朝为田舍郎
时间:2023-05-28 来源: 作者:贼眉鼠眼
所有皇子公主里,万春是最淡定的。
她一直与众不同,她比别的皇子公主更早发现这个事实。当初顾青从安西调回长安任右卫大将军,欣喜的她还在憧憬能够每天见到他,然而没过几天,安禄山反了,顾青被父皇紧急调往安西继续任节度使。
虽然不懂朝堂政治,但万春知道这件事一定非常严重,严重到顾青刚从千里之外的安西回来,马上又要回安西领兵入关,说明这场叛乱仅靠关中军队已无法平定,必须要动用边军了。
从那时起,万春便隐隐有了一种预感,她总觉得某一天大唐的社稷会动荡飘摇,以往那些莺歌漫舞的日子一去不返了。
坐在颠簸摇晃的车驾上,万春打开车驾的窗格,呆呆地望着外面的蓝天白云出神。
顾青的安西军到哪里了呢?他的部将伤亡大不大?他们的粮食钱财够不够用?那么文弱的一个人,又是一军主帅,应该不会亲自上阵杀敌吧?很危险的……
想想人家在为大唐社稷浴血厮杀,而她那些原本应该为自家江山拼命的皇兄皇弟们却在仓惶地逃往西南,万春便忍不住感到羞耻。
她忽然很抗拒跟着父皇去西南蜀地,那里或许安全,但心情很煎熬。她更怕离开关中后,与顾青从此永别。
她要去的地方,不应该是蜀地,而是顾青身边!
陪在他身边,看他运筹帷幄,看他征战疆场,与他同生共死。
如此,或许能够走进他的心里吧?
万春是个高傲的女子,同时也非常果断,敢想敢做,想到就做。
心情莫名地好了起来,万春将头探出窗格外,唤道:“妇娥,上车驾来。”
妇娥是万春的贴身宫女,三十来岁,人已中年,原本应该出宫放归嫁人,但她家中双亲已故,世上举目无亲,又服侍了万春多年,万春于是将她留在宫里。
妇娥攀上公主銮驾,跪在摇晃的车厢里却岿然不动。
“妇娥,我不想随父皇去蜀中了,我要回关中。”万春开门见山道。
妇娥吃了一惊:“殿下不可鲁莽,如今连长安都快被叛军占领了,关中已沦陷叛军手中,殿下回关中是羊入虎口。”
“本宫又不傻,回关中难道是为了傻乎乎撞进叛军手里吗?”万春白了她一眼,道:“本宫要去找顾青,与他在一起。”
妇娥仍摇头:“顾公爷奉旨平叛,潼关被破后,安西军已不知何往,请殿下冷静,关中太危险,连目的地都不知道便一头闯进去,实非智举。”
万春不耐烦地道:“我知道,所以我们准备充分后再去,你若不陪我去,我便独自偷偷溜走,总之,我不想去蜀中,我要找顾青!”
妇娥抬眼看着她:“顾公爷不知在何方,殿下为何非要在此战事危急之时寻他?奴婢知道殿下对顾公爷的心思,但也请殿下暂时忍一忍,待到叛乱平定后,殿下再与他相见不是更好吗?”
万春仰起了头,车厢内气氛渐渐变得沉闷压抑。
“本宫决定的事情,一定要做到。妇娥,我不是在与你商量,而是告诉你,本宫要去找顾青了,你若不愿跟随,我便独自离开。”
妇娥深知万春的脾性,知道她一旦决定的事情很难改变,不由暗暗叹了口气。
人家是金枝玉叶,她是卑贱奴婢,身份的不对等,任何劝说都失了本分。
“殿下若执意要去,奴婢愿随殿下同去。”妇娥叹气道:“但是临行之前,奴婢要做许多准备事宜,还请殿下容奴婢两日,否则奴婢拼着被殿下责打也要向陛下禀奏。”
万春两眼顿时放光,傲娇地昂起头,从鼻孔里哼出声音:“两日而已,本宫允了。”
…………
十日行军后,安西军已至邓州。
大军刚在城外扎下营盘,帅帐外便有亲卫禀报,邓州刺史与一众官员求见,众官员神色不善,似乎不是拜访这么简单。
顾青很快明白邓州刺史来做什么,安西军在函谷关外改道往南时,顾青便派出了一支两千人的骑队提前赶赴邓州,将城中的官仓接管封锁,邓州刺史多半便是为了此事来大营与他理论。
顾青已是县公,又是一军主帅,为人友善亲切,可谓温润如玉,正是大唐不可多得的一员儒将。
儒将怎么可能像个泼妇似的跟别人吵架呢?
