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鲤跃龙门

时间:2023-05-28  来源:  作者:地絮
皇帝自是很感激,从认生母后一再表示,养育之恩和生育之恩同样重要,认生母并不会改变他对程家和程太后的态度,待程家也比从前更为亲厚。当时这个结果也确实是皆大欢喜。但坏就坏在时过境迁、人心易变。
当严氏坐稳太后之位后,开始明里暗里的对程家挑刺,摆明了是要报复。皇帝明知她的用心,却对此无可奈何,苦劝无果,夹在中间难做人。
而更麻烦的是,她竟然打起了大位的主意。皇帝有段时间身体很不好,经常卧病床头。自此严氏就展开了她的“兄终弟及”攻势,迫不及待地撺掇皇帝废黜太子,把皇位传给萧王。这其实已经触犯到皇帝的底线了,但碍于多年未愈的母子情分,他并不想追究,可对方仍旧不自知。
有一天晚上他病得昏昏沉沉,无意中听见桌椅翻动的声音,撑开一条眼缝,竟看到这对严氏和萧王趁着自己意识不清,在房间里到处翻找东西。萧王走到床头来,脸距离自己只有一个巴掌的距离,贴着床褥到处寻摸,他从眼缝中能清晰看到他额头上的汗,以及胸前的蟠龙。大概是苦寻未果,气闷难当,他猛然将皇帝的枕头抽了出去,直接摔在了他的脸上。那一刻,皇帝的拳头紧紧攥了起来,一颗心冰到了谷底。而严氏从头到尾站在一旁目睹却无动于衷。只是在她小儿子闹出大动静时,才稍微劝他:“小声一点,别把这病鬼吵醒了。”
皇帝很难形容听到生母唤自己“病鬼”时的心情,严氏的愚昧和无知还是次要的,她的自私贪婪和偏心冷漠才真让皇帝伤心至极。如果不是一个娇小的脚步声突然跑了进来,他不知道这对母子还会对他说些什么,做些什么。
大概是做贼心虚,萧王立即将枕头塞进他的颈后,坐在床头装出一副探病的样子,边盖被子边对其嘘寒问暖。而严氏连掩饰都懒得掩饰了,厉声呵斥他五岁的小女儿,“你来这里做什么?”
“我来看爹爹。”好在她并没有惧怕。快步奔到床前,用她的小手去摸他的脸,那是皇帝在一室冰寒之中体会到的唯一一丝温暖。
那时,她并未意识到自己也处在危险当中。好在那两个人还有些做人的底线,在卧房没有搜到东西,又转去别的房间搜索,并没有伤害他的小女儿。
她爬到床上安慰他,“爹爹,不哭,不哭,娘亲马上就回来了。”
皇帝甚至来不及擦掉眼泪,便悄声对她道:“绯鲤,快去找崔侍卫,让他进来保护你。”
那时皇后正在栖霞山上养胎,根本不在宫内,而太子远在东宫,他唯一的指望就是这个小女儿,怕她不明白,就跟她说,“就是常跟在爹爹身边,曾帮你把小鸟放回树窝上的那个崔侍卫,还记得吗?”
