冠上珠华
时间:2023-05-28 来源: 作者:秦兮
作为苏家的人,就没人不希望总是来找麻烦的赖伟琪倒霉的,李瑞颇有些幸灾乐祸:“原本这事儿已经成了街头巷尾的谈资了,我们出门总能听见人议论这件事,毕竟赖指挥使平时那么威风八面的人,谁能想到他竟然能被自家夫人打了呢......”
苏邀饶有兴致,看过了手里的账册,示意李瑞继续说。
“谁知今天一大早,赖夫人就去蒋家门口闹着要撞蒋家的大门,说是赖指挥使为了蒋家那位已经成了汾阳王侧妃的蒋侧妃要休了她,她不活了......”李瑞一面说一面忍不住笑:“闹的人仰马翻的,蒋家的人都懵了,一个个的上来劝,但是赖夫人却怎么也听不进去,说赖指挥使跟蒋侧妃是奸夫**.....”
苏邀啧了一声。
她拿到的那幅只是一幅画,她甚至都不知道这幅画里的女人到底是谁,只是觉得总该是有用的,毕竟赖伟琪那个人,能让他给人专门画像还珍而重之的保存起来的,应当关系匪浅。
万万没想到,这位美人儿竟然是汾阳王的侧妃啊?
汾阳王其人胸无大志,自己都当祖父很快又要当外祖父的人了,但是却一直还是整宝刀未老,最喜欢做的事就是留恋青楼楚馆。
都已经五十的人了,前年还刚刚纳过一个侧妃。
现在想想,蒋侧妃.....只怕跟赖伟琪是有些故事啊。
岂止是有些故事,赖夫人在蒋家门口哭着要让蒋家的人给个说法。
她哭的肩膀耸动,不顾蒋家人铁青的脸色:“什么青梅竹马,什么两小无猜!?我呸!你们若是真是情比金坚,那倒是成亲啊,做什么祸害人!?若是你们正正经经,我也没什么好说的,我也不嫉妒!可你们说是青梅竹马,却遮遮掩掩的,我这么多年,被骗了这么多年!他在朱雀大街那家铺子的出息,从来就没归入过公帐,我现在才知道,全都给了你们了......”
赖夫人真是气的失去了理智:“都是王爷的侧妃了,从前就算真有那么些意思,也该收收心了,他连儿子都有了!你们还撺掇他休妻,你们有没有良心?这世上还有公道可言吗?!”
刑部的主事蒋大人实在支撑不住,指着赖夫人一阵,忽而两眼一翻晕了过去。
蒋家人顿时忙的不可开交。
而后头赶到的赖伟琪额角的青筋暴起,只差把手里的绣春刀都捏的变形了。
他不止一次的后悔娶了这个泼妇!
当年就是因为她是福建总兵的女儿,说是将门虎女,他才娶了她。
也的确是因为她的身世而得了不少好处,可如今也同样因为她那自小养成的不管不顾的性子而闹出了大事!
他几步上前,一把攥住了赖夫人的手将她给提了起来,阴沉着脸问:“你闹够了没有!?还嫌不够丢人是吧?!”
赖夫人身世好,自小娇纵,手底下也有人可用,所以才能从赖家跑出来蒋家找麻烦,她对上赖伟琪也一点儿不怵,冷笑着甩开了赖伟琪的手:“你们做出这种不要脸的事情都不怕丢人,我怕什么丢人!?当初贪图我的嫁妆,求着娶我,现在自己身处高位了,用不着我了,就想把我一脚蹬开,这世上哪儿有这么好的事?!你算个什么东西?!”
赖伟琪右眼皮不停的跳,耐心已经到了极点,竟然一把抓住了赖夫人的衣襟:“你胡说八道什么?!得了失心疯了你?!”
