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鲤跃龙门

时间:2023-05-28  来源:  作者:地絮
二人走后,那老妇人提着茶壶自在地来到后花园,对那拿着短锄头在地上钩挖引水渠的人笑道:“夫人累坏了吧,过来喝口茶?”
那人蹲在地上,把一培土用锄头钩上来,拿小臂抹了抹额头上的汗。脸颊因劳动而覆上了一层健康的红。
瞧瞧手上的细泥,“放着吧,待会再喝。”继续低头忙活。
老妇人瞧她一下午打理出来的“成果”,一个扇形的大花圃依着池塘建立起来,明年春天大概就要花团锦簇了。
一想到花,她就想起了那两个年轻人。不由笑道:“这回咱们的新邻居真不错,我好久没遇到过这么有趣的年轻人了,那小娘子,模样水灵,人也不外气。那小相公么,您猜得还真没错。她真是个红颜。”
那夫人往后挪了两步,空出脚下位置,继续把沟挖长。似乎在听,又似乎没在听。
老妇人自顾自说道:“哎呀,又是一个如花似玉的女子,奋不顾身投向荆棘丛。真想知道接下来会发生什么有趣的事情!”微眯着眼睛往南瞧去,目光似乎穿透自家屋脊,落在那岑府大院里,一脸神往。
没有注意到那人的锄铲长久地停留在某处位置,漫无目的地划拨着脚边松散的泥土,少部分被她钩起来堆到一旁,绝大部分都随她的心思一径流空,跌回渠底。可她全然无动于衷,直楞楞地看着某个地方,似乎陷入了久远的记忆。
“找了你这么久,原来你在这里偷闲!”
崔末贤在湖边找到了钓鱼的岑杙,把一封任命书丢到她手里:“喏,恭喜了,官复原职。”
岑杙打个哈欠,漫不经心地展开任命书:“怎么这么快?这才有几日空闲,又要去坐衙!烦呐!”
“别蹬鼻子上脸哈,”崔末贤性情随和,和岑杙开得起玩笑,“你这半个月倒是清闲了,我们可被折腾坏了,再过几日,各郡税银税粮就要起运入京,你想让我一个人去清点稽核入库?想得美!”
岑杙挑挑眉毛,“嘘——别大声嚷嚷,鱼都让你吓跑了。”
崔末贤:“……”
岑杙又打了个哈欠,把任命书塞进怀里,懒散道:“知道了,明早我会准时去坐衙的。欸,要不要留下来吃鱼?”
“不了,”崔末贤闻言赶紧告辞,“和你吃鱼,还得负责杀鱼。我心肠软,经不得这个。你还是自己吃吧。我走了。”
岑杙无趣地撇撇嘴,吐槽“真没劲儿!”看到鱼漂动了一下,咦?有鱼上钩了。
把弯下去的鱼竿用力往上一挑,“哗啦”一声,一条一尺多长的黑鲤鱼甩着尾巴被拉出了水面,跌在岸上翻来覆去的直跳。
岑杙乜斜着眼瞧着那含着鱼钩垂死挣扎的鲤鱼,没有动。想了想,今晚顾青要留在医馆看顾病人,小园也要过去帮忙,家里好像没有人会做鱼……
找了一百个理由,终于想好怎么把它放回去了。正准备取鱼钩,但这条大黑鲤似乎嫌她放得迟了,摘掉钩子的一刹那,猛然一跃跳入湖中,长尾一砸溅了她满脸的水。
岑状元抹了把脸,震惊地看着那一绺飘远的波纹:“用不着这样吧!果然是同类,翻脸跟翻书似的,真是惹不起!”
