冠上珠华
时间:2023-05-28 来源: 作者:秦兮
她看着清透的月光,缓缓的吐出一口气来。
萧恒不知道光是一个照面便能让人生出这么多心思,他是跟着元丰帝一道去凤藻宫的,元丰帝在凤藻宫陪着十一公主,打发他回太极殿配殿给他取明儿一早的礼服。
他转过了通道,正好碰上了被几个太监簇拥着的夏太监,便站住了脚。
夏太监今天穿着一身正红的大衣裳,太监当中,能够穿这个颜色的,一般都得是皇帝跟前得宠的近侍,又被称为穿红太监,等闲比一般的主子都有脸面些。
可夏太监却乖觉,见了萧恒,二话不说便跪倒行礼,恭敬的说了敬贺正旦的话。
萧恒嗯了声,他对夏太监跟陈太监向来也是极有分寸的,不过分亲近,但是却也绝不会轻易得罪了他们。
见他赶得急,还专门问一句:“夏公公这是有急事儿?圣上在凤藻宫。”
夏太监行了个礼,低着头笑一声:“多谢皇长孙告知,也没什么,就是那个小宫女,自尽了。”
这才多久,都还没拖到第二天,人就没了。
还是在锦衣卫的看管下。
萧恒脸上的笑意慢慢敛去,盯着夏太监看了片刻,才嗯了一声。
在除夕夜这么大的日子,当着那么多的主子,推了公主嫁祸给县主,结果自己却能干脆利落的死了。
背后的势力到底大到何种程度,简直不言而喻。
萧恒心中冷笑,同时却又隐约觉得自己一直期盼的对决终于快要到来了。
这么多年,他一直知道有一双手隐在暗处,随时等着把他这个漏网之鱼再次推落地狱,可是不管他怎么去查,真相却总是隐在重重迷雾之后。
拨开了一层,还有一层,永远都是这样,周而复始,好似这条路永远找不到尽头。
像是只已经到了穷途末路的老鼠,被胸有成竹的猫玩弄在股掌之间。
可这次不同。
若不是被逼急了,对方绝不会做出这么冒险的举动。
何况,他们之前针对的都是谁?最近发生过什么事,什么人非得要让苏邀死了才能解气,不都是摆在眼前明摆着的事吗?
庞贵妃却没能跟萧恒一样,听见这个消息还觉得兴奋,她只剩彻头彻尾的恼怒,听见说是小宫女竟然死了,她面色阴沉得简直能够滴下水来,纹丝不动的看着躺在床上面色发白,连嘴唇都失了血色的女儿,好半响才转身出来。
静姑已经候着她许久了,低声跟她说:“圣上还未有动静,您看.....”
“待会儿再问问圣上的意思吧。”她揉了揉眉心,又问静姑:“公主身边的人查过了吗?这个小宫女到底是怎么回事?”
冠上珠华 三十五·图穷
庞贵妃在深宫多年,早已经修炼得成了精,不管是揣摩上意,还是御下,自问都如鱼得水,在儿女身上更是下足了功夫,就是怕有个什么万一。
能够到十一公主身边伺候的,哪怕是个粗使宫女,也是被层层挑选的。
可就是这么层层挑选的前提下,竟然也还是出了事,怎么不让人恼火?
她早已让静姑去查了。
静姑扶着她坐在椅上:“查过了,那个宫女叫墨心,从前是在暖房照看花草,是公主偶然见到她,觉得她的毽子踢得好,才要到身边的,一直都没出过问题......”
在没出事之前,这个墨心虽然还不算什么,可却也是能被十一公主记住的人物,假以时日,熬出头也是可以想见的。
就算如此,也还能下狠心推十一公主,可见是不在乎前途的。
到底谁能在宫中埋下这样的棋子?
庞贵妃单手支腮,目光幽深的看着十一公主,心中惊跳的同时又忍不住愤怒。
这些人怎么斗,怎么都不关她的事,可是如今却把手伸到她身上来,动的还是她的儿女,就着实不能忍。
“继续查。”她面无表情的说:“人死了,可她总不能天上掉下来的,她跟谁接触过,有没有同乡,平时跟谁玩得好,本宫都要知道。”
她不争,人家就真的把她当成面团随意搓圆搓扁了吗?!