于是温润如玉的顾公爷隔着帅帐门帘亲切地笑道:“告诉辕门将士,将那些官员乱棍赶走,再敢来我安西大营闹事,必斩不饶。”
皇甫思思仍作亲卫打扮,她的身材不算矮,但在全是魁梧军汉的大营里,她看起来就比较娇小了。
端着一碗面片进来,皇甫思思白了他一眼,嗔道:“晋爵县公后,您的脾性可越来越见长了,有什么话不能好好讲道理,人家也是官员,都没见面就要乱棍赶出去,大军不知要在邓州地面上驻扎多久,刚来便交恶了地方官员,安西军以后如何自处?”
顾青呵呵笑道:“你懂个锤子,我这叫杀威棒,乱世之时,拳头为大。时局纷乱的世道里,他们居然想跟我讲道理,我得让他们清醒过来。”
皇甫思思好奇道:“公爷为何不能先讲道理,若道理讲不通再揍他们呢?”
顾青坦然道:“因为我本来就没道理,抢占地方州县官仓充为军用,官司打到陛下面前都是我没道理,既然我理亏,当然不能讲道理,做人要懂得扬长避短,如果干了一件没道理的事,要么拔腿就跑,要么就用拳头把对方打服,只有他们被揍趴下了,我这件没道理的事才会变成真理。”
皇甫思思被他的三观震碎了,目瞪口呆道:“你……”
顾青没理她,拿起筷子往嘴里扒拉面片,边吃边道:“思思,你最近有点敷衍啊,我算了算,最近两天吃了四顿面片,好久没吃肉了。”
皇甫思思从碎裂的三观中回过神,不好意思地道:“最近几日行军,每日扎营后帅帐有许多东西要收拾,我还有别的事情要忙,做菜的事只能应付一下了……”
顾青一愣:“你是我的亲卫,除了给我做菜,还有什么事情要忙?”
皇甫思思鼻头一皱:“不告诉你。”
顾青本性多疑,闻言脑海中立马给此刻的场景添了一段bgm。
“人间的青草地,需要浇水……”
举起筷子指了指她,顾青道:“若被我发现你跟别的野汉子眉来眼去,莫怪我将你浸猪笼,勿谓言之不预也。”
皇甫思思瞬间涨红了脸,非常用力地捶了他一下,怒道:“把我当成什么人了!”
顾青想了想,道:“咱们虽然没到最后一步,但也有过肌肤之亲了,所以我把你当成我的女人,我的女人不准跟别的野汉子眉来眼去。”
皇甫思思满面羞红,眼含春意地瞪了他一眼,道:“公爷,肌肤之亲也要适可而止,你每晚都要妾身用嘴……哼,不走正道!”
顾青正色道:“你狭隘了,口水有消肿止痛解乏之神奇功效,你以为我每晚那啥都是为了兽欲吗?错了,我其实是在养生。”
皇甫思思哼道:“公爷真是好思辩,难为您临时能编出如此合情合理的鬼话,妾身看你就是没贼胆,若真有胆子……哼,妾身又没说不让。”
顾青咂咂嘴,叹道:“今日的话题为何令人如此口干舌燥……快去拿水给我喝,晚上我要吃肉,做个烤羊腿,安西军近日应该不会开拔了,会在邓州城外驻扎一段日子,你有充足的时间每天给我做菜,色香味俱全哦。”
下午时分,大军扎营过后,顾青调派数千将士在城外空旷的荒地上开辟一块平整的地方,地方必须要足够大,能够同时容纳数万将士列阵。
既然要在邓州城外驻扎一段日子,操练的事情不能停,尤其是新募的四千新兵更需要往死里练,顾青不容许安西军将士出现单兵素质良莠不齐的现象。
第二天,被口水消肿大半夜的顾青神清气爽走出帅帐,然后便收到了斥候传来的军报。
叛军破潼关后,直抵长安城下,几乎没遇到像样的抵抗,长安沦陷叛军之手。
朝为田舍郎 第四百八十六章 芳心纵火
国都陷落,关中已成了一滩烂泥。
听到这个消息,顾青久久没出声,它原本在意料之中,但当它真正发生时,顾青仍感到心中一阵阵的难受。
时隔多年,顾青仍记得当初第一次进长安时,这座盛世国都带给自己的震撼。
那些游走在街头的落魄诗人,那些在酒肆酣畅痛饮的剑客,那些质朴而美丽的碧玉姑娘,还有那闹市中浑然物外念诵经文的僧人,原本应该留存于千年后的画卷中,当顾青走入这座城池,就仿佛被时空的裂缝拉入了画卷中,画上的人物全都鲜活起来。
这样一幅美不胜收的画卷,如今安在?
