冠上珠华
时间:2023-05-28 来源: 作者:秦兮
说到底,之前庄王让徐睿他们做的那么多,无非也就是为了试出他的身世有没有问题罢了。
说到这里,宋翔宇的脸色不大好看。
冠上珠华 一百零五·苏醒
他今天去跟元丰帝辞行,除了碰上了田承忠在那里痛哭陈情,还碰上了庄王。
或许是东宫储君之位实在是空悬的太久了,所以有人迫不及待的想要坐上那个位子。
不管是之前拉拢打压苏家,还是陷害庞家,其中都有庄王的手笔。
庄王处处都在发力。
秦家是岳家,忠勇侯府和长平侯府也都投靠了庄王,后来更是有徐睿卖命,庄王在私底下做了多少的努力简直不言而喻。
虽然宋家这一次看似是大胜而归。
其实却更加危险。
宋恒的身份......
宋翔宇顿时觉得眼前的茶不香了,下棋也没什么意思,长长的叹了一声气。
他回老家去,固然能带走一些庄王和徐家的精力,但是不够,远远不够。
当年的事情做的隐秘归隐秘,但是也绝不是一点痕迹没有。
否则的话,清源道长怎么能找到宋恒,并且收了宋恒当徒弟?
清源道长能发现,别人自然也能发现。
屋子里顿时沉默了下来。
陈东见状,急忙站了起来:“卑职身上还有差事,就先去忙了.....”
宋恒没有拦他,嗯了一声又吩咐:“盯着赖伟琪。”
陈东急忙应是。
等到陈东出去了,宋翔宇目光沉沉,手指在桌面上敲了敲:“不能就这么下去,可是现在当务之急......还是得先让名分定下来。”
只有先太子当年疑似谋反的名声彻底洗清,宋恒的身世才能大白于天下。
否则的话,名不正言不顺,也就是跟二皇子三皇子那样被看管起来的宗室,过一阵子,悄无声息的就没了。
清源道长摸了摸胡子:“别急,别急,也快了。”
他说着,手里的棋子放到该放的地方去,抬眼看了宋翔宇一眼:“徐家更急。”
宋翔宇目光一亮。
徐家的确是非常的急。
徐睿的伤势危重,徐家最近请了不知道多少大夫,孙院判胡太医都轮番来了,才算是把徐睿连日来的高烧给勉强弄的退下去了。
徐夫人长出了一口气,将手里的帕子交给了一直在边上候着的安妈妈,伸手又去探了探徐睿的额温。
触手有些凉,她才闭了闭眼睛,不由得露出了疲态。
一面看着的李妈妈急忙搀扶了她:“夫人,您守着世子已经守了这么多天了,没日没夜的,这怎么能吃得消?现在世子好些了,您也要顾着自己的身子才是,两位小少爷还需要您照管呢。”
进门的徐二太太也急忙跟着劝徐夫人:“对啊大嫂,您不顾着自己,也得顾着这府里上上下下,这家里可读指着您呢,您若是病倒了可怎么得了?”
说着又说起了章家的事儿:“不说别的,就说这章家,若是再闹上门来,还不是要您出面打发?”
徐夫人示意她们说话轻声些,别吵着了徐睿。
徐睿却已经睁开了眼睛,虚弱的喊了一声二婶,见徐二太太答应,就问:“章家怎么?”
不妨徐睿竟然醒了,徐夫人顿时大喜过望,急忙扑到了床边,含着眼泪喊了一声阿睿,又热泪盈眶的去摸他的头:“你可算是醒过来了!吓死娘了!”
徐睿虚弱的冲着母亲笑了笑:“娘,都是我不好,吓坏您了。”
徐夫人的眼泪啪嗒啪嗒的掉,一时之间哽咽难言。
还是徐二太太惊喜过后说了章家在田家惹出的乱子,并不留情面的评价道:“就这样的人家,迟早都会惹出滔天大祸。您看看,章静蝉的事儿才过去多久?他们竟然就敢去田家闹......”
哪怕是徐家也得看承恩公府的面子,他们倒是好,无知无畏。
也幸亏现在是章灵慧死了,而且还闹了那么一出,人人都知道徐家跟章家是撕破脸了。
否则的话,章家父女闹出这种祸端,徐家还得去捞人。
而且这种事还说不清,一来得罪田家,二来得罪庄王,三来还得罪庄王妃。
徐夫人态度冷漠。
她现在已经完全不想再管章家的死活。
徐睿却也没说什么,只是看着徐夫人道:“娘,阿颖他......”
