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末之虎
时间:2023-05-24 来源: 作者:遥远之矢
对于祖大寿的这个态度,洪承畴一时愣住了,他端着茶杯,手臂僵在半空,有些反应不过来。
倒是祖大寿自已,很快就注意到了自已的失态,他苦笑了一下,脸上带着讪讪的表情,重新坐回了椅子上,然后长长地叹了口气。
“复宇,你这是……”洪承畴放下茶杯,一脸关切。
祖大寿摆了摆手,示意他不必往下说了,然后,他有如一个拘束的孩子一般,搓着双手躬身默坐,一脸极其复杂的表情。
洪承畴默然看着祖大寿这副模样,不禁皱起了眉头。
他暗暗想道,莫不是这祖大寿,对这平辽王李啸有什么成见或有什么过结,才会对他有这么大反应么只是,这样的问题,自已就是想问,也不太好开口吧。
一时,房间中的气氛十分尴尬。
最终祖大寿沉默了一阵,才又轻叹一声,缓缓开口道:“没想到,我祖大寿,堂堂的前辽东前锋营总兵,现在的汉军正黄旗总兵,竟然落魄到这般地步,要去投靠自已当年手下的一名小卒的地步。”
听到祖大寿的话,洪承畴不觉愕然。
祖大寿这话说的,倒仿佛他去投李啸,是一件极为可耻与羞辱的事情一般。莫非,就是这一点,让他抹不下面子,又解不开心结么
洪承畴正欲好奇地想问下原由,这时,一脸回忆之色的祖大寿,又是一声苦笑,已然先行开口述说。
“亨九,其实,本兵与那李啸,早在崇祯六年时,就已相识了。”
“哦,是吗”
祖大寿点点头,一脸五味杂陈的神色,叹息着说道:“当时的他,以一名村野猎户的身份投军,仅仅只是一名广宁中屯所的普通哨骑,年纪不过二十出头,没关系没倚仗,实在是默默无闻。却不料,此人却是胆大出奇武勇殊绝,加入官军后,仅率二名哨骑出行,就敢去完成本兵下达的,难度相当大的堪测大凌河城旧址任务,真真英雄出少年哪。结果,令所有人都没有想的是,他们非但顺利完成了任务,还斩获了六名鞑子的头颅,实在是大给辽西官军长脸,我这个辽东前锋营总兵,亦是与有荣焉。”
见洪承畴听得专注,祖大寿继续边回忆边说道:“正是因为李啸此次斩得六颗首级的军功,本兵亲自撰文给了朝廷,给李啸升了百总职位,李啸才开始正式步入晋升之阶,成为一名微不足道的小军官。后来,李啸又被调任到不归墩,自筹粮饷,自募兵员,竟把一座废弃多年的墩堡,给管理得井井有条,其治理之材,实是令人刮目相看。”
祖大寿顿了下,又接着道:“到了当年冬天,鞑子哨骑队伍袭击我辽西粮队,整个粮队被截,护卫粮队的广宁中屯所哨骑全部牺牲,畏于鞑子之威,整个辽西官军,竟不敢派兵去救回粮队,实实耻辱矣!还是李啸听闻了消息,为给同为广宁中屯所的哨骑兄弟报仇,也为了夺回粮队,李啸带领其下自行招募的全部骑兵,在这酷寒无比的天气中,一路顶风冒雪北上,终于在快到大凌河处,与正押着粮队北返的鞑子哨骑遭遇,两军随即展开一场血战,李啸的骑兵队伍在付出重大牺牲后,终于全歼了这些鞑子哨骑,共斩杀鞑子四十三人,夺回了粮队,也夺回了全部战死的广宁中屯所哨骑的尸首,这般卓越战功,却是辽西官军近年来所鲜见矣。李啸之武勇威名,自此遍传辽西,人人都道,我辽西得到了,一位赵子龙般的少年英雄啊。”
听着祖大寿的描述,洪承畴的脸上,竟也不觉露出神往之色,他忍不住追问了一句:“听复宇之述,李啸之勇武坚毅,仿佛昭然于眼前,却不知后来李啸的情形,又是如何”