赖夫人尖叫了一声,她身边一个不声不响的老仆立即上前来拦住了赖伟琪的手,竟然不动声色就把赖夫人给救下来了。
赖夫人气的直哆嗦,一个箭步窜上来指着赖伟琪怒骂:“赖伟琪,你抛妻弃子,天打雷劈!”
冠上珠华 一百二十七·刁钻
赖伟琪被赖夫人弄的苦不堪言。
自从当上锦衣卫的指挥使以后,赖伟琪可谓是威风八面,什么王孙公子,今天可能是人上人,明天就可能是他的阶下囚,谁都得对他客客气气的,他已经许久没有遭受过此等委屈了。
当着蒋家人的面,当着那么多下贱百姓的面,他的脸面被赖夫人踩在地底下,被指着鼻子骂,这让他心里的怒火控制不住,一下子蹿到了心头,面目狰狞的咬牙问:“你说够了没有!?”
真是个泼妇!他在心里骂了一声。
不过就是当年的事儿,做男人的,谁在外头不拈花惹草的?他是做了什么十恶不赦的事了吗?值得这个女人这么不要命的闹?!
赖夫人却觉得人生全都毁了。
她好端端的一个总兵的女儿,千金贵女,当初若不是赖伟琪跪在地上指天发誓要对她好,成天往家里凑,她怎么会下嫁给这个家里半点底蕴都没有的穷小子?!
她不在乎家世,也不在乎别人在外头暗地里骂赖伟琪如何心狠手辣,薄情寡义。
可她无法接受赖伟琪竟然背叛她!
当她看到那副美人图的时候,她脑袋一下子嗡的一声,整个人都懵了。
她当然知道赖伟琪擅长作画,事实上,赖伟琪哪怕不当兵,靠着肚子里那些学识,也能走出一条路来的,而且他还琴棋书画无一不精。
所以赖伟琪每每都喜欢收藏那些名家大作,只是自己却从来不动笔。
两情相悦,新婚燕尔之际,她也曾让赖伟琪替她作画,可赖伟琪总说生疏了,如今手里拿刀,手上沾血,再也没有当年的心境,怕脏了画笔,辱没了师傅。
可事实上呢?事实上他哪里是没有了当年的心境,他只是不想为她作画,是想为别的女人画画!
赖夫人娘家有本事,当即让人去查,查到了这女人的身份,也查到了赖伟琪跟蒋家的渊源。
可很多事根本就经不住查,一查下去,许多事就遮掩不住了。
比如说,蒋侧妃从前最喜欢白梅花,而赖伟琪买的新宅子,头一件事就是在后花园种了许多白梅,比如说蒋侧妃当年曾经最爱朱雀街上那家品一阁的胭脂,而品一阁后来换了幕后东家,这东家就是赖伟琪。
这桩桩件件的事情摆在赖夫人面前,把赖夫人的一颗心砸的千疮百孔。
她这么多年付出的真心像是一个个耳光,扇在她自己脸上,扇的她鼻青脸肿。
她忍无可忍,想让赖伟琪给个交代,可赖伟琪却干脆避在外头不回家。
这才有了她追去狮子楼找赖伟琪大闹了一场的事。
谁的心都不是一开始就死了的,谁也不是一天就能练成一个泼妇,她所有的修养学识和教养,都被赖伟琪竟然婚后还勾搭青梅竹马这件事给磨光了。
合着她嫁给赖伟琪为他生儿育女,为他侍奉父母教育子女,结果只是在为另一个女人做嫁衣裳?!
这世上哪儿有这么好的事?!