“记得。”
“他就在大门外,你去叫他进来。”
之后,大内侍卫迅速涌进皇帝寝室,劝退那两个心怀叵测的人,并将尧华殿封锁,再也不许旁人踏进一步。
皇帝让心腹太监蔡崖检查房间内的物品,发现少了一枚御印。但皇帝知道他们的目的并不仅仅是一枚御印,而是可以控制神武军的印信神武鹰符。有了鹰符他们就可以调动三万神武军,直逼皇宫。如果皇帝不是提前做了准备,没有将神武鹰符藏在卧室,后果不堪设想。
病好后,李平泓表面没有说什么,但心里已经对这对母子厌恶透顶。当萧王犯了杀人之罪,他也丝毫没有顾念兄弟情分,立即将其废为庶人,流放边疆。本来他想直接杀了他的,但顾及名声,最终还是放了他一马。此后母子表面上相安无事十几年,直到萧王再次犯下不可饶恕之罪,皇帝抓住把柄,一举将其抄家赐死,母子才在明面上正式决裂。
不多不少,整整七年,期间有不少人劝皇帝善待生母,皇帝都无动于衷。直到最近两年,还是出于对名声的考虑,皇帝才主动缓和母子关系。
这是严太后七年后第一次回京,显然她对于程家,对于程太后,对于海皇后,对于李靖梣,对于一切的一切,仍然有着刻骨铭心的仇恨。
现任程家统帅程公姜是程太后的亲外甥,自小养在宫里和皇帝、长公主一起长大,与程太后关系向来亲厚。在严氏心里,只要和程太后沾一点关系,就已经是原罪了。何况是程太后的外甥夫人。
因为江逸亭的祖父曾任前礼部尚书,正好参与过皇帝认生母的过程,船飞雁对这件事也是略有耳闻。望着朦胧的夜色中,程夫人一脸倔强地离开,她心中竟然充满了同情。
船飞雁对四疆统帅的夫人有个笼统的印象,已经发疯的涂夫人,没疯之前是个圆脸矮个、雍容富态、性格好斗的妇人,对己人随和,对外人尖酸,两种脸面可以自由转换;西北的周夫人偏瘦,也是个矮个,但性情沉稳,为人厚道,娘家是经商的,财大气粗,每年节庆给皇帝、太后献礼也最为丰厚;南疆闻夫人是个病恹恹的老太太,比太后还老,却爱在脸上敷粉,整张脸惨白惨白的,看上去总有一股惊悚感;而这位程夫人是个素有文名的才女,出身书香世家,三十出头年纪,是四夫人当中最年轻的,但气质最为沉静,自带一股气定神闲、与世无争的气场。
船飞雁是谁弱就同情谁,严太后弱的时候,她同情人家惨被夺子。但现在明显程夫人吃了亏,成了更弱的那个,她又同情人家不被待见。毕竟是上一代的事情,时过境迁,皇帝既已重新认母,程家也让了步,双方合该化解怨仇才好。这样在大庭广众下,弄得别人下不来台,未免有失风度了。不过,她又想,换了自己的小厦被抢,她也难保持风度。唉,谁对谁错究竟谁又能说得清呢!





鲤跃龙门 疑虑重重
程夫人没有走这边, 直接拐向另外一条狭道了, 李靖梣忙对船飞雁道:“烦请师姐先赴宴上, 我有要事要离开一会儿,少陪了。”刚要走, 忽又想起什么,回头:“对了,我还有一些重要话托付岑杙交代师姐,师姐到宴上一问便知。”说完, 径自往杜修竹方向走了。
“哎,弟妹!”船飞雁见她走得急,知必有要事,也不便阻拦。无奈只好自己先行赴宴。
李靖梣转进窄巷,让常勤在巷口守着, 从后面快步撵上杜修竹, “程夫人请留步!”
杜修竹闻言略迟疑,回过头来,仔细辨认来人,神色极是恭谨地敛衣行礼,“参见殿下。”
李靖梣道:“不必多礼。”望望前面的宫人, “程夫人能否借一步说话?”
杜修竹和李靖梣平日走得并不近, 闻言略疑惑,不过终究是一瞥。那宫人会意忙自去一旁把哨, 二者并起肩来, “殿下有什么话请说吧。”
李靖梣犹豫了一下, 方问:“我闻清河十四年,程夫人曾于猎场坠马受伤,醒来后记忆全无。程将军遍访名医为夫人疗伤,皇上也曾派王、徐两位太医前往西南蜀地为夫人诊治,听说最后无功而返。不知夫人如今可还记起前事?”
