冠上珠华
时间:2023-05-28 来源: 作者:秦兮
又对贺太太道:“哀家看长宁很好,大方懂事不说,十一又喜欢她,不知道贺太太对她的亲事可有什么打算没有?”
忽然说起这个话题,贺太太怔了怔,心中陡然升起不好的预感,谨慎的摇头:“她年纪还小.....”
“也不小了。”田太后笑着打断贺太太:“眼看着也及笄了吧?在咱们京中,旁的闺秀这个年纪,早已经许下亲事待嫁了,她这个年纪却连人家都还没说定.....”
贺太太看苏邀一眼,仍旧不卑不亢的笑:“太后娘娘不知道,这个丫头身世坎坷,我想着多留她几年,倒真没想过这事儿。”
“是么?”田太后点点头,还十分惋惜:“那可真是可惜了,哀家倒是想替她做个媒人的。”
无缘无故的,冷不丁的想给苏邀做媒,贺太太哪里愿意,可田太后已经把话说的这么明显,让人不好不表态的,贺太太顿时便有些尴尬,正不知道该怎么推脱,元丰帝跟前的陈太监便来了。
他擦了一把头上的汗,给田太后请了安,便道:“太后娘娘,圣上已经带着皇长孙和五皇子去太庙了,贵妃娘娘说,您这边也差不多能领着众位诰命们列席了。”
宴席是设在前头的光风霁月殿,看时辰也的确是差不多了,太后点点头,算是终结了做媒这个话题,率领众位诰命去前头的光风霁月殿。
因为是除夕赐宴宗室,今天倒没有朝见两宫的大礼,少了那些繁文缛节,众命妇也都放松了许多。
明昌公主跟汾阳王妃落在最后,等到离得人群远了些,汾阳王妃才轻声叹了口气:“公主忍耐些罢,世态炎凉,本就是人之常情。如今跟从前不同了,人哪里能争得过命呢?也只好低头忍气罢了。”
明昌公主心中冷笑。
是啊,世态炎凉。
若是换做从前,元丰帝哪里会是这个态度?
还不都是因为萧恒回来了?
萧恒.....
想到元丰帝带着萧恒去太庙祭祖,明昌公主心中的不忿更深,一直等到快到光风霁月殿,被冷风一吹,她才头痛欲裂的醒过神来,一抬头看见前面哗啦啦的跪了一大片,便知道是元丰帝来了,急忙也跟着跪下。
元丰帝显见是心情不错,挥手让免了,便带着萧恒跟五皇子他们进了正殿。
田太后搀着田循的手,一面看萧恒,一面看落在远处的贺太太和贺太太身边的苏邀,过了好半响,等到落了座,才听见元丰帝说起萧恒要去云南平叛的事儿。
她忍不住怔住了,有些迟疑:“皇长孙年纪尚轻,此等重任.....”
这自然也是好事,若是真能够平叛成功,那就是立下了军功,有军功在身,原本又有名分,还愁以后路不稳当吗?
但是打仗哪里是那么简单的事?
元丰帝却已经下定了决心:“正是因为年轻,才需要历练,母后不要娇纵了他。”
他说完,等到宴席眼看着已经接近尾声,忽然喊了萧恒:“你祖母如今还在奉先殿,你跟朕一道去请你祖母的小像进坤宁宫。”
前阵子钦天监算出要把胡皇后的小像挪进奉先殿,等到大年三十过了子时才能迎回坤宁宫,元丰帝记得清楚,生怕耽搁了时辰。
众人看萧恒的目光却顿时又不一样。
冠上珠华 二十八·青眼
拖了这么久都没什么动静,大家都以为就算是认回了萧恒,也掀不起别的风浪了,没想到今天元丰帝却往湖里投了这么多石头,大家一时有些摸不透元丰帝的意思了。
元丰帝自己倒是像是不知自己掀起了多大的风浪,叫了萧恒之后,又略一顿,转过头去看贺太太:“小妹,你也来,你姐姐看到你,一定是高兴的。”
等到贺太太起身答应,元丰帝一眼又看见了贺太太身边的苏邀,不知道怎么,忽然对苏邀道:“你也跟着。”
此言一出,不仅是田循忍不住变了脸色,便是田太后也握住了边上田循的手,目光炯炯看着苏邀跟贺太太。
她之前便出言试探想帮苏邀结亲,可贺太太却拒绝了。
莫非就是因为贺太太当真打着促成苏邀跟萧恒的主意?
果然,这天底下哪儿有平白做好事的人?现成的一大块肥肉放在跟前,贺家就如同是饿极了的老虎,哪里有不贪吃的?
