半扇孤阙歌
时间:2023-05-24 来源: 作者:尘蔻
曾在闯天狐族时,染霜用这样半吊子的破晓剑杀了数个五化的高手。
这只是一个半吊子根本的摘抄而已。
所以说——
那创造这套破晓剑剑法的原主人长流云,得是多么的强大而无敌
“哈哈。”他笑声爽朗,“无需挂怀。应昱那针尖大小的心眼,没有把鄙人在史书上写成一个无恶不作的恶棍已是给足了鄙人面子。”
应昱
墓幺幺的心尖陡然一提。他说的,是当今在位的驭月圣帝
“想来好笑,鄙人十六成名,三十战五圣,四十二将这沣尺大陆搅的天翻地覆。五十五,为了沣尺大陆的安宁,剑指南犴。”
“一剑一人,可颠山敢平海!上斩仙君,下屠宵小,何其快哉!誓名留青史,冠天下第一人!骄极也吾,狂极也吾!”
他仿佛回忆起了当年的风华,明明不过是一个残影,可四周而起的气势,就算是墓幺幺,也差点遏制不住体内对这种恐怖威压的本能抵抗。
“可最后,还是中了当年路过一个茶摊时,那个卖茶的老妇人一句话:公子你盛极峥嵘,可日后,总是流云赋长风,大梦一场空。”
“流云赋长风,大梦一场空。”他笑了起来,几多沧桑。
“史书上可有记载鄙人是如何死的”
墓幺幺摇了摇头。“大概很多人都不知道你死了。”
“我是自杀的。”他打断了她的话,拿起破晓剑的断刃。“用的这把剑,自杀而死。”
破晓剑浑身都在颤抖。
“主人,六百年了,我一直想问您,为什么,为什么是我为什么您要选择我,选择和您一起浴血共战的我,杀死您自己”
断刃嗡鸣一片,破晓剑里,明明是一个沧桑的老者,可声音哭得像是个孩子。
她愣在原地,不知该如何接话。
长流云修长的两指擦过断刃,情绪安宁:“六十满旭的时候,沣尺大陆安定,十族选帝。那时,我已是这世上公认的天下第一之人。这日,来了一人,就在这院里,问我:流云可无敌”
“我答:破晓剑在手,我自无敌。”
“那人笑笑,指着我:有流云一日在,你绝不无敌。说完,大笑而去。”
他静静地站在花坛旁。“鄙人在这院里想了整整七日,道心大乱。那人的一句话,破了我六十年的狂骄。没有了狂,没有了骄,我什么都不是。最后,我悟了。”
“我悟了,我长流云,就是我这辈子最大的死敌。就算我已是天下第一人,可只要我不敌我自己,我永远不是无敌。”
“于是七日后,我用破晓,杀了自己。”
“我大道终成,却身死。”
“待得最后,鄙人才明白——这世间哪里有什么无敌,天下第一,又哪里有什么尊者下贱之分,全不过是大梦空空。不甘,不情不愿,我临死废掉所有修为,留下一缕残魂在世。”
“后来,承轩祠来人,将我的残魂和破晓剑的断刃放修成了流云碑。说到这里,姑娘,现在可还有人知道承轩祠之用”
墓幺幺楞了一下,说道:“不是为了缅怀沣尺大陆逝去的英雄豪杰所用吗”她想了想,又补充一句,“还用来惩罚人。”
“你说什么!操他妈的!应昱这个狗.日的龟儿子。”长流云脱口骂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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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90、折了它
“主人”破晓剑听起来震惊而迷茫。
长流云轻轻抚摸着它的断锋,随他手指擦过,那断刃之上残余的铁锈再次开始剥落褪去,“我这一生,唯输过一次。”
“早些年,鄙人有一个故友。”他的声音愈加的缥缈。“在我们共谋一件惊天大事的时候,他却不见了。后来在一个卖肉包子的摊铺上找到了他……”
他想起了什么好笑的事情,好像有些忍俊不禁:“好歹一个堂堂的八化尊者,正噘嘴给包子吹热气。一边吹,一边哄自己旁边那个小姑娘说,别着急别着急马上就不烫了,而他那个让无数人为之疯狂九品的法器噬古镜放在桌子上给他那一大堆包子当冰垫子。”
