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宰执天下

时间:2023-05-28  来源:  作者:宰执天下
“申时初。”贴身的宫女小声的回答着。
“怎么都这时候了?”
本来只是批阅奏章感觉累了,想歇一歇眼睛,在崇政殿后殿的东厢小睡片刻,现在却一下睡了一个多时辰。
“圣人为国事ri夜忧劳,所以才会睡得沉些。”
向皇后向外望了望,还没有换上玻璃的窗子,只能感觉到外面的yin暗,申时初的天不该黑成这样“这天光不像啊。”她问道。
“快下雨了。云沉沉的。”宫女问道:“圣人,要梳妆吗?”
坐到梳妆台前,向皇后还是没什么jing神:“简单点的。不用见外臣了。”
她懒怠梳妆,只松松的挽了个髻,穿着ri常在宫中行走的服饰,看起来与官宦人家普通的贵妇没有两样。
梳妆台的正面,嵌着一面尺许见方的镜子,se泽和形制有别于寻常的铜镜,表面上有着晶莹的反光。
这是将作监玻璃工坊的新品,不过听说是从关西那边学来的手艺。平板的白玻璃后覆上一层银,然后涂上漆,嵌在乌木的框子中。能有一尺见方的这面镜子是从多少片平板玻璃中特意挑选出来的,绝大多数从玻璃工坊全都是巴掌大小,很少方平如印的极品。
皇后年已三旬,银镜中的面容依然年轻如初。但若是在白天的阳光下,已经可以看到眼角的细纹。
对着镜子,向皇后叹着气:“这银镜就是这一点不好,有什么不好的地方,都给映得一清二楚。”
“圣人,可要换回原来的铜镜?”
“罢了。瞒得了自己,还能瞒得了别人去?……快一点,还要去福宁殿。”她催促着,声音却没什么力道。
丈夫的心思越来越难捉摸,给人的感觉也越来越陌生,去福宁殿就成了应付差事一般。
好不容易快要达成的和议啊,本来都快说定的事,一句话就毁了。
说什么复幽燕者可封王,正好跟河东大捷一并传出去,京城上下,很多人都觉得辽人不足为惧。喊着要攻打辽国。辽国的使臣也听说了,连夜遣了人回去,甚至闹着要上殿拜见自己,让她不得不派了张璪去安抚。
想到这件事,她也难免有怨言,只是不便说出来。
刚刚收拾完,外面的姜荣进来通报:“圣人,宋都知来了。”
“宋用臣?又有什么事?”皇后一声叹,“让他进来吧。”
宋用臣进来,手上托着一份奏章,喜气洋洋:“圣人,西域的王舜臣奏捷朝中,赖官家和圣人庇佑,官军首战告捷。大破高昌和黄头回鹘的联军,斩首两千多,俘获不计其数。如今正向西追击,要直捣高昌老巢。”
听到捷报,向皇后却没有高兴起来,没什么jing神的摆摆手:“以后不是北边的军情就不要这么急送上来了。西域的事,让两府派人去查验明白后,依例给赏就是了。至于打下来的军州,谁愿意去西域做官就让他去。”
前几ri,王舜臣从西域上奏,说是过了冬,路上的雪化了,将继续西进。之前,几乎都把他给忘了,不是他的一封奏章,都没人记得起来。
对王舜臣的行动,朝中有一半人说要趁势设立安西都护府,统管西域,另一半则是说要立刻退兵,免得ri后西域边患难治,还有人干脆要治王舜臣的罪,说他妄开边衅——不过那是皇帝之前下的诏,早在皇帝发病前就定下来的,有诏书护身。
向皇后每ri听军情听得烦了,她跟皇帝的xing情不一样。不会听到捷报就狂喜,听到败阵就忧虑,甚至会为战事连ri吃不下饭,她只是一个喜欢安安稳稳的小妇人罢了。
现在河北和陕西已无大战,就是河东,韩冈在与捷报同时回传的密奏中也说了,之后的行动不求攻城略地,只求能收复失土,然后给辽贼一个教训,让他们ri后不敢再南窥,同时也为和议壮声势。
“太子快下学了,你先退下吧。”
宋用臣捧着捷报离开没多久,照顾赵佣的老宫人国婆婆便拉着赵佣的手进来。赵佣的两名ru母窦氏、李氏跟在后面,随行的内侍和宫人则都留在外间。
看见儿子,皇后的脸上就多了些笑意:“六哥下学了。”
赵佣一板一眼的行了礼,“孩儿拜见娘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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赵佣一般是上午上课,跟着王安石、程颢习文,午后则是一ri学习礼仪,一ri学习she箭。
这是向皇后从班直中特意挑选出来的几名擅长武艺、老实稳重的成员。让赵佣跟着他们练习she术。君子六艺,she居其一,不求赵佣能成为神箭手,只求能把筋骨打熬一番,让身体强健起来就阿弥陀佛了。
中午的时候,皇后忙着公事,没能跟赵佣一起吃,现在见到,话就多了起来。
“六哥今天是程先生上课吧,学了些什么?”