祖大寿回忆到这里,脸上竟泛起微笑,他叹道:”原本我以为,这李啸说到底,还只不过是一名能征惯战的武将罢了。谁知道,此人非但勇武精悍,还十分会处理人际关系,为自已和部下不断争取各种利益,故此人笼络下属本领极强,深受其部下拥戴。象这一次,李啸斩获了四十三颗头颅,李啸一次晋升的顶点,不过是到千户为止,仅需十八颗头颅足够了。为了不让自已辛苦斩获的头颅,给上级白白分润吞没,李啸主动去找到我弟性宇(祖大弼),把这多出来的二十多颗头颅送给他,帮性宇从参将升为副将,性宇当时之欣喜,简直难以用语言来形容啊。当然,李啸这样做,有他自已想要达到的目的,那就是,一方面是让没人脉没关系的自已,抱上性宇这条粗腿,找了个坚实的靠山。另一方面,让心怀感激的性宇,能积极主动地给自已出面争取利益。由此看来,李啸的眼光与手段,在一众武将中,亦是远远的超类拔萃呢。“
”哦,这么说来,李啸还真是颇有智谋之辈啊。无论是战场征伐,还是官场经营,他都是颇有手段游刃有余呢。看来此人这般迅速地发迹,但还真是事出有因,绝非偶然得来啊。“洪承畴捋着胡须,跟着叹了一句。
祖大寿亦是点头叹道:”你可知道,正是因为李啸攀上了祖大弼这大腿,才没有被他的原上司王道奇给雪藏埋没,此人心思,倒是伶俐得紧哪。而崇祯六年年末,鞑子为报复李啸全歼其哨骑队,大举兴兵侵边,大肆荼毒我锦州郊区,掳获了我辽西无数人畜,而那敌将阿山,更是猖狂恣肆目中无人,扬言要与我锦州中的将领单挑独斗,还约定以六百名被俘获的百姓为赌注,若其败了,便将这六百名百姓放回。可叹啊,当时我锦州城中一众将领,皆被其猖狂吓住,根本无人敢出去与其对战。最终还是祖大弼推荐了李啸出来,作为我大明官军的代表,去与阿山单挑作战。“
”哦,那李啸此战,是胜是败“洪承畴眨着眼追问了一句。
祖大寿脸上泛起笑容,看上去竟还隐隐有些激动,他继续说道:“这场单挑战斗,就在锦州北门外进行,吸引了两军将士前来观看。当时,西风怒卷,铁马金戈,战鼓如雷吼声阵阵,整个阵面十分有气势。李啸与那阿山,纵马挥刀往来厮杀,两人你来我往战斗了数个回合,那阿山便是不敌,拍马逃走,李啸追之不及,才让这厮
第五百四十二章 谋劝祖大寿
那么,自已就要这样偷偷摸摸地,象只从下水道逃走的老鼠一样,孤身趁乱离开清廷吗
不,不能这样做。
若只有自已孤身一人,象只溜走的老鼠一样,趁乱从清朝逃走,就算最终逃到了李啸之处,洪承畴估计,有如丧家之犬一般穷极来投的自已,最终也难入李啸的法眼,反而极可能被他轻视。
若是这般,这可是这位前明朝蓟辽总督,现在的清朝大学士洪承畴,所绝不能接受的。
这位自视甚高,智谋与能力在明末皆是一等一的历史名人,若是只能这般灰溜溜地去投靠李啸,只怕是比杀了他还难受。
而如果要获得李啸的重视,那自已可能必须要提供一份拿得出手的见面礼,这样才足以彰显自已的才,才能让李啸愈发重视自已。
而这份见面礼,洪承畴又经过了一个不眠夜晚的思索后,最终想定了,要送给李啸一份怎样有份量的重礼。
那就是,洪承畴不单单想自已逃走,他还要再鼓动那被迫降清的祖大寿一道,带着当日松锦大战时,那些被迫降清的明军一同反正,从边境潜逃,最终前去投奔李啸。
洪承畴知道,这几个月来,祖大寿虽然投降了清廷,但心下一直思念明朝,对自已被迫降清的举动,一直痛悔不已,却是一个极易说动的对象。
要知道,在正史上,祖大寿自投降清朝后,就一直处于混吃等死无所作为的状态,唯一记录于史册的事迹,便是在投降清朝数月后,曾写了封不咸不淡的信,给自已的外甥宁远总兵吴三桂,要他率部归顺清朝,结果被吴三桂回信拒绝。最终这位被封为正黄旗总兵的祖大寿,在经过了长达十余年的浑浑噩噩度日后,在顺治十三年,默默无闻地病逝于北京。
当然,对于明朝来说,祖大寿这种状态,也算是给明朝最后的回报了。至少这种无所作为的状态,对明朝的伤害是最小的,总比吴三桂,洪承畴等人主动为清廷效力,甘当清廷鹰犬的可耻行为,却要强得多。也许,这也是祖大寿对于自已的投清叛明的行为,一种无可言说的负疚与补偿吧。
洪承畴确信,在得到皇帝或死或重伤的消息后,这个祖大寿,一定会与自已一样,对当日投降清朝的行为后悔不已,也一定在内心希望,在这个局面混知的时刻,抓紧时机进行改变。