噬古镜
她微微皱了下眉头,想了很久很久,也没听说过这么一个神器。
“大敌当前,他在用包子哄一个凡人小丫头,我气的差点没打死他。结果人鼻青脸肿反而耻笑我……”他学着那人的口气,“你懂个屁!天大的事,也没我媳妇吃包子重要。”
“没办法,又打了起来。”他笑得有些开心,“当然,那时他还是打不过我。后来大敌退了,仙君特意召了庆功酒,结果他轻飘飘留下一句:我媳妇饿了我还得去给她做饭,就没影了。”
“再后来。他……”
“他宝贝媳妇被人杀了。”他淡淡地说。“为了沣尺大陆的安定,她媳妇的那个凶手,绝不能死。于是,我拦住了他。”
长流云长长地叹了口气。
“然后,当时已经问鼎天下第一的我,输给了一个刚刚八化的他。”
“我问他,为什么”
“他说,你长流云永远不会知道深夜看一个人吃口热包子的滋味,比杀千万人,登基成王,要好少多少倍。”
长流云的手指收了回来。
破晓剑的断刃,已再无半点铁锈,在如斯的光景里,发出破天而来的狂光璩耀,灼灼地将长流云的虚影烧得更加模糊而虚幻。
“他说的没错,直到如今死了,鄙人也不知道。”
“但是破晓剑不一样。”他晃了一下手心,自他身旁出现了一个光圈。光圈里,昏迷不醒的染霜缓缓被放在了他们面前的地面上。
长流云屈下身体,半跪在了染霜的面前。
“他还有机会,能代替我尝尝热包子的滋味。”他把破晓放在了染霜的手心里。
“长流云前辈你这是何意”
“染霜公子是跟你习得破晓剑,对吗”
“是……你怎么……”她有些惊诧。
“你们身上有破晓剑法的气息。”他仰起头来,赞叹道,“鄙人一生从来没有收过弟子。唯一记得有过破晓剑法记录的,那是偶遇一人见我破晓剑,随手记录而来。想来姑娘便是这样学到破晓剑的。不得不说,姑娘真是厉害的很。从来没有想过有人可以天赋异禀如此,只是通过这样四不像的剑谱就能将我破晓剑习得有模有样,不说深知其精髓,但是剑法的骨却有了通透。”
墓幺幺没有说话,心道当年为了学这个半吊子的破晓剑,走火入魔快死的时候最少也十来次了。
“不过。”长流云话锋一转,“姑娘并不适合破晓剑法。你身上得,不是化力。”
“……前辈好眼力。”她并没有遮掩。
 
391、光明与永夜
长流云喟然不语,先是看了看墓幺幺,随后视线落在染霜身上,思绪似乎千回百转复杂万分,良久才幽幽叹道:“那人来的蹊跷至极,在那次见面之前,我和他素昧平生连面也未见过。所以至今,我也不清楚他到底是何来路。”
见墓幺幺神色失望,他蹙眉补充了一句:“但是我知道两件事情。第一,他是应昱请来的。第二,他左肩,有一道山峰的纹身。”
“长流云前辈,您知道这些线索对我来说基本等于没说吗”
“别这样说嘛。”长流云笑了一下,“相信我,染霜公子的破晓剑一旦大成,倘若那人未死,他一定会出现在你们的身边,到时,你这样聪明的姑娘一定可以抢占先机发现他。”
他笑声爽朗:“倘若那人已死,我就不信一个只会耍阴谋的宵小鼠辈,能教出比我的弟子还要厉害的弟子”他停了下来,吹了一个响亮的口哨。
轰隆隆一声。
虫母突然出现在了他们的身边,激动地朝他扑了过来,却因为长流云根本没有实体一下扑了个空。
“它叫秋叶,自小就被我从异陆带回来,跟着我很久了。”
虫母听见他说话,哀鸣不已。
“我还要谢谢姑娘宽宏大量,以德报怨还救了它一命。”长流云打了一个响指,手里突然出现一个古拙的储物戒指。
“有了染霜公子大成的破晓剑和……我送给姑娘的这只虫母,他的弟子也好,亲信也好,还能是你们的对手”
墓幺幺有些错愕,“你要把虫母送给我”
“姑娘只要不嫌弃她品级低下就好。其实……”他又叹一口气,“我只是找不到人来照顾她。各种亏欠姑娘之下,我也没有什么太好的东西补偿姑娘,这戒指里头,是我这一生随便收集的一些小玩意儿,就当是秋叶以后这些年的伙食费了,可好”