“先生今天说了《孝经》。”
“这么快?!”向皇后惊喜,夸着赵佣“六哥还真是聪明。”
虽然有些担心是揠苗助长,但向皇后还是为儿子的进步速度感到高兴。
内侍、宫女也都笑着。皇太子聪颖过人,仿佛天授,开蒙不过两个多月,《千字文》能背了,《论语》前几篇也算是可以诵读了。现在又开始学《孝经》。ri后肯定是个有为的好皇帝。
“那程先生教的是哪一段?”
“嗯……”赵佣想了想,道:‘子不可以不诤于父,臣不可以不诤于君’。父皇若有过,儿臣当诤谏之。”
向皇后的笑容一下便变得僵硬起来,只点点头:“……说得对,六哥真是越发的进益了。的确该如此。”
“还有呢?”
“兵者,凶器也,圣人不得已而用之。辽贼求和,其心若诚,当许之。”
“嗯?!”
这下她连笑容豆保持不住了。
这哪里是五六岁的孩儿说出来的话,开蒙学《千字文》,颂《论语》,向皇后虽然读书少,但也知道《论语》、《千字文》和《孝经》中没有什么圣人不得已而用之。
“那依六哥的说法,该怎么办?”
“今天去父皇那里说啊。”
“但你父皇现在病着,万一把你父皇气到了,又该怎么办?”
赵佣张口结舌。他年纪还小,除了死记下来的几句话外,突然间也想不出别的话来。
“待会儿拜见你父皇的时候,不要乱说,等你父皇病好了,再跟他提。”
见赵佣老实点头,向皇后松了一口气,然后对赵佣道:“娘娘下面还有事,六哥你先去外间歇一歇。”
让ru母窦氏抱着赵佣离开,皇后的脸se一下就变了,气得手直抖,“这是谁教太子的?!张文炳!万承嗣!太子年幼,你等难道也年幼。小孩子不懂事,你们难道也不懂事,国家大事也是那个村措大能胡言乱语的!他说的时候,你们怎么不拦着他?”
张文炳和万承嗣跪在地上磕头如捣蒜,国婆婆以下,服侍赵佣的ru母、内侍和宫女则都不敢接话,只敢低头看着脚尖。其实资格再老成的内侍也不敢打断太子授业的课程,不过谁会在生气的皇后面前为两个倒霉鬼辩解?
太子聪颖好学,礼敬师长,有这样的储君,自是国家之福。可他的老师却成了皇后的眼中钉,那太子在皇后面前肯定要受到影响。
“叫石得一来,太子身边要换上两个老成的人,不要这些不靠谱的。”
石得一很快就到了,听到了皇后的要求,一口答应了下来,保证要选两个人材、xing行都可靠的内侍了。
皇后点了头,石得一又问:“圣人,张文炳、万承嗣二人该如何处置?”
向皇后想了一下,“出宫去守禅堂吧。”
“圣人仁心,奴婢会安排好的。”
京城中有专门给宫人养老的寺庙和道观,宦官当然也有,逐出宫去后,多半就是安置在这里。
北宋的宫廷,可能是从仁宗为积yin德、求取子嗣而传下来的习惯,那种因小过而被打死的宫人、宦官很少见。
虽然是皇后冤枉了他们,但在皇后眼中,让太子的老师在太子面前妄议国事,这个过错着实不小,可最后也仅仅是赶出宫去,还能得到一个安生之所。
“石得一,你拟一份赏赐,送去给程颢,跟他说说,教导太子辛苦了,太子的学问ri渐进益都是他的功劳。再跟他说,太子虽有夙慧,但毕竟年幼,不可拔苗助长。”
石得一恭声取旨,心中感叹,可能是经验积累的缘故,皇后处理政务越来越得心应手。
喝了一口汤药,皇后又问:“石得一,外间的传言对辽事最近是怎么说的?”