毕竟,良禽投木而栖,又没有人规定,一定要在清朝这棵朽树上吊死。在清朝动乱在即大战将起之际,只是不是个傻瓜,都一定会为自已的将来前景,开始作更稳妥而长远的打算了。
若逃离清朝,洪承畴无颜返回明朝,这先后两次投降清朝的祖大寿,当然更是没有脸面再去见崇祯皇帝。所驻,这明朝再无颜面回去,洪承畴可以肯定,那么这个祖大寿,自然也会与自已一样,最终只能投向李啸的阵营。
而一旦祖大寿被说动,凭他的影响力,要再鼓动那些虽然投降清朝,但心中却是不情不愿的原明军部众,应该不是什么难事。
洪承畴甚至在想,如果计划进行得顺利,甚至还可以让祖大寿鼓动他的那些,早在十多年前就投降了清朝的诸位子侄,如祖泽润、祖泽溥、祖泽洪等手握兵马的实权派,如果能把他们拉过来,这样一来,投往李啸的兵马将会更加壮盛,而自已的首倡之功,自是更加耀眼瞩目。
可以说,洪承畴所谋划的,是一个极为大胆,却又极有价值的计划,当然,到底能带走多少兵马,洪承畴心下就只能尽人事听天命了。
不过,洪承畴确信,如果这个计划能成功的话,他这个计划主谋者,肯定会给李啸留在深刻印象,在李啸的眼中,也将会极受重视,也许在不久的将来,他将会和在明朝一样,成为李啸手下,不可或缺的国之重臣……
想到这里,洪承畴的嘴角,忽地泛起了一丝怪异的微笑。
“来人,上饭吧。”
思虑既定的洪承畴,才开始感觉腹中饥饿,扭头朝门外一声轻唤。
听到了主人的传唤,管家兼仆人的陈泰急急赶过来,手里端着刚刚温好的饭菜,轻手轻脚地端在洪承畴面前。
洪承畴大口地吃着,眼中不时一道亮光闪过。
在连连大吃几口后,他停了筷子,对陈泰低声道:“陈泰,你今天晚上,去给我办件事吧。”
陈泰一怔,轻声回道:“好的,却不知,东翁有何吩咐”
洪承畴扫了他一眼,淡淡道;“你今晚以买酒食为名,潜出房去,去祖大寿处,告诉他,明天我有要事想去拜见他。“
陈泰应了一声,正欲退下,洪承畴又叫住了他。
“陈泰,你告诉祖大寿,我明天要与他谈的这事,十分紧急而迫切,希望他到时不要外出,并屏退所有欲见之客,留出时间,与我单独聊下,切记切记。”
陈泰怔了一下,心中为洪承畴这般怪异态度,感觉十分诧异。
自投降清廷以来,洪承畴这么急切的样子,陈泰已经很少见到了。在他印象中,这位跟随多年的老主子,每天的神色,都是恍恍惚惚的,仿佛总在思考问题,却又仿佛什么都没想。
他今天这样的急切,倒还是真的大为出乎陈泰所料。
虽然陈泰对洪承畴突然想去见那个同样近乎闲置的祖大寿,感觉十分怪异,不然,作为一个多年的亲随老仆,他当然知道,洪承畴决定的事情,自已作为下人,根本就没必要想太多,只顾按他吩咐去办事便可。
于是,他恭敬地回答道:”好的,老爷你放心吧,我等会就去,务必帮你传达给祖总兵。“
侍侯洪承畴吃完,陈泰挎上菜篮,急急出门,那些在门口守卫,皆得到了皇帝的噩耗,此已皆是神情麻木而涣散,一副无精打彩的惫懒模样。见得陈泰出来,只是随意开口询问了两句,便自放他离去。
离屋而去的陈泰,借着月色,在寂静的街道上七扭八拐地穿街过巷,来到祖大寿所居的院子处。然后,他向门人通报了一声,不多时,便被祖大寿接见。
”陈泰,你深夜来此,却为何事啊“昏暗烛光下,祖大寿轻声问道。
陈泰注意到,这位原明朝辽东前锋营总兵,现在的正黄旗总兵祖大寿,一点都没有先前在锦州担任总兵时那么威风凛凛气场十足,现在的他,一脸憔悴与忧虑之色,两眼更是浑浊无光,就连皱巴巴的衣服上,都溅着点点菜渍,看上去十分邋遢猥琐。
很显然,清朝皇帝的突然垮掉,以及接下来就会发生的残酷内战,让本来就精神沮
第五百四十四章 铁心叛逃
听了洪承畴的话,祖大寿捋着花白的胡须,却是沉吟不语。
