冠上珠华
时间:2023-05-28 来源: 作者:秦兮
木三小姐不卑不亢的应了是:“臣女是老土司之女,前任土司亲妹。”
“哦?”元丰帝不紧不慢的看了她一眼:“那你为何上京城来,又为何跟那群作乱的土人搅合在一起?”
“臣女是被成国公带来京城的。”木三小姐回答的四平八稳:“成国公在云南平乱之时,发觉了我们的身世,知道我们才是木府正统,便答应带我来京城面圣,为我侄子夺回爵位,我们作为交换,便归顺朝廷,约束土人,不跟朝廷做对。”
成国公徐永鸿,的确是在云南平叛,当初他也曾在奏折中说过此事。
元丰帝想起旧事,皱了皱眉又松开:“那你为何又忽然消失,这么久杳无音信,反而在京城四处奔走?串联权贵?”
“臣女不敢串联权贵。”木三小姐抿了抿唇,神情坚毅:“只是成国公出事,臣女的事情他来不及处置,那时候现任木府的土司又听闻了消息派人追杀我,我迫于无奈,才只能四处躲藏......”
冠上珠华 二十四·反击
木三小姐一张口就将李小爵爷之前的那番说辞全部推翻,目光也没朝着李小爵爷那里晃一晃,面不改色心不跳的在元丰帝跟前哭诉委屈。
她也的确是委屈,木府在云南不说是称王称霸,也差不离了,老土司还在的时候,她在云南便是公主一样,哪怕是后来哥哥当了土司,她也仍旧是随心所欲的,只是后来庶兄夺位,她才颠沛流离,吃了这么许多的苦头。
好不容易才走到今天,能够在眼前这决定自己跟侄子以后命运的皇帝说上话,她怎么会放过这个机会?
原本跟永宁长公主夫妻商量好的说辞一口气说出来,还不忘哭起来:“圣上,臣女被四处追杀,这才只能在慈善堂落脚,装成个从云南逃难来的流民,这才活了下来.....找上永宁长公主府,也不过是万般无奈之举.....臣女那时候已经被不知道身份的人跟了许久了,想到从前驸马是贵州镇府,这才没法子试一试.....”
李小爵爷没想到木三小姐跟永宁长公主把事情圆的天衣无缝,一下子怒不可遏,到这个时候,他哪里还不明白他们早就已经有了联系?
虽然想不出他们到底是什么时候勾结在了一起,但是李小爵爷整个人都一下子绷紧了,有一种被人算计的愤怒,他有些克制不住,乖戾而阴沉的朝着木三小姐怒吼:“你竟然敢在圣上跟前胡说八道!你刚进京城来的时候分明什么也没有,孤身一人,成国公能带你进京,还是因为他答应你给你找到你那个侄子,现在倒好,你竟然还说你侄子自幼是被你带大的,你带侄子来京城找出路,告御状,你怎么敢撒这样的弥天大谎!?”
他热血上涌,顾不得其他,盯着永宁长公主跟沉默的唐驸马,眼眶泛红的问:“到底是谁指使你在圣上跟前胡说?!你们到底在图谋什么?!”
木三小姐万分诧异的猛地转头去看他,神情有些古怪:“您怎么对我的事知道的这样清楚?是谁告诉您的?”
李小爵爷一怔,随即惊慌就铺天盖地的涌上心头,像是一盆冷水,将他整个人浇了个透心凉。
是啊。
他怎么知道的?
他为什么一开始要把苏嵘拉进来,不就是为了把自己摘出去吗?
他的消息来源当然是来自于从前的成国公。
徐家一直跟明昌公主府交情不错,祖母这一次也正是因为手里还握着云南土司之争的秘密,才想到送他去云南平乱镀一层金。
但是,徐永鸿当初带木三小姐进京找孩子,也是打着别的主意。
这个消息,若是明昌公主府一直都知道,但是却瞒着,对于元丰帝来说,明昌公主府又成了什么?
他面目有一瞬间的扭曲,终于明白了永宁长公主跟木三小姐为什么敢撒这样的弥天大谎。
那是因为,他们笃定了他不敢扯出成国公来。
徐永鸿可是跟庄王有勾结的!
就是明昌公主府,在这个问题上也并不清白,若是要追究下去,固然唐驸马跟永宁长公主养了那个孩子的事情遮掩不住,但是明昌公主府跟庄王和成国公府的许多秘密也会被挖出来。
.....