静姑应是。
庞贵妃又道:“明天等到县主进宫拜年,提醒本宫知道。”
背后的人要借刀杀人,她就偏偏不如对方的意。
而此时,坐上马车出了宫,明昌公主还是有些心神不宁,她掀开轿帘看着后头汾阳王妃的车架,几次欲言又止。
云章县主坐在她身边,知道她心情不好,也不敢开口,等了半响,终于鼓足了勇气想说些什么的时候,车壁又被敲响了,跟车的李管家在外头小声说:“殿下,汾阳王妃说有些事想跟您说。”
明昌公主顿时烦躁起来,猛地睁大眼睛,想也不想便道:“回禀王妃,就说天色太晚了,明儿一早还得进宫拜年,家里家外彼此都是一摊子的事,请她有什么事下回再说。”
云章县主顿时十分惊奇-----她是知道的,她的祖母向来跟汾阳王府交好,跟汾阳王妃的关系更是很是亲密。
可怎么好端端的,祖母却突然变了脸,一副不想再跟汾阳王妃有什么关系的样子?
汾阳王妃却对这里头的缘故心知肚明,讥诮的笑了笑吩咐随扈:“那便回府吧。”
淳安郡主还是气鼓鼓的,等到回了府中,还是觉得气愤难平:“母妃,这便是您说的报复?我看除了又帮那个贱丫头出了一回风头之外,没见报复成什么!”
汾阳王妃表情淡淡的看了她一眼,低声冷笑:“你懂什么?!”
淳安郡主自来畏惧母亲多过父亲,见她变脸,咬了咬唇不敢再叫嚷,只是仍旧不能心平气和,只好低声发泄怒气:“那难不成又这么算了不成?”
“怎么会就这么算了?”汾阳王妃挥挥手斥退下人,对着镜子端详自己的妆容,随即拿起了边上的湿帕子不紧不慢的擦脸:“一击不中,自然就该要懂的退避,难不成还梗着脖子等人查出来?也就是你这个蠢货如此沉不住气,下次再这样七情上面,你就干脆留在家中,不要再出门去,省的惹祸!”
她的话说的严厉又苛刻,淳安郡主脸上一时挂不住,哼了一声转身拉开房门便跑,越想就越是委屈。
崔先生从屏风后头转出来,淡淡的叹息了一声:“王妃对郡主太严厉了。”
“再不严厉些,只会纵得她更不知天高地厚。”汾阳王妃不以为然,懒懒走到窗边的贵妃榻边靠着引枕侧躺着,这才问崔先生:“处置干净了吗?”
“已经处置干净了。”崔先生跟着在边上的椅子上坐下:“童家那边说他们心里有数,既如此,便不会出什么纰漏的。”
“回回都是这么说。”汾阳王妃陡然变了脸色,讥讽的冷笑了一声,很快又收敛了情绪,转过身看着崔先生:“不过这一次她们的确是施展了些手段,宫中的势力.....”
齐云熙已经跟她展现了实力。
虽然已经经历过元丰帝的清洗,可看来废帝在宫中当真是没白当了那么多年的主子,如今也仍旧能抽调出这样多的人手来使用。
崔先生也顺着她的毛摸:“是,虽然苏邀仍旧侥幸脱身,可今天原本就只是一个试探,有这样的能耐,他们所说的话,也是可信的。”
房里的灯一直到天亮了才熄灭,汾阳王妃在第二天已经穿戴一新,进宫去拜年了。
才进宫门,她就见到了明昌公主,两人彼此道了声新年好,便又不约而同的静默下来,等到走了一段路,明昌公主转过头端详汾阳王妃的脸色,却见汾阳王妃泰然自若,当真丝毫不为昨天的事情害怕,不由又皱眉。
她不知道汾阳王妃到底为何如此有底气。
大年初一是正日子,元丰帝一早便在太极殿接受文武百官的拜年,内外诰命便是跟往常一样朝贺田太后。
只是今年除了朝贺田太后之外,太极殿那边又下了一道旨意,令众命妇在给太后拜年之后,再去坤宁宫给胡皇后行礼。
这是从未有过之事,命妇们一时都惊住了。
倒是汾阳王妃淡淡的去看苏老太太跟贺太太-----今天她们一道进宫来了。
苏老太太正握着贺太太的手,听见这道旨意,握着贺太太的手忍不住紧了紧。
苏邀在一边陪着,贺太太低声问苏邀:“是不是年前孙家跟许家的冲突......”
