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宰执天下

时间:2023-05-28  来源:  作者:宰执天下
耶律乙辛的回答体现了他有着与地位相称的见识,不为蝇头小利而动摇。
丢了脸没什么,战争失败也没什么,背后有人举起叛旗同样没什么,重要的是维系住自己的凝聚力。
在这其中,能不能保住自己人,就是衡量上位者是否凝聚人心的一个主要因素。
人心和些许土地,在天平上的份量,就是加上再多的砝码也难以相提并论。
投降辽国的宋臣,在大宋那是叛臣,在辽人眼中,其实也同样是贰臣。但对于这些贰臣,辽国就算再窘迫也不会将他们还给大宋。
人并不重要,重要的是大辽的脸面和人心。
那一位窃国大盗知道什么更为重要。那是不可能拿出来作为交换的筹码。
‘看起来,ri后要与尚父殿下打上很长一段时间的交道了。’章楶想着。那样的ri后,或许自己也能有着机会。
……………………
未能心想事成,韩冈也只得暗暗的叹上一口气。
若是耶律乙辛为土地冲昏头脑,答应下来,那他的统治分崩离析也为时不远了。
连区区逃人都保护不了,谁还能相信他有保护自己的能力?不能保护下属的主君,又怎么可能得到下属们的忠心?也许一时还看不出什么,但底下人各异心,没有哪个组织能够维持得长远。
命人送了折干出去,韩冈向身旁的章楶露出了一个无可奈何的笑容。
“那一位看来还没糊涂到家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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如果耶律乙辛口气缓和一些,韩冈不介意讨价还价一番,但得到的回答如此决绝,韩冈知道,他这一回不可能如愿以偿了。
“耶律乙辛如此无礼,枢密,可要让他清醒一点?!”章楶试探着韩冈的态度。
“也不须如此。也不是什么坏事。被掳走的百姓还回来了,武州辽人也放弃了。这样的结果送回京城也能说得过去了。”
耶律乙辛放弃了武州,只为了能保住那几个叛臣,既然他已经做出了选择,强迫他接受一开始的条件只会横生枝节,而不会达成目的。
也是现在韩冈无法打开僵局。
要是有办法,韩冈早就直接攻打雁门关了,谁耐烦跟耶律乙辛来回扯皮?直接就逼他签下城下之盟。
一切以减小伤亡为前提,这让许多作战策略都难以实现。
至少攻城,绝不是可以吝惜人命的战斗,而攻打险关要隘,更是要用巨量的人命来交换。
心有顾忌的韩冈,也只能做到如此。
不过能答应韩冈用夺占的土地换回俘虏,是耶律乙辛舍了面皮来考虑尽快结束战争。能逼迫耶律乙辛放弃武州的归属,完全是韩冈利用形势而得到的额外收获。
虽不如将几名叛臣绳之于法更能震慑人心,可事后论功,则远远超过许多。
章楶很乐意看到现在的结果。
兴灵毕竟是耶律乙辛从大宋口中抢下来的肉,还回去也不会影响太多。但武州则不痛,辽人统治了过百年,已经是辽国的固有领土。韩冈硬是虎口夺食,而且是从最不利的形势下逆转了回来,功劳和成就自是要在吕惠卿之上。他作为韩冈的幕僚,也是朝廷认定的副手,收获也绝不会小。
不比已经成为执政的韩冈开始为ri后铺垫策划的想法,还没有晋升到高位的他,更愿意看到近在眼前的收获。
韩冈作为河东方面的代表接受了耶律乙辛的讨价还价,此番和议便有了最终的结果。
“那下面如何实行?”章楶问道。
韩冈只是得到了议和一事在河东方面的对外交涉权,决定权依然还保留在朝堂上,但这样的结果,没有人会担心得不到朝廷的认同
所以和议的条件交代清楚后,剩下的便是考虑如何实现这些条件而不发生变乱。交还土地免不了有先后之别,不说有人在其中做手脚,就是一点意外就能让和议功败垂成。双方的信任基础早就灰飞烟灭,免不了要让人放心不下。
“只要辽人先还回西侧的雁门、西陉、胡谷、茹越、大石五寨,那我就会撤回在朔州的兵马。接下来,就是让辽人把剩下的麻谷、梅回和瓶形三寨交还。”
“不会有变?”
“所以要将换俘放在后面。”韩冈不喜欢玩弄小动作,更没有做手脚占小便宜的小家子气,想必耶律乙辛也不会自己砸自己的脚,但保不准下面的人不会犯蠢,“具体的细节就由质夫你负责好了,想必尚父殿下会很乐意帮你这个忙!”