他浑身发冷,一时有些不寒而栗。
也不知道到底沉默了多久,李小爵爷冷汗涔涔,听见元丰帝喊了自己的名字,这才怔怔的抬起头来。
“嘉敏,木三小姐问你话呢。”元丰帝似笑非笑的睥睨他:“你怎么不回话?你怎么对木三小姐的事情知道的这么清楚?谁告诉你的?”
“没.....”李小爵爷趴伏在地上,双手发颤,克制不住的一阵阵的发晕:“回圣上.....都是臣猜测的.....臣当时派人跟着她,觉得她鬼鬼祟祟,形迹可疑......”
永宁长公主毫不留情的反唇相讥:“仅凭着你的一点猜测,就指鹿为马,张口就说我们勾结乱党,图谋不轨,你这张一张嘴,我们整个公主府都可能要人头落地!你分明就是故意栽赃陷害罢了,说得那么冠冕堂皇,还不是为了要报复我们,可着劲儿的捡着软柿子捏!?”
她吸了一口气,重重的朝着元丰帝磕了个头:“皇兄,求您还我们一个清白!木三小姐想必是带了她的侄子来的,我们养在身边的那两个孩子,京城中也不止一户人家见过,大家大可以来认一认,到底木三小姐的侄子,跟我们的养子是不是同一个!”
李小爵爷脑袋已经懵了。
元丰帝坐在上首冷眼看着他:“皇姐素来还说你聪明懂事,年少有为,如今看来,如此急功近利,信口胡诌,怎么能成大事!?你仅凭捕风捉影的猜测,便敢拉着勋贵来朕跟前告长公主的御状,又信口雌黄,污蔑公主府通敌,险些坏了军国大事,简直胡闹!”
几句话把李小爵爷说得趴在地上,元丰帝沉下脸来:“今天还是除夕,你这样胡闹,简直不知所谓!滚去宗人府好好反省!没有朕的旨意,谁也不许探视!”
李小爵爷面色惨白,还来不及说话,陈太监已经带着几个羽林卫进来,毫不留情的反剪了他的双手,干脆利落的把他拖下去了。
远处的戏乐声还能听见,李小爵爷往年总要参加宫宴的,立即就听出这是教坊司那些宫人在准备晚间的献艺。
只是今年,他再也不能坐在席上观赏了。
打发了李小爵爷,元丰帝看了看跪在地上的一众人,哼了一声才开口让众人都起来,而后才同样打发永宁长公主:“去母后那儿吧,忽然把你们又叫来,母后只怕还不知道发生了什么。”
永宁长公主咬了咬唇:“皇兄,这件事......”
“这件事到底是怎么回事,朕还没有糊涂!”元丰帝冷笑了一声,见永宁长公主立即噤声,才警告的望了唐源跟苏嵘一眼:“你们也适可而止。”
永宁长公主的胆子本就不大,元丰帝这么一说,她立即噤若寒蝉,不敢再开口了。
冠上珠华 二十五·夺爵
等到出了配殿,永宁长公主身上已经出了一身的冷汗,内里的衣服都已经湿了,风一吹便忍不住打了个冷颤。
唐源紧紧搀扶着她,低声说了一句小心。
永宁长公主目光复杂的看他,脚下忙不迭的加快了步子,好不容易走了一段路,远离了太极殿,眼看着已经到了无人的通道上,这才长出了一口气,眼泪啪嗒一声掉下来:“真是吓死我了!”
她自小过惯了担惊受怕的日子,但是像是这样惊险的,还真是头一回。
见唐源拿了帕子过来给自己擦额头,她一把猛地握住了唐源的手,嘴唇颤抖:“驸马,圣上说适可而止,他是,他是什么意思?他是不是都知道了?知道咱们的青庐......”
“圣上没有怪罪我们!”唐源攥住她的手,轻声安她的心:“永宁,正如广平侯世子跟永定伯所说,我们并没有存坏心,而且我们到底主动摊牌了,坦诚了木三小姐的身世。木三小姐如今对朝廷有大用,我们是帮了朝廷的忙,圣上心里都是清楚的。既然清楚,他就不会怪罪我们。你看,圣上发落了李嘉敏,却让我们去太后宫里,现在没有追究,以后也不会再追究。”
困扰了他们夫妻俩多年的隐秘,如今彻底揭开。
没了叔叔的事儿,现在这桩心头大患也已经解决,从此以后,永宁长公主大可以挺直了腰杆过日子。
哪怕是明昌公主的脸色,也不必再看了。
永宁长公主紧紧的闭了闭眼睛,靠着唐源喘息了一会儿,这才平复了情绪,缓慢的点了点头:“是,你说的是,现在不追究,以后也不会再追究了....”
