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乌拉草

时间:2023-05-28  来源:  作者:华子
小德小孩伢子无意的一句大实话,明白无误的告诉大伙儿,大丫儿和吉徳偷情的事实,大家伙儿往常,关听轱辘把响不知井在哪儿,叫小德一句老实话挑得吉德和大丫儿体无完肤,光溜溜的。大伙儿这个拍个个儿大腿,那个推跟前旁人的膀子,这个乐呀!土狗子更邪性,一耙子连老鱼鹰的裆都划拉掏了。冬至嘴里塞满了鱼,忙啰哩啰唆地说:“童言无忌!童言无忌!”大伙儿附和地喊嚷:“童言无忌!童言无忌!”
大丫儿纸包纸裹的这点儿事儿,虽无意背着这些哥们,可叫小德这么一掀被花,漏出脚丫子,还是有点儿意外,不免脸发烧心里藏兔子,一脸的尴尬羞色,拿拨拉火的木棍儿敲在冬至乐成拨浪鼓的头上,嗔嗤地憋着心里的笑,“就你小尕(ga),懂吖吖儿语?这天上掉个尜(ga)儿,你扔下一块大石头,腌臜不,坏小子?”
小德这无意的一榔头,倒叫吉德乐在心头上,帮了他大忙。他当众难于启齿的话,叫小德当众撅出,他正好借茬儿,试母后才想好把他和大丫儿**的恋情,还有大丫儿生了姑娘小德的大秘密向兄弟们亮开,以防他身上的悲剧再在小德身上重演。他掩饰不住机不可失失不再来的内心喜乐,前仰后颏的拍着盘腿大坐的拨离盖,眼里挤咕着眼水,“这鸡窝里藏大鹅,不咯咯,一嘎嘎,老母鸡的蛋包兜不住了吧?大丫儿,大丫儿你呀,你,你,哈哈哈耍小聪明,耍得咋样啊?一开始,你连俺都蒙了?‘这鱼鹰爷爷捡来的小孩儿’。鱼鹰爷爷也帮着唬老膏药,‘我在江坎儿捡的’。双棒儿这两唬小子,够哥们倒够哥们,你俩这一瞎整,没把人吓死?合着要真送人,俺小德得蒙多大冤哪?‘吉大舅,是亲爹。牛大丫儿,是亲妈。’多费劲儿哪,小德还得扒俺坟包认爹,这其中味,俺都承受得腰都弯了?哈哈……咿咿……呜呜……”是乐极生悲也好,还是悲从乐中生也好,反正吉德哭了。他想,如果大舅当初像他一样坦荡的面对现实,能到现在他还蒙在鼓里倍受煎熬不知咋回事儿吗?
小德拎个耳根子,扒瞪着小亮眼睛,瞅着抹泪的大丫儿,囔囔着嘴巴,“妈,吉大舅咋的啦?你咋也抹眼泪蒿子了呢?妈,是拥护我是鱼鹰太爷爷在大灰堆捡的没人要的孩子吗?大鼠、二鼠可说过我是狗吃剩下的,没爹没人要的狗剩?”大丫儿拍拍小德的头,“哪个小孩子不是从灰堆捡的?狗剩咋啦,好养活咱!”说完,抹把脸,就拿酒碗灌吉德的酒,“我不怕你脸溅屎粪花子呀,能遭那大罪?叫你又笑又哭的咧咧,给我喝了这碗赔罪酒,我叫你认了小德?”
“喝!喝!喝!”





乌拉草 第253章
小德扒扒的拽大丫儿的胳膊肘儿,不叫大丫儿灌吉德,“妈,这不是给吉大舅灌药,酒是一口一口喝的,灌蒙了该打呼噜了?”
“你们瞅见了吧,多点儿小屁孩儿,这就是骨血,认不认的,鲤鱼肚子里跑不出嘎伢子?”老鱼鹰红扑扑个脸儿,额头挂着汗珠儿,酒烧红的老眼瞅着小德,猛酎一大口高粱烧,“抱的小鸡崽儿都是个个儿嗑破的壳儿,你不说,它也搁在那旮子呢?装瞅不见,那不糊弄鬼呢吗?”