次日点卯,岑杙准时来到户部衙门报道。从西大门进入户部大院,正东就是户部衙门的大堂,堂内高悬“九式经邦”四字匾额,前列太宗皇帝训辞:“周礼以九式之法均节国之财用,职綦重焉。尚其平准出纳,阜成兆民,毋旷乃守。”大堂正中设一黄花梨木公案,乃尚书专位,平时王中绪多忙于内阁事物,因此座椅基本空置。
大堂两侧是南北厢房,分布各司,岑杙的值房位于北厢房东面第一间,她和崔末贤一人占据了房间的一半,职责上每人分别负责统领户部二十四司的各十二司。户部二十四司是根据行政区域划分的单位,一般两个邻郡划为一司,少数三郡划为一司,还有大小京都各单独划为一司。各司负责各自行政区域内包括疆土、田地 、户籍、赋税、俸饷在内的一切财政事宜。
一进值房就感觉哪里不一样了。原来她手下好多人的位置发生了变化,值房里多了几张新面孔。她早就听崔末贤提起过,皇太女一来就撤换了户部的很多官员,现在户部大小事务全由她一人说了算。
岑杙来到自己的桌案旁,属下们纷纷朝她拱手行礼。她比屋子里的绝大多数人都要年轻,便也拱手还礼,示意大家各自忙去。转头看向对面崔末贤的位子空着,猜他应该是去上早朝了。
她在案前静坐一会儿,处理了某司主簿递上来的几份要务。一个时辰后,听见皇宫方向传来散朝的钟声。又过了一盏茶功夫,上朝的人纷纷归来,崔末贤进来唤了她一声,“岑杙,殿下有令,马上带十二司郎官、主簿过来大堂议事。”





鲤跃龙门 提领户部
岑杙把命令发布下去, 自己整理好衣冠, 也往大堂走去。
进堂时, 二十四司主事已经全都到齐了,只公案后的座椅还空着。尚书王中绪乐天知命地和昔日下属坐在一起, 等待皇太女殿下莅临大堂。
须臾,主角登场。在一左一右两名侍卫的夹护下,一身湛蓝长裙的李靖梣出现在堂中,目不斜视地穿过众人, 到公案后的交椅上就座。
岑杙和众人一齐朝案后的人躬身行礼。这不是两人分开后的第一次见面,在过去的一年,朝堂上,庆典中,宴会时, 她们有太多机会交错而过, 却默契地没有给彼此一次转身。固执一旦养成,隔阂也就不免滋生。
李靖梣垂眸直视堂下众人,示意诸位免礼入座。
议事,从各地税银税粮起运开始,一直议到入库清点核查, 具体到每一个环节, 事无巨细都置备了详尽的计划,这很符合皇太女严谨务实的行事作风。
税收是朝廷的主要财政收入, 每一年朝廷都要根据当年的税收来制定来年的计划。所以税银入库是户部一年当中最紧要的大事, 关系到朝廷命脉, 上至皇帝下至百官,无不重视。根据以往的经验,李平泓一定在朝堂上做了重点强调,所以,户部气氛才会如此紧张。好在各司主簿经验老道,又为此厉兵秣马半年多,应该不会出什么岔子。
崔末贤很得皇太女器重,所以,相关政令都是他宣读的。而在以往王中绪主政时,他俩是一人一半,甚至王中绪更偏向她一些。如今这个结果在意料之中。
她也没什么损失,在户部当值,本来就是吃力不讨好的事,做好了是本分,做不好出了岔子就会砍头。职责越多,承担的风险越大,俸禄却不比别人高多少。所以,户部自尚书王中绪以下至各司杂役长期都有一种乐天安命的心态,被其他别有用心的人戏称为养老部。
但是此次归来,她发现好多人的眼神都变了,各司发言比平时都要积极,就连平时最不上进的辟阳司主事指点江山时都讲得头头是道。议事结束,岑杙感觉自己快要不认识这帮懒散怠惰的同僚了。
申时初刻退堂鼓一响,岑杙古怪地扫了眼值房里的下属们,往常这个时候他们早就积极踊跃地奔到门口散衙回家了,如今却全都安坐在自己书案后“沙沙沙”地办公,甚为反常。
一个三十多岁的青袍官朝她的公案走过来,将一叠文书放到她的案头,岑杙抬眼一瞧,是平日下班最早的郑郎官。其为人除了懒散些,其他方面还好,性格忠厚老实,且非常的顾家。又是进士出身,和岑杙也比较谈得来。
岑杙接过他的文书,随口笑问:“郑大人又要回府探望一双小儿女了?”