他们一道回了太后的慈宁宫,田太后正在跟田循说话,听见说他们回来,还关心的问上一句:“怎么回事?皇帝这么急着传召,是不是有什么事?”
永宁长公主也不是田太后亲生,彼此之间并没什么情分,只是如今先帝剩下的子女本就不多,加上永宁长公主性情温和温顺,他们之间的关系反倒是和谐。
这事儿瞒也是瞒不过去的,永宁长公主低垂着眼帘坐在田太后身边,轻声把李嘉敏栽赃陷害的事情说了,手还在发颤:“幸亏圣上明鉴,否则.....”
田太后也大感诧异。
等听说李小爵爷已经被贬去了宗人府,先是沉默了一瞬,才缓缓的道:“大过年的,口无遮拦,也的确是该重罚!”
田太后人老成精,加上不是皇帝亲娘,她做事自来有分寸,从不会轻易否定元丰帝的决定,自然是元丰帝说什么便是什么。
何况明昌公主自来对萧恒不大又好。
可她如今却想在萧恒身上下注,为了田家,也得表明表明态度。
这话是说给萧恒听的,态度先摆出来,以后的事,以后再说。
说完这话不久,明昌公主就进宫来了,田太后听说她先去了太极殿,半点儿也不觉得奇怪,当着进来的萧恒的面,还叹一声:“嘉敏这性子,早该好好管束,如今犯下这等大错,当真是太宽纵他了的结果。”
萧恒一挑眉,永宁长公主便又哭了,在田太后跟前哭诉了一遍畏惧。
这下萧恒自然什么都清楚了。
他也并没更多的表示,跟太后请了安,又跟永宁长公主打过招呼,在边上坐下,屁股才挨着椅子,太极殿那边就传来旨意,要他也到前头去。
这个时候要他出去,除了为着这桩官司,还能是为了什么?田太后咳嗽几声,还专门跟萧恒透了个底儿。
萧恒笑一笑,哪里不知道这是田家在投诚。
等到他到太极殿的时候,明昌公主已经跪在地上。
这么多年来,元丰帝对明昌公主自来十分优容,她过惯了颐指气使的日子,这么卑躬屈膝的低头,还是破天荒头一回。
尤其还是在萧恒跟前这样丢脸,明昌公主心里有气,保养得宜的脸上维持不住表情,显得有些狰狞。
元丰帝没有跟往常一样给她脸面,等到萧恒进了内殿来,才问萧恒:“你可愿意到云南去?”
这个问题一出,连苏嵘也惊了一下。
萧恒环顾了一圈众人脸色,在大事上,他向来是有分寸的,便问:“这事儿不是交给了李嘉敏了吗?”
“他不堪用。”元丰帝言简意赅,陈太监急忙低声跟他说了木三小姐的事儿,元丰帝这边敲了敲桌子:“若是让你去,你对平叛有几分把握?”
这是萧恒的身世曝光以来,元丰帝头一次给他交代差事,意义非常。
明昌公主越发的心烦气躁,连嘴唇都发苦,就听见萧恒四平八稳的回话:“七八分总是有的,您这儿不是已经占了大义了吗?”
元丰帝嗯了一声,意味深长的看着他:“好,那就把这事儿交给你了,开了年,你便跟永定伯一道,也该出去历练历练。”
明昌公主险些晕过去,再没想到,竟然白白的帮萧恒做了嫁衣。
萧恒原先因为没被册封皇太孙,不能光明正大的领差事办事,地位还不尴不尬的。
可如今,李嘉敏出的这个错,直接把机会送到了萧恒跟前。
若是真能办成平叛这个大事,天下谁还不知道先太子这个儿子能耐?
萧恒半点没有沉不住气,仍旧还是镇定自若的谢了恩。
元丰帝看着他半响,越看越觉得满意。
别的不说,光是这份沉稳,就足以让人高看一眼了。
他吩咐完了,这才淡淡的让明昌公主起来:“皇姐起来罢,孩子犯了错,大人就该管教。他这番作为,哪一样都站不住脚,让这样的孩子兼祧两房,只怕也是一个隐患,他扛不起责任,皇姐不如再做别的考虑。”
竟然是要夺爵!
这下不仅三房的爵位挣不出来,连原本二房的爵位也得赔进去!
明昌公主克制不住,失声喊道:“圣上!请您.....”