“不管是什么缘故,这事儿是一个好的开头。”苏邀笑了笑,对方在宫中公然想要陷害她,显然是已经忍耐到了极点。
这也更证明她最近的做法惹到了那些人的痛处。
这不是什么好事,彼此的试探已经差不多了,现在等的就是谁更沉不住气。
而显然,更沉不住气的那个,显然不是她。
冠上珠华 三十六·过年
年年过年都是许多人一年到头最高兴的时候,毕竟不管是达官贵人,还是贩夫走卒,到了这段时间,都能放下手中事务,享受天伦之乐,一家团圆。
这其中,也有不怎么高兴的。
譬如齐云熙便怎么都高兴不起来,大过年的,她摔的景德镇官窑出来的茶具加起来大约能够叫向来以豪奢出名的明昌公主都心痛了。
最近一段时间,府中人人都避着她走。
连童二老爷也对她忌惮几分,并不招惹她。
齐氏带了许慧仙来拜年,见许崇出去跟童二老爷吃酒了,才挨到齐云熙身边,声音弱弱的喊了一声姑姑。
齐云熙面对她的时候,语气还是有些冷硬,不过却比寻常要好的多了,嗯了一声,打量她一眼问她:“渊博怎么样了?”
她对许渊博跟许慧仙到底还是很亲近的。
说起儿子,齐氏的眼眶有些发红,摇摇头又忙点点头,强颜欢笑的道:“没什么大事,就是太不懂事,被父亲罚了在家中禁足,让他抄书呢。”
毕竟是跟孙家起了太大的冲突,许顺虽然在外头一力护持孙子,但是当然不是全然不管,还是罚了许渊博的。
齐云熙皱了皱眉十分不满:“孙文才自己找事,难不成要渊博做个缩头乌龟不成?!自家人都不帮着他,别的人岂不是更加要欺负他欺负的厉害?!你们家老爷子可真是公正严明,对自家孙子都够狠得下心的!”
她心情不好,说的话自然就很冲。
许慧仙一直也不忿这件事的,在她心里,自家哥哥清贵,不管比谁都绰绰有余,怎么会做错事?要说有错,也都是别人的错,都是别人不好,才会让哥哥忍不住大打出手。
可是接连出了她跟哥哥的事,家中虽然权势煊赫,却还是很被诟病,祖父对外仍旧是什么也不说,对内却严厉了许多。
她跟哥哥的日子都一时难过起来。
也正因为如此,这一次哥哥被禁足,她也只是敢怒不敢言。
现在姑祖母也这么说,许慧仙顿时同仇敌忾:“可不是?!哥哥自己也被打的很惨,在家里好些天起不来,都说一个巴掌拍不响,怎么什么都怪到哥哥头上?”
齐氏对女儿这性子越发的无奈,咳嗽了一声瞪了她一眼:“你就不能安分些?!这么大的人了,总是口不择言,什么话该说什么话不该说,都还没个分寸,等到以后嫁了人,让人怎么放心?”
她的人生大起大落,实在是已经经不起折腾了,如今唯一的愿望,就是希望儿女能够走跟她不同的路,以后能过的顺遂一些。
一辈子这么长,好好的过,比什么不强呢?
齐云熙却冷笑不止:“当真是说出去都丢了祖宗的脸!我们这样的人家,若是都还需要谨言慎行,那父辈们拼尽全力图的是什么?难不成是吃饱了撑的不成?”
这话又说到了许慧仙的心坎里,她顿时欢喜不已,拉着姑祖母的胳膊撒娇。
齐云熙拍拍她的头,给了她极为丰厚的见面礼,又打发了她出去找童家的几个女孩子玩,等到房门重新关上,她才不耐的看着齐氏:“你送了好几次信过来,是想跟我说什么?”
齐氏自然看到了她眼里的不高兴,抿了抿唇,有些拘谨的小声说:“我买了一些旧首饰,说是从当初的雷大人那里流出来的东西......”
齐云熙皱着眉头盯着她,不明白她说这个做什么。
“是我们从前家里的东西,还有皇后娘娘的一些东西......”齐氏说着便有些怅惘。
这个皇后娘娘,指的自然不是元丰帝的胡皇后,而是废帝的李皇后了。
提起这个,齐云熙的面色有些阴沉,但是又听见说是从雷大人那里流出来,又不觉得稀奇了----雷云本身便是尚宝司少卿,掌管着宝库,他又是个贪得无厌的,会有前朝宝物再正常不过了。
“东西来的可靠么?”齐云熙揉揉眉心:“这点小事,也值得专程来跟我说一趟?你自己若是喜欢,留着就是了。”
她都能出手便送一整套的红宝石头面给许慧仙做嫁妆,哪里还在意齐氏去买一些旧物?