谁知一向视子女如命的郑郎官反笑道:“今日要晚一些,有一份文件明天殿下可能会要,我打算今次一起整理完后再回去。”
岑杙挑挑眉,“其他人也是这样吗?”
“大概都是吧。现在殿下提领户部,每人都想着好好表现,我也不能怠惰,否则就有可能被裁撤了。”
岑杙暗叹这招真狠,散衙时在门房签字,看了眼值勤簿,果然从前满满的都是人名,现在只寥寥三四个列在前头。她询问职班的掌门太监,“其他人都还没散衙吗?”
掌门太监笑呵呵道:“最近各司大人们都勤快的很,一般打退堂鼓半个时辰后才有人离开。岑大人今个是有事吗?怎么这么早就走了?”
在他印象中岑杙一直是走得最晚的那一个,有时到天黑,她值房里的灯还亮着。根据他的过往经验,这也是岑杙升职这么快的原因之一。
岑杙随即笑笑:“是啊,我家中有些事,要提前走一步。”
她走出西大门时,小庄的马车还没到。想着顾青的医馆离这不算远,干脆走着回去。刚上路没多久,崔末贤的马车就撵上了她,隔窗招呼:“我看着你早走了,上来吧,送你一程。”
岑杙高兴地上了马车,崔末贤随即吩咐车夫改道去顾青医馆。
“怎么样?是不是第一天回来很不适应?”
崔末贤饶有趣味地看着她。岑杙并不否认,微笑道:“是啊,大家好像都比平日积极了很多。对了,你怎么也这么早就散衙了?”
“唉,没办法,皇太女一来,各司掌事们办事的效率出奇得高,平日连催数次都交不上的公文现在直接摆到你桌上。我事情忙完了,不回家只能干坐着。”
岑杙感同身受,“彼此彼此,我出来时见各司还在屋里忙活,似乎在为明日之事未雨绸缪。以后衙门都是这个效率就好了,会省下不少力气。”
崔末贤:“以前大家伙觉得在户部做事立功难,升迁慢,风险大,人人宁愿少做事也不愿多做,现在皇太女来了就不同了。”他意味深长道:“这可是块大馅饼,如果能在未来皇上面前好好表现,争取留下个好印象,可比埋头公案慢腾腾地等升迁有用得多。所以人人都爱争向表现了。”
“那你日后岂不是要飞黄腾达了,我看皇太女对你很是器重啊!”岑杙调侃。
“器重?那你是没瞧见我被训的时候。”崔末贤忍不住开始发牢骚,“那阵势,泰山压顶也不过如此吧!有机会你真应该去感受一下。”
“不过,话说回来,这位殿下的能力是真强,就说她提举户部以来,各种查漏补过,修正方案,手段雷厉,不服不行。果然,她当皇太女是有道理的。”崔末贤由衷叹道,“要是人再亲和一点就完美了。”
到了医馆,顾青亲自迎出馆外,向崔末贤挥舞了几下手,“欸?弟妹说了什么?快给我翻译一下。”
岑杙翻了个白眼,“她在问你,要不要留下来一起吃饭,她晚餐做了鱼,本来想给我送到衙门里的。”
“我看不要了吧,他要急赶着回家的。”岑杙不太情愿地说。
“要的,要的,”崔末贤连忙打断岑杙的话,从车上跳下来,“我不急。弟妹的手艺那真不能错过。比某个请吃鱼还强迫人宰鱼的手艺可强太多了。”
岑杙听他把这事儿记了半年,冷眼道:“真小肚鸡肠,有的吃就不错了,还挑?鱼都是我钓上来的,你什么力都不出,你好意思吃吗?”
