朝为田舍郎
时间:2023-05-28 来源: 作者:贼眉鼠眼
心情好,看什么都顺眼,以往顾青抗旨不遵的劣迹此刻似乎都被李隆基忘记了,对顾青的治军之法更是连连称赞。
兴奋的劲头过了许久才渐渐消退,李隆基脸色凝重起来。
“潼关可有战报传来?”
“没有,哥舒翰接替高仙芝任潼关守将不到半月,估摸正在磨合将士,提振军心。”
李隆基哼了一声,道:“哥舒翰也老了,不复当年‘常胜将军’之勇矣,大唐的未来,还要靠那些年轻些的文臣武将啊,看看顾青的安西军,再看看哥舒翰,两厢比较,高下立见,顾青比他争气多了。”
高力士笑道:“是,顾青今年才二十多岁,已靠战功爵封县公了,未来前程不可限量。”
李隆基沉思半晌,缓缓道:“既然安西军已收复洛阳,让文部速派官吏接管洛阳的官衙,安西军留下两千守军后,可令顾青率安西军驰援潼关,这一次,想必顾青也不会令朕失望。”
高力士小心翼翼地道:“陛下,洛阳已被收复,陛下是否仍有离京巡幸之意?”
李隆基神情凝重地思索许久,沉声道:“还是巡幸吧,洛阳虽被收复,但潼关仍然危急,潼关若破,叛军须臾便可兵临长安城下,朕不可冒此风险。”
这等大事,高力士不敢再多嘴上谏,于是唯唯应是,道:“那么老奴这便吩咐宫中,收拾贵重细软,禁卫披甲待命,随时准备御驾离京。”
李隆基淡淡嗯了一声,忽然又问道:“太子近日在做什么?”
高力士轻声道:“太子殿下近日只在东宫读书,偶尔召集东宫谋臣,议论平叛之事,据东宫眼线所奏,太子似乎有意留在关中抗敌,说要为陛下尽孝,为社稷尽忠。”
李隆基嘴角一扯,露出一丝冷笑:“尽孝,尽忠……他分明是想趁乱局而在关中自培羽翼,呵,翅膀硬了。”
高力士一凛,轻声道:“陛下的意思是……”
李隆基淡淡地道:“便由他留在关中吧,朕若巡幸,关中确实要留一个够分量的天家皇子来安抚民心,不过他若以为留在关中抗敌便能树立民间威望,未免太天真了,民间威望再高,也只能老老实实等朕主动传位,否则他便永远只是太子。”
…………
飞马入营,三军欢腾。
安西军大营辕门外,顾青领着一众将领跪接圣旨,当一道道封赏旨意从舍人口中念出,将士人群中渐渐躁动,直到舍人念出“……兹可晋顾青青城县公”时,全军将士忽然爆发出一阵震天欢呼声,打断了舍人的宣旨。
舍人被将士们突如其来的欢呼声吓了一跳,将士们久经战阵,就连欢呼声都仿佛带着几分杀气,舍人的脸色刷的一下白了,双膝情不自禁发软,努力维持着体面,一字一句念完了圣旨,连连婉拒了顾青和将领们热情招待,匆忙告辞而去。
宣旨的舍人走后,将士们再也无须压抑,顿时爆出一阵阵欢快的吼声。
常忠,李嗣业,沈田等将领喜上眉梢,纷纷躬身朝顾青行礼,齐声喝道:“恭贺顾公爷晋爵,公爷挽扶社稷,王公百世!”
身后的将士们纷纷抱拳行礼,齐声附和道:“公爷挽扶社稷,王公百世!”
吼声震天,惊起一群栖枝的燕雀。
顾青含笑,手里捧着明黄色的圣旨黄绢,指尖抚过黄绢背面的凹纹,然后笑道:“天恩浩荡,我等更须奋勇杀敌,以报天恩,袍泽们都亲眼看见了,只要拼出性命,必有厚报。”
将领们纷纷行礼:“奋勇杀敌!”
“杀——!”
晋爵的快乐只是短暂的片刻,全军将士欢腾之时,顾青忽然板起脸道:“众将随我入帐议事,奉天子旨意,明日安西军开拔潼关,这一战,是首次与叛军主力正面相抗,必须打出安西军的威风来,不要被封赏迷昏了头脑,叛军未灭,不可懈怠!”
“是!”