土狗子使坏地凑到小德跟前,拿了一条烤焦黄的鲫瓜子给了小德,手拄着拨离盖儿,撅个屁股问:“小德,你长的这么俊,像谁呀?”小德骨碌小眼珠儿反问:“狗子叔,没镜子俺看不见个个儿?你眼睛里有个俺,你说俺像谁,可别说像你啊,那俺就成了你家三鼠了?”土狗子又气又笑,“嘿”的一声直了眼,“这小丫崽子啊?”二娃在人们哄哄笑声中说:“土狗子你就別再套小德的话了?你再套,大丫儿没脸儿就钻地缝了,德哥还不爬树啊?”小德乐得拍巴掌,“吉大舅,你爬树俺敲锣,没锣俺拿碗当锣敲,来呀吉大舅,爬呀?”吉德稀罕地搂过小德,“你要耍吉大舅的猴啊?”
“哎大哥,你那半截儿话咋还晒在那呢,晒成干儿了俺可不听了啊?”吉盛重提吉德没说完的旧话茬,“有啥藏藏掖掖的,都是哥们。”
“啊,俺要说的事儿,叫小德挑了门帘子了。好!今个儿趁咱哥们全剋,这句话俺还真得说。”吉德低头瞅下倚在怀里的小德,眼光凝重地说:“今个儿俺的事儿你们都瞅见了,留话把啊!俺最对不起的是小德。她还小,蒙在鼓里呢。也来一场认爹吗?大了咋整?俺不能留下这个罗乱?既然童谣替俺说破,俺就顺坡下驴,咋样儿,都哥们,说说?”
老鱼鹰听吉德这么说,动情地老眼角滚出泪疙瘩,“这高粱烧越困越好喝,越品越有酒香味。小德的事儿呢,咱听大丫儿的。原先咱也是想阃(kun)在家里,能瞒多暂是多暂。如今呢叫大德子这事儿闹哄的,咱也想开了。打开天窗说亮话,能咋的我就不信了,纸包火能包多久?大德子呢就有这儿女的福份,娘们都得意他。不像咱。咱想那样还没那本事呢,这都是命?旁人那玩意儿愿咋的咋的呗,小德也不是大风刮来的,光明正大嘛!说要名份,咱给你俩现在就举行个婚礼不结了,有啥难办的?别净个个儿把个个儿往死胡同里赶,钻那牛角尖干啥?你们说是不?”土拨鼠把酒碗一举,“鱼鹰爷爷说的好,我看就这么办!”
大伙乱哄哄地说行,补办个婚礼。
大丫儿从吉德怀里拉起小德,拿小碗倒了半碗酒,递给小德,叫小德朝吉德跪下,小德抬眼瞅瞅大丫儿,大丫儿对小德说:“叫爹!”小德疑惑一下,高端酒碗,乖乖地叫道:“爹!爹!爹!俺是你姑娘。俺有爹了,爹喝酒。”吉德虽有心理准备,心里早认小德这个自个儿的亲姑娘了,当小德声声地叫他爹时,还是不由的一阵激动,没想到大丫儿这么痛快地来这一手,他犹豫一下,接过小德递过的酒碗,一饮而进,把碗一扔,抱过小德紧紧地搂在怀里哽噎地说:“落花无声,落叶有痕,身上掉下的肉,谁不心疼啊?你一声声的叫爹,针针扎在俺的心头小德呀?爹早想听你叫声爹了,小德啊!”
在场的小哥们们,无不动容的笑中带哭、哭中带笑,盈盈一眼的泪水。
小德叫这几声爹,穿过空旷的原野,震撼得不远往十棵杨树林来的殷明喜眼眶一热,感觉像吉德在叫他爹呢。二掌柜有意的问殷明喜这谁管谁叫爹呢这是?这小动静能有谁,准是小德。小德不是老鱼鹰捡来的吗?你别睡觉说梦话了,谁看不出来这是大丫儿和老鱼鹰做的扣啊,你二诸葛没看出来?啊,小偷的儿子定是贼,老鼠的儿子生下就会盗洞,有其父必有其子啊,俺哪看得出来啊?俺那事儿呀,教育了大德子,他不想叫小德也像他一样,这他认母才认的他姑娘,应该呀!你有大少爷一半的勇气,你和文静如今也不会这么痛苦,还叫大少爷跟你俩背负这沉重的感情债了?