“叛军入长安城后,可有屠戮百姓士子?”顾青沉声问道。
斥候摇头道:“据小人打探到的消息,叛军并无屠戮之举,长安城并无太大变化,这次叛军似乎表现得很克制,但他们占据了朱雀大道的省台官衙后,似乎杀了一些不愿屈从的朝臣,也有一些朝臣在叛军的刀剑下愿为安禄山效忠……”
顾青淡淡一笑:“投降叛军的朝臣有多少人?”
“不少,比如吏部郎中王维,便投降了叛军,并被安禄山任以伪职。”
顾青有些吃惊:“王维投降了?”
“是。”
顾青抿了抿唇,没多说什么。每个人都有自己的选择,而且在刀剑加颈的情况下,真正能够视死如归的人毕竟不多,写诗写得好,不见得就不怕死,而且诗与气节也没什么关系。
至于叛军入城后没有大肆屠戮百姓,顾青多少也能猜到安禄山的用意。
长安是国都,安禄山连长安都占领了,显然在他看来,离改朝换代不远了,他若取李唐而代之,必然要在长安登基的,理论上说,长安的百姓也将是他的子民,安禄山不可能在国都里杀得尸山血海。
这就好像一个强盗,从别人家费尽辛苦抢来了一只精美的花瓶,抢到手的花瓶便是属于他的了,强盗不可能到手后将花瓶摔碎,对他自己没好处。
心里堵得慌,顾青不知该向谁发泄。
长安的陷落如果一定要追究责任人的话,李隆基毫无疑问是第一责任人,这个锅扔都扔不掉。
潼关临阵换将,成了压死大唐这头骆驼的最后一根稻草。
当初安西军收复洛阳,函谷关设伏又歼敌两万余,潼关那时仍在高仙芝手中,如果时间停格在那一刻,其实安禄山的叛军已陷入了颓势,继续坚持下去的话,叛军不到一个月便会被迫北撤。
粮道已断,潼关拿不下来,叛军除了北撤,根本没有别的路可走,那时的朝廷军队其实隐隐已占据了上风。
可惜的是,朝堂里有一对千里送人头的昏君奸臣,李隆基和杨国忠。
潼关撤下高仙芝,将风疾严重的哥舒翰强行换上,这个昏聩到令人发指的决定成了关中陷落的导火索。
时间无法定格在那一刻,所以,失败亦无法避免。
可惜了这大好江山,可怜了芸芸万民。
顾青暗暗愤怒之时,也在暗暗警醒自己。统治者轻飘飘的一个决定,或许便会造成永远无法挽回的巨大损失,这种损失对统治者来说或许不算什么,但对下面的子民来说,却是天大的灾难。
顾青如今也是位高权重独领一军的人,作为主帅,他的一个错误决定也会造成将士们极大的伤亡,为了麾下这些鲜活的生命,日后行军布阵与敌交战之时当须更加谨言慎行,因为他的一个小小错误延伸到下面的将士身上,便是身死魂灭的下场。
…………
花了三天的时间,数千将士终于在大营外开辟出一块校场。
安西军暂时扎营在城外,在没有与郭子仪,李光弼,高仙芝等将领取得联系以前,顾青决定安西军按兵不动,就在邓州城外长驻,每天唯一的任务就是练兵。
数千新兵手执长戟横刀,站在校场上动作杂乱地挥舞着兵器。
穿插在新兵中的刘宏伯手里倒拎着一根鞭子,见谁动作不对便一记鞭子狠狠抽去,下手丝毫不留情。
顾青负手站在校场远处,看着那些新兵笨拙的操练动作,不由皱了皱眉。
旁边的段无忌轻声道:“公爷莫急,新兵操练才几日,能有这般气象算是不错了,学生与刘将军对他们很严厉,过不了多久,这支新兵可堪一用。”
顾青摇头:“还是太慢了,战事危急,关中已陷,我需要他们马上强大起来,没时间等他们慢慢成长。”
段无忌苦笑道:“操练新兵用的是公爷当初练安西军的法子,按部就班的话,只能慢慢等他们熟悉了。”
顾青瞥了那些新兵一眼,道:“若有战事,让他们先上,新兵若欲成为老兵,最好最快的法子就是经历一场真正的战争,如何厮杀,如何活命,如何取得胜利,这些都能在真正的战争里快速学到。”