…………
潼关外,叛军大营。
两具尸首被抬出安禄山的帅帐,帅帐内众将齐聚,安禄山面色阴沉地坐在主位,作为安禄山身边的第一员大将,史思明却面色惨白,瑟瑟发抖地看着被抬出去的那两具尸首。
两具尸首是史思明的部将,安禄山刚才在帅帐内当着众将的面,亲手杀了史思明的两名部将。
杀二人的原因很简单,因为函谷关大败,五万驰援洛阳的叛军连函谷关都没过,便被安西军打得丢盔弃甲,损失了两万多,不仅没能驰援洛阳,反而害得高尚丢了洛阳城,黄河以北的叛军粮道被安西军彻底截断。
如果说庆州城外的伏击战不过是小败的话,安西军函谷关这一战可就真是伤筋动骨了,损失非常巨大,不仅折损了叛军将士,重要的是粮道被截断,从此南北后勤无法畅通,洛阳这个重要的城池又落在顾青手中。
对安禄山来说,这是他自范阳起兵以来最惨烈的一次失败。
当初一鼓作气打下来良好局面,被函谷关一战消弭殆尽,如今的安禄山是真着急了,粮道被截,此时唯一的选择便是攻下长安城,打通山南道江南道与长安城之间的补给线,给叛军重新开辟出一条新的粮道。
刚才的两员部将是杀给史思明看的,原本怒极的安禄山打算一刀将史思明砍了,毕竟史思明才是五万叛军的主将,由于他的轻敌而造成如此惨败,但史思明是安禄山麾下第一大将,此时正是用人之际,阵前斩将殊为不吉,安禄山只好杀了史思明的两员部将,算是杀鸡儆猴。
“顾青!又是顾青!”安禄山喘着粗气,拖着肥硕的身躯在帅帐内吃力地来回踱步,像一只中了箭的野猪,笨拙且疯狂。
深呼吸几次后,安禄山努力平复了情绪,阴沉地道:“这个顾青,成气候了!”
朝为田舍郎 第四百八十一章 驰援潼关
三战以后,安禄山终于不再轻视顾青,他发现顾青已成了他的劲敌。
叛军自范阳起事,大军席卷南北,一路摧枯拉朽,朝廷军队比他想象中更弱。其中也有拼死抵抗的,但天下承平已久,吃惯了太平粮的朝廷军队已无法与曾经百战戍边的叛军抗衡,无论多少文臣武将拼死抵抗,终究仍是被碾压的下场。
这场叛乱一直打得很顺,从范阳到潼关,几乎没遇到什么像样的抵抗,当叛军与长安只有咫尺之遥时,顾青率安西军入关了。
三场大战,其中两场伏击,还有一次里应外合偷袭洛阳,全被顾青得手了。
安禄山终于察觉,这个昔日的仇人之子,已经拥有了他必须重视的指挥能力,而顾青麾下的安西军将士,也是他生平仅见的劲敌。
史思明逃回叛军大营后,向他详细描述过当时坚守函谷关的陌刀营。
三千人对五万,陌刀挥舞了整整两个时辰,仿佛是不知疲倦的战争机器,一人战死,另一人马上补位,来不及伤心哭嚎,甚至来不及搬运尸首。
函谷关外不到五十丈的距离,五万叛军生生被拦在陌刀方阵外,无法前进一步。
只听史思明的述说,安禄山已被他描述出来的场景震撼了。
这是一支怎样的军队,他们有着怎样前赴后继舍生忘死的钢铁意志,顾青,这个二十多岁的年轻人,是如何操练出这么一支虎狼之师的?