便是庞贵妃也若有所思,看着苏邀的眼神变得深沉了许多。
苏邀自己也没料到元丰帝竟会点自己的名,一时有些怔忡,被贺太太轻轻喊了一声,才急忙行了礼欠身应是。
元丰帝点了点头,跟贺太太走在前头,还跟贺太太感叹:“若是她还在,这会儿见了阿恒,还不知道怎么高兴。”
提起胡皇后,元丰帝的心情总是难以捉摸的,田太后等到元丰帝出了门走了,才招呼众命妇重新落座喝酒。
田循抿了抿唇,也很快便稳住了情绪,笑着给田太后倒酒。
田太后侧头看她一眼,在心里先赞叹一声,总算是比她那个心比天高情绪外露的姐姐沉得住气。
可她目光里到底还是含着几分焦虑。
出了光风霁月殿,外头的冷风就夹着梅香朝人扑鼻而来,元丰帝领着贺太太走在前边,萧恒跟苏邀就自然而然的落在了后头。
走出一段路,萧恒轻声咳嗽了一声问她:“最近还有去聚海庄吗?”
月光下他的影子投在宫墙上,拉出一长段的影子。
苏邀不知不觉已经跟他并肩而行,听见这话嗯了一声:“去过一次....”她最近也有许多别的事要忙,说起来真是有些疲于奔命,可这些她想了想,又觉得没什么可说的,便只拿了几件要紧的事情出来说:“已经派人去查许家了,孙家年前跟许家闹的一场,直接促成了如今您能去云南平叛,说起来,那一次京营大比,当真是帮了大忙,侯爷神机妙算。”
这些事一件接着一件,零零碎碎,步步惊心,偏偏每一件都只能拿出十足的精力来对待,稍不注意便可能粉身碎骨。
光是想一想,苏邀便要替萧恒觉得心累。
萧恒却并反而乐在其中,竟然还轻轻笑了,惹得前头的贺太太回头看过来,萧恒才忍住,等到过了一会儿又开了口:“哪里是我外祖父神机妙算,分明是你算无遗策。”
被人看穿了,苏邀也不觉得有什么难为情或是警惕,大约是上一世的宋恒在她跟前就是一种保护着的姿态,她对萧恒总是没什么防备的。
如今萧恒说起这个,夜色沉沉,她看着前头蜿蜒成长河的明灯压低声音:“也并非是算无遗策,今天之后,许家想必也该有动作了。”
到了这个份上,若是许顺还察觉不出来他们是在背后做推手,那就当真是糊涂了。
不过也正因为已经到了这个份上,也没什么可怕的了。
原本许家一心一意要对付的是萧恒跟苏宋两家,现在却被迫迎上了孙家。
哪怕他们现在反应过来,其实中了计,那又如何?
首辅次辅的权力之争,本就迟早该有一战。
这个计谋本身绝妙就绝妙在,不管是杨博还是许顺,哪怕知道这是计谋,到了这个份上,为了彼此的利益,都不得不争。
月色朦胧,梅香扑鼻,萧恒侧头,见苏邀挺直的小鼻子在月色下白的近乎透光,不由想到头一次见苏邀的场景-----那时候苏邀是在汪家陪着贺太太的,遇见汪大太太斥责他,没有跟平常的闺秀一样或是诧异或是厌恶的避开,像是一只坐在树梢的狐狸,看他的眼神像是看见了什么了不得的猎物。
就是这样分明全身上下的毛都竖起来,随时等着进攻或是逃走的小狐狸,对他却交付了十足的信任。
他心中动了动,像是被谁拨动了最柔软的那根心弦,微风拂过,他忍不住驻足。
苏邀也有些奇怪的停了下来,疑惑的朝他看去,只是还没来得及说话,前头领路的唐太监便咳嗽了一声。
两人急忙回过神,元丰帝已经停下来了,回头看见他们两个落后了一段,便朝着贺太太笑:“你瞧瞧他们,跟你和阿庆年轻的时候多像啊?”
他说的阿庆,是贺大老爷。
贺太太心中一颤,等到苏邀上前来,便紧紧攥住了苏邀的手,冷静的摇头:“像我有什么好。”
元丰帝立即想到了贺大老爷是为什么死的,看着贺太太欲言又止,半响才叹了口气:“小妹,你不要怪朕。”
贺太太将苏邀的手攥的越发的紧,声音有些发涩:“自然不会,有人故意陷害,防不胜防,圣上怎么防备的过来?只能怪我没福气罢了,也是他自己命里没有什么福分,否则的话,旁人都能活下来,他怎么就不能?”