“多有想要收复幽云的,但更多的人还是希望能尽早过上太平ri子。”
“人心向背啊。”皇后点着头:“以辽贼善战。就是凭着韩枢密之才,统领十万大军,也是与辽贼对耗粮草,逼得萧十三撤军,然后才一举破敌。”
在军籍簿上,从京城遣往,要多出两三万来,除去了沿途守御的兵马,韩冈能拿出来与萧十三对阵的仅仅五万,可是在京中,绝大多数人都以为韩冈是以两倍以上的兵力与辽军作战。
就是皇后,平常也有人提醒过她军中吃空饷的现象遍地都是,京营尤为严重。可一旦计算其边地人马数量来,皇后总是会忘掉这一点。
韩冈能将河东的局面一点点扳回来,比陕西和河北都要辛苦多了。





宰执天下 第36章 沧浪歌罢濯尘缨(七)
夜已深,但大宋帝国地位最高的大臣犹未安歇。
幽幽的烛火透过透明的玻璃灯罩,将书桌前的身影投射在对面的书架上。
平章军国重事的王安石并不是为了国事而夜不能寐,他正坐在桌前,低头紧盯着摆在桌上的一封书信。
‘乱命不诤,流言不禁,上不谏君,下不安民。敢问平章,平得何章?’
除此之外再无他言。
区区六句二十四字,王安石却差点气得七窍生烟。
不过是皇帝的昏话,明明还没有诏令,已经被他们给堵在了宫中,在外也只是风传而已,这又跟两府有什么干系。
台谏的成员们跳出来倒也罢了,他们本就有风闻奏事之权,可韩冈已是枢密副使,性当重,行须稳,哪里能听见风就是雨?这岂不是轻佻?!
但怒气稍歇,停下来时,他却又体会到了几分韩冈的心思。
韩冈在前线,直面北虏。手握十万甲兵,位虽高,权虽重,但也意味着他也把十万人的性命承托在了肩上。一言之误,就是数以千百计的将校士卒断送性命。他身上的压力可想而知。最怕的,就是后方生乱了。
所以才会听到了谣言,便忍不住立刻写信来相责吧?
既然如此,还是帮一帮吧。
“纵然是天子之意,但毕竟是乱命。不出宫闱,传到外面也不过是谣言而已,京城中哪一天也不会少,平章为何要下令禁言?当会欲盖弥彰啊。”
次日的重臣共议,面对王安石的提议,曾布立刻表示反对,而其他人也同样觉得并不合适。
“介甫,一动不如一静。”韩绛也劝道。
王安石摇了摇头:“非为京城,而是为北面。”
“河北?……”韩绛问道,“河东!难道是韩玉昆那边说了什么?”
“‘乱命不诤,流言不禁,上不谏君,下不安民。敢问平章,平得何章?’”王安石微微苦笑:“这是我那女婿昨日送来的信上写的。”
韩绛笑了起来:“韩玉昆气急败坏的时候倒是少见。他该不会本有心攻打大同,现在却不敢下手了吧?”
“是玉昆送来的?”章惇的神色郑重得反常,不像其他人,为王安石和韩冈翁婿之争都不禁觉得好笑。
“子厚,有何处不妥?”王安石正不自在,连忙岔开来问道。
章惇重重地一捶交椅扶手,“这是旁观者清啊!”
韩绛几人尚是懵然,但蔡确随即却变了脸色:“子厚,你的意思是韩玉昆说的是福宁殿那边!”
众人颜色大变,蔡确一言捅破,他们哪里还能想不透!
复幽云者王。
这当真是赵顼的本心吗?
所有宰辅没一个是这么认为,只是猜不透,同时觉得太会添乱。
现在韩冈的话又给了他们一个猜测,而且很有可能就是事实。
皇帝这是在试探。
试探这段时间以来,他所听到的奏报到底有无谎言存在。
所以在厅中的宰辅们都变了脸。
他们这段时间,糊弄皇帝都成了习惯。
天子没有糊涂,这肯定是在试探!
蔡确长叹了一口气,起身亲自去取了一份奏章来:“这是吕吉甫昨日送来的奏章。也是说了天子的那句话,本来蔡确还笑他想做一回风闻奏事的御史,补上这段功课,现在倒是明白了。”
厅中变得更静了。
好几个都在想,正在外面的枢使,一个两个都是狐狸。
‘看东府这事情办的!’