“小德,闹了半天你是俺的亲侄女啊?”吉盛虽心里惮鄙吉德的花心,可自个儿不也有个杜鹃吗?那要也有个像小德这样的丫头,你认不呢?嗨,角瓜西葫芦,彼此彼此,木已成舟,再挑那啥板儿干啥,就凑过来,“小德,俺是你老叔,来,叫老叔亲一亲。”小德从吉德怀里扭过头,把小脸儿冲向吉盛,“老叔亲吧!”吉盛乐呵呵地亲了小德一口,又叫,“二哥来呀?”吉增也有婚外情,心有粉莲(小杏)勾引,不慎当吉德面说漏过嘴,叫吉德谝哧过,有隙于心,这看吉德说破小德身世,哼哼的,你吉德正人君子的还拿捏个啥,这大丫儿都有孩子了,你比谁都邪门歪道,还说谁,谁也别说谁,西葫芦角瓜,彼此彼此,就走过来,一把从吉德怀里徕过来小德,高高举起,“你这小丫头片子,认爹了带不带娘进门呀?”小德咯咯的说:“二叔,俺是黄县人了,可不可住进吉家大宅子呀?”吉增呵呵地瞅瞅大伙儿,“哎这丫头啊真奸,随根儿啊!住!住!那大宅子就是你的家,咋不能住呢?”小德举起一双小手,“啊俺可以和心儿一起玩儿了。二叔,那妈啊随根儿俺该叫娘,那俺娘呢?”吉增打下哏,“这小德,还是小,没别过劲儿,娘不就是你妈吗?”
小德瞅着大丫儿,大丫儿走开,给老鱼鹰倒酒。
小德从吉增手里挣歪下地,人小鬼大的跪下,绷着小脸儿,“侄女小德给二叔、老叔磕头!”磕完头,还有疑虑地说:“二叔、老叔,俺怕你俩说话不算数,咱们得拉个勾?”吉盛摸着小德的头,“嘿嘿这丫头真鬼?”小德伸出两个小手说:“二叔、老叔来拉勾!”吉增、吉盛手指勾住小德的小手指,一齐说:“拉勾上吊,一百年不变!”小德眯个小眼睛,嘻嘻的手按小腹躬个腰,后褪的一扭转身,小燕子的飞向老鱼鹰,搂住老鱼鹰的后脖颈子,“太爷爷,俺有爹又有二叔、老叔啦,还能住大宅子了!”说着,小嘴儿“叭”在老鱼鹰老腮帮子上亲了一口,“太爷爷和小德一起去住,你就不用冻裂手的打鱼了?”老鱼鹰呵呵地乐着,“太爷爷不打鱼,鱼都蹦锅里了,不打鱼啦不打啦!”
大丫儿拉过高兴的小德,趴在耳朵上小声说:“小德,有爹有叔还不能对外人说,懂吗?”小德懂事儿地点点头,扳着大丫儿头,对着大丫儿耳朵说:“娘俺不对外人说,这是个小秘密!”又指着大丫儿对大伙一划拉,“你知、俺知、爹知、叔叔们知,还有太爷爷知,咱不告诉大鼠、二鼠,还有小牛和牛小。娘,那心儿呢?俺不跟他说,他会告诉月娥二娘的。”大丫儿满意地点点头。
吉盛一竿子插到底儿地问:“大丫儿嫂子,那个事儿呢?”大丫儿啊声,“鱼鹰爷爷说的话咱知道他是为我好,可我跟德哥好,压根儿就没想那么做?啥过门不过门名份不名份的,这不挺好的吗?我不想拖累德哥,我也散漫惯了,这样子随便些,德哥在家待烦了,我这有他的安乐窝多好哇,无拘无束的。再说,我还得照顾鱼鹰爷爷。他苦了一辈子,身边又没啥靠得住的人,我也扔不下他,这样方便。”吉德耸耸肩膀说:“俺听大丫儿的,就顺她的意思,大丫儿独立性强,拧着性子倒不好?哥们们就这样吧,大丫儿想的对,女人凑在一起,锅勺的,磕出响,就没意思了。”一直没吱声的程小二,咧咧地像扫兴地说:“喜酒看来是喝不上了?”