他不问章灵慧,先问徐颖,徐夫人的心中好受了一些,转瞬却又觉得掏心挖肺一样难受,眼泪滚滚而下。
徐睿就沉默了一瞬,才问:“是宋恒亲手杀的?”
徐夫人哽咽难言,只能不断点头,好半响,才道:“问清楚了,是宋恒亲手射杀。赖大人说,阿颖死前一直喊痛,可是那箭射的太准了,而且箭上带着倒钩,虽然他已经尽量小心的按照大夫所说的倒着将箭给拔了出来,可是还是没用,血怎么都止不住.....”
徐睿沉默了片刻。
他的面色本来就苍白的很,现在就更是白的跟鬼没什么分别。
徐二太太叹了口气,不得不出声安慰他们母子:“现在说这些也没什么用,只是徒添伤心而已,大嫂,阿睿的伤都还没完全好呢,您也别让他太费心神了。”
徐夫人这才反应过来,可是想到徐睿的伤,就更忍不住咬牙切齿:“宋恒不仅是杀了你弟弟,连你也想一道杀了,天杀的,看看他下的手!”
徐睿背上已经完全没有一块地方是好的了,刚回来的时候,背上血肉模糊的,名副其实的吊了一层皮。
当时府里候着的众多的大夫就说这伤势太重,未必能撑得住,让他们都要做好准备。
不过好在,苏怒圆盘和胡太医都说,只要烧能够退下去,那问题就不大了。
徐夫人替徐睿掖了掖毯子,脸上的表情近乎凶狠:“没事,阿睿,你父亲一定会替你报仇!”
宋恒不管是不是真的先太子遗孤,她们都要宋恒下去陪着先太子,也去地底下给徐颖赔命。
徐睿的脸上没有任何表情,咳嗽几声才压低了声音跟徐夫人说:“母亲,您去把父亲请来,我有事要跟父亲说。”
徐夫人见他一咳嗽就带着喘息声,心疼不已,急忙道:“你爹他去拜访许老了,只怕要到晚上才能回来,你先好好歇息一会儿,有什么事等他回来再说也不迟。”
冠上珠华 一百零六·狐兔
许老跟徐永鸿算得上是忘年交,当初许老因为得罪了当时的太傅而被贬到西北去养马,是徐永鸿对他多方关照,他才能在西北活了下来并且等到京城这边变天,然后就乘着东风一路高升。
两家的关系向来很好,只是并不表现在明面上罢了。
给徐永鸿倒了杯茶,见徐永鸿急忙直起身子来,许老就摆了摆手笑了一声:“堂堂国公爷,怎么这样谦逊。”
“什么国公爷?”徐永鸿苦笑了一声,伸手将那杯茶握在手里,看着许老摇头:“我父亲当年为了护着圣上而战死才换来的爵位,转眼就降了爵,还是在我手上降的,我都没脸去见祖宗了。”
静默了一瞬,徐永鸿叹了口气。
许老呵呵一笑:“忍一时之气,争一时的长短可没意思。你这次就做的很好,真要是跟宋家硬碰硬,你哪里碰的过人家呢?”
宋家毕竟是元丰帝的舅家,也是给他打江山出过大力气的。
元丰帝会偏向于谁,这简直不言而喻。
也正是因为如此,徐永鸿心里更加的不甘,他并不回答,只是淡淡的道:“虽然难,但是总归会有法子的。”
许老笑而不语,反而问他:“听说你开始改规制了?”
从国公府降爵成了侯爵,别的不说,牌匾要改,连石狮子都得换,门上的那些环扣也都有讲究,是得早些忙起来。
提起这个,徐永鸿的心情更加的差了一些,嗯了一声,将茶水重重的放下,然后才看着许老:“许老,我明白的说罢,我从此是要跟宋家不死不休了,您老能不能给我指点指点?”
屋子里安静了一瞬,许顺皱着眉头,似乎是在犹豫。
徐永鸿看在眼里,不动声色的道:“跟宋家结下这等深仇大恨,不说其他,就说宋恒那睚眦必报的性子,他也一定会盯死了我......”
他似乎有些着急,一脸阴霾的道:“何况他的身世如今看来疑点重重,就先不说西北那边的矿,只说当年的事......”
