾结的职工,不如由厂方出卖。甭管价格高低,总还能为公家创造点经济效益。

    于是上上下下就彻底掀起了一场争相贩卖家底儿的比赛。厂方还鼓动职工四处寻找买主。那这就必然会让一些真正爱木器的老师傅心里难受了。

    事实上还别说刘桂友了,连王汉平听着都生气,喝完酒他甚至还跟着刘桂友跑到厂里仓库看了看。

    没想到不看还好,一看更完。那里面许多的紫檀、黄花梨精品,是为王汉平平生仅见,许多都够格摆进故宫的。

    这些东西要流散出去,所托非人,那真是糟践了东西,太可惜了。

    就这么样,王汉平就想起洪衍武来了。别忘了,老木匠才刚参加完洪家的婚礼,他知道洪家有钱,于是就抱着肥水不流外人田的心思,特意来找他了。

    洪衍武知道之后当然高兴了。摩拳擦掌、称谢不迭,约好第二天就带着钱跟王汉平去买家具。

    可当天晚上他极为兴奋地准备现金的时候。他却又冷静下来了。因为他突然想起前世的一些情况来。

    他记得似乎在硬木家具投资热起来以后,别人无论是提到“吃了唐僧肉”那个“紫檀大王”的发家史,还是说起那位香港导演李韩祥的私人家具收藏,全都离不开一个国营硬木家具厂。

    弄不好,说的就是王汉平给介绍的这个。

    可恰恰同时,公众也一直在诟病、质疑他们这种购买行为能否在法理上站得住脚。

    因为有人极力主张,那些失主的东西理应算做公产,硬木家具厂是没有权力处理的。甚至后来还有传言,说为了售卖这些家具,硬木家具厂的厂领导还被追责法办了。

    这也就是说,东西再好,那也是个烫手的山芋啊。这事本质上是跟上次弄金丝楠木的情况差不多。弄不好,以后是要有大麻烦的。

    他不比“紫檀大王”和李导演,他们既顶着个香港身份,上面还都有人照应。可别糊里糊涂就一猛子扎下去了,一个轻忽,那可是后患无穷。即使东西到手,也不能说就是你的啊。

    这么一来,洪衍武就谨慎了许多。

    第二天虽然是跟着王汉平去了,尽管情不自禁为眼前的“大宝藏”而震惊,可他并没有利令智昏。掏钱卖货的时候,始终克制着没敢太过分。

    最后花了大概五千块吧,就买了百十个小件儿。他自己雇了几辆三轮车就拉走了。而且还让厂方在他抄写的条目上签了字,盖了章。目的就为了防止日后掰扯不清。

    为此,王汉平当然十分不解,刘桂友也感到相当可惜。

    要照他们想,理所应当先把那“满幢雕龙的紫檀大龙床”买下来才是。要不你要那“铁梨龙形腿大书案”也行啊

    像这种铁梨木大料只能是明代以前的,甚至可能是元代的。你哪怕单买下一个都比弄一堆小件儿合适啊。怎么犯糊涂了呢

    而洪衍武给的解释是,经济能力还是有限,办完婚事是硬驽着来的,手里已经不宽裕了。买这些家具回去,也主要是为填充家里空房子的。弄一两件大的,那太不划算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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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一十四章 抱负
    闷声发大财确实是明智之举。!可得了旁人的好处,事后不思回报,揣着明白装糊涂,就跟没有这回事一样,那可就是愚蠢之举了。