此刻再听见赖伟琪那质问,她心里的怒火一下子被彻底点燃,嗷了一声朝着赖伟琪扑了过去,又把赖伟琪给挠了一脖子的爪痕。
赖伟琪怒不可遏,再也顾不得别的,下意识就重重顺着她的手腕一抓,而后一扯,将赖夫人扯得往后一撇,把人重重的摔在了地上。
赖夫人被他这么一扯,顿时贴在地上,痛的发出一声尖锐的惊呼声,竟然连爬也爬不起来。
赖伟琪怒火未消,可还不等他继续动作,赖夫人身边的老仆已经飞快的上前挡在赖夫人跟前,朝着赖伟琪猛地一挥手。
赖伟琪顿时被他的掌风逼得倒退两步,两人形成了对峙的局面。
赖夫人已经弯腰呕出一口血。
众目睽睽之下,赖夫人已经没有眼泪再哭,她朝着赖伟琪看过去,分明已经精疲力尽了,竟然还能对着赖伟琪笑了笑:“赖伟琪,你不得好死.....”
她说完就晕了过去,那老仆恶狠狠看了赖伟琪一眼,招呼了早就已经呆住了的婆子丫头过来,搀扶着赖夫人走了。
赖伟琪只觉得头皮处一阵发紧,心中也陡然生出几分烦躁,恼怒的呵斥跟着来的几个锦衣卫:“还不快把这些人赶走!?”
百姓们哪儿敢跟这些杀神硬碰硬?还没等他们转身,全都做鸟兽散。
蒋家人立在大门口,面色难看的要命。
尤其是蒋主事,他颤颤巍巍的指着赖伟琪:“你这.....你这是怎么回事?我们一家如何以后如何做人?我们家的脸面都被你们给丢尽了呀!”
赖伟琪不胜其烦。
他厌恶的瞥了一眼蒋主事,磨了磨后槽牙,默念了好几次蒋侧妃的名字,才算是把心里的杀意给压了下去,恼怒的道:“闭嘴!”
如果不是蒋家人贪得无厌,要钱要到了家里去,也不会被那个泼妇发现他跟蒋侧妃的关系。
现在闹出了这么大的事,他骑虎难下不说,家里如今还弄得一团糟,他自己都惹得浑身骚,蒋主事竟然还有脸说这样的话!
他把蒋主事噎的不敢说话,才猛地将绣春刀收起来,带着自己的人下了台阶翻身上马。
不管怎么说,还是得先拦住赖夫人。
她这个人好的时候好,不好的时候跟个疯子没什么两样,谁都不知道她能做出什么事来。
蒋主事缩了缩肩膀,憋屈的看着赖伟琪一溜烟的跑没影了,就朝地上呸了一口,很是不服气:“朝我甩什么脸子?自己的老婆都管不住.....”
赖伟琪没心思管身后的蒋主事说了什么,他一路飞奔回了自己的宅子,但是却扑了个空-----赖夫人竟然没有回家来。
他顿时皱起了眉,叫来了底下的下人,一问才知道,原来昨天赖夫人就已经把孩子们都送走了,至于送到哪里了,家里的下人一问三不知,全都说夫人没说。
他顿时气的将桌子都给拍碎了,厉声让自己的属下去找。
也没让他等上多久,就有人报了消息回来,说是赖夫人去了娘家叔叔那里。
冠上珠华 一百二十八·丑闻
赖夫人的娘家叔叔邱大人,是国子监的祭酒,自来公正不阿,一心一意教导学生做学问,时不时的还要进宫给皇子们讲书。
赖伟琪的眼皮猛地跳了跳。
他这么多年一直对赖夫人多有忍让,也正因为赖夫人娘家显赫。
这一次若不是赖夫人实在是闹的太过火,一次闹去了狮子楼,这次又干脆在蒋家大门口撒泼,他也不会失去理智对她出手。
屋子里安静的可怕,一众伺候的下人战战兢兢,屏声敛气连声都不敢出,好半响,赖伟琪才猛地站了起来,带着人去邱家接人。
谁知道邱家早就有准备,根本连门也不开,只把他晾在大门口,邱夫人更是毫不客气的让人带话出来:“赖大人位高权重,早已经厌恶了糟糠之妻,既然都已经动上手了,夫妻之间更没什么情分可言,不敢再占赖夫人的位子,请赖大人准备和离吧!”