城外山岭层峦,时已入秋,山林里的树叶都黄了,空气里多了一丝凉意。
顾青愁容满面地叹了口气。
入秋了,又要给将士们添衣了,每人多加一件衣,数万人就是一笔天文数字,入关几个月了,龟兹城的康定双还没给自己送钱来,安西军这些日子行军途中不停购买沿途的粮食,本来还算能支应的钱财眼看又要空了。
养一支数万人的军队究竟多难,顾青这几年算是体会得非常深刻了。
不仅如此,顾青心里隐隐还有一层担忧。
李隆基离京去了蜀中,若按真实的历史发展来看,大军行至马嵬坡,便有一件遗恨千古的事情发生。
如今的历史里,多了一个原本不该出现的顾青,而杨贵妃对他有大恩,顾青断然不会让历史重演。
那么,此时顾青就该提前安排布置了,不惜代价要将杨贵妃救下来,让她从此与那个无情无义的帝王永别。
如何在不触怒李隆基的前提下,救下杨贵妃的性命,又是一件伤脑筋的事。
诸多烦乱的心事萦绕心头,顾青烦躁地揉了揉眉心。
肩膀上忽然多了一双温柔纤细的手,轻轻地按揉着他的肩头。
“公爷何故烦心?说给妾身听,说不定妾身能为公爷分忧呢。”皇甫思思凑在他耳边吐气如兰。
“男人绝大部分的烦恼都是因为缺钱。”顾青烦躁地道:“当初在石桥村时,我家徒四壁,三餐不继,那时的我都不曾像现在这般烦恼,仍然每天乐呵呵的找食物,想办法改善自己的条件。可是如今,真有一种无力感,每天一睁眼,五万人的吃喝拉撒全指望自己,想想就发愁……”
皇甫思思柔声道:“以前的公爷孑然一身,您那时要做的不过是自己的温饱,可是如今,公爷的肩上已担起了五万人的责任,以后或许还会更多,自然不能与当年相比,妾身见公爷每日发愁,心里也很心疼,实在不知如何帮您……”
“你给我好好做菜,就算帮了我的大忙了。生活辣么苦,如今只有吃肉才能让我快乐……”
皇甫思思噗嗤一笑,凑在他耳边轻声道:“公爷,妾身还有别的事情让您快乐,公爷想不想试试?”
顾青顿时有些口干舌燥,声音嘶哑地道:“女人,你在玩火……”
皇甫思思眼含媚意,轻笑道:“妾身就想玩火,公爷答不答应呢?”
“纵火罪三年以上,最高无期甚至死刑,你要不要了解一下?”
…………
入夜,顾青躺在帅帐内,翻来覆去睡不着。
杨贵妃的事,缺钱的事,安西军扩编的事,诸多事情烦忧,顾青发现自己越来越抑郁了。
一阵窸窸窣窣的声音打破了帅帐内的静寂,顾青一惊,没等反应过来,便发现一具滑溜溜的身体钻进了他的被褥里。
“公爷,妾身想玩火了……”皇甫思思呼吸急促地道。
顾青强忍着欲望道:“……你不怕法律的制裁吗?”
“妾身想让公爷制裁我……”
顾青深呼吸,努力让自己平复下来。
虽然与皇甫思思有过多次肌肤之亲,但两人的最后一步顾青始终不曾跨越。
两世童男虽然没那么专情,但心底深处还是有一小块不曾被世俗污染的纯情角落,他一直天真的想将真正的第一次留给张怀玉。
张怀玉不一定会给他红包,但她一定会很欣慰。
然而此时,怀里这具火热的身体……
“思思,咱们都正经点好不好?听话,点上灯,我们在灯下谈一谈人生理想,还有诗和远方……”顾青努力克制着道。
皇甫思思噗嗤一笑,黑暗中轻声道:“妾身知道公爷的心思,哼,妾身向韩介打听了,您的正妻就是那位张家大小姐,公爷想将第一次留给她,妾身偏不,妾身就要你……”
“不行,不要小看一个男人的意志。”
顾青说完便打算起身,走出帅帐冷静冷静。
然而今夜顾青注定要失去些什么,皇甫思思忽然道:“公爷是否最近在为钱财之事发愁?”
“没错。”
“公爷可知妾身最近除了做菜,还在忙什么吗?”