气氛便低落下来,元丰帝没再说话,等到进了奉先殿,带着贺太太和萧恒她们上了香,才对萧恒吩咐:“你捧着你祖母的画像,她必定会高兴的。”
萧恒应是,相比于对元丰帝的复杂感情,他对胡皇后自然是纯然的亲近,上前恭敬的捧了胡皇后的半身像,便随着元丰帝出了殿门。
见了胡皇后的画像,元丰帝的情绪便低落了许多,等到出了门,他望了一眼黑漆漆的天色,沉闷道:“朕知道,她必定是怪我的。”
贺太太没出声,看一眼姐姐拈花微笑的画像,眼圈一红落下泪来。
冠上珠华 二十九·血案
将画像请进了坤宁宫安放好,时辰也差不多到了子时,田太后那边派了太监过来催请,元丰帝却没立即就走,目光一扫落在落后几步的苏邀身上,指着苏邀:“你过来,给皇后再磕个头。”
谁都不知道他这是闹的哪一出,可他是皇帝,他的话便是圣旨,他既这样说,苏邀便垂眉敛目的跪在胡皇后的画像前,恭恭敬敬的给胡皇后磕了三个头。
“你是小妹带大的,皇后生前最放心不下的就是小妹了,如今看到她的外孙女都这样大了,还这样像她,必定开心的。”元丰帝怔怔的看着胡皇后的画像,伸手想要去摸一摸胡皇后的脸,最终还是作罢,转过身来叹气:“罢了,走吧。”
贺太太便急忙去让苏邀起来,等到回程的时候,便不再让苏邀跟萧恒一道走,唇角紧绷,姿态十分的冷淡。
光风霁月殿还其乐融融,元丰帝到的时候,田太后正在跟庞贵妃说话,冷眼扫到贺太太拉着苏邀离得萧恒恨不得三丈远,心中猛然舒了口气。
田循的目光却是落在萧恒身上,自然也看到萧恒在贺太太拉着苏邀落座的时候还往她们那边看了一眼。
她素来老成持重的人,心中也一瞬间变得烦躁起来。
这些天,她留在宫中借着侍奉田太后的机会,没有少在萧恒跟前露脸,可不管她怎么努力,萧恒却始终对她冷眼相对,态度冷漠得叫人心寒。
若是萧恒对每个人都是这样也就罢了。
可萧恒肉眼可见对苏邀是亲近非常的。
凭什么?!
虽然说是已经被封了县主,可是苏邀说到底只不过是被苏家差点不要了的弃子,不管是身世还是容貌,她自问都不比苏邀差。
苏邀到底哪里比她强,能够让萧恒高看一眼?!
她抿着唇,看苏邀的目光带了几分阴鸷。
子时一过,众人便都依次给田太后和元丰帝以及贵妃娘娘磕头。
能来这里陪着皇家守岁的,要么是宗室,要么是像贺太太这种跟皇家关系极亲近的,元丰帝跟田太后都给了压岁钱。
等到发完了压岁钱,又领着众人去外头看烟花。
工部早就已经将今年的烟花都送进来宫来了,时辰一到,太监们点燃了引线,一朵朵绚烂的烟花便蹿上半空,一颗一颗爆开。
有喜鹊报春,有繁花似锦,也有牡丹迎春,将整座宫城都给照亮了,人人都看的脸上带笑。
十一公主年纪还小些,最是好奇的时候,见都是自己没见过的花样,忍不住欢呼雀跃,跳着拍手。
美丽绚烂的东西总是格外能够让女人的心情变好,庞贵妃笑意盈盈的看着欢呼的女儿,听见元丰帝说话,又急忙转移了注意力。
也就是这片刻的功夫,十一公主忽然脚下不稳,直直的从台阶上滚落下去,发出一声尖叫。
众人全都愣住了。
烟花一朵接一朵的在空中爆开,发出的声音震得人耳朵发麻,可十一公主的这声尖叫,还是让众人都回过神。
庞贵妃最先反应过来,顾不得其他,几下跑下了台阶扶起女儿,还没看清女儿的脸,她已经先摸到了一手的黏腻湿滑,不由得尖声喊了一声:“十一!”
贵妃娘娘算来高贵优雅,最是端庄持重的,什么时候有过这样惊慌失态的模样,众人都心下不安,田太后更是连声追问:“怎么回事?庞贵妃,十一怎么了?!怎么好端端的摔下去了?”