“告诉将士们,粮道已断,大军粮草只能支应十日,十日内若不能攻下潼关直取长安,所有将士包括他们的家小,都将被朝廷当做叛逆处死!”安禄山阴沉地命令道。
置之死地而后生,安禄山也不是简单的庸碌之辈。
第二天开始,叛军攻打潼关的攻势突然激烈了许多,无数叛军悍不畏死,架上云梯攀上城墙,被守关的将士拼命杀掉,又一批悍不畏死的叛军攀上来,如此反复,战况从清晨便陷入了白热化的激烈状态。
哥舒翰坐在一辆木制的轮椅上,头部歪斜,一只手不自觉地痉挛抽搐,身后的副将推着轮椅,不时从哥舒翰的眼神方向和面部表情判断他的命令,然后果断将命令传达下去。
当世名将,社稷危急关头只能以这样一种姿态指挥守关,委实令人心酸。
一块巨大的石块被投石机抛上城墙,狠狠砸在离哥舒翰仅数尺之地,副将被吓了一跳,下意识地推着轮椅打算躲进箭楼,却被哥舒翰举起另一只手制止了。
“主帅……不可退。”哥舒翰吃力地吐出几个字。
副将一阵心酸,眼眶一红,却努力平复下情绪。
“节帅,求援奏疏已接连送去长安五次了,但天子仍无旨意,据送奏疏的将士回禀,长安城中已有传言,言天子欲离京巡幸……”副将附在哥舒翰耳边轻声道。
哥舒翰眼中露出怒色,然后很快平静下来。
“巡幸”是个好词儿,但战争时期尤其是京城危在旦夕之时,“巡幸”的意思就是逃跑。
“天子……万乘之躯,当避。臣子……仍要尽忠。”哥舒翰吃力地道。
副将垂头道:“是,末将愿与潼关共存亡。”
潼关城墙上,战况越来越激烈,哥舒翰皱眉,举手颤巍巍地指向一处被石块砸坍塌的箭垛。
副将立明其意,扭头朝亲卫喝道:“那处箭垛塌了,增派将士堵住缺口,严防叛军攀上来。”
亲卫匆匆领命而去。
“节帅,今日叛军攻关尤为激烈,才一个多时辰,将士们伤亡已不小了……”副将忧虑地道。
哥舒翰嘴角不受控制地流了一线口水下来,副将急忙帮他擦净。
“顾青……收复了洛阳,叛军……粮道已断,潼关……必取。”哥舒翰口齿含糊地道。
话说得有些模糊,但副将跟随哥舒翰多年,立马明白了哥舒翰的意思。
“置之死地而后生?”
“……对。”
副将叹了口气,看着城墙上激烈厮杀的将士,道:“如此,潼关愈发危急了,节帅,咱们恐怕守不住潼关……”
哥舒翰费力地扭头,颤抖的手指向东面,道:“派人……安西军,求援。”
副将重重点头:“是,末将这就派快马去洛阳,请安西军火速驰援潼关。”
话音刚落,无数黑色的罐子被投石机抛向城墙,罐子落地碎裂,里面的油状物流了一地。
一名守关将士踉跄奔来,一脸惶急地道:“节帅速避,叛军要用火攻了!”
哥舒翰吃力地从轮椅上撑起半个身子,昔日威风凛凛的大将军,如今拖着沉重的病躯,两眼一瞪仍有虎啸山林的霸气。
“不退!我与将士共生死!”
…………
安西军拔营,大军浩浩荡荡启程,前锋官沈田已率五千骑兵走出了数十里。
中军阵内,旌旗飘展,一杆黑色金边的帅旗尤为突显,上面绣着“敕命青城县公太子少保光禄大夫安西节度使顾”。
亲卫高举帅旗,神采飞扬地骑在马上,帅旗迎风猎猎招展,所过之处,行人商旅纷纷恭敬避让。
顾青的神情却不像亲卫那般飞扬,反而有些焦急。
“韩介,派人去前锋传令,让沈田加快行军,潼关怕是很危急了。”
韩介朝旁边一名亲卫扬了扬下巴,亲卫策马疾驰而去。
然后韩介朝后面看了一眼,道:“侯爷……呃,不对,公爷,咱们在洛阳城招募了四千新兵,看那些人松松垮垮,连马都不会骑,这些人若编入安西军,恐怕会影响战力呀。”
顾青淡淡地道:“所以我让刘宏伯段无忌留在后军慢慢走,一边走一边操练,这些人暂时用不上,一年半载约莫才有个兵模样。”
韩介叹道:“可惜这些新募的兵没法进陌刀营,一个合适的都没有。”
“陌刀营挑选很严格,宁缺毋滥,路上再慢慢找吧,让人留意路过的村庄城镇,若遇到身材合适的,不妨劝说他入募兵,兵饷好说,总比在乱世里仓惶逃命强多了。”
看着前方浩浩荡荡的兵马,顾青忽然叹道:“安西军入关以来,虽说折损不算大,但相比叛军主力兵马,安西军若正面相抗仍有不如,咱们必须扩军了。”
“扩军?募团结兵吗?”
“只能募团结兵,否则长安那边不好交代,咱们这里还有一个边令诚时刻等着拿把柄,募新兵不可太高调。”
韩介咬了咬牙,道:“边令诚这个不男不女的东西,留着迟早是个祸害,公爷,要不要末将寻个由头办了他?”
“你打算如何办他?”
韩介阴险地笑了笑:“搜罗营中有男风之好的将士,把他们和边令诚关在一个营帐里,授意他们轮死边令诚,然后咱们向长安禀奏,就说边令诚伤风败俗,营中乱搞男男关系,最后活活爽死……”
顾青吃了一惊,上下打量韩介,忍不住道:“你为何越来越邪恶了?这种主意你从哪儿学来的?”