许老阴森森看了徐永鸿一眼。
那眼神含着警告和戏谑,徐永鸿立即就闭了嘴,顿了顿才道:“许老,您也总该想想法子。”
许老哼了一声,将徐永鸿看的实在坚持不住转开了头有些心虚,才啧了一声:“你看你,我就说你的性子一直太急,一有什么事儿就拿不能说的东西出来说,说的多了,要成真的。”
徐永鸿竟然有些害怕。
他不再说这个,靠在了椅背上紧张的看着许老倒茶。
“当年的事已经太过久远了,再说,那些可是倭寇啊,是倭寇,怎么查?”许老抬了抬手,示意徐永鸿接着,等到徐永鸿把茶接过去了,才又道:“不过你说的是,的确不能什么都不做。你说,依圣上对宋家的宠爱,要如何才能击垮宋家?”
徐永鸿一听就知道许老是有了主意。
他急忙打起精神来,客客气气的道:“愿闻其详。”
许老就笑了笑:“我听说,宋翔宇要回乡下老家去避世了。”
徐永鸿若有所思。
等到他听完许老的一席话之后,就已经是神采飞扬,烦躁全无。
他忍不住笑着朝许老拱了拱手:“您老真是深谋远虑,永鸿自愧不如。”
许老笑而不语。
徐永鸿忽然又想到一事,低声道:“那许老,您看如今四五二位,哪一位能够问鼎那个位子?”
他指了指东边。
许老忽然就笑了,眸光深深的看着他:“你这个话还问我?去年西北那边的收成少了三分之一,这些银子去了哪儿,你当我心里没数吗?自己都做了选择了,如今再来问我,是不是太晚了些?”
徐永鸿就等着他说这句话,立即便道:“都是孩子们办事太过急进,不懂得分寸,急于求成,才会如此,您的那一份,我自会补上,绝不会亏了您。”
许老不置可否。
那就是不反对的意思了,徐永鸿心里有数,神清气爽的再跟许老说了一阵子话,才起身告辞。
他一回到家,就听见里头传来消息说是徐睿醒了,顿时便更加高兴,二话不说先去了后院。
徐夫人正给徐睿喂粥,见了他回来,急忙把自己的位子让出来:“儿子一醒来就说要见你,我说你去许老家了.....”
徐永鸿已经坐下来看着徐睿了。
两父子对视了一眼,徐永鸿缓缓伸出手拍了拍徐睿的肩膀,问他:“还有没有哪儿不舒服?”
徐睿眼圈发红的摇头,喊了一声爹,哽咽着跟他认错:“对不起,爹,都是我不好,我没看好弟弟,太过轻敌......”
以至于现在国公府成了个笑话。
徐永鸿笑了笑,神情很温和:“罢了,都已经过去了,再说也没什么意思。你如今能够好好的,便算是对得住我跟你娘了。”
从前的徐永鸿在徐睿眼里一直都是严厉的,何曾有过这样温柔的时候,见他这样,徐睿心里更加难受,低着头说不出话。
徐永鸿自然了解自己这个向来高傲的儿子在想些什么,他拍了拍儿子,道:“好了!男子汉大丈夫,哭哭啼啼的像是什么样子?你弟弟已经死了,若是真的有能耐的,你现在就该好好振作起来,把伤养好给他报仇,否则他才真是白白死了。”
徐睿虽然虚弱,听了这话却立即振奋的应了一声,随即便沉声发誓:“我绝不会让宋恒好过!”
徐夫人欣慰的看着他们父子俩,等到这个时候才插嘴:“侯爷,您去了许老那里,许老怎么说?”
说起许老,徐睿也马上十分严肃的转过头来看着徐永鸿。
若是能够让许老出手对付宋家,那事情的把握可就又大的多了。
徐永鸿跟徐夫人换了个位子,坐在了下手的椅子上,语气轻快:“许老给我出了个主意,我想着甚好,随后就安排人去办。”
说了一会儿,安妈妈敲门进来,见徐永鸿也在,忙先行了礼,等到徐永鸿摆手,才道:“章三爷已经跟章姑娘回家去了。”
冠上珠华 一百零七·光彩
提起章家,屋子里三人的面色都不大好看。
尤其是徐永鸿,他在厌恶之余又有些奇怪,看了徐夫人一眼:“怎么,章家又上门来闹事了?”
他对于章家的忍耐力已经到了极限,若是章家仍旧不知好歹,他不介意教教他们该如何做人。
徐睿倒是面无表情,连提也不想再提到章家。
徐夫人轻声跟徐永鸿解释了缘由,又挑眉道:“现在算是把田家彻底给得罪了,听说承恩公直接进宫请罪去了。”
请罪?