“不知道。”
“每次安西军扎营,妾身都会带着您的亲卫去附近的城池集镇走走逛逛,在当地买些货物,然后换个地方卖出去,低买高卖,不知不觉妾身又攒了五千多贯钱……”
顾青大吃一惊:“行军途中那么辛苦,你居然还不忘赚钱?”
漆黑的帅帐内,皇甫思思一双眼睛亮得像星辰。
“公爷不是缺钱吗?妾身把赚来的钱都给您,如何?”
朝为田舍郎 第四百八十七章 忍辱负重
皇甫思思随军以来,每次扎营总带着顾青的几名亲卫在外面闲逛,顾青没想到她不声不响居然干了大买卖,挣了五千多贯。
这时顾青才想起皇甫思思的身份,她除了是将门之后以外,还是龟兹城的客栈掌柜,是商人,商人逐利,不可能放过任何赚钱的机会。
乱世的商人不容易赚钱,是因为世道乱了,盗匪横行,运气不好就会血本无归,显然皇甫思思没有这方面的担心,每次出营都带着顾青的亲卫,后面还有几万安西军,没哪个不长眼的盗匪敢抢掠到她头上。
再加上安西军后军辎重有大量的骡马车乘,于是皇甫思思轻易地将此地的货物运送到彼地,轻松赚出差价。
顾青也是商人,瞬间就明白了皇甫思思如何在短期能赚到五千贯。
“五千贯都给您,公爷不想要吗?”皇甫思思横陈在床榻上,漆黑中一双美眸发出湛然的光亮,充满了魅惑。
顾青神情挣扎起来。
两世童男,今夜便可渡劫突破到另一个境界,尽管皇甫思思用钱来诱惑他,感觉有点怪怪的,而且作为一军主帅,麾下数万虎狼之师,此刻却被一个女人叫买初夜,不得不说,真的有点淡淡的羞耻感……
是保留这具纯洁的身体留给初恋,还是卖个好价钱,顾青有些动摇了。
“公爷,五千贯钱换成粮食的话,可支应安西军将士大半个月呢……”皇甫思思像诱骗白雪公主吃毒苹果的老巫婆,声音充满了无法抗拒的诱惑。
顾青冷笑:“我堂堂一军主帅,麾下猛将如云,谋士如雨,一声令下可摧坚城铁壁,可气吞万里如虎,你居然胆敢用庸俗至极的阿堵铜臭之物买我的身子……皇甫思思我告诉你,除了贞操,我还有节操。”
皇甫思思颇为意外:“公爷不要钱?”
“不,我的意思是……得加钱。”
“一万贯,剩下的五千贯妾身不出三月就能赚够了给你。”皇甫思思杀伐果决地道。
“成交,来吧。”
顾青走回床榻躺下,面孔朝天,双手死死攥住被褥,试图流出两行屈辱的泪水,努力了很久,没挤出来。
毕竟这件事过程并不痛苦,唯一屈辱的只是心理。
红鸾粉帐,春色无边。
许久以后,两人的喘息声渐渐平复,一双玉藕似的手臂勾住了顾青的脖子,皇甫思思在他耳边销魂蚀骨地吹着气。
“公爷,妾身以后就是您的人,若您是个薄情负义的,妾身只好一死了之。”
顾青痛并快乐着,过程当然是很愉悦,不过鉴于屈辱的心理,此刻帅帐外应该电闪雷鸣大雨倾盆才应景。
“你以后就是我的女人了,我此生不会负你,但话要说清楚,我还有别的女人,话有点渣,可我不瞒不骗,渣得明明白白。”
皇甫思思勾着他的脖子笑道:“妾身早就知道啦,我会守好妾室的本分,也会好好侍奉张家阿姐的……似公爷这等权贵英雄人物,一生自然不可能只有一个女人,妾身心许公爷的那天起就明白这个道理了。”
顾青迟疑了一下,试探着道:“那么下一次咱俩那啥……还有一万贯吗?”
皇甫思思愣了,接着死命地狠狠暴捶了他几下:“你,你当在妾身这儿卖身接客呢?一次又一次的,要不要脸了你!”
顾青黯然叹息:“果然第一次才值钱。”
想到自己卖了一万贯,也算是高价了,顾青很快又释然。
做人要知足。
想想数千里之外的康定双,赚一万贯累成狗,而自己,仅仅一哆嗦……
莫名发现屈辱的心理渐渐消褪,转而生出无比的成就感。
生子当如顾公爷,不解释。
…………
清早,皇甫思思服侍顾青起床,从她略显痛苦别扭的走姿来看,昨夜她花钱买了罪受,性价比不是很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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