韩介无辜地道:“长安城很多风流馆里有男色娱人,有些好此道的权贵经常聚饮而乱,偶尔也听说有男色不知如何被权贵玩死,第二天悄悄被抬出城埋了……”
顾青迟疑地道:“韩介,你……没这毛病吧?”
韩介摇头:“末将家里一妻二妾都难以周全,对男风实在有心无力……”
“有心……无力?”顾青拨转马头,不动声色地离韩介远了一点。
不动声色的动作颇具伤害性,韩介急忙辩解道:“公爷,末将的意思,我根本不好此道,还是女人好,身娇体柔温柔解语,关了灯该找到的位置一找就找到……”
顾青皮笑肉不笑道:“大家都在骑马,你为何独自开车?”
“???”
“对边令诚客气点,他若不犯我,我便能容他,你说的什么将他与好男风的将士关在一起,以后提都别提,这是给他送福利,美不死他。”
“……是。”
从洛阳到潼关,必经函谷关。
安西军虽然都是骑兵,但沿途大多是山地,骑马难行,更不可能放马狂奔,尽管顾青一催再催,前锋沈田的行军速度仍然无法快起来。
三日后,大军刚到函谷关,顾青下令关内扎营。
当夜帅帐聚将,除了沈田外,别的将领都到齐。
顾青坐在帅帐内,盯着挂在帐内的一张羊皮地图发呆。
见众将到齐,顾青道:“我等向潼关急行军,若能在叛军攻破潼关以前赶到固然最好,安西军便与潼关守军一同抵御叛军,哥舒翰身体抱恙,我会接管潼关的兵权。有了安西军加入,潼关至少能坚守两个月以上,或许不需要两个月,他们的粮道已被咱们截断,叛军若无法开辟新的粮道,一个月内必败,这场叛乱就算平定了。”
众将纷纷点头。
顾青又叹道:“但是,若在安西军到达以前,叛军已攻破了潼关,那么事态便严重了,我们要马上拿出一个备用的章程,潼关若破,救之无益,接下来安西军何去何从。”
朝为田舍郎 第四百八十二章 关陷城破
潼关若破,关中平原已失,包括都城长安在内,都会被叛军占领,同时叛军也不会再为粮草发愁,有长安城国库的屯粮,有广袤的关中平原官仓,粮草不再是问题。
也就是说,叛军若破了潼关,安西军费力截断的叛军南北粮道等于徒劳。
有些话说出来很残酷,但帅帐内的将领们很清楚,战时需要冷静的头脑,无论内心愿不愿意,潼关确实很有可能在安西军赶到以前被攻破,顾公爷未雨绸缪,必须要提前为安西军安排新的战略方向。
“公爷,若潼关被破,长安城必不能保,除非安西军及时赶到长安,与长安守军一同守城,或许能抵挡住叛军的攻势。”刘宏伯道。
常忠摇头:“从今日算起,就算咱们不吃不喝连夜赶路,也来不及在数日内赶到长安,出函谷关后仍是山地居多,人马难行,不是不愿救援,实在是无法及时赶到。”
李嗣业闷声道:“若非当初陛下非要咱们去洛阳,也不至于……”
常忠厉声喝道:“李嗣业,闭嘴!不想活了?”
顾青叹道:“若潼关能够多守住几日,一切或许来得及……”
常忠好奇道:“公爷觉得潼关很快会失守?”
顾青点头:“这几日我越想越不安,叛军粮道被断,安禄山必有置之死地之心,攻打潼关必然必以往的攻势愈发凌厉激烈,潼关守将哥舒翰病重,一军主帅若稍有意外,军心必然涣散崩溃,潼关被破只在须臾间。”
刘宏伯叹气道:“原本高仙芝守关挺合适的,天子为何换下高仙芝,让病重的哥舒翰去守,这根本就是乱命……”
帅帐内众将说得还算温和,但隐隐间对天子的指挥部署皆有牢骚。
顾青看在眼里也不阻止,微微一笑道:“那是朝堂的事,我们管不着。潼关若破,长安城只有两万多守军,断然无法守住,叛军已拥关中偌大的地盘,必然招兵买马扩军……”
头疼地揉了揉眉心,顾青叹道:“那时,可真就天下大乱了,再也无人压制得住安禄山了,安西军也不行。”
李嗣业咬了咬牙,道:“安禄山扩军,咱们安西军也扩军!咱们扩个十万大军出来,再与安贼决一死战!”
顾青抄起桌案上一支毛笔扔过去,骂道:“你给我坐下!说得轻巧,叛军可以拉壮丁,可以抢掠民间富户,我们能干吗?养十万大军需要多少银钱粮草,你算过账吗?这笔钱你能出?”