徐永鸿略微一想,就将前因后果给想明白了,他嗤笑了一声,就道:“那看样子,田家是要出一位侧妃了。”
出了这样的事,田蕊的名声是彻底的完了。
田家若是不想这个女儿废掉,那就一定得捏着鼻子吃了这个哑巴亏,把田蕊嫁给庄王当侧妃。
田承忠进宫哭一场,表表忠心,把责任都推到章家父女身上,再加上有田太后在,田蕊这个庄王侧妃是十拿九稳的。
徐永鸿评价完,就跟徐夫人交代:“这件事不要插手,章家之后不管如何,都不关我们的事,至于田家,也不可过分亲近。”
徐夫人将手里的碗交给了安妈妈,立即就想明白了其中关节,轻声问徐永鸿:“您的意思是,怕秦家......”
徐永鸿哼了一声:“田家的确是国公府没错,但是实际上这个国公是推恩得来的,太后在,他们是国公府,太后若是不在了,他们就得降爵,过了几代就什么也不是了。而太后能保得住田家多久?可秦家却不同,不说别的,若是王妃产下皇孙,那这意义可非同一般......”
庄王妃的地位是稳稳地,至少现在是。
而用这种方式进了庄王府的田蕊怎么能跟庄王妃和平相处?
人不能什么好处都想占的。
徐永鸿一针见血:“咱们不必在王府的内宅加重筹码,只要把现在的这件事办好了,殿下自然明白我们的重要之处。”
徐夫人应了一声,出来就吩咐下去,不再见章家的人,也不许徐同舟跟徐同济去章家。
章家乱的翻了天,章三爷到家的时候,险些都不认识这遍地狼藉的地方是自己家。
等到见到了哭成一团的章夫人和章三奶奶,他才知道家里是被债主上门来闹了一场。
若是换做从前,哪怕章家没落了,那些要债的也得顾忌些,可现在.....章三爷自己也明白,得罪了田家,那些人怎么可能还会手下留情?
他顿时缩了缩脖子。
章三奶奶却揽着章静蝉大哭了一场,觉得女儿实在是太过委屈。
倒是之前一直哭个不停的章静蝉自己却冷静下来,她面无表情的攥紧了拳头,一言不发。
章三奶奶心里还抱着希望,忐忑不安的看着章三爷:“田家总不能一手遮天吧?既然咱们阿蝉都已经把事情说破了,难道田家都不顾及脸面了吗?”
闹了这么一场,田家还好意思送女儿去当侧妃?
章三爷想到当时田二老爷要杀人的眼神,摸了摸仍旧还在隐隐作痛的肋骨,抿了抿唇一言不发。
田蕊却几乎要气疯了。
骂完了她没多久,田承忠就把她关在了房间里,谁也不许她见,连田循也没了影子。
熊熊燃烧的怒火让她理智尽失,恨不得马上扑到苏家去把苏邀给宰了。
可是这一回田夫人却彻底狠下心来,一直到晚上也没有将她放出去的意思。
焦躁不安的过了一整晚,田蕊几乎要憋疯了,田夫人才终于来了。
她猛地扑进田夫人怀里,顿时又委屈又愤怒:“娘!您跟父亲就这么把我扔在这里......我做错了什么!?这件事都是苏邀那个贱人做的,是她对付我,毁了我的名声!您怎么不帮我?!”
田夫人十分烦躁。
田蕊的性子如此,有几分小聪明是真的,但是急躁沉不住气也是真的。
她忍不住将田蕊的手给拂开,怒道:“好了!你什么时候能改改你那性子?!”
她揉了揉自己的眉心,好半响,才忍住了心里的怒气,坐在了田蕊的床沿上,冷声道:“你最近都不许出门了!”
“娘!”田蕊气急:“我受了这么大的委屈,你们不说帮我把场子找回来,竟然还要把我给关起来!?那苏邀呢!?这件事就这么算了!?”
田夫人目光淡淡的把田蕊给扫了一眼,忽然冷笑了一声:“不然呢?跑去苏家再闹一场,让大家知道,你原本是想利用这一招对付苏邀的,只是自己太蠢,被人识破了才自作自受的?”