“我不跟你说,我吃鱼去。”崔末贤厚脸皮地去了后院,就着新鲜美味的汤汁大快朵颐,吃了两大碗饭,还嫌不够,顾青只好再去帮他盛了一碗。
小园在前头吆喝馆里又来病人了,顾青和二人微微示意便去了前厅。
崔末贤忽然想起一件事:“对了,你知道吗,我今天早走其实还有一个原因。”
“什么原因?”岑杙细嚼慢咽地吃着。
“我去阁里送公文的时候,偶然听到东宫那边来人说,小皇孙殿下这段时间似乎生病了,而且病得似乎挺严重的,几位太医都束手无策,殿下因此不得不放下手头工作,早早回宫探望。她一走,我自然也没留的必要了。”
岑杙面无表情地含了一口饭。
“说真的岑杙,弟妹的医术已经是在京城公认的好,你何不引荐给东宫,要知道,这可是获得升迁的最快渠道。也是化解涂家对你敌视的一个好机会。”
“机会是好,但风险太大了。”岑杙淡淡道:“我不会为了自己的仕途,让顾青去冒这样的险,一旦出了岔子,不是她能承担的起的。”
“也是。”崔末贤摇摇头,“我也是一时想起来,随便提一提,你可别放在心上,也别让弟妹知道了。你说的对,这件事的确太危险了,还是不要掺和进去为好。”
过了一会儿,顾青从前厅回来了。崔末贤正半仰着倒在椅子上,摸着肚子回味,“欸,岑杙,你是修了几辈子福啊,娶了位这么好的夫人?手艺又好,医术又高!”
顾青一面收拾碗筷,一面羞涩的笑。
“不多不少,八辈子吧!”岑杙瞧着被他风卷残云后桌上的一片狼藉,没好气道。
“啧啧,你知不知道你现在这表情,跟那皇太女似的,一般臭!欸?我发现你俩在某些方面还挺像的。”他无意间一句话让对面二人脸上表情都起了变化,但他自己并没有意识到,仍沉浸在酒足饭饱后的身体愉悦中,“我吃饱了,今日多谢弟妹款待,改日,我也在家略备薄酒,邀请二位赏光,届时你们可一定要来。我先走了,告辞。”
李靖梣这两天都没有来户部,似乎小皇孙李州煊的病的确很严重。但第三日又听人说,病情已经稳定下来了。许多人都长舒了一口气。
与此同时,各地的税银税粮也陆续到京。岑杙每日奔走于衙门和仓库之间,依律清点核查税银。这日她正在值房里核对账册,户部杂役就往每间值房里送了饭食过来,称是皇太女殿下亲自下令犒赏各位的,并且宣布今后将为散衙后继续留值的户部大小官员,提供晚餐和夜宵。众人纷纷称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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户部还是很重要的,不能夸张的描述成养老院,改成被别有用心的人称为养老院吧。希望逻辑上过得去。




鲤跃龙门 失落找寻
岑杙并不是很饿, 正好在账册中查出一处不对的地方, 暂且搁置饭食, 去北仓库重新点验。刚绕到屋后,见仓门打开, 已有人在里头。她好奇进去,与一黄衫人迎面相逢,正是前来巡视谷仓的李靖梣。
二人皆是一愣,李靖梣立即错目, 似晓喻左右。岑杙则让道一旁,展臂拱手行人臣之礼。待她从帽额前走过,旬又恢复一脸肃容,似不在意般翻开手中账册,找到疏漏处, 至指定仓位点验实物。
经过重新确认, 问题不大。她合上账册长吁口气,准备按原路返回,走到仓门口,见门槛内躺有一物,状甚鲜妍, 弯腰捡起是一橘色锦囊, 拳头大小,两面绣花鸟图案, 内里不知装了什么, 有些鼓鼓的, 近鼻嗅之,囊中还散发着淡淡的兰草香。香囊口以红绳系之,下缀红缨,造型小巧雅致,香气宜人,显然是女子贴身佩戴之物。岑杙有点猜到主人是谁了,略一撇嘴,淡定地将其纳如袖中,若无其事地回到值房继续办公。
今晚由她轮值夜班,夜色初上时,值房里的人大都离去,只剩下她和郑郎官二人。而至顾青来送饭时,郑郎官也整理书案预备要走,看到顾青温和笑道:“岑夫人亲自来给岑大人送饭哪?”