她没有接,看着倒在地上像是哭一样的虫母。“她好像并不愿意跟我。”
长流云俯身抚摸着秋叶,他没有实体,甚至连一缕风给她的温柔都不及。但是她依然眷恋不已不拼命第仰着巨大的脑袋,努力寻找各种角度去接近自己六百年未见的主人。
他不知知和虫母低声说了什么。
好半天,虫母一声高亢的哀鸣。
长流云站了起来,走到墓幺幺的面前,把戒指仔细地放在她的手心里。“给我三日时间,我会给这个荒唐至暗无天日的世界带来第二次——破晓。”
……
三日后。
长流云的身体已经几乎完全透明了。
他站在自己的坟墓前,背对着墓幺幺。
“等到吸收所有的精髓,染霜就会自然醒来,以他这资质,大概用不了几天。你无需太过担心。”长流云嘱道。
“嗯。”墓幺幺回答道。
“我想和你谈谈。”他忽然说道。
“前辈请讲。”
“你现在究竟是谁呢”
墓幺幺瞬间愣住了。
她想了很久,也没有回答。
长流云此时并不转过身来,淡淡地说道:“我传授破晓剑给染霜,是需要进入他的识海里的。所以在此期间,我能看到他很多记忆,看到了这六百年后的世界,是怎样的一个世界。”
“在他的记忆里,我也看见了你。”
“……”墓幺幺微微攥了下手。“想不到长流云前辈还有窥人**的癖好。”
“我也不想看见。”他说,“但是他那些记忆,太深刻太强悍了,要是完全看不到,是不可能的。”
他忽然长长的叹了一口气,听起来竟有几分伤春悲秋。
“我生活在沣尺大陆最黑暗的时代。内有战乱,外有强敌,瘟疫,灾荒,大灭绝,生灵涂炭。是一个人吃人的时代,在我们那时,没有仁义道德,整个人世间,是笼罩在无尽长夜里,看不见任何光明和希望的修罗地狱。于是我自创破晓剑法,想要撕破这黑暗沉沦下的永夜……我做到了。”
“如我当年所愿,六百年后,国泰民安,没有了饥荒,没有了瘟疫,人们吃饱穿暖,还能去写那无病呻吟的诗词歌赋。而我他妈无论如何也想不到——这样的人世,是一个比我当年还要让人恶心让人绝望的黑暗永夜。哈哈哈……”
说着说着,他忽然狂声笑起。
随着他气势陡然的变化,自他身旁的白光更加耀眼的可怕。
 
392、出碑
冷酒,枯草,荒坟。
人生还可以有这样的奇妙。
她偏头看着身旁坐着的虚影——和自己敬仰的前辈,坐在他的坟前,彻夜畅谈。
这样的场景,她或许无论如何也不会想到。
长流云揽住她的肩,大笑且歌,狂诗唱吟。纵然他记忆只剩下片段,可哪怕只是这些残缺的碎片,也已经辉煌耀眼,惊心动魄。
……
忽然,他们四周的地面隆隆作响。
墓幺幺转头看到四周的坟墓在不断的朝下塌陷。
长流云踉跄着站了起来,身体已近乎完全透明了。
完全融入染霜无柄剑的破晓剑已再不能人语,发出高亢的金鸣,趴伏在地上的虫母也附和着哀叫连连。
她跟着站了起来,走到了躺在地上的染霜身旁。
他敛袖垂目,一片宋玉情怀,十分卫郎清瘦。
“问前度桃花,刘郎能记,花复认郎否”
“叹一笑论剑,清狂顾曲,此会几时又”
他吟唱着旧诗,往日荣光,皆已消亡。
“有机会的话,我也想尝一尝人世的热包子呢。”
一句话,一道光。
一口剑。
一个天下第一。
生与辉煌,死与骄狂,离去,却安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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轰隆隆——
墓幺幺从染霜身上直起身来,还没抬头,先警觉的攥紧了手。
四周有人。
烟尘渐渐散去,她看到对面的人,手里的生灭力渐渐消散下去。
“他们出来了!”
“染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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