“不必再说。”元丰帝淡淡看着她:“朕总要公道一点,你是公主,永宁也是。”
冠上珠华 二十六·痛苦
明昌公主历经三朝皇帝,哪一朝她都混的风生水起,人人艳羡,尤其是元丰帝登位以来,对她这个姐姐也自来是尊重有加。
何况还有之前那桩旧时-----多年前,她原本有意让女儿嫁给先太子,那时候元丰帝也有这个意思,双方分明都已经暗地里有了默契了,可最终先太子却看上了宋家的那个丫头,闹了一场之后,宋安歌入主东宫成了太子妃,她的女儿却最终郁郁寡欢。
这件事一直是明昌公主心中的疙瘩。
这么多年,元丰帝也一直因为这件事对她更加愧疚,屡屡加恩。
这样的日子过的久了,她自己都已经习以为常,也就是因为如此,当元丰帝忽然变了脸,她竟久久反应不过来。
愣怔了许久,她才闭了闭眼睛,极力克制着情绪谢恩:“是,臣知道了。”
顿一顿,她抿了抿唇,又道:“臣身体不适,今天的宫宴.....”
“今天的宫宴,皇姐若是不到场,怎么像样?”元丰帝语气更淡:“宗室都看着呢,嘉敏虽不成器,皇姐总还该顾念着其他的孩子们,朕记得,云章不就快要出嫁了么?”
明昌公主猛地打了个寒颤,这才彻头彻尾的明白过来,这么多年她之所以能娇纵任性,能呼风唤雨,所倚仗的,无非就是元丰帝的纵容。
当有一天元丰帝不再纵容她,她跟永宁长公主也没什么两样。
肩膀抖了抖,明昌公主怔怔的应了一声是,垮下肩膀来给元丰帝磕了头。
从前进宫,明昌公主不管何时都是众人的焦点,如今虽然也一样,可意味却已经全然不同,她看着众人投来的目光,面皮发麻,只能低垂着眼去给田太后请安。
田太后对她的态度倒是没什么变化,见了她淡淡的嗯一声,还语重心长的叹了口气:“嘉敏的事儿,哀家都听说了,简直胡闹!这样的大事,他张嘴就敢胡吣,哪里能堪当大任?皇帝是一国之主,处置他是理所应当,你也放宽心才是。”
她说罢,又对明昌公主道:“你们姐妹之间,原该同声共气才是,倒叫一个小辈在中间弄得坏了关系,岂不是得不偿失?”
这话一出,明昌公主心中怒气更深,对着永宁长公主看过去,见永宁长公主也正朝自己看过来,便冷森森的朝永宁长公主笑了笑。
会咬人的狗不叫,这个跟烂泥一样的妹妹竟然也有这么硬气的一天。
无非也就是因为攀扯上了苏家,以为自己搭上了萧恒的路子,所以才这么肆无忌惮......明昌公主咬了咬牙,几乎将牙齿都要咬碎,才把心里的恨意掩盖住了,苦笑着跟田太后叹气:“是啊,我也没料到他这么混账,不声不响的在外头闹了这么久.....竟然是在查这事儿,没凭没据的,他小孩儿家家,一腔热血就以为是能建功立业了.....”
孙子到底是孙子,能摘出来自然还是要摘出来的。
元丰帝说的轻飘飘,另择子弟来过继,可她嫡亲的孙子,二房三房都只有这么一个独苗儿,难不成还得从李家别的旁支过继?
永宁长公主撇开头,事到如今,她已经跟明昌公主之间彻底撕破了脸。
仰人鼻息这么多年,她还是头一次这样轻松自在,都是公主,她莫非就真的得一辈子靠看明昌公主的脸色吃饭?
三十年河东,三十年河西,再过个十几年,还不知道谁更光鲜得势一些。
太后宫中热闹的很,只是许多从前围着明昌公主的内命妇不免去了永宁长公主跟前说话,明昌公主这里便陡然冷寂下来。
不一时,前殿那边传了消息进来,说元丰帝已经下旨,褫夺了李嘉敏的爵位,并且让李嘉敏回原籍老家读书,着锦衣卫押送回去,让本地官员看守,众人便都忍不住窃窃私语。
明昌公主下意识攥紧了衣摆,脸色煞白。
元丰帝可见是气的狠了,竟然连年都没过,便下了旨,这是绕过了六科和内阁,直接发了口谕了。
那李嘉敏在宗人府都屁股都坐不热,马上就得启程回福建老家。明昌公主心情差到了极点,等到听见外头有太监唱喏说是贺太太到了,便更是面色阴沉。
好好的宫宴,列席的都是内命妇,元丰帝还特意宣了贺太太进宫,这是什么意思!?
这样抬举一个寡妇.....