    想想吧,占小便宜只是一时的。谁真这么干,就冲这样的为人,下回再有好事,谁还想着你呢岂不是丢了西瓜捡了芝麻

    显然,洪衍武是不会如此行事的。

    从功利的角度来说,他懂得培养利益同盟的重要性。从德行的角度出发,他虽不是个心胸宽广的人,却愿意做个知恩善报的人。

    所以对于王汉平和刘桂友这两位老木匠,他是不会忘记的。

    为了酬谢二人,他把两个人约出来吃了顿饭。每个人给了一个信封,里面是二百块钱。

    说实话。这已经是考虑到对方的心理承受能力,特意往少了给的了。

    可没想到两个老木匠还是有点承受不了。

    他们死活不要,非说钱给的太多了。还声称本来就是帮个忙的事儿。真要谢的话一人给买两瓶酒表个心意足以。

    最后洪衍武不得已,只能是说家里的不少旧家具有残缺,少不了得麻烦两位师傅抽空给看看。这算是先预支的工钱行不行

    这样,两个老木匠才挺不好意思的收下了。

    要不说过去耍手艺的人实在呢。他们不去考虑洪衍武因他们得了多大的好处,只觉得自己没费什么事,如此不劳而获太过。

    为了这点钱,倒是反过头来对洪衍武感激不尽,觉得欠他一份呢。

    其实还不独王汉平和刘桂友两位老师傅如此。李福也是一样。

    就在洪衍武请两个老木匠吃饭的这天下午,李福同样去了福儒里来见洪禄承。

    寒暄之后坐下来还没说话呢,李福先把一个装着钱的信封放在了桌上,然后推给了洪禄承。

    洪禄承从桌上拿过来一看,见里面是几十张钞票,一下就糊涂了。

    “老李,你这什么意思啊”

    李福刚刚举起茶杯,听闻赶紧匆匆噙了一口放下。

    “嗨,这都是小武那孩子给我的。开始是婚事之后,他找我来,先给了一百。说是谢我帮着操持喜宴。我说这是份内的事儿嘛,我已经每月拿钱了,用不着这个。可他还非给不可,我不要,这孩子就把钱硬给撂下走了。”

    “后来呢,他一直就没去我那儿。我本想着回头等端午大家伙去老宅子过节去,我再把钱给他。可昨儿他又找我来了,这次没拿走上次放下的钱,竟然又给了二百,说是请我帮忙,把过去跑堂和茶房那套规矩写一写……”

    洪禄承听到这里,眉头轻轻一挑。

    “哦他说让你写跑堂和茶房的规矩这钱是酬劳吗”

    李福赶紧苦笑着点头。

    “是啊,他说想知道知道过去咱们老铺是怎么做买卖的。还说事无巨细,其实也不限于跑堂和茶房,让我能写点什么就写点什么。我就说了,你想知道什么你就开口问我,我告诉你不就完了,还费这事儿干嘛”

    “可您猜他说什么他说这些东西今后有大用,是什么历史……传承,是宝贵的知识。他说听我说,他也要录音、要记录、要整理。所以最好让我先写出来,他看看有不明白的地方再问、再补充,这样反倒还省事些……”

    洪禄承听到这儿不由嗔怪。

    “嘿,这小子,他倒是会偷懒啊。求学问就是这种态度这是想一出是一出的胡闹。”

    李福赶紧替洪衍武声辩。

    “别别,您别这么说。我这算什么学问啊,而且孩子的心也是诚的。小武天天就惦记怎么把老铺重张呢,那胸中有大抱负……”

    这话一下触动了洪禄承的神经。

    “等等……老李,你说什么他……他要弄这个,是为了老铺重张”

    李福笃定地回答。

    “这个肯定没错。我问过他,跑堂的和茶房的规矩算什么传承和知识啊封建糟粕还差不多。现在的饭庄子早不兴这个了。现在讲的是先付钱后吃饭,用不着谁给谁再赔笑脸了。”

    “可小武说那不对。他肯定早晚有一天,饭庄子经营上还得改回去,不但得拼厨艺,还得拼服务,想方设法地讨好客人才行。他说现在提前多了解了解过去的饭庄子怎么干,就是为将来改回去的那



第668章 分界岭
    1981年,仅农村喜剧片《喜盈门》就得到了5.7亿次观众捧场。电影票房继续维持在高位。

    而这个年头,人们对电影的热情也并不只停留在电影院里看场电影,走出电影院电影依然是人们最热门的话题。

    继去年第三届百花奖恢复投票,《大众电影》杂志每期发行量突破九百万之后,1981年5月23日,第四届百花奖和新创办的第一届电影金鸡奖,又同时在杭州揭晓了评选结果。

    不出意外,这一年的投票人数和社会效应齐齐再创新高。

    从此我国不但有了齐头并重的两大电影奖项。也标志着自“运动后”,作为文艺复兴先锋的国产电影已彻底进入“百花争艳”、“群星闪耀”的黄金发展期。

    但很可惜的是,国产电影这段最辉煌的日子并没有延续多久。因为从1981年开始,电影发行放映指标就会开始逐年下降。从1984年开始,电影观众便会逐渐减少,电影市场开始滑坡。