一番话说得掷地有声,毫无转圜余地,让人连想要找台阶都不知道从何去找。
赖伟琪最恨的就是邱家这居高临下的态度。
他在赖夫人跟前从来都抬不起头来,每次陪着赖夫人回娘家,不管他在外多风光,邱家的人对待他也跟从前没什么区别,总是居高临下一副施舍的态度。
邱家大大小小的人,也都明里暗里的说他都是靠着邱家才能有如今的风光。
他早就已经受不了邱家了,现在邱夫人这样当众给他没脸,他也就冷了脸,干脆掉头走了。
爱回不回。
这样骄横的泼妇,他也早已经受够了,大不了一拍两散就是了。
可事情远远没有就此结束。
第二天,邱祭酒就上书弹劾赖伟琪十宗罪,其中不仅有贪污受贿、栽赃陷害,更有抛妻弃等罪名。
邱祭酒掌管国子监多年,门生故旧众多,他一开口,朝中参奏赖伟琪的奏折顿时如同雪花一样堆满了内阁的桌子。
连许老也揣着手进了自己家的门以后,表情微妙的冲着徐永鸿摇了摇头:“往后跟此人不必再来往了。”
徐永鸿顿时肃然。
他斟酌着问:“没有转圜余地了么?”
许老就似笑非笑的望着徐永鸿:“你猜,真正要赖伟琪死的,是谁?”
徐永鸿怔住,片刻后又立即就反应了过来,张了张嘴,语气怔忡的道:“汾阳王?”
许老摇了摇手里的扇子,喝了一口茶悠悠的道:“你既然知道,就更该知道怎么做了。男人么,谁愿意头顶着一顶绿帽呢?不管此事是不是真的,名声已经传出去了,赖伟琪不懂得一开始就息事宁人,反而任由家里的人把事情闹的沸沸扬扬,他以为是在丢他自己的脸,其实更是把汾阳王彻底得罪到底了。”
汾阳王是谁?
他身份贵重,天底下男人,哪怕再卑贱的,也无法忍受头顶绿油油,何况是他这种天潢贵胄?!
哪怕邱家愿意给赖伟琪留一条活路,汾阳王都绝对不会准许!
所以这一次参奏赖伟琪的人会那么多,这分明就是要赶尽杀绝的架势了。
徐永鸿皱起眉头:“此事发生在这个关键时刻,只怕是有心人构陷.....”
“就算如此。”许老笑了一声,毫无任何怜悯:“那这个计谋也真是算得上刁钻至极,严丝合缝,是为赖伟琪量身订造的这圈套,他也就这么顺理成章的钻进去了。他死的不冤枉,你、我也没有任何伸手的可能-----敢救他,就是跟汾阳王过不去,你明白了吗?”
如果救了赖伟琪,那意味着同盟就要被打破,自己内部就要先斗起来。
当然,不救赖伟琪,赖伟琪也可能绝望之下鱼死网破,说出些不该说的来,许老笑眯眯的提醒徐永鸿:“为今之计,只有我们自己刮骨疗毒了,做的小心谨慎些,后头一群狼崽子盯着呢。”
这件事不必说,肯定有宋家的手笔在里面。
如此刁钻狠毒的招数,宋恒后生可畏啊!
徐永鸿的脸色更加阴沉,半响才应了一声。
而此时,淳安郡主正面色冷酷的从蒋侧妃的院子里气冲冲的冲出来,转头进了汾阳王的书房,见汾阳王摇着扇子在假寐,她皱着眉头喊了一声父王。
汾阳王睁开眼睛,嗯了一声,面色淡淡的。
淳安郡主疾走几步到他跟前蹲下身来,仍旧余怒未消:“父王,这个贱人这样败坏您的名声,这件事难道就这么算了?!”
汾阳王仍旧不如何生气的样子,翻了个身:“那要如何?”