这世上知道她们姐妹还活着的人,全都死了。
除了她们彼此和绝对信得过的人,便只有许顺许崇知道。
没有什么好忌讳的。
齐氏有些不安,搓了搓手欲言又止,半响才叹了口气:“姑姑,您跟王妃和公公,是不是还有旁的打算.....”
自然是有别的打算。
不过没有跟这个胆小的侄女儿提的必要,齐云熙看在过年的份上放缓了声音:“跟你没什么干系,你就好好的当你的贵太太就是了。”
原本还想劝齐云熙收手的,一听这口气就知道是自己痴心妄想,齐氏心里说不出的沉重,一个年都过的索然无味。
直到开了年,她就听见了一件大事-----高平等人联名上书,请元丰帝给皇长孙名分,赐皇长孙出阁读书。
所谓的出阁读书,便是开始学着总理国政大事。
或者换个说法,是要给萧恒正名。
她忍不住更加心事重重,低垂着眼看着手里已经绣了一半的盖头,忍不住叹了口气。
这盖头是她帮女儿绣的,等着到时候给许慧仙盖上让她风风光光的出嫁,念头一起,针不小心扎在指头上,立即便渗出了血珠。
她急忙吮干净了手指,等到晚间许崇回来,见他表情不好,还以为是这件事:“是不是因为皇长孙的事?”
许崇却摇了摇头,坐在凳子上愁眉苦脸:“是为了另一件事,圣上已经下令让皇长孙去云南监军,监督平叛了,封了他当钦差,送云南前任土司的妹妹跟儿子回云南去,差事若是办成了,现在朝廷也不必再争了。”
齐氏听不懂这些,她只是下意识的害怕:“那,那可怎么办?”
许崇憋闷的吐出一口气:“总有法子的,这才刚开年呢,时间还长着,盯着一时半刻有什么意思?”
冠上珠华 三十七·阻碍
最近许崇总是早出晚归。
各衙门刚开印,事情就一件接着一件不断。
先是让查云南前任土司被害,现任土司得位不正的事儿,弄得礼部和兵部鸡飞狗跳,查出不少糟乌勾当。
而后元丰帝便下旨,褫夺了现任土司的爵位和尊号,拒不承认这个土司了。
现任土司刚上位的时候还好,这些年越发的不成体统,对朝廷也是阳奉阴违,明面上一出,背地里一出的。
不仅上贡给朝廷的御马屡次出错,又压制不住愈演愈烈的土人之争,本来元丰帝就已经对他十分不满,正巧木三小姐的事情就出了,简直是瞌睡就碰着了枕头,他当然不会再留着那个无用的土司。
刚好借着这个机会,给木三小姐和木三小姐的侄子正名,让萧恒等到上元节过了便启程,这一次占据了名分大义,还有木三小姐在,占尽了天时地利。
元丰帝虽然对拥戴萧恒为储君的奏章不置可否,但是让萧恒当钦差去云南,却也是肉眼可见的看重。
一时之间,重华殿变得炙手可热起来,朝中要给萧恒正名的声音小了一些,却又多了另一重声音----不少大臣上书,要元丰帝趁早给五皇子和萧恒都定下亲事。
连田太后也劝元丰帝:“论起来,小五也的确是到了年纪,便不说他,阿恒难道就小了?皇家子嗣传承何等重要?大臣这话说得却是没错的,皇帝,你要想一想才好,老三废为庶人,她的孩子自然是不必说了,都不能再算你的孙子,庄王也是......你总该要多想一想才好。”
元丰帝便叹一声气:“现如今谈这个也不大合适,还是再等一等吧。”
田太后见好就收,也不再提,只是说起了十一公主:“还是不肯出来吗?”
“被吓怕了。”提起这件事,元丰帝的表情淡淡:“伤的重,虽然御医已经想尽办法,但是还是不可避免留下了伤口,平常最活泼不过的人,如今却连门都不肯出。贵妃为了这件事,这些天憔悴不已。”
田太后眉眼冷肃:“难不成就这么算了?!简直笑话!一个小宫女,就敢这么明目张胆的谋害公主,陷害县主,结果就自尽了事,别的什么都查不出来?传扬出去,岂不是令人笑掉大牙?!锦衣卫是干什么吃的?!”
不管于情于理,田太后的这番话都绝对没有说错一字,可元丰帝却显然是不大想继续这个话题,只是沉声道:“死无对证,自然无法可查。”
田太后疑窦丛生----十一公主可是元丰帝素来最喜欢的女儿,按理来说,元丰帝该查个天翻地覆才是。
可元丰帝这哪里是想继续查下去的态度?