……………………
多少年来,大宋国中何曾有过看到辽国心虚气弱的时候,韩冈与耶律乙辛初步达成的协议在京城引起了轰动。
不仅仅是谈判的结果,更多的是耶律乙辛这个辽国权臣,不久之后必然会篡位的未来天子,竟然低头认输,这一份成果,足以让京师变得喧嚣起来。
可不同于外面的热闹,两府之中,却有着冰冷的暗流在游动。
让谁先回京城?
如果不算以荒漠和雪山为界碑的极西之地,辽宋的国界是从贺兰山一直向东延伸至大海。镇守这一条国界的是三位正副枢密使——吕惠卿、韩冈和郭逵。
尽管和议已经达成,但他们三人不可能全部调离,必然要有人继续留任北方,以防辽人撕毁协议。
郭逵是武人,其久镇边陲当然很难让朝廷放心。河北军又与西军、京营将大宋禁军三分,十几万兵马全数放在他手中,要不是形势使然,早就有一帮子文臣叹着‘我其实为你好’然后拿着莫名其妙的理由将弹章砸到郭逵头上——没人会对此觉得意外,欧阳修和文彦博当年弹劾狄青也就是一个莫须有。一句‘太祖岂非周世宗忠臣’,能让所有自命忠心的武将闻之不寒而栗。
不过郭逵也是最好解决的。用不着让他带着功勋召回朝中——那样反而麻烦——只要厚赠其禄,命其镇守大名,而将不属于大名的各地兵马都遣回原地,就足够了。
关键的是韩冈与吕惠卿,到底让谁先回来?
仅仅留下一名郭逵,依然是很难让人对北界的稳定放心。新定下的盟约,也至少要三五年之后,才能拥有最低限度的相互信任。为了北方边界的安定,韩冈和吕惠卿中的一人,需要在北方多留一阵时ri,
吕吉甫还是韩玉昆?
韩冈回来,不过枢密使,甚至可以以年龄的问题维持现在的职位,只要给他加赠虚衔就够了。而吕惠卿回来,则必然要升任宰相了。
可韩冈一旦回来,必然会代表气学跟新学起冲突,那样的情况下,同样也是一个大麻烦。
王安石,曾布,章惇,韩绛,各有各的心思,在战争时相互配合的宰辅们,到了功成的这一刻,裂痕已经隐隐产生。





宰执天下 第36章 沧浪歌罢濯尘缨(12)
站在胡谷寨外的高地上,已经全然看不到辽军的身影。“本站域名就是的全拼,请记住本站域名!”
从城里到城外,在斥候的报告中随处可见的辽军骑兵,在一夜之间全都消失得一干二净。
“辽贼当真全都退了!”拿着千里镜,折可大始终没能在胡谷寨中找到辽军残留的人马,“还真是干脆啊。”
“契丹人当然干脆。攻敌干脆,撤退也干脆,要不是这一回事出有因,在枢密抵达忻口寨之后,他们就该退出去了。”打过多年交道,折克仁很熟悉辽人不愿意在战斗中消耗自身实力的性格,“不过还应该有几个吧。交接时总要有几个人的。总不至于让田诚伯唱一曲独角戏。”
“那就应该快了。”折可大手中的千里镜转了一个方向,宋军的红旗出现在镜头中,距离只有一里,大约千余人的骑兵队伍正在等候着进驻的通知,“秦琬和韩中信那边也准备好了。”
折克仁没有拿着千里镜,只是转头过去看了一眼,整齐俨然的队形正如他的侄儿所说,的确是准备好了的样子——那不是校阅时的横平竖直,而是能够在最短的时间内启动并冲入战场的整齐。
布阵和作战不同。兵形如水,作战有灵光一闪的余地,也允许天才的出现。但相时而动、因地制宜的布阵,不是经历过完善的军事教育的将校,便很难做到这一点。只有出自世代军旅的家族,才有这样的能力。
“秦琬世代从军,那倒是没话说,倒是韩中信让人意外了。”折可大啧着舌头:“难道在韩枢密手下奔走了几年,就这么有效?”