“当然是杀了她!还有蒋家,蒋家也不能放过!”淳安郡主说着便觉得面上泛红:“这些人合伙蒙骗您,竟然敢把这样的人送到您身边,让您如今.....简直死不足惜!”
汾阳王笑了笑,挑眉看向女儿,终于神情认真了几分:“那然后呢?杀了她们,外头的人就不议论你父王人老入花丛,还惹得一身腥了?”
“父王!”淳安郡主顿时难受得揪着心,抿着唇道:“您怎么也......”
“众口铄金,积毁销骨。”汾阳王举重若轻:“不是你不提,我不提,这件事就不存在了。所以,这个关头我若是对蒋家人如何,对这个贱人如何,外头的传言就会变成事实,你懂吗?再说,我若是处置了蒋侧妃跟蒋家,把这件事闹的更大一点,更高兴的,无非是幕后设计赖伟琪的人,如了人家的愿,那又何必给人家当刀呢?”
淳安郡主听的迷糊,茫然望着自己父亲,终于还是问:“您这么说,是知道是谁在背后使坏吗?”
的确,赖伟琪固然可恨,但是最可恨的更是背后捅出这件事的人。
以至于现在汾阳王府都成了笑话了。
汾阳王笑笑,对着女儿摇了摇头:“淳安啊,你徒有个郡主的身份,却没有匹配你身份的头脑,这也是我为何不许你开府另居的缘故。你看看,被人家算计了,可你连人家的身份都猜不到,你怎么跟人家斗?”
淳安郡主立即就想反驳,可是触及到父亲的眼睛,却又哑口无言。
冠上珠华 一百二十九·通天
她的确猜不到到底是谁在背后使坏,竟然算计了自己父亲。
见汾阳王还在不紧不慢的品茶,淳安郡主有些着急:“父王,您都被人算计成这样了,难道这件事就这么算了?!既然您知道背后到底是什么人,您倒是跟我说呀!我不会让他们好过的!”
不管是谁,既然敢做,那就得付出代价。
汾阳王啧了一声,上下打量了她一眼,淡淡道:“你看你,我说你成不得大事。现在就撑不住了,要是跟你说了是谁,就你这脑子,你能做出什么来?跑去跟人家打一架?”
淳安郡主被他说的无言以对,心中情绪翻涌半响,才哼了一声,转身出门走了。
汾阳王笑着摇了摇头,仍旧垂下了眼帘,遮住了眼里情绪。
随即汾阳王就‘病了’。
消息传出来,最近急的如同热锅上的蚂蚁似地赖伟琪顿时更加着急,他做梦也没有想到,自己媳妇儿竟然能掀起这样滔天的波澜。
不过就是少年时的一场绮梦罢了,要说他如今真的要多爱蒋侧妃,谁都知道是不可能的-----他倒是想,但是他也得有这个胆子!
何况,这么多年,也不只是他在帮蒋侧妃的娘家,蒋侧妃也同样暗地里帮他在汾阳王那里说过不少好话,否则的话,他也不能升的这么快,更不可能进而结识了徐家和庄王了。
说起来,蒋侧妃带给他的好处远胜过于他带给蒋家的。
可那个贱女人就是如此不知好歹,不知轻重!
赖伟琪原本还想强硬到底,干脆就和离算了-----和离又如何?他现在可不是以前的穷小子了,早已经是炙手可热的锦衣卫指挥使,但是赖夫人呢?
她现在已经是几个孩子的娘亲了,岁月对女人最是残忍无情了,一个嫁过人生过孩子的残花败柳,又跟丈夫闹的那么僵,哪怕家里家世再好,以后还不是要低头弯腰看人的脸色过日子?
现在是邱总兵他们还活着,一旦邱总兵他们去了,赖夫人靠着娘家兄嫂,日子能好过吗?