杜修竹没料到她会提起这件事,这是她的隐疾了,当年对外宣称是治好了的,外界少有人知道,其实她并未痊愈,只是从亲近人口中渐渐习得前事。现在的她仍是一个对前半生毫无记忆的人。
“程夫人,我并非有意要提起旧事,只是有重要事情想请教夫人?还请不吝赐教。”
“这?”瞧出李靖梣并非有意刁难,杜修竹渐渐放松了警惕,“殿下请说吧,妾身如果知道,必会知无不言言无不尽。”
“我想请问夫人,你失忆后,是对以前的事没有一点印象了吗?”
杜修竹警惕道:“也不是全无印象,就是以前经过的地方,会有一种自然而然的熟悉感,知道自己肯定来过这里,但为什么来?什么时候来,却全然不记得了。”
“那您对世子呢?也一点印象都没有了吗?”
杜修竹表现得很困惑,随后又像是很为难。
“夫人无需担忧,我只是想了解,一个失忆的人会怎样对待自己的孩子?如果夫人不愿说,也便算了。”李靖梣隐隐有些失望。
杜修竹叹了口气,“也罢了。这些事我从未跟人讲过。其实,我是被人告知以仁是我自己的孩子。当年如何生得他,又如何养他至四五岁,我已全然忘了。不过,这么多年相处下来,我已深知他是我的孩子,只是,不记得最初生他的那几年,好在母子天性能帮我弥补这一切。”
李靖梣不知不觉行至一处宫殿的大门外,身后只跟着常勤一人。他挑着灯笼,独自帮李靖梣照亮前路,见她在门前驻足,望着门楣上两盏特别的兰花宫灯出神,提早迈出的脚又退了回来。这里是富宜宫,先皇后海清寒生前的寝宫,也是李靖梣出生的地方。此刻除了守门的两个宫人,余处皆冷冷清清,杳无人迹。
她是唯一一个在富宜宫出生的皇女,先太子李靖植出世时,母亲还未被立为中宫皇后,并不住在富宜宫。而李靖樨是早产儿,在皇后于栖霞山枕霞宫养胎时,迫不及待地提前降临人世。让守候在富宜宫的接生婆婆们措手不及。虽然如此,富宜宫仍旧是他们共同的回忆。
每年到了八月初,海皇后的诞辰,李靖梣都会到富宜宫住上一天。只今年剿匪,紧赶慢赶,还是晚了一步,把这个日期生生错过了。
念及此,她推开两扇朱漆大门,进入这个与世隔绝的世界。
虽然已经冷清了十多年,这里的一花一草,一石一木,仍旧长存着海皇后生活过的痕迹。正殿的大门是紧闭着的,里面没有点灯,站在殿前的陛阶上回头,能看到皇帝寝宫尧华殿巍峨的背脊。
这是离皇帝最近的一处宫殿。当年的年轻皇帝李平泓,每年下朝后都会第一时间来富宜宫看望他和海皇后的三个小儿女。将他的玉鲲、绯鲤、黛鲸在院子里轮流抱一遍。三个孩子都满怀期待父亲能够多抱自己一会儿。
不过,黛鲸年纪最小,总能获得父皇最多的垂爱。而玉鲲是哥哥,他总是大度地让着两个妹妹,只有绯鲤,总是安安静静地仰望着父皇,很少开口求抱。
但奇异的是,每当她望向李平泓时,他就笑着把肉嘟嘟的妹妹交给奶娘,张开手弓着腰把她抱起来,架在胳膊上。父皇总是说,他的小绯鲤□□静了,但好在老天爷赏给她一双会说话的眼睛,只要看到她那双忽闪忽闪的眼睛,就知道她在想什么?
“想父皇抱抱了是不是?”