“咋喝不上了,这不喝着呢吗?”
凭空冒出这一句话,吓得大伙一愣。
“啊呀二掌柜?还有大舅?”
“咋样儿明喜老弟,俺说这几个臭小子,肯定在这儿和老不死的在一块儿起腻呢吧?”二掌柜委委的靠老鱼鹰坐下,不客气地从老鱼鹰手里拿过酒碗,酎一口,“高粱烧,好酒啊!坐下坐下,别戳着?俺和你们的大舅来呀……哦,你们作那么大妖,拍拍屁股就蹽到这静辟噶达乐呵上了啊?江上冰凌没跑净,青草没绿地皮儿,杨树发青没冒锥儿,叫俺俩老傻子提心吊胆的好找啊!老鱼鹰也是的,嘎巴一大帮大孙子大孙女的啊还有个重孙女,就把咱老哥们给忘了,个个儿乐呵?”
老鱼鹰捋着胡子美滋滋的一斜楞二掌柜,“你眼气了?”殷明喜坐在吉德身边的狼皮上,手拍着吉德的大腿,“鱼鹰大叔,俺就没有你这人缘,善人有福啊!”
大丫儿给殷明喜和二掌柜倒上酒,又从鱼穿子上拽下两条烤鱼,分别放在殷明喜和二掌柜手里。殷明喜拉过紧靠着大丫儿的小德,“见舅爷爷咋不说话,那小嘴儿才不还嘎嘎的吗?”大丫儿捅捅小德,小德仰脸儿瞅瞅大丫儿,大丫儿递个眼神一梗下巴,小德亲亲地叫道:“舅爷爷,喝酒!哎舅爷爷,爱灵小姑咋没跟你来,俺还想跟她玩呢?”殷明喜一手搂抱着小德的后身,勺下吉德,“多可爱的孩子呀啊!舅爷爷问你,谁是你爹爹呀?”
殷明喜的单刀直入,叫大丫儿脸飞红霞,彩晕闪闪,扭过身,背过脸,低下头。小德撅个小嘴巴眨巴眨巴小眼睛转着眼珠儿,“舅爷爷,这是小德跟妈的一个小秘密。不过,看在你对俺好的份上,人都说俺的小眼睛像五个姑姑,姑姑的眼睛又跟你跟俺长的像,那个跟你跟俺长的像的,就是俺爹!”殷明喜心乐得开了天窗,“这小鬼丫头,绕得俺都糊涂了,到底谁是你爹呀?”二掌柜吧哒口烟说:“三弟呀,三代离不开姥家根儿,你不糊涂,小德说的明白,糊涂的是俺?”
二掌柜轻飘飘的几句话,语惊四座啊!
“你知道了啊二掌柜?”
“俺知道啥了俺?”
“小德的爹呀?”
“俺是听见小德叫爹了,你们这么多人,可不知道管谁叫的爹呀,是不大少爷?”
“那是啊,小德管谁叫的爹呀?”
“俺是想爹了才喊的,是不鱼鹰太爷爷?”
“这火龙圈儿别扔给太爷爷呀小德?”
殷明喜嘿嘿两声,“这火龙圈儿俺挑着吧啊!小德,想不想到舅爷爷家住啊?”小德面显难色,又乖巧地说:“小德想是想,还有小姑姑哄着俺玩儿,可、可是不行啊?俺走了,太爷爷会伤心的。他老了,俺还得和俺娘伺候他呢。舅爷爷,等小德长大了,你老了,像太爷爷那样儿了,俺会孝敬你的。”又扒个小眼睛看下吉德,“俺爹老……哦呀这嘴,舅爷爷,你别伤心啊,过两天俺叫太爷爷打开江大鲤子,俺上你家串门!”二掌柜唏嘘的吐口烟,“这小嘴儿吧吧的真能说,还不伤人,有点儿像三少爷嘛!”吉盛说:“俺像俺娘。俺大舅,啊俺爹跟俺娘一母同胞,可就嘴不如俺娘好嘞嘞?”