他等着赖夫人自己回来跪着起他。
可没想到,还没等来邱家人的服软,就等来了邱祭酒弹劾的奏折。
而那群可恨的文官也不知道是疯了还是怎么着,竟然一个赛一个的跳的老高,说什么糟糠之妻不下堂,说他忘恩负义寡廉鲜耻,连他多年前曾经欺压过寡妇的事情都翻出来了,简直一副非得把他扒皮抽筋才罢休的架势。
赖伟琪头一次这样害怕,可他再去邱家,根本连邱家的门都进不去了。
他只好去求邵文勋,毕竟前一阵子,他们还坐在一起办事呢。
邵文勋倒是出来见了他,仍旧还是在狮子楼,人还是之前的人,态度却完全不同了,邵文勋坐在椅子里,似笑非笑的看着他,眉梢一挑戏谑道:“行啊你小子,真是深藏不露,竟然还有这胆子?”
他的语气实在太过阴森了,连赖伟琪这种酷吏也不免心中打鼓,抿抿唇苦笑摇头,一脸的灰心:“邵大人,我都已经这般凄惨了,您还来踩我一脚不成?当年的事是当年的事,我是真的没有......那都是别人诬陷我!”
他就算是有那心思,也没那本事进王府后院做些什么啊!
邵文勋啧了一声,面色淡淡的:“得了得了,你那些事儿如今还瞒得住谁?前因后果我都已经听过不知多少遍了,不必你再来重复,可你找我又有什么用?”他说着,脸上浮现出一点儿微妙的笑意:“你又不是不知,我跟你的境遇差不离,你从前是看邱家吃饭,而我呢?”
他也不过是靠着淳安郡主罢了。
当然,他还披着一副急公好义,大公无私的清官的皮。
只是这层皮在当时秦家的事情之后被揭破了。
赖伟琪急的团团转:“那难道,难道就让我坐着等死不成?!”
如果任由事态发展下去,三人成虎,按照他平常得罪人的做派,他只怕是要死无全尸了。
事不关己,邵文勋根本就不是很在意,他若无其事的望着楼下热闹的街道,许久才问:“你找我,不是只为了抱怨的吧?”
赖伟琪咬了咬牙。
什么叫做世态炎凉,他如今算是见识过了。
在心里冷哼了一声,他面上还是一副十足的恭敬客气的样子:“邵大人,我现在真是走投无路了,求求您跟王爷美言几句,我怎么敢有那个意思?这都是别人故意栽赃陷害的,我真的跟蒋侧妃不过是从前旧相识罢了......”
他一面说,一面把手放在桌上,袖中滑出一沓厚厚的银票,他又往前推了推,忍着心痛说道:“听说邵大人平生最爱的就是放翁诗集,我那里有放翁亲笔手抄......”
作为专门抄家的锦衣卫指挥使,赖伟琪的私藏是惊人的。
他也的确是掐准了邵文勋的脉搏,邵文勋手里的花生铛的一声扔在碟子里,若无其事的将那沓银票接过来,看也不看的就收在了袖袋中,语气平平的看着他道:“自当尽力。”
他是汾阳王的女婿,也是现在唯一一个肯出来见他的人,不管怎么说,总应该是能起几分作用的,赖伟琪死马当作活马医,恨不得跪下给他磕个头,苦哈哈的请邵文勋喝酒。
邵文勋却把杯子一推,拍拍袖子站起来:“时间不早了,你知道我,若是迟了回去,家里又该鸡飞狗跳了。你放心吧,拿了你的东西,再加上咱们的交情,该说的话,我会说的,只是,你自己也要做好个准备,我说的话未必有用。”
赖伟琪现在哪里还敢奢求太多,忙不迭的点头答应,一面用尽心思的搜刮着好话,殷勤的送了邵文勋出门。
等到邵文勋走了,他坐在窗边,猛地砸了个杯子,骂了一声娘:“我呸!什么东西,当初还不是跟在老子后头一口一个大人的!现在倒是翻脸不认人了!”
猜你喜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