顾青给郑家娘子诊过脉,因此认得他,微笑着点头。郑郎官露出一脸过来人的笑容:“那我就不打扰二位了,这就走了。”走到门口又返身,笑容可掬道:“二位如有空闲,欢迎来府上一聚,自那日一别,我夫人以及两个小儿女,对岑夫人着实记挂的很,日日央我来跟岑大人商议,邀你们过府一叙。”
顾青再次礼貌地颔首,看起来很开心的样子。岑杙有点无奈,似乎每个接触过她的人都很难不对其产生好感。这已经是这月她们收到的第三份过府邀请了。
送走郑郎官后,岑杙问顾青,“怎地你今晚有空亲自来送饭?小庄呢?”
顾青单手比划说:“小庄正在医馆帮小园的忙。我今晚出外诊,正好路过此地,就顺便帮你把饭菜带来。”说完低头看自己的脚尖,睫毛飞快眨了两下。
岑杙不疑有它,接过食盒放在桌上:“你晚上出外诊啊?去哪儿啊?护卫带着了吗?一定要注意安全。我听说最近城中多了许多野猫,经常在巷道里出没伤人,不少行人被抓了,你可要当心。”
顾青扭头回应,“放心!我去的地方很安全。”
语毕帮她揭开食盒盖,从上下三层里,挨个端出三小碟色泽鲜亮,香气扑鼻的菜来,还有一小碗冰糖雪梨粥。岑杙真有些饿了,见三个菜都是她爱吃的,分别是糖醋咕噜肉,龙井虾仁,和清炒莲藕。她夸张地在桌上闻了一圈,“不得了了,顾青,你才跟聋婆婆学了几天,就已经青出于蓝了。现在我的胃口都要被你抓去了。”
顾青眼睛里溢出粲然星光,帮她把馒头递过去。岑杙不假思索接过,笑道:“这些菜肯定费了你不少功夫吧!不过,以后就用不着这么麻烦了,喏,户部今日起会给留值官员提供餐饭,到时候我吃这里的饭菜就行,你就不必再专门为我做饭了。”
她指着角落里那凉透了的饭菜一脸天真地说。顾青闻言怔了一怔,眸光不知为何暗淡下来,若有所思地点了点头。
岑杙叫了她两次,她都没应,隐隐猜到她的心思,觉得好笑,于是改口:“算了算了,你想送就继续送吧。也对,好不容易跟人学了这一手,还不让人显摆岂不难为?”
她揶揄道。顾青嗔了她一眼,心里又高兴起来。在旁看着岑杙吃完饭,把碗碟收进食盒里,岑杙担心她误了诊期,便催她出了门。上车前一再叮嘱,路上要注意安全。对两个护卫也是多加吩咐,要其务必护送夫人平安回宅。
顾青像有心事似的,几番欲言又止,终究未言,低头上了马车。岑杙觉得今晚的她有点奇怪,不过,也没做多想。待马车离开后,便返身回了衙门。
才在案后坐了一小会儿,顾青忽然又折返回来了,站在值房门口气喘吁吁地看着她。岑杙诧异道:“你不是去出外诊了吗?怎么又回来了?”
“对不起。”顾青低头绞了绞手指,给了她一个道歉的手势。
岑杙不明所以,从案后绕了出来,“怎么了呀?为什么说对不起?今晚你好像有点怪怪的哦?”