“你当韩中信是什么出身?”折克仁哼了一声,虽然知道韩中信出身的人不多,但其中有他一个。论起在军中的时间,韩家不一定会比秦家要少。
田腴代表韩冈去与辽国驻守胡谷寨的将领办理交接手续,前几日也都是他负责处理,两次下来,程序熟极而流,也不再像第一次时那样拖延了许久。
算上胡谷寨,韩冈向耶律乙辛要求先期给付的五座城寨,四天内已经交还了三座,只剩下最重要的雁门、西陉二寨没有交还。
仅仅小半个时辰后,胡谷寨南门的城头上,一面招展的大旗扬起在半空中,进军的鼓声迫不及待的响了起来。
鼓声顷刻间传遍了山谷两侧,飞奔而出的骑兵让之前的阵型犹如雪崩一般消失不见,但即使在行进中,那如同离弦之箭,直奔前方而去的每一队骑兵,都与左右前后的战友有着隐隐的联系。随时可以应对敌军的攻击。
宋军的士兵们怒涛般冲进久别的寨堡,在各部将校的率领下,分头占据各处要点。
大宋的旗帜一面面的在城中高处打起,直至最后,北面的附堡顶部,一面略显陈旧的红旗也举了起来,与十几面高低不一远近各异的军旗一起,昭告胡谷寨的统治权,重新回到了大宋的一方。
耶律乙辛紧抿着嘴,沉默的收回了目光,将千里镜交给身后的亲卫。
气氛比之前更为凝重,看到了宋军接收胡谷寨的行动,跟随着耶律乙辛的所有人,心中都免不了有着烦躁、愤怒之类的负面情绪。
阴阴火焰在胸中燃烧,有人是因为没有经过大战便丢掉了已经占据的土地,也有人则是从宋军的行动中看到了让他们畏惧的东西。
“进退有度、疾而不乱。那当不会是京营吧。”沉默了很长时间,耶律乙辛向身边的人询问着。
尽管仅仅是占据一座空营,可在短短一顿饭的功夫,就以区区千人控制了一座大型边寨中各处的战略要地。如果这是事先设下的陷阱,只要埋伏起来的伏兵稍作迟疑,便再也来不及发动了——在旗帜全数升起之前,如果受到进攻,宋人或许会弄得手忙脚乱,但在此之后,就无人能撼动得了宋军对胡谷寨的占领了。
仅仅一顿饭的功夫啊。
耶律乙辛的叹息声大得让身后的萧十三和张孝杰都听得一清二楚。
他手底下的精锐本部也做不到这一点——并不是说从契丹各部和一部分异族中选择的精兵在实力上有所缺陷,而是他们在城防工事上的认识太过浅薄,无法像宋人一般用最快的速度控制一座城市。
但这是耶律乙辛的本部,绝大部分辽军,不仅不了解攻城时需要注意的方方面面,也缺乏足够的实行能力。
差距之大,让人怵目惊心。
萧十三断然说道:“若宋人的京营禁军皆有如此精锐,西京道攻宋的四万余人无一人能再见到应州的草场。”
“西军和麟府军都不在这里。”耶律乙辛沉吟道:“是河东军?”
张孝杰道:“以韩冈的为人,多半会让代州兵打头阵。”
“谁丢的,让谁去拿回来?”耶律乙辛嘴角抽搐了一下,“韩冈煞费苦心啊。”
宋辽国力的差距,越来越明显的摆在他的面前。
有些事并不是出了一两个明君贤臣就能扭转得过来。当宋国的经济实力越来越多的在军事上得到体现,辽国一直以来努力维系的对南方的军事压制,业已土崩瓦解。
就在数年之前,遣去宋境的使臣,可以叫嚣着不能如愿以偿便报以战争。但现在,旧日的使者就在东京城中,可萧禧绝不敢挑起一场战争,甚至是口头上的要挟也不敢。
如果这样的国势,再配合上能力超卓的臣子,那么,就将会是周边诸国的噩梦。不过那也有可能成为宋国皇帝的噩梦——只要韩冈的功劳继续累积下去。
另一方面。以隋唐之强盛,百倍于高句丽,可为此东北一小国,中原用了五六十年的时间方才在唐高宗时将之征服。何况大辽的强盛同样百倍于高句丽,而地理上的优势则更是远远胜之。眼下只是不能像过去一样,全面压制宋国,但维持现状并非难事,若是有机会,照样有机会再让宋人重温旧日的梦魇。