就在这个关口,元丰帝已经大步走到了女儿跟前,陈太监跟锦衣卫急忙凑上来,灯笼一照,就见十一公主正满脸是血的伏在庞贵妃怀里,也不知道是伤在了哪儿,已经连哭都不哭了。
庞贵妃骇的魂飞魄丧,哪里还顾得上什么仪态,惊慌失措的抱着女儿,手在发抖,身体都软了,哭着喊十一公主的名字。
元丰帝又惊又怒,立即让陈太监去传太医来。
天空中的烟花还在不停的炸开,一朵朵如同是万千流星在天上划过,万千星辰似乎都要掉进人的眼睛里。
可这时已经没有人再有心思欣赏,十一公主受了伤,还不知道是如何受的伤,光是这一点,就足以让所有人都不安了。
贺太太心情更加糟糕,拉着苏邀的手已经满是冷汗。
她也不知道为什么,总觉得今天晚上怕是要出什么大事。
苏邀也有些不安-----十一公主刚才就站在她的侧前方。
五皇子守在妹妹跟前,急的满头是汗,等到太医来了,将十一公主的伤口清洗了,更是忍不住喊了一声:“母妃!”
顺着灯笼的光看过去,人人都看见,十一公主头上开了一个大口子,还在往外不停流血,庞贵妃试图拿帕子去捂,才碰到,帕子就又被染红了。
庞贵妃不可抑止的哭起来。
来的是孙院判跟胡太医,两个人对视一眼,都出了一身的冷汗,抖抖索索的请庞贵妃冷静。
元丰帝扶住了庞贵妃的肩膀,见庞贵妃满脸是泪的抬起头来看自己,淡淡的跟庞贵妃对视片刻,轻声道:“先让太医诊治。”
庞贵妃无声流泪,半响后终于松开了抱着十一公主的手,等着孙院判跟胡太医忙活。
一群内命妇们噤若寒蝉,一个个的屏声敛气。
田太后也已经被田循搀扶着下了台阶,立在了十一公主身边关切的看着,又忍不住回头看了一眼光风霁月殿外头那与寻常宫殿无异的台阶,疑惑问:“好端端的,怎么忽然就会滚落下来?伺候十一的宫女内侍难不成眼睛都瞎了不成?!”
主子们要看烟花,伺候的人该看的却是主子。
十一公主出了事,她身边的那些宫人们首先就逃脱不了责任。
何况还是伤的这么重,那些宫人只怕是都活不成了。
五皇子脾气极好的,此刻也忍不住愤怒起来:“是谁跟在她身边伺候?!这么宽的台阶,也能让她滚下来?!快滚出来!”
他这么一吼,十一公主身边的那些宫人齐刷刷的跪了一地。
冠上珠华 三十章·陷害
天上的烟花五颜六色,像是谁打翻了织女的锦匣,将她那些染料都倒在了云中,可此时此刻,没有一个人有心情欣赏,惊恐像是一座大山,压在人的脊背上,让人透不过气。
有风吹来,火光和烟花的亮光一起映在人脸上,照出那群宫人惨白的脸。
孙院判跟胡太医也出了一身的汗,忙碌了一阵之后,总算是先暂时止住了十一公主的血,请元丰帝先让人将十一公主抬进殿中去,免得再吹了风。
庞贵妃早已经又扑过去将十一公主抱在了怀里,在她怀里,十一公主面色煞白,睫毛颤动了几下,像是即将枯萎的花。
元丰帝面色铁青的俯身喊了几声十一,却并未跟从前一样得到回应,十一公主像是睡着了,趴伏在庞贵妃怀里昏睡。
他摸了摸女儿沾了血黏糊成了一团的头发,吩咐孙院判跟胡太医:“朕要公主安康无事!你们心中当要有数!”
孙院判跟胡太医这个节骨眼上哪里敢保证什么?但是元丰帝都这么说了,莫不是还跟元丰帝说难处?只好惴惴不安的含糊着喊一定尽力肝脑涂地之类的废话。
元丰帝自然知道这是敷衍的辞令,可如今也顾不得这些,等到庞贵妃搂着女儿上了软轿,才抬头看了一眼漫天烟火。
而后他目光一扫跪在地上瑟瑟发抖的那些宫人,冷声交代陈太监:“带去慎刑司,严加审问!”