洪承畴见祖大寿一副犹豫不决之状,便继续说道:“复宇,现在清廷之中,皇太极已然形如废物,再不能理事。那么接下来,那最具权势的多尔衮与豪格二人,一定会大起内讧争权夺利,为了那把金灿灿的龙椅,这二人必然互相攻伐大打出手,这几乎是板上钉钉的事情啊。”
洪承畴端起茶杯轻舐了一口,然后复道:“这样一来,整个清朝的局势,必定会彻底陷入混乱与纷争,而这战端一启,岂能骤解那么,到了这时,恐怕整个清朝国外,都会遍地战火生灵涂炭,满目疮夷遍地残垣,陷入无休无止的内战厮杀之中。有道是,危邦不入,乱邦不居,这清朝局势变得如此混乱而危险,我们这些降臣,休说再得到甚功名富贵了,只怕是连性命都难得保全啊。“
洪承畴说到这里,长长地叹了口气,而一旁的祖大寿听到这里,亦是浓眉紧锁脸神忧郁。他的脸上,与洪承畴一样,满是迷茫而沮丧的神色。
洪承畴继续道:”以我估计,也许很快多尔衮就会与豪格二人,就会要急急返回盛京,开始互相攻讦内斗了。而等到他们返回盛京后,我们就只能被迫站队,就是想走也走不掉了。那咱们只能赌这个三斤重脑袋,还能挂在脖子上多久了,这般境况,何其悲哉。介时你我二人,究竟是死于乱兵之下,还是能苟且保命,又有谁能知道,也许只能看天意吧。而真到这般境地,纵然再如果悔青肠子,又有何用!”
祖大寿嘴唇张合了几下,正想说什么,对面的洪承畴却已又开口道:“复宇,说一千道一万,现在的我们,真的只有投靠李啸一条路了,除此之外,再无他途可走。现在的时间,已是极其紧迫,若再犹豫不决,只怕是大祸立至,介进再来复悔,又还有何用啊!何去何从,还请复宇立下决断!“
听了洪承畴加重语气说完这番话,祖大寿脸上的肌肉都在抽搐,脸上的表情复杂至极。终于,他长叹一声,呐呐地开口道:“唉,亨九你这番话,真可谓字字诛心也。祖某也非是不明事理之人,只不过,一时难过这般心结罢了。罢罢罢,既然还投降鞑虏这样耻辱的事情都做了,臣节与名誉早就成了一泡臭屎,再去投靠曾为我手下小卒的李啸,又有什么抹不开面子的。这事,祖某干了!那亨九你说吧,你打算何时逃离清境,祖某与你同去。”
见祖大寿终于同意,洪承畴心中石头落地,他脸上泛起轻松的笑容,又说道:“好啊,我就知道复宇你是识时务明事理之人,你同意了,便是再好不过。只不过,洪某在想,若只有你我二人潜离清廷去投李啸的话,却未免有所不足。”
见洪承畴这话说得意味深长,祖长寿那眼尾极长的三角眼眨了一下,随即问了一声:“亨九,你这话却是何意,但请明言。”
洪承畴轻轻一笑,便说道:“复宇,你也知道,现在李啸势力极大,手下能臣良将极多,你试想下,在这般情况下,若你我二人,这般有如丧家之犬般,两手空空穷极来投,李啸纵然能接纳你我二人,但在心下,只怕亦是多有看轻。你我二人,若是重新在李啸手下出人头地,再获重用,亦是难矣。”
洪承畴这话,听得祖大寿直点头:“亨九这话说得有理。人活于世,归根到底还是实力说话,想来即便我曾为李啸的老上级,但若真的只能这般穷极往投,确实极没脸面,也极有可能被他完全看轻。只不过,你我现在皆是孤穷之身,昔日部众早已遣散安置,难道还有什么势力与随从,能跟随我们一道返回不成”
洪承畴直直地盯着他疑惑的眼神,然后一字一句地说道:“复宇,有道是,事在人为,只要肯想办法,当然有会势力和部众,能与我等一道返回。”
祖大寿愣愣地看着洪承畴,他沉吟良久,才恍然明白般道:“亨九,你的意思,莫非是我招揽旧部,与我们一道……”
后面的话,虽然他刻意没说出来,但洪承畴已是微笑着点了点头。
祖大寿一脸惊疑,呐呐道:“亨九,这,这样真的可行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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