是出了什么事,让元丰帝的态度经过了这十几天,便变了?
此时庞贵妃也有同样的疑惑,她劝了女儿吃药,疲倦不已的从公主的寝宫里出来,便见静姑正在外头候着,顿时挑了挑眉,领着静姑回了宫中。
“说罢,怎么样?”庞贵妃眉眼间都是冷厉:“那个宫女,真的是从天上掉下来的不成?”
查了这么久,怎么还是一无所获?
静姑的表情凝重,上前两步跪在庞贵妃跟前请罪。
庞贵妃顿时沉默了。
她掌握后宫权柄多年,静姑也是宫中有头有脸的女官,便是如此,竟然都查不到半点东西,这何其荒诞?
沉思片刻,庞贵妃紧紧盯着静姑问她:“当真一无所获?你实话实说。”
静姑就低了头,几经犹豫才压低声音:“娘娘,查到这个小宫女是当初先皇后娘娘宫中蓝嬷嬷的干女儿.....”
庞贵妃恍然大悟。
怪不得元丰帝不肯再让人查下去,原来是因为涉及了胡皇后?
胡皇后这位皇后,仙逝的越久,在元丰帝心里的地位便越是的重,一直到如今,只怕是没有任何不好的地方,只余下好处了。
人人都知道,胡皇后事元丰帝的逆鳞。
庞贵妃撑着头冷笑了半响。
而宫外的白鹤观中,因为是逢了汪家打醮,苏邀跟着家中的老太太一道来送礼。
如今两家的亲事已经定下,再没有什么可以避忌的,都当正经亲戚往来了,苏老太太领着苏邀到的时候,汪老太太还欢喜的专门朝苏邀招手,要苏邀去她身边坐。
汪五太太的肚子已经能稍稍看见了,这一次她也在,见了苏邀,笑着问了一声好。
苏邀也急忙跟她见礼,见她满脸红光,就知道胎儿应当是没有什么隐忧了,便转过头跟汪悦榕笑着咬耳朵。
汪悦榕捏了捏她的脸,上下端详了一阵就忍不住笑:“你呀你,真是走到哪儿哪儿便是是非地,我可听说,你又惹出事端了。”
苏邀顿时便有些促狭的挑眉:“听说,你是听谁说?”
自然是听苏嵘说的了。
汪悦榕一时满脸都羞红了,拧了拧苏邀的脸朝她皱皱鼻子:“当真是一点儿亏都不肯吃,你这个小坏蛋!”
两人笑了几句,汪悦榕笑着跟汪老太太请示说去后山走走,汪老太太跟苏老太太正要商议事情,闻言不甚在意的答应了,只是叮嘱她们两个要带足人手,这才放她们出门。
汪悦榕拉着苏邀出来,一出来便问:“宫里的事儿,莫名便没有任何下文了,你便半点都不担心么?那个宫女若说没有受人指使,怎么可能?若是不把背后的人拉出来,没了这个,还有下一个的。”
苏邀提着裙子跟在她后面,眼看着一只松鼠顺着树干一溜烟的跑不见了,捂着自己的脖子仰着头透过树枝去看天,片刻后才轻声道:“她死了,死无对证。”
汪悦榕一时静默,又哼了一声:“那就没有别的办法了?”
“不,这个宫女帮了我一个大忙。”苏邀笑了笑,转头见汪悦榕疑惑的盯着自己,也不解释,只是道:“我一直在查的事情,想必也快有结果了。”
汪悦榕听不懂她的话,戳戳她的额头:“又打哑谜。”
冠上珠华 三十八·天师
人逢喜事精神爽,婚事眼看着近在眼前,汪悦榕跟一般的新嫁娘不同,她知道自己的夫婿是什么模样,对于未来便少了几分忐忑,多了几分期待。
不管是谢沐君还是苏桉,他们都算不上真正意义上的良人,汪悦榕是个很有自己主见的人,喜欢与不喜欢,也区分的泾渭分明。
她站在小山坡上,看着底下蔓延的一片红梅林,面上带的笑容都是十足的喜悦:“幺幺,我等着你哥哥回来成亲,我不怕的。”
苏嵘接到了去云南平叛的差事,过了年便要去了,婚事自然便只能押后,苏邀见汪悦榕这样说,忍不住就笑了起来:“也并没有人说你怕,看来是你自己还是对我哥哥不大放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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