    而使之逐渐步入没落的负面因素,恰恰也是这一年初现端倪的。只是全然掩盖在花团锦簇之下,没有人能意识到罢了。

    至于其原因,细说起来无外乎两点。

    首先,是作为电影的“小兄弟”,电视产业在其后的奋起直追和迅速发展。

    早在1979年,由于电视机的迅速普及,很快便产生了与电影和舞台剧争夺观众的问题。

    于是电影部门便决定不再提供新电影的拷贝给电视台,这个规定还特别设定了“门槛”,新制作的故事片必须在上映半年以后才能供给电视台。

    很快,舞台剧也怕影响上座率而不愿意让电视台录像,就更谈不上同步转播了。

    这样一来,对于电视工作者来讲,当初播出话剧《于无声处》、《丹心谱》的胜景便彻底成为了昨日回忆。

    而于此同时,持续增多的电视机新用户们由于看不到最新电影,便有了一种受到愚弄的感觉。

    因为在电视机消费时代的初始,人们的观念里是把电视机当成一个微型的家庭电影院和有图像的戏匣子的。假如电视台不播放故事片,那岂不是娱乐性大减,坑害消费者吗

    结果这一切都变成了一种巨大的压力,逼着我国的电视工作者们,不得不把开发电视剧当成了义不容辞的首要任务。

    可是由于处于开创阶段,国产电视剧必须得经历摸索阶段,无论数量还是质量根本不能满足观众的需要。

    那么为解决“粮草危机”,很长一段时间内,电视剧都是在靠引进来填补演播时段。靠“外援”来维稳观众,扩大受众群体的。

    正是因为这样的原因,南斯拉夫的《深入敌后》、《黑名单上的人》,和美国的《大西洋底来的人》、《加里森敢死队》才会有缘进入人民群众的视野当中。让普通百姓有了对战争的浪漫想象,领略到了异域风情。

    英国与法国的《红与黑》、《老古玩店》、《安娜?卡列尼娜》、《大卫?科波菲尔》、《卡斯特桥市长》才能把遥远的人文情怀带进我们古老的国都,就此唤醒了一大批人的文学意识。

    甚至到了1981年,日本电视剧《姿三四郎》也登上了我们的电视机荧屏,由此掀起了第一轮“日剧热”。

    应该说,这部剧受欢迎的程度,是今天任何一部引进剧都无法比拟的。

    在当年经常性停电的情况下,京城的电力部门只因恰巧在电视剧播放时间停了电,还遭到了广大群众在报纸上的公开斥责与不满。

    于是应观众的强烈要求,电力部门经研究决定把停电时间错过这部剧的播放时间。这才平息了来自民间的愤怒。

    由此可知,这部剧曾把多少人牢牢的吸引到了电视机前。

    还有一个同样比较能说明问题的现象,是这部剧放映期间,作为建筑材料的木料和砖块,再像以前那样露天放置,可就不怎么安全了。经常会有不翼而飞的情况出现。

    这倒不是真的有小偷儿作案,而是孩子们往往会利用这些东西,去效仿电视剧里的情节,勤练掌劈木料和砖头呢。

    这一点就连洪钧也不例外,他也同样沉醉在古怪的东洋和歌与和服、木屐、武士道所构成的励志故事里。成了姿三四郎的“粉丝”。

    不用说,发现这件事后,洪衍武肯定是气不打一处来。

    他十分自悔忽略了对下一代的教育。他的侄子要走了“邪门歪道”,恐怕玉爷的在天之灵都得晚上找上门骂他来。

    好在功夫这玩意可以用事实说话。在逞强演练了“一掌碎五砖”的绝活儿之后,已逐渐疏废功夫的洪衍武,总算用手掌疼了一星期的代价,及时让洪钧幡然悔悟。认识到“柔道就是个屁”的真相,开始对能把“姿三四郎摔出屎”来的跤术感兴趣了。

    于是从此,洪钧就一边学跤一边看电视。

    这点洪衍武倒不强求,认识是认识,娱乐是娱乐,只要能分清就好。

    何况他也挺理解洪钧,电视剧里面还有早乙美这个漂亮日本妞儿呢。七十年代的小孩儿,这方面要比他们这拨儿人明白多了。

    当然,在译制片火爆,大行其道的同时,国产电视剧也因此赢得了起步发展的时间,甚至在译制片的刺激下,还学会了不少技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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