田蕊被挤兑的说不出话,面目狰狞的将剪刀重重的扎进了桌子。
田夫人看她这样,心里的怒气才总算是纾解了一些,闭了闭眼睛重新睁开:“好了,你最近就老实呆在家里吧,现在如你的愿了,你要进庄王府了。”
什么?!
田蕊犹自沉浸在怒气里,原本以为这件事就这么算了,没想到田夫人却忽然说出这句话来,她怔了怔,才看着田夫人不可置信的问:“您说什么?”
田夫人冷笑了一声,她自己心里是十分不愿意女儿去当这个侧妃的,但是正如田承忠所说,没有别的法子了。
田蕊这个性子.....
她没好气的再重复了一遍,末了实在忍不住,恼怒的道:“你若是还是这副自以为聪明的轻狂样儿,我怕你都不知道自己是怎么死的!”
那一位可不是个好对付的。
能够这么多年不生孩子还跟庄王恩恩爱爱,在秦家出事之后还能怀上孩子,能是什么省油的灯?
田夫人心事重重,想到这一切只觉得心里一团乱麻。
田蕊的心情却也好不到哪儿去,她是暴躁没错,但是不是个傻子。
这种情形进去当侧妃,她的处境也没好到哪儿去,不说外头的人会怎么想她,就说庄王自己,只怕也会觉得她是个麻烦精,给他带去了麻烦。
说来说去,一切的根由还是出在苏邀身上。
她揪着自己的衣摆,坐在圆凳上看着花瓶里那一株栀子花,目光暗沉。
冠上珠华 一百零八·暗示
她许久不说话,像是一尊泥塑的雕像,倒是让田夫人有些不习惯。
沉默了良久,田夫人扶着头头痛的哼了一声,长长的呼出一口气,才觉得心里好受了些,低声皱眉:“你也已经长大了,做什么事之前,能不能先动动脑子?这一次,是你爹跟我还能在前面替你挡着,总不能真的看着你出事倒霉,可以后呢?我们能帮你多久,能替你挡着多久?”
女儿如此轻易就被苏邀算计了一回,田夫人心里既愤怒又心惊。
不过一回照面而已,就已经败得这样惨。
她从前还一直自恃孩子常常出入于宫廷,有一般的闺秀及不上的傲气,可现在看来,这傲气也不是好事。
桌子上的香炉里百合香不断的冒出来,熏得人觉得甜腻得透不过气,田夫人幽幽的看着女儿,心中真是发愁到了十分。
倒是田蕊自己。
她的脾气来的快去的也快,暴躁了一会儿,她就又冷静下来了,坐在桌边紧紧地捏着一只杯子,似乎要把那只杯子捏的变了形,才沉声道:“我知道了,我会改的。”
这么久了,也就这句话说的还像是样子,田夫人这才拿眼去看她,见她双手都已经连青筋都凸出来,才强行忍耐住了怒气,道:“好了!事情不该出也出了,你如今最该做的,就是记住这个教训,从此以后谨言慎行,绝不能再犯!”
窗外有蝉鸣让人忍不住想要捂住耳朵,田夫人的语气缓和下来,上前揽住了女儿:“蕊儿,你要知道,从前,你是太后的侄孙女儿,叫太后一声姑太太,可从此以后,你可就没资格这么叫了。”
这话说出来,田蕊的脸皮猛地抖了抖。
有一些难以言喻的惊恐逐渐的爬上她的心头,她拽住了母亲的手,哽咽着喊了一声娘,把头埋进了田夫人的怀里。
田夫人苦笑了一声,摸了摸女儿的头,却还是直截了当的把话挑明了:“你是个侧妃,府里有正妃在,能不能进宫去拜见太后,那也得看正妃的度量,看正妃的决定。在太后跟前,你更是再也不能跟从前那样撒娇撒痴,你明不明白?”
太后是太后不错,但是田蕊却不再是国公府的姑娘,而是庄王府的侧妃了。
有秦氏在一天,田蕊就只是个侧室,代表庄王府出来走动的就不会是她。
哪怕是给庄王生了孩子,她的孩子也得叫秦氏为母亲。
这也是田夫人从前不肯顺着田蕊心意的缘故,可事到如今,说什么都晚了,那就只能尽量让田蕊放的聪明一些。
田蕊的嘴唇微颤,开开阖阖几次,也没能说出一句完整的话,眼泪却如同是断了线的珠子一样的落下来。
田夫人还没说什么,房门吱呀一声被推开,田循背着光立在她们跟前静静的看着她们,扬声道:“别哭了,现在哭还有什么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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