李靖梣总会很开心、很害羞地点头承认。那时候,她觉得父皇神通广大,总会听到自己心里在说什么,想什么,总能给自己最想要的东西。
然而这样的时光只维持了几年,她的父皇突然就不常到富宜宫来了。最开始的时候,他们都以为父皇很忙,被一些事耽搁了。但当深宫里的母亲脸上的憔悴越来越浓重时,李靖梣就意识到有些事情已经永远的改变了。
君王的心不会在一个人身上长留,哪怕这个人曾是当年海誓山盟的人。尽管如此,父亲却还是那个父亲,依然对他们疼爱有加。
真正的剧变发生在清和十五年,已经病危的李平泓奇迹般地活了下来。至此,那个对自己百般宠溺的父亲再也不见了。
李靖梣曾经以为是自己做了皇太女,与皇帝产生了利益纠葛,让他感受到了威胁,所以,再难以用从前的眼光看待。但他却一如既往地疼爱黛鲸。这让她微酸的同时,多少感到些安慰。起码,这证明他并没有忘掉自己的母亲。
只是,她怎么也不会想到,有一天会陷入这样复杂难解的困境。当她从皇陵回来复命,面对皇帝的质问,便以牡丹印主人作答,本以为会获得谅解。不料李平泓竟然反问她:“什么牡丹印?谁是牡丹印主人?”好像全然不明白她在说些什么。
那一刻她前所未有的困惑。因为这是李平泓在病榻前亲口告诉她的皇室机密,然而皇帝自己却记不得了。除了失忆,李靖梣想不出还有其他更好的解释。这才拦下同样失忆过的杜修竹,想从她的经历中,寻找一些蛛丝马迹,来开解自己的困惑。
可惜,知道的远远不够。她问杜修竹,“存不存在,记得一个人,不记得另一个人的情况?”杜修竹回答:“我不知道其他人是怎样的,我一开始便遗忘了所有人。后来,慢慢想起了一些,但记忆总是模糊的。对了,我曾听徐太医说过,有一种遗忘是可以选择的。记得一个人不记得另一个人,大概就是这样吧。”
行至尧华殿前的御道时,忽然听见前面传来了李平泓的说话声,间或夹着妹妹李靖樨的嬉笑,充盈在宫道间。李靖梣下意识地退到了巷子里,示意常勤灭掉了灯火。
“今次周家带了世子前来求亲,不仅送来了寿礼,还给福寿园捐了五十万两的大手笔。盛意难却啊,如果你在宴上看着中意,就跟父皇说一声,父皇好给你指婚。”
“啊?才五十万两就把我卖了?在父皇心里,我就值这么点银子呀?”李靖樨不满地嘟囔。
“什么叫卖,你这孩子,父皇这是在给你找婆家哪!要是论斤卖,就你这身板,说不定还值不上这点银子呢?”
“父皇!!!”
“好了,好了,多少万两咱也不卖!”
“哼!”安静了一会儿,讷讷道:“我不想嫁人,我想永远留在父皇身边。”
“又说胡话了不是,姑娘家总要嫁人的。这样才能生子,给夫家传递香火!”
“我才不要。别人家的香火关我什么事儿。周家住在大西北,离京城那么远,又是大漠又是戈壁的,我要是去了,父皇,你可能一辈子就见不到我了!”
“呸呸呸!再说这种混话,就打嘴巴。”
“本来就是么,那么远……”
“你要是嫌远,父皇就在京城的公侯世家里给你挑一个,青年才俊,怎么样?”
“不——要。”
“那,张榜全国给你挑驸马如何?”
“不——要。”
“你这也不要,那也不要,究竟想要什么?是不是还对岑杙不死心?”
李靖樨不说话了,瘪着嘴一脸委屈。
“罢了,女大不由爹,你要是真的非她不嫁,父皇也有办法让你如愿。”
李靖樨楞了一下,似乎没听懂李平泓的意思,等反应过来,几乎要撅倒,连忙“不不不”得拒绝,“我已经不喜欢她了,我嫁的人一定要很喜欢我才行。”
“嘁,我女儿这等人物,谁能不喜欢,看上她是抬举她。你也不用害臊了,喜欢就跟爹爹说一声,爹爹有的是法子,包你如愿。”
“什么法子?”李靖樨脑子里第一时间比较好奇,不过,马上又被另一波念头给冲散了,义正言辞道:“不,我真的不喜欢她了,已经娶过妻的人,不在我的考虑范围之内。”
“真哒?”