李嗣业讪讪坐下,嘴硬道:“公爷挣钱向来厉害得很,再努努力说不定就赚到了呢……”
饶是如此紧张时刻,众将仍忍不住大笑起来。
顾青摆了摆手,严肃地道:“潼关若破,安西军便离开关中,转战南方……”
转身看着地图,顾青摸着下巴沉吟许久,盯在地图的某一点上,手指往上一指,道:“安西军去邓州,然后转道去颍州,依托江南道的富庶和产粮之地,咱们先把将士们的肚子问题解决,再说平定叛乱的事。”
“公爷,若叛军占领长安后继续南下,安西军当如何处之?”
“寻找战机,尽快与郭子仪,李光弼,安重璋,高仙芝等将军取得联系,在各自的地盘抗击叛军,慢慢对叛军形成包围之势……”顾青看着沉默不语的众将,忽然笑了:“各位不必沮丧,咱们的希望还是很大的,叛军兵锋正锐,但长久消耗之下,最后失败的必然是安禄山。”
“仅仅是咱们安西军,便已歼灭了叛军好几万,这几万可都是安禄山从范阳带出来的精锐边军,歼灭他们的精锐,日后安禄山就算在各地拉壮丁扩编叛军队伍,但整体的战斗素质已经在飞快下降,等到将他的精锐消耗得差不多了,剩下那些临时拉来凑数的壮丁一击即溃,不足为敌。”
“安禄山,已走在一条死路上而不自知,时间可见证兴亡成败,诸位稍安勿躁,我大唐王师终将是最后的胜利者。”
顾青一席话终于令众将的心情开朗了一些。
李嗣业讷讷道:“叛军若破潼关,伤亡必然不小,咱们安西军若奋力相抗叛军主力,未必没有一战之力,公爷,咱们没必要跑到南方去。”
顾青摇头:“算算叛军如今的兵力,安禄山起兵时二十万,从北席卷到南,各个城池几乎没有像样的抵抗,折损顶多一万,后来被咱们在庆州伏击了一场,折损两万余,函谷关又被伏击一场,折损两万余,洛阳城和潼关,至少折损三四万,算起来叛军确实折损严重,如今大约只剩了一半之数。”
“但是,一半之数也有十万大军,而且不比安西军差,他们曾经也是百战边军,更何况以安禄山的脾性,攻打潼关的同时必然会派人在关中大肆强拉壮丁充军,临时增补两三万人马不难,而咱们安西军,已不足五万之数了,以五万对十多万,或许能胜,但一定是惨胜,我为何要拿将士们的性命去换这场惨胜?”
“胜利确实要付出代价,但有些代价可以不必付出,我很贪心,既要胜利,也要将士们活着。为了这两个目的,我不介意绕点远路。”
众将终于明白了顾青的用意,对顾青的战略安排心服口服,于是起身齐声道:“遵公爷将令。”
…………
第二天一早,大军继续往潼关进发。
到中午时,忽然一骑从前方飞快奔来,一名斥候赶到中军顾青面前抱拳道:“公爷,前锋沈将军传来急报,潼关已被安禄山叛军攻破!”
顾青大吃一惊,脸色瞬间变得很难看。
猜测归猜测,然而一旦自己的猜测真正发生了,仍然对他产生了不小的震惊。
“沈田打听清楚了?潼关真的已失守了吗?”顾青焦急地问道。
“沈将军派出去的斥候传回来的消息,斥候赶到潼关时,正好见潼关城墙上已失陷,无数叛军攀上了城墙,与守军在城墙上激烈厮杀,没过多久,哥舒翰的帅旗被扯下,换上了安禄山的帅旗。”
顾青神情震惊,耳朵仍在嗡嗡作响,下意识大喝道:“韩介,下令全军住马停下,派人告诉前锋沈田,马上撤回来。”
一名亲卫策马离去。
“哥舒翰如何了?”顾青又问道。
斥候摇头:“潼关已落叛军之手,咱们的斥候不敢靠近,只好匆匆回来禀报军情,具体事宜并不清楚。”
顾青骑马立于山道上,刹那间脑中一片茫然,竟有一种天下之大无处可去的孤独感。
潼关已破,安西军再去潼关已没有意义,去长安救援也赶不及了,唯一的去处只能如昨夜商议的那样,转向去邓州,然后继续往南,转战江南道,依托江南产粮之地与叛军周旋。
“韩介,速速派斥候去长安,看看长安城如何了……”顾青顿了顿,又补充道:“若能入城,顺便看看张九章府上和李十二娘府上,看他们撤离了没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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