国力上的优势,并不以一定能带来胜利。要是战争的胜负仅仅与国力有关,那就干脆不要打仗,把国库打开来比一比,把籍簿拿出来看一看就够了。
“不用再看了。”耶律乙辛调转马头,就算是他,心中也是憋着一团火,想要找人给发泄出来。
“都还了三座寨子了,只还差两个。汉人会依约把朔州的兵马撤走吗?”耶律乙辛身后一人插话,他的位置仅与耶律乙辛差了半个马身。身份最为尊贵,是女真节度使完颜部的族长劾里钵。
“韩冈要是有那么蠢就好了。”萧十三冷淡的回了一句。
劾里钵眼中凶光一闪,但随即沉静了下去,不再言语。
女真人和契丹人的队列泾渭分明。虽然都跟随在耶律乙辛的身后,可很明显的藏着深深的敌意。
大辽尚父对萧十三与完颜劾里钵的分歧视而不见。
女真势力日强,也并不符合耶律乙辛本人的利益。
他需要的是好狗,不是养大后就反噬的狼。但现在他必须借重女真人的实力,来制衡国中那些或明或暗在反对着他的敌人。
之后的六天时间,耶律乙辛又撤回了雁门和西陉两寨的驻军,而宋军随即将之占据。到了此时,除了代州东侧的瓶形等三寨外,所有的寨堡都回到了大宋的手中。
太原知府同时也是河东经略使王。克臣抵达了代州,向韩冈表示恭贺。
迎进了大厅,一番寒暄之后,王。克臣突的压低了声线:“枢密,如今辽人还了雁门诸寨,北上之路畅通无阻,朔州半在我手,只要从西、南两处发力并进,攻取大同不为难事。”
王。克臣紧张得看着韩冈。他本以为韩冈会回一句‘人而无信,不知其可。’,那么接下来他就会把一路上想到的说词都倒了出来。
岂料韩冈只问了一句,“可灭辽否?”
“……”王。克臣闻言一愣。
“可灭辽否?”韩冈再一次重复。
不能一战灭辽,背叛和约的代价就太大了。
并不占据道义的制高点,也无法继续激发将士们的作战**,韩冈拿着自己的信用去夺取几片领地,无论成败,都没有任何意义。
幸好他手下的幕僚没人会出这样的馊主意。韩冈自问他所挑选的幕僚,不至于会暗中投靠他人,更不会才智不足。如若不然,韩冈觉得自己就该反思一下自己选人的眼力了。
坐下来一起挣钱难道不好吗?耶律乙辛想必现在也在后悔。随着时间的推移,大宋的优势将会越来越大,大到用简单的战术胜利完全无力扭转的地步,到了那时,就是辽国灭亡的时候了。
韩冈自问有的是时间。
当然,那是指对付辽国。
而现在,他却在另一件事上缺乏时间。
他需要尽快回到开封,许多事已经拖延得太久了,对他的计划越来越不利。
虽然战争基本上已经结束了,但回京的事并不是那么容易。
百万人生活在京城中,早就拥挤不堪,而在政事堂和枢密院中的宰辅虽然不多,可对于任何一名宰执高官来说,一个同僚就太多了,没有才最好,何况七个八个?
韩冈和吕惠卿要挟功回京,势必要打乱之前已经稳定下来的朝堂局面。
不过想要阻止两名西府执政回返京师,这根本是痴人做梦。统兵的主帅久留在外,这不是放不放心的问题,而是藩镇割据再现中原的预兆。
最多也只能是招一个,留一个。绝不可能全都留在京城之外。
吕惠卿盼着回京已经很久了。
留在外地越久,危险性就越大。
三人成虎的故事听说过的人不知有多少,范仲淹当年离京前往陕西抵御西夏,背后就被吕夷简给干脆利落的捅了一刀。
辽国的强大远过于西夏,宋辽开战时无人敢在后方搅风搅雨。前线有失,京城何能独存?何况又有王安石坐镇中枢,也没人能使坏。
可现在不一样了,战争结束了,不早日回京,不但没有功劳拿,还会被政敌,远在千里之外,连辩驳的机会也没有,又有几人会为他说话?