好好的服侍着公主,却出了这样的岔子,这些人哪怕真只是不小心,也足够死几次的了。
陈太监也知道事态严重,率领几个锦衣卫提了这些宫人便要走。
宫人们吓得瑟瑟发抖,一个个的几乎面无人色,锦衣卫跟羽林卫还没走到他们跟前,已经有胆小的宫女先哭了出来。
紧跟着,哭声仿佛会传染,宫人们都先后哭起来,边上的诰命一个个的全然都懵了,站在台阶上全都噤若寒蝉,不敢吭声。
往常若是元丰帝生了气,向来还敢站出来说上几句的,除了明昌公主便是汾阳王妃了,这两个都是诰命当中领头的,最风光的也是她们。
可这一次,这两人都不约而同的保持了沉默。
她们既都不出声,旁人便更加怕惹祸上身,恨不得能避的越远越好,哪里还敢说话。
田太后头痛的很,看一眼吓得一个个都变了脸脸色的众多女眷,低声喊了一声皇帝,等到元丰帝到了自己跟前,才缓缓挑了挑眉:“十一伤势不轻,哀家也实在无心再呆下去了,今儿不如就散了吧?”
只是往年,内命妇们都是会陪着皇室守岁,而后第二天一大早朝见两宫,再出宫去接受自家子弟拜年的。
今年看样子却连公主王妃也要等到子时一过便散席了。
十一公主伤了,元丰帝自然也没守岁的心思,只是子时一过,其实已经是新年伊始了,新年才开始就出这样的事,总归不是什么好事,他的脸色有些难看,正要说话,已经被拖得远了的一个宫女忽然声嘶力竭的喊叫起来:“圣上,我冤枉,我冤枉啊!十一公主是被人推下去的,不是我们照顾不周啊圣上!”
凄厉的喊叫声在这寂静深宫内回荡,众人都后知后觉的反应过来她在喊些什么,一时台阶上响起此起彼伏的抽气声。
田太后也立即就问:“她在喊什么?!”
元丰帝几步下了台阶,见陈太监亲自拎了那个宫女回来,立即冷声问:“你说公主是被人推下来的?是被何人推下来?”
宫女抖成一团,趴伏在地上已经哆哆嗦嗦的说不出话,被元丰帝一呵斥,顿时如同是受了惊的鹌鹑一样蹦起来,又惊又怕的去看台阶上的女眷们。
到了这一刻,女眷们也通通没一个能够平静应对的,也通通又惊又怕的看着她。
月色下,每一个人的面孔都显得雪白,宫女的目光在这些人身上扫了一圈,抖抖索索的伸出手朝着某个方向指过去,仿佛用尽了全身的力气:“是,是她!是她,当时,当时奴婢正在十一公主斜后方伺候,是她,她趁着十一公主欢呼的时候,在十一公主背后伸手,把十一公主从高台上推下去了!”
所有人都顺着她的手指着的方向看过去-----她指着的,赫然便是站在贺太太跟前的苏邀。
贺太太只觉得从脚底升起一股寒气,浑身的血液都僵住了,惊恐过后便忍不住愤怒的驳斥那个宫女:“你信口雌黄!”
她今天来之前便在家中右眼皮直跳,当时心里便有些不安,可再怎么也没想到,要出事的征兆原来是应在这里。
十一公主是元丰帝的爱女,她出了事,若是有人故意为之,那么被查出来,凶手抄家灭族都是轻的,到底是什么人这么恶毒,竟然使出这么阴损的招数,一下子把矛头指向苏邀?
这个念头闪过,贺太太心里发颤,下意识先想到许家。
最近许渊博刚被算计,会不会这就是许家的报复?
可许家.....
虽然许顺是次辅,到底是外臣,难道许顺已经能把手都伸到这宫里来了?今天来的可都是内命妇。
哪怕是阁老夫人,那也是没有资格列席的。
如果自己本人都不能到场,他们怎么能确定就有这个机会陷害苏邀?
她脑海里一时乱糟糟的,但是身体却比脑子更快做出了反应,唰的一下拉着苏邀跪下。
哪怕是当年她急匆匆赶回太原的时候,也并没有这样狼狈难堪过,朝着元丰帝结结实实的磕头辩解:“圣上明鉴,幺幺跟我站在一块儿,她哪里能动手去推公主?再说,她除非是疯了,否则的话,好端端的.....她跟公主无冤无仇,娘娘和公主对她也这样友善,她怎么会做这样的事!?一定是这个宫女故意污蔑,圣上,求您明鉴!”
与此同时,田太后等人却都松了口气,只要不是对着自己来的,那就总算是没什么太大的关系。
冠上珠华 三十一·脱罪
这显然是一场阴谋,可只要不是针对自己的,那便不必那么紧张。
何况对于田太后来说,苏邀的存在还是自家侄孙女儿的绊脚石,若真是苏邀被设计了,倒也不是什么坏事。
她去看田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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