“真的,天下好男儿多得是,何必为了一个……一棵树吊死。哼,我老早就不喜欢她了。”
李平泓看起来很高兴,因着李靖樨放下执念,竟觉得连她的婚事都不用愁了。只要她不一心想着岑杙,天下好男儿那么多,不怕没有入得了她的眼的。
“父皇,你累不累啊?”李靖樨的嬉笑的声音吹在李平泓的耳边。
“做什么?”
“背我嘛,背我嘛,我走累了!”李靖樨绕到他身后,掰着肩膀就要往上爬。
“你这孩子,被外人看见又要说你不懂规矩了。”话虽如此,李平泓仍旧蹲了身子,让她跳上来,整个腰都压弯了。御前总管蔡崖在旁边看得心惊胆战,忙搀扶道:“万岁爷,小心点。”
“不用,你到一边去。”
李平泓屏退身边人,慢慢地直起腰来。
“父皇,你一大把年纪了,还能背得动吗?”
“小看父皇了是不是?”李平泓把她往上托了托,扭头笑道:“你信不信,父皇能一口气把你背到君恩殿去。”
“嘻嘻,我就知道,走咯,快走快走!”
蔡崖一看李平泓真的跑起来了,心脏差点吓碎了,君恩殿离这儿有两三里,皇帝年近五十的身子,如何受得了?赶紧先去传太医预备着。
唉,普天之下,也就康德公主敢把皇帝吆来喝去当马骑了。
待那两个叠加的身子欢快走远,李靖梣从阴影中沉默步出。抬头望着已经升到天上的明月,心中难掩的寥落、怅然。
却说船飞雁独自来到君恩殿前的广场上,见所有人正忙着入席。文臣武将分列两旁,中间空出一条御道出来,预备宴上走人并行歌舞。许多宫人引着各部官员的诰命夫人到自己位子上,纷纷扰扰的,让人眼晕。她早与众夫人走散,只得自己打听着吏部侍郎的名号往里走。不成想,路上又遇到几位能说上话的同僚夫人,就又耽误了半天,因此找到江逸亭时,宴席已经快开始了。
“你去哪里了?怎么这么久才来?其他人早都入座了。”江逸亭一脸的焦急,见着人才松了口气。
“遇上几个熟人,唠叨了半天。对了,我还遇见弟妹了。她说有事让岑杙交代我,欸,岑杙坐哪儿?”
“在户部席里,喏,隔着两个桌子就是。”
船飞雁一瞧,见果然是岑杙,她坐在江逸亭右边第三张方桌上,正跟左右的官吏捧手致意。旁边的一席是空的,证明弟妹还没有来。
她本来要过去打招呼的,被江逸亭阻止了,“马上就要开宴了,有什么事儿等宴开了再说吧!不差那一会儿了。”
船飞雁一听是这么个理,便安坐如常,等候开宴,只一心留意着岑杙旁边的空位。这时中间御道上斜着走来两个人,看模样是一对母子。母亲四十来岁,别看矮矮瘦瘦的,但气质出众,也是穿着大袖衫,戴着翠珠冠,不知是哪家的诰命夫人;儿子十五六岁年纪,身材瘦弱,相貌端正,但脸色却十分委屈,似是对什么事情很不情愿。
妇人经过船飞雁席位时,她无意间听到了母子对话:“你待会儿可得给我好好表现,人家是皇上的掌上明珠,你说话儿得客气点儿,千万别丢了娘的面子。”
“娘,您用得着这样低声下气吗?”
“什么叫低声下气,我这叫诚恳待人。你这个混小子,几辈子修来的福,能娶到这样好的媳妇。娘费了那么大力气,搭上那么多银子,还觉得你配不上人家。要是换了你大姐,她那么优秀,哪用得着这么费劲儿?”