章惇恨得直磨牙。要不是自己分心兵事上,肯定能看破的。
张璪只是文采好。韩绛是世家子弟,不查细谨,极疏阔的性子,否则当年也不会给一个蕃官所欺。平章王安石更是撞破南山也不回头的性格,哪里会考虑到许多。
但这蔡确到底是怎么回事?他应该看得出来的!
蔡确若是知道章惇所想,只会大喊误会,他当真没想到。
也是在京的几位宰辅都习惯了在皇帝面前说谎,欺君成了必须完成的任务,没有心理负担,也不会有什么后果,可以打着为天子的身体着想的名义,毫不犹豫的用谎言堆砌起面对皇帝时的言辞。
一旦成了日常,也就少了对细节方面的注重。他们会注意防止前言后语的自相矛盾,却不禁都忘了该去将细节雕琢得更加完美无暇。
相反的,远在外路的吕惠卿和韩冈,他们还没有将欺君的之行视若平常,都很注意不在小事上露出破绽。甚至写来的奏章和书信,都只是在隐晦的提醒,而没有明白的说出来。
现在就要弥补,可千万要赶上。
章惇心急如焚。
但宰辅们所不知道,就在他们议论的同时,宋用臣正在福宁殿中当值,汇报着各项送抵赵顼御览的奏报。
赵顼没有多听宋用臣的报告,眨着眼睛,让杨戬做着翻译:“复……幽……诏……”
他尽量用着简略的说法,不过还是很容易听明白。
宋用臣连忙从堆桌上的章疏和诏令中翻找出一份来,这是一份留档的副本,是向天下通报的诏书:“官家,已经草诏颁下了,政府那边也通过了。”
“何……谏……”
赵顼缓缓的眨着眼睛,让杨戬一个字一个字的翻着韵书,宋用臣的身子,在赵顼冷澈的眼神中僵硬了起来,一时没了声音。
杨戬还一无所知,拿着韵书向赵顼确认:“官家想说的是何人谏阻?”
赵顼的视线牢牢锁在宋用臣的脸上,眨了两下眼睛。
宋用臣头深深地埋了下去,“朝堂之事臣实不知,不过听说御史台和谏院都有上本。还有其他人,只是非臣可以知晓。”
宋用臣的声音带着颤抖。
皇帝乱说话,怎么可能没有臣僚的谏阻?!寻常时就是正常的安排,也肯定会有反对声。这边才说了复幽燕者王,过了几日就拿了份诏书过来。
这是最大的破绽!
他身子抖着,等待即将到来的雷霆,但赵顼缓缓地合上了眼帘,没有再多的动静。
……………………
朔州城头上,招摇的旗帜就在风中飞舞,
明明是夏天,但风向却是来自西南。
迎面而来的风卷着的地上的灰土,刮得辽军上下睁不开眼睛。投去愤怒的目光,却立刻就会被风沙迷了双眼。
对峙已有数日,但双方都没有动手的想法。
宋军就在不远处的朔州城,前些日子只是分兵出来清扫周围的部族和村落,现在更是没了动静。
看着虽没有攻打马邑的想法,但谁也不能保证,宋人不会就重演旧事,突然之间将数以万计的大军送到朔州来。
耐性要好。
这是韩冈对折克行唯一的要求。
在折克行的指挥下,朔州的宋军就像毒蛇一般盘成一团,静静等到猎物露出破绽来的时候。韩冈的严令,也让白玉不敢违反折克行的将令,西军和麟府军到现在为止,配合的还算不错,
面对这样的敌人,萧十三一时感觉无从下口。之前的遭遇,也让他投鼠忌器。不过现在他不用像之前那样日夜,烦心的事可以交给更上面的人来处理,他只需听命便可。
“若是给宋人打到家里来,你们的子女亲眷,谁还能保得住?想想你们在宋国做的事,想想你们带回来的那些东西,宋人一旦打到你们家中,他到底会做什么,你们自己说?!”
一众桀骜的部族尊长在那人面前俯首帖耳,不敢稍稍抬头。说话的要是萧十三,每一个人都会要他先把自己的兵马派出去打头阵,但现在,他们却一句话也不敢多说。
张孝杰开口询问:“尚父,那下面该怎么办?”
“暂且先看一看。”黑瘦了许多,神色却更为坚韧的契丹权臣说道,“看看韩冈有什么花样?”