殷明喜和二掌柜的突然到来,还一唱一合的演双簧,弄得哥几个失色的哑言,不知葫芦里卖的啥药,会不会是找老道会气来的呢?啥事儿都知根知襻的,净往气嗓头子上捅刀!
吉德憋不住了,想叫爹,还是顺口遛达,“大舅……”
殷明喜一摆手,很有长辈风度地说:“事已至此,俺就当耳旁风,叫它随着松花江水而去吧,俺过往不咎?小德都这么大了,该有个了断了?大德子,你不已认了姑娘了吗,这就行了?俺早就看出大丫儿这孩子豁达开朗,没女人特有的酸醋劲儿、争巴啊,还有啥名份,她看得明白也都看得很轻,大德呀,不易呀!为啥呀?可有一样儿,吉家大门永远为大丫儿敞着,啥时候想迈这个门坎儿,大舅为你们补办婚礼!”
哥几个听了,松了一口气,激动得热泪盈眶。原以为是兴师问罪呢,原来是表明态度的。
“大舅英明,天上大太阳!”
“土狗子啊,不是大舅英明,俺是被你们感化了,是你们扯得大舅不得不低头啊?你们今儿给大舅长了脸,后生可畏啊!来,大舅为你们干杯!”
干了杯后,二掌柜对殷明喜说:“老家伙,走吧,你还等反青啊,这还是留给小青年吧?老鱼鹰啊,你还是个没开奓掐浆的老青年,跟年轻的掺和吧,就人老心不老了?哎老大叔啊,瞅有合适老帮子,咂巴咂巴俺给你弄回来一个,当褥子啦守家看门的,来个老夕阳婚配也蛮有滋味的啊?”老鱼鹰呵呵的拿烟袋锅点着二掌柜,“都是为了你这句话,叫俺如今还是个老光棍儿呢?那咱就等你信儿。”二掌柜哈哈的拍着老鱼鹰,“哦呀老鱼鹰你还粘布沾儿沾上了?得!你老大叔开口了不易,那俺就放狗遥哪闻闻,看有没有跟你臭味相投的。这事儿就这样儿,不过可有一样儿,你得把喜酒预备好了,俺可要讨扰的呀?哈……三弟这趟来的啊,还揽个这个瓷器活,走吧!”




乌拉草 第254章
大伙儿起身相送,吉增奇怪地问:“大舅你俩走着来的呀,骑俺们的马回去吧?”二掌柜说:“啊,俺俩遛遛腿儿。”吉盛急了说:“老胳膊老腿的,还是骑俺们的马吧?”二掌柜哈哈一笑,手放进嘴里一吹,瓷青花和浑黑四蹄雪白的两匹马,嘴上叼着灌木丛中早冒锥儿的几棵青草,从隐蔽的高高江坎子榛棵子里面跑过来,二人上马,乐呵呵地走了。
哥几个目送二人走远了,紧绷的脸一下放开了,唔嚎的又喝又扭的高兴。
朵朵连成片的霞云,堆聚在地平线上托着晕红的大太阳。大太阳上戴着大大皇冠,拖着长长的彩袍,渐渐沉向江面云层里,江面上漂浮着一层金黄金红的波光,波光中偶尔有像鳄鱼似的冰凌,时隐时现一浮一沉的消融水中。
夕阳余辉把两人的影子抻得长长的,脚踏着影子在软软的沙滩上,留下两行深深的沉重的脚印。
牛二脸上弥漫着愁云问一脸轻松的大丫儿,“妹子,你看东边天边上挂着的淡淡的月芽儿没?”大丫儿不知哥哥要说啥,只点点头,“月芽儿为啥叫月芽儿,那就是有缺豁,所以人们就拿没有出全的月亮叫月芽儿。月有缺可也有圆的时候,花好月圆,那要是花凋人老株黄了,那月还能圆了吗?”大丫儿平淡的说:“哥,你那意思咱懂得的。我呢,不想当个陪衬的家花,那还不如野花更能吸引住蜜蜂呢?这总比大伙儿,甩头掰脸的挤在一个屋檐下接那点儿雨水强吧?