吕惠卿想要回京。
这一次回去,身挟不世之功,政事堂空悬的宰相之位,也就可以定下来了。
给王安石的信,他已经送出去了。
闻弦歌而知雅意。
想必新学宗师王介甫能明白。




宰执天下 第36章 沧浪歌罢濯尘缨(13)
河东的战局一直牵动着京城百万军民的心。
代州陷落的消息传来,很多东京的富户都开始做起了南下避难的准备。
随着韩冈就任河东置制使,随着一支又一支驻扎在京畿的禁军北上河东,表里山河的战局终于渐渐稳定下来,胜利的天平也开始随着时间的推移,向大宋一方倾斜。
不过纵使在扭转颓势的太谷大捷之后,也没人认为大宋官军能够彻底击败入寇的辽军。绝大多数人都只希望河东能够与河北一样,遏制住辽军的长驱直入,守到辽军不得不撤退为止。
而之后河东官军与辽军僵持在忻代一线,正好达成了人们的希望,由此也逼得辽国权臣耶律乙辛派人来开封和谈。
局势的变化符合众人之意,只是谁也没想到还会有官军直取大同府的机会。辽军在大小王庄的惨败让京中官民一时为之失语,同时也让很多人看到了夺回幽云诸州在太行山以西部分的可能。
只是局面的变化再一次出人意料,在河东主帅韩冈的主持下,宋辽双方转眼间就达成了和议。
前几日京中曾有传言,是皇帝故意以封王之诏相逼,所以韩冈为了日后的前途着想,才放弃了攻取大同的打算。
在民间,这个谣言并没有传扬开,庆幸的人还是占大多数,可在朝堂上,相信了这种说法的人就有很多了。
一些官员觉得韩冈私心太重,让大宋失去了一个绝好的机会,另一些人则是觉得比战前不仅没有损失土地,还捞回了一个武州,也不算亏本了,而且很赚,只是话语中依然免不了要为不能赚得更多而感到遗憾。
但为韩冈辩护的声音还是有的。
“官军的气力已经到了极限了。负重行远,三日而竭,九日而亡。官军在河东数月,日日枕戈待旦,席不暇暖,纵使多在营中休息,又何曾能得半夜安寝?夺回代州乃是以轨道为助力,可轨道如何去得了大同?”
“为什么韩枢密能刚到河东便于太谷城下大败辽贼,并非其有鬼神之助,而是辽贼深入河东千里,已是人困马乏。却因为得到韩枢密的消息,鼓起余力连夜南下。却为枢密挡在太谷城外。”
“击败困顿城下的贼人就只需一羽之力。现在反过来,累的是官军,以逸待劳的是辽贼。”
“高粱河殷鉴不远,易州之败更是近在眼前。”
“这话怎么听起来这般耳熟?”蔡渭细眯着眼,隔着花墙传过来的话,好像是在哪里听过一般。
邢恕提起酒壶,一边给自己和蔡确的儿子斟酒,一边笑道:“宗汝霖在报上的原话,也就改了几个字,能不耳熟吗?”
“宗泽?”蔡渭不屑的从鼻中哼出一声冷笑。
那位出身两浙、却在战前游历过河东的年轻士子,自从成了河东战事专栏作者,便声名大噪。对于河东战局的分析远比他人更加几乎成了人所共仰的军事大家。
钟离子和楚仲连的名号甚至传扬到了边陲。据说不止有一名边臣具礼延请,希望能聘宗泽为幕僚。不过宗泽都辞以学业繁忙、无暇分身。
只是在更高的层次中,对宗泽的看法则是截然不同。
在很多朝臣看来,京中声名鹊起的年轻谋士不过是一个传声筒,只是某个人想要在京城说些以他的身份不方便说的话罢了。
“不过是韩玉昆养得一条好狗,名声倒是直追武侯、王猛和赵韩王了。要不是看着韩枢密的面皮,早就把他给赶出国子监。”蔡渭冷笑道,也不在乎声音让隔邻的酒客们听到。
邢恕抿了一口酒,啧了啧嘴。
宗泽在齐云快报和逐日快报上的多番评述,对河东战局的分析可谓是精到。要不然也不会让那么多人信服。但他文字中的细节其实混淆了事前事后的差别,让河东的战果显得不是那么惊人。
在战后分析出辽军的败因很简单,但在战前就判断出辽贼已经成了强弩之末,同时还不惜以自身为饵——有此判断的难有此决断,有此决断的难有此判断——这正是名帅和庸人的区别所在。
可宗泽的话并不是在贬低韩冈的功绩,而应是韩冈的自晦之道。以他的身份,不能学人自污,也只能自晦了。
“其实何正通的说法与宗泽大同小异,不过他觉得河东方向还是犹有余力,如果再得河北、陕西配合,夺取大同并不是不可能。”
蔡渭放下酒杯,皱起眉:“何正通?章子厚要荐其入武学教书的何去非?”
“的确是他。”邢恕点点头。
虽然说何去非的名气远不如宗泽,可在国子监中亦以知兵著称。刚刚崭露头角便被章惇网络入幕中,已经有动议要将他和宗泽一并推荐入武学担任教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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