她面色沉沉,大家都知道她心情不好,也没人敢过去触霉头,倒是永宁长公主笑盈盈的,见了贺太太进来,还满脸笑意的打了招呼。
田太后对贺太太的态度也比从前要和煦的多,赐了座便笑着跟她说了几句话,又饶有兴致的问:“怎么今天没见长宁县主?”
永宁长公主也笑:“上次咸宁还说呢,若是有空,得请她到家里来玩,说是跟她投缘。”
看这两家的态度,明昌公主哪里还不明白,心里如同是有一把火在烧。
贺太太恭敬的欠了欠身子:“正好碰见贵妃娘娘,贵妃娘娘说让她去给公主看看首饰.....”
庞贵妃所出的十一公主是元丰帝的爱女,大家都知道她受宠,连田太后对她也颇多宽容,听见是她要苏邀去,便忍不住笑着摇了摇头:“这个十一,越发的小孩子心性,眼看着大一岁了,还跟个小孩子似地。”
大家其乐融融,欢声笑语一片,明昌公主的脸色煞白,心也一寸一寸沉到了谷底,好半响,才重重的抽了一口气,垂下了眼帘。
不一会儿,云章县主也终于随着李大夫人来了,她们先去跟田太后行礼问安,而后才过来见过明昌公主。
明昌公主心情极差,以至于对着素来最宠爱的孙女儿也没什么好脸色,只是厌烦的摆了摆手,压低声音警告她:“谨言慎行!不许乱来!”
这还是祖母头一次这样训斥她,而且是在这样的场合,云章县主诧异的瞪大眼睛,颇为有些无法接受,不安的看了看周围的人,只觉得所有人都在嘲笑她。
冠上珠华 二十七·光芒
可现在明昌公主哪儿有心情理会她的感受?
不说安慰她,明昌公主甚至还有打她几巴掌的冲动,若不是她一直在其中挑事,李嘉敏未必会铤而走险。
可现在说什么都迟了,明昌公主脑海中乱纷纷的,一点儿主意也没有,也只好重重的喘着粗气。
云章县主的脸顿时一阵青一阵白,咬着唇差点儿咬出血来,手足无措的看着自己的母亲李大夫人,死死地忍住了尴尬难堪。
好在她也没有难堪太久,不一会儿汾阳王妃便领着淳安郡主来了。
自从汾阳王死了之后,汾阳王妃便一直深居简出,也因为她的这份低调沉稳,宗室当中对她的观感又更好一层,连田太后也接连赏赐了许多东西下去。
这次除夕宫宴,宫中也是早早的便使人去请了。
她一来,田太后便温和的朝着她笑:“你身体可好些了?”
汾阳王妃虚弱的很,脸色苍白的朝着田太后轻轻笑一笑,低声道:“承蒙太后和圣上看顾,让孙院判他们轮番来看,已经好的差不多了,只是还偶尔咳嗽。”
这两母女都变了一副模样,看上去简直跟从前判若两人。
果然家中没了男人便就是不同了,看淳安郡主从前那么嚣张的一个人,现在也跟个小鹌鹑似地,大家心中都有数,气氛便颇有些微妙。
淳安郡主看这些人的目光看的腻味,转过头看见云章县主不声不响的,寻了个机会轻声问她缘由。
云章县主的眼泪在眼眶里打转,好一会儿才压低声音说了李嘉敏的事----她也是刚刚才听说的。
她是跟李嘉敏不和,但是一家人再怎么闹,打开门也还是一致对外的,李嘉敏出了这么大的事,她哪里不知道对家里影响也大?
淳安郡主倒是微微怔了怔,随即若有所思看了一眼明昌公主,讽刺道:“是么,这么说来,又是跟苏家和宋家脱不了关系啊?”
这个又字,便很有些别的意味。
云章县主眉眼间的阴霾更重了几分,绞着帕子冷笑:“是啊,沾上了她们,总要倒霉的。”
正说着,淳安郡主的目光更冷了,对着云章县主使了个眼色,云章县主顺着她的目光看出去,便见十一公主穿着一身大红宫装进来,身边跟着的那个穿着鹅黄色对襟小袄,底下系着霜色百褶裙的,不是苏邀又是谁?
十一公主似乎跟苏邀很熟,正跟苏邀说着什么,等到了田太后跟前,还笑着把苏邀推到前面:“皇祖母,我今天的衣裳是长宁挑的,您看怎么样?”
“是么?”田太后和蔼的笑了笑,目光落到苏邀身上,略一停留便又转向了十一公主:“十一生得好,自然穿什么都好看。”
猜你喜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