这回不把我捎带上了吗,德哥总算从风口浪尖上闯过来了,我呀也不想牵扯德哥太久,我会激流勇退的,找个消停地方,替德哥解难尽孝,也算我没白和德哥好一回,叫他一辈子磕头念佛地瞅着咱,想着咱,就跟这松花江水似的,长流不衰,永生长在。”牛二听妹子的奇谈怪论,心悬悬的困惑,忙问:“妹子,你别胡思乱想,哥听着咋有些那个味呢?你别再弄出啥响动,爹妈一天比一天老了,禁不起再折腾,你就当你的野花吧,哥算啥也没说?啥嫁不嫁的,咱一个庄稼人后代,脸就像那厚厚的黑土地,都晒出来了,本来就不白,还求啥那个呀?”大丫儿听牛二说的话聱(ao)牙,反驳说:“哥,你这就不对了你?庄稼人咋的啦,就该抹锅底儿灰呀?你这话咱不愿听,哥你别管了,我会找到归宿的。那回我去莲子庵上香,文静师太可喜欢小德了。小德也不眼生,跟着围着文静师太,这个叫师太,嘴可甜了。哥你说,这真隔心隔不了脉啊?”牛二虎着眼说:“啥脉呀,那都瞎扯,没影的事儿?大丫儿你说的,你别以为咱听不出来,越说越离谱了,打住!要是叫爹妈听见了,还不气歪了嘴?爹妈就你这么一个宝贝姑娘,也算小家碧玉,你做的已够出格了,你懂点儿事儿吧?爹妈出门脸盖个草帽都没怪罪你,别叫爹妈再为你操心了?你要再做出啥对不住牛家的事儿,爹妈非劈了你不可?妹子,你省省心行不?”大丫儿执拗地说:“我一个姑娘家,早已是泼出去的水了。小德现已认了爹,殷大舅也认了,等再见见小德的爷爷奶奶,这也就算了了我一个心愿,我也就心满意足了,你这当大舅的不也名正言顺了吗?”牛二说:“妹子,爹妈惯你,哥宠你,哥拧不过你,还能有啥说法呢?你呀,经常回家陪陪爹妈,看爹妈挂念你?”
两行沉重脚印旁多了一行轻快毛草的脚印,“沙沙”的脚步声走近了,牛二和大丫儿一回头,灰灰光辉中,小乐从后面撵了上来,呵呵哈哈,“大丫儿,你看啊,牛二哥也在,小德也归了宗了,你又不想跨吉家大门,是不是另有想法啊?我呢从小就稀罕你,黑瞎子沟月娥嫂子的小姊妹人参果那回来,对我有那个意思,我都没明确点头,你对咱是不还有点儿念幸?”大丫儿对小乐一瞪愣眼,“美吧你?朋友妻不可欺,你们还是拜把子哥们呢?你吃豹子胆了,猪狗不如的东西,你等日头从西边出来吧啊?”小乐闹个没趣,对牛二一吐舌头,缩缩脖儿的溜了。
大杨树顶住静静的弯勾月,微风送走欢声笑语,松花江水波粼粼,临时搭起的几个草架窝棚里,撒欢的鼾声和哗哗拍岸浪声,交织的粘乎在一起。
吉德梦呓中,远离唵(an)唵声,偎依在文静师太温暖的怀里,“娘!娘……”
小德欢嘘儿后的疲乏,小手伸进大丫儿衣襟里,小脸浮现甜美的笑,梦中叫着,“爹!爹……”
大丫儿瞪着大眼睛没有睡,回想嘴硬的对哥说的话,不免有些后悔。男女的爱,有持久的吗,不会腰折在细雨密浪中?持久的爱那就是永恒,会不会沉入大海,各自闪着爱的浪花呢?荒原僻壤的爱,有那么浪漫吗,哪个不是靠居屋鸟巢梏缚维系着,放飞的爱,靠的是俩个人死死的厮守,互爱的火焰山倾于汪汪温泉,德哥能吗?可她心里对爱的苦水只能含在心里,吐出一点点,哪怕是一滴,个个儿垒起的爱情的堤坝就会立马崩塌!她内心追求是对一个男人纯真的爱,不想成为妻妾成群心上人的累赘,只想燕子一样自由自在的翱翔!她义无反顾地执着的飞啊飞,越过耸入云霄的山林,搏过汹涌澎湃的大海,穿过浓浓滚滚的黑云,躲过老鹞子凶残的追杀,遨过白墙黑瓦的小城雨巷,飞过千手观音的莲花台,掠过莫高窟敦煌的飞天,飞啊飞,飞得筋疲力尽,坠下,坠下,“德哥救我!德哥……”