顾青脸颊红红的,看她的眼睛有些闪烁,手语道:“对不起,我骗了你。其实,今天晚上我并没有外诊。”
“嗯?”
“我是因为,是因为……”她不知道该怎样解释,她谎称出外诊,只是因为岑杙今晚值夜班,不会回去,她便找由头想来看她一眼。她本不善于撒谎,解释起来就更显得捉襟见肘。双手颓然放了下来,突然后悔来到这里。
“你就因为这个来跟我道歉?”岑杙板起脸孔一本正经地审视着她,顾青愣住,双手下意识地揪紧袖子。
岑杙突然嗤嗤一笑,摸摸她的头,觉得这姑娘太单纯可爱了,宽慰道:“没出外诊就没出外诊么,你用不着内疚的。谁没撒个小谎骗过人啊?我从小到大撒得谎都能写好几本书了,还是巨厚的那种。你这点小谎算什么呀?真是。还专门过来跑一趟。”
顾青:“……”
岑杙越想越觉得好笑,便捧腹笑起来。顾青看她笑得眉舒目展的样子,也不觉解颐,深深地呼吸一口,心里的大石好像没有那么重了,有点庆幸刚才没有说出那些话。
离开的时候,顾青忽然鼓足勇气,问她:“岑杙,假如有一天,我是说,假如,那个人一直不肯回头,你会喜欢上其他人吗?”
岑杙眨了眨眼睛,好像没看懂她的手势,困惑了一阵,“我不知道,也许会吧。不过,我不想这样。我相信,只要努力就一定有转机。”
顾青叹了口气,“可是有些努力是永远不会有转机的。”
她不由自主将心里的感悟用手掌表达出来,最后用力抱了抱岑杙,像给她安慰也给自己宽解。
岑杙望着马车走远,不知为何有些怅然若失,在门口站了一会儿,身后忽然又传来一阵铿铿的车轮碾动声。这个时候谁会登门造访呢?岑杙好奇定眼去瞧,但见马车停在门口,从车上先后下来两个人,一男一女,那女子姿态动作皆无比熟悉,是李靖梣。
“是不是岑夫人又过来了?哎哟,今晚第三次了吧,岑大人真是好福气哦!”
掌门太监今晚两次给顾青开门,这次还以为是她,喜闻乐见地迎出来,结果看到来人,脸都吓绿了,连忙跪下来行礼。
李靖梣面无表情地踏进门来,没有和任何人搭话,径直地往北仓方向而去。剩下云种解释:“殿下有重要物件落在这里,即刻寻回,你们不必声张,以免搅扰了旁人。”
岑杙撇撇嘴,躲在值房的窗格里偷偷观察,见李靖梣提着灯笼在仓门口来来回回折返数次,似乎在苦寻什么东西。
岑杙当然知道她在找香囊,从袖中抓出那橘黄的香袋仔细审视,看不出有何奇异之处,竟令她三更半夜回来寻找。
最后不出意外地扑了个空,隔着远远的距离,岑杙都能感受到她顿足于仓门的失落沮丧,看来那香囊对她十分重要。岑杙有丝不忍,不过听见脚步声返回前院,连忙把香囊塞回了袖袋。暗忖只要她不主动来找,我就不主动归还,谁叫她自己收之不谨,我只是碰巧捡到,算不得昧物。
当然,李靖梣最后还是找了过来。在询问了掌门太监今晚谁轮值夜班后,她以重要印鉴失落为由,来找岑杙要北仓门的钥匙。
岑杙故意摆出公事公办的架子,一本正经道:“北仓向来是户部重地,钥匙总共有三把,我这里只得其一,殿下如果想进北仓,还得去对面厢房叫醒青马司郎官杜大人,以及康阳司主簿刘大人,他俩是后半夜的轮值,光我这里一把钥匙是没用的。”摆明了不想借。
李靖梣碰了颗软钉子,不禁恼羞成怒,转身欲走。忽听她小声补了一句:“何况,就算打开北仓也没用,东西又不在那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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