儿子顶嘴:“嘁,你替大姐求亲也成啊,咱玉瑞又不是没有先例。”
“我倒是想替你姐求,但人家也得肯啊。要是人家肯,我还用得着你?醒好吧孩子。你给我安分一点儿,别把事情搞砸了,就当为咱家做贡献了。”
“为什么有好事儿的时候你和爹就老想着大姐?轮到给咱家做贡献的时候却总是牺牲我?”
那妇人再回答什么,船飞雁没有听清了,只从背影看到母亲似乎给了儿子一指头。寻思,这对母子还挺有趣的,互相拆台,关系还能这样融洽。
“哎呀,娘,你走错了,咱们的席位在那边?你怎么搞的啊?”
母子两个忽然又折返回来,“都怪你,吵着不要、不要,把娘都搞混了!可不是么,这边是文臣席,咱们得到对面去。”
“怎么什么都怪我啊!明明是你自己走错了!”
船飞雁忍俊不禁,问江逸亭,“这是哪家的夫人啊?”
江逸亭笑道:“西北周撼山家的,你不是见过吗?旁边那个应该就是周撼山的世子。”
“上次只匆匆扫了一眼,不如这次见得实在。果然是朱门侯府,连气象都与众不同。我听他们的口气,好像是来求亲的?”
“可不是么,周夫人这次来京,主要目的就是为了联姻,听说,为了能娶到皇上的掌上明珠,把家底都快掏空了。”有个迥异的声音抢过话头,从容说道。
船飞雁猛一回头,见到来人,脸上乍现出十足的惊喜。




鲤跃龙门 船山三杰
“岑杙!”
“师姐, 好久不见, 我有话要告诉你。”岑杙笑容可掬道。
“我知道, 是弟妹托你交代我的对不对?”船飞雁一副心领神会的表情,“快说吧, 我听着呢!”
“弟妹?”岑杙略困惑。这时典礼官忽然在陛阶上高喊“肃静!”岑杙也来不及多想了,只对船飞雁道:“师姐,待会如果你看到顾青,千万不要惊慌, 更不要大惊小怪,我稍后会给你解释。”说完弯着腰疾回自己席位。
“什么?你说什么?”船飞雁没明白她的意思,恍惚觉得这俩小夫妻真是太奇怪了,神神秘秘的,一个让对方稍话, 一个又言语模糊, 搞什么名堂呢?
宴会马上开始了,她也不便去刨根,听见礼官扬声高唤:“皇上驾到——太后驾到——”便随众人一道起身肃立,待皇帝、太后升御座,在丹陛大乐中行三跪九叩之礼。响鞭之后, 皇太女升东座, 再受众臣恭贺千岁。之后嫔妃、亲王、皇子、公主,依次就座, 却无参拜礼。待皇室宗亲皆于月台就位后, 陛阶下的文武百官及夫人才依序入座。
《礼志》中规定宫廷赐宴, 最高级别的大宴,要先进九爵酒。一般的中宴为七爵,常宴为三爵或五爵。中秋宫宴属大宴,这九爵酒便一爵也不能少。
光禄寺进御筵后,内官向皇帝进花,之后,光禄寺才开爵注酒。文武百官饮第一爵酒时须伏地行礼,叩谢皇恩,此时奏《炎精之曲》。第二爵酒,奏《皇风之曲》,同时教坊司宫女演绎《平定天下之舞》,之后又有《抚安四夷之舞》《车书同会之舞》《百戏承应舞》《八蛮献宝舞》《采莲队子舞》《鱼跃于渊舞》等。每一爵酒都有相应的礼乐伴奏,也有相应的礼乐舞蹈,九爵酒进罢,方开始进膳。
光这套程序,就要花掉一个时辰,那时月亮也升上来了,偌大的君恩殿,被宫灯照得又明又亮,然皆不能与普照万方的月轮争辉。随着几声嘹亮的尖哨滑入夜空,数支烟花从穹顶炸开,孩子的拍手笑声充盈于华央宫。李平泓也一改朝堂上的严肃,望着头顶上的璀璨露出缓缓的微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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