“俺在这儿。”一条胳膊搭在大丫儿身上,搂得紧紧的,“德哥别离开我!别……”
吉烟袋和吉殷氏,揣着二掌柜和吉盛拍的两份加急电报,带着孙女芽芽来到黑龙镇串门子。因老家天阴雨连绵,怕麦子起麦溴(xiu),春芽被留下看家。春芽被安排留下,其实老公母俩另有难言之隐情。
吉烟袋听邮差念吉盛拍的电报里,有句“大哥家里人多外头又太忙”的话,吉烟袋悟出这里渗着隐匿的事情,“大哥家里人多”啥意思,“老蒯呀,大德子这一去就没回来,能一根杆儿的挺着吗,是不是又有人了?”吉殷氏咧喝大襟,正扒个大布袋擦拭底下的臭汗,听吉烟袋冷丁冒出这一句糟派人的话,一激愣,两眼睛不是好眼神地瞪着吉烟袋,“你又瞎琢磨啥呢,没事儿闲的放狗屁呀?德儿又说人了,你裆毛长嘴上,这话可不好乱嗤缨子?德儿要真说人,能敢背着咱们俩?你扛你那老黑杆子,当门闩,也不想想,能落下门插眼儿呀?真那样,家里这个咋整,休了?不要了?芽芽都四五岁了,扔下谁管,你管啊?没来个信儿,你就别瞎猜了,不往好寻思?等你寻思出啥事儿来的,瞅俺不醢死你?”吉烟袋从嘴里抽出烟袋嘴儿,往地上一个鸭子穿稀,射出老远。
“这金砖地不是泥土地了,你还那个穿稀法,待会儿咋拾叨,都瓷进砖里了?啥好玩意儿,到你手都得祸祸了?”吉殷氏拿小铁锹忙到灶坑里掏些小灰,把吉烟袋吐的口水瓷上,回手带上门,“你嗤溜的话,那要真那啥喽,可咋整,你说?”吉烟袋嗯嗯两声,慢吞吞地说,“咋整?大媳妇留家呗!”吉殷氏晃悠两个大布袋,一屁股坐在炕沿上,“这大媳妇都等得火火的啦,这你后门一挤咕,说不叫去的不叫去了,咋说呀?”吉烟袋嘿嘿地说:“这三小子这棵小葱头啊,电报里一句大葱鼻涕的话,点在咱几十年的老苶(nie)葱梃上了?啥意思,咱又不傻,还叫你小子小瞧你爹咱大酱块子脑袋呀?哼,你谁掐家伙揍的呀,跟咱整那个绗(hang)拉呼哧的?这是不好直说啊,怕点儿啥?咱要像你老半蒯唬个凿的,这还不误大事儿呀?”吉殷氏瞅吉烟袋扯这一大车的废话,急的抓捏一下大布袋一甩,“你就别抓个粑粑橛子嚼起没完没了了,快说,咋整?”吉烟袋剜眼吉殷氏,管吧嗒烟不说了。吉殷氏气笑了,赌气地说:“俺算服你了老嘎咕?你不说,俺管那些旮旯破事儿呢?你在家,俺带春芽和小芽芽去。俺就不信,德儿会那样忘恩负义,敢再说人?”吉烟袋叫吉殷氏这一将(jiang),瞅吉殷氏愣愣眼,“这无风不起浪,俺还看不透三小子的话里有话?你听俺的,还是不要叫他大嫂去?为啥不叫去,这不就有说道。有啥说道,除了你们娘们吃醋的看家本事还有啥?这种一时难说难解的事儿,能叫大媳妇去吗?不叫去也不难,大媳妇顾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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