……………………
“耶律乙辛派人来了?”韩冈很惊讶的问道。
“是。还带了书信。”黄裳点了点头,又问:“枢密,该怎么处置?”
“问我做甚?”韩冈摇摇头。
昨日,当耶律乙辛的大旗开始出现在河东军的眼前,韩冈便立刻下令朔州,减少出外的行动,静观其变,并查验真伪。孰料没等到辽军的动作,却等来了尚父殿下的使者。
他转去问章楶:“质夫,你说当如何?”
章楶冷然:“人押下去看管起来,然后将书信奏上朝廷,问怎么处置?”
“这是为何?”黄裳惊问。
章楶叹道:“以防重蹈范文正的覆辙啊。”
当年范仲淹经抚陕西,曾经亲笔写信给元昊,又曾经焚毁了西夏送来的国书。按照范仲淹的说法,是国书中‘语极悖慢’,故而焚之。但这是朝廷所不能容忍的,谈判是朝廷的事,不是一个边臣就能私自决定。跟敌人书信往来,不论公私,都是大忌。更何况还烧了国书?所以跟打了败仗的韩琦一并被撤职。
章楶向其他几个幕僚述说旧日故事,韩冈却在叹息,这毕竟只是小事而已。耶律乙辛前来的消息才更重要。
形势这一下又变了。
耶律乙辛竟然离开了南京道,赶来了西京大同。
耶律乙辛对辽国国中各部的控制远不如名正言顺的大辽皇帝,但耶律乙辛亲自押阵和萧十三统帅时,也同样有着天壤之别。
最简单的一点,耶律乙辛给西京道诸部的信心就不一样。在河北,耶律乙辛的主力虽没有突破宋人布置的千里河塘防线,但也没有像西京道和西平六州那样输得连家里的母马都要丢光了,而且还送了一场大败给宋军。
西京道人心厌战是事实,但在耶律乙辛面前,又有几人敢像面对萧十三那般,自行其是而不顾号令?
只有先稳守朔州,保住现在的战果,看辽军的动静再行事。
韩冈现在也不便冒险,在朔州的一万多人是他手中仅有的精锐,剩下在代州的,除了京营禁军就是为数寥寥的河东军。朔州的精锐,半点也损失不得。
“那耶律乙辛会不会大举来攻?”留光宇问道,他刚刚上来向韩冈汇报军资粮秣的运输情况。
黄裳摇头道:“要是耶律乙辛有把握,就不会大张旗帜了。做个白起不好吗?瞒下消息,可就会有个长平之战等着他呢。现在,他也只是想议和!”
“就这么坐等耶律乙辛出招?”
“已经派人去跟河北说了……”韩冈道,“郭仲通现在多半也都知道了。”
知道什么?
留光宇想了想,却没发问。
因为是‘都’啊。
但郭逵现在还敢出击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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宰执天下 第36章 沧浪歌罢濯尘缨(九)
叠起刚刚从陕西传来的密函,韩冈摇头失笑。89--78-->
章楶、黄裳等人一直在关注着韩冈的表情变化,见他笑容中意味不明,便急着追问:“枢密,可是陕西出了什么事?”
“嗯。吕吉甫派去黑山的那一支人马回来了。带来了一群阻卜部族,牲畜数以万计。”
好几位幕僚惊讶失声:“赢了?!”
“算是吧。虽然吕吉甫根本就没有攻打黑山。”
“此话怎讲?!”一众幕僚追问。
章楶则快一步反应过来:“难道吕枢密一开始的目标是西阻卜?”
“当是如此。党项人跟西阻卜是有亲的。在过去,西阻卜有了党项人为依仗,有很多地方不受阻卜大王府管束。但西夏灭亡后,他们为此付出的代价不小。天兵一至,西阻卜自然纷纷归顺。”
韩冈手底下能有这么多阻卜人,不是没有原因。契丹人对他们的盘剥,已经到了让他们忍无可忍的地步。
现如今偏东面的一部分西阻卜部族有很多都投到了河东的旗下,但剩下的,则都给吕惠卿派出去的人给招揽了下来。
这一手还真够狠的。
韩冈想为吕惠卿拍拍手了。
号称八千兵马,实际则是五千不到一点。三分之一是属于西军序列的汉蕃骑兵,剩下的三分之二则是青铜峡的党项各部中挑选出来的jing锐。即便其中没有空额,属于汉军的能有两三个指挥就了不得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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