半扇孤阙歌
时间:2023-05-24 来源: 作者:尘蔻
“我带您近看看。”这样说着,樊狐手朝前一推,他们面前的琉璃墙自动裂开,自他们脚下也出现了一个透明的琉璃龟。他搀着墓幺幺走上那龟背,那琉璃龟悬浮在半空中,带着他们两人在峡谷的上空穿梭。
 
325、广寒仙(月票加更)
墓幺幺的呼吸一滞,很快就缓和如常。很快,他们就来到了第二个区域。
“这里,是两脚畜进行鉴定评定的地方。”樊狐介绍道,这第二个区域里也基本都是牢笼,一个凡人要经过数道程序在有条不紊地进行检查。“就像茱萸花簇雪,就是利用那些极为聪明的两脚畜的脑子。而有些两脚畜,可能生了一个强健有力的肝脏,有的生了一个好面相,有的,生了一个好的心脏……当然,最好的,是他们的魂魄。”
“两脚畜们在我们净博罗里,那是混身都是宝。”他颇为自豪道。
墓幺幺静静地看着。
这些凡人,像是一个个待宰的家畜,一头猪,一头牛,一只鸡。他们惊恐而无助,那些白袍人机械地检查着他们身体的每一个部分,为他们每一个部位,标上他们的价值。
他们的生命,就只存在于那些白袍人手里的烙印上。或许他们是一个肝,或许他们是一个脸。
“当然,两脚兽身上最值钱的,还是属他们的魂魄。”这时他们已经来到了第三个区域。
在樊狐的引导下,他们来到了一个牢笼之中。这个牢笼要比之前的更大,更宽敞。里面也拥挤着数十个凡人,在牢笼的最中央,伫立着一个血色的大幡。在他的手势下,一旁的白袍人心领神会,画了一个符后,那牢笼地地面上竟然变成了滚烫的液体。
他凑到墓幺幺跟前,仔细地察言观色,“因为有很多贵客是很喜欢这个场景的,贵子如果不喜欢,我们可以继续。”
那液体,是岩浆不对,如果是岩浆,应该直接把人瞬间烤成了灰尘——而不是现在这样……
“这是蚀骨浆,能把人的肉身慢慢烧化,而不至于立刻把他们烧成灰,这样他们的魂魄会更加鲜美,对于一些需要人魂的法器和丹药来说,是绝品之宝物。”他果然是个称职的狗腿子,一眼就看出墓幺幺所想,忙不迭解释。
那些凡人像是一块块有表情的木头,被这样的火浆慢慢烧化。一个,两个……他们的眼睛还不曾闭上,魂魄就被中间凌空的血色大幡所吸收。
墓幺幺并不能闻到那些人的肉被烤熟的滋味。
但是她却闻到了那些人无法描述的的恐惧、绝望和滔天的痛感。
……
眼前看起来颇为年幼的千金大小姐,并没有任何表情变化,反而笑意愈加浓烈。樊狐更加为自己的聪明所折服,觉得自己是看透了这个丫头,心道这些大家大门的大小姐们,表面上一个比一个尊礼守仁,实际上骨子里头好的,就是这样的重口。“嘿嘿,贵子,您来这边,还有更好的。”
“这个叫鬼推磨。”
这是一座巨大的磨盘,只不过磨盘里头的,不是豆子,而是一个又一个惨叫着的活人。那巨大的磨盘被符咒操控着,缓慢而沉重地碾过一个又一个的活人。
……
“贵子喜欢,还有很多新奇玩意儿,这些都是免费提供欣赏的。”樊狐搓手道。“有很多贵客,都喜欢看的,您喜欢,我可以给您安排一个好位置。”他扬起手来,天空上的幻阵消散,层层叠叠地人影四散聚集着……
她不动声色地闭上了眼睛,附而平静地睁开笑道:“走吧,我看看别的。”
……
第四个区域。
第五个区域。
一个又一个区域,他们走马观花而过。
这是一个完善到极致地将凡人当成牲畜来贩卖的生产线和大卖场。
客人
326、绑架
可墓幺幺还是没逃脱狗啃屎的命运。
因为那个男人看似出于好意帮她躲避数道化力,不得不将她递出半个身子,也就是这瞬息,兜头而来的一个黑影将她一下扑倒在了地上。
这一下实打实的撞击,肩膀被人紧扣,极为利落地拖拽着一个翻身。
好样的,不是狗啃屎了,变成别人案板上的鱼肉了。
她脖颈上出现了一把泛着线光的剑,刀锋很凶,在钳制住自己的那个人手里,太过用力不会掌控火候,所以一下就破了她的肌。
“别动!不然我杀了她!”
老套的台词,笨拙的手法,强撑着的凶悍,稚嫩还未变声的声音里听起来是多么的强弩以末。墓幺幺不用回头,只是这样就能猜到绑架自己的这个少年会有什么结局。
于是她很不担心,扬起头来观察着其他人的表现。
准确的说,是把自己扔出去的那个男人。
仙袂将落,悠悠有冷兰之馥郁。随他举手落袖,暗镂千层绣的浅沧衣底,不用太过张扬的显眼,就已看出他身价的不菲。环佩铿锵,蹀躞坠翠。蝉冠墨发,刻纹骨笄。
覆着黑色勾银面具,应是净博罗为了客人的**,统一发的。面具质量倒是不错,除了能看到男人的下半张脸,眸色也隐隐看不出端倪。
倒是能感觉到他的目光,是在注视着她。
而这样的注视,并不咄咄,内敛而温润,她并不讨厌。
“你……面具掉了。”
他终于开口了,声音倒不是很特别,甚至让她有些失望的中庸。
她一愣。
这净博罗这般神秘,也自是知道自己做的始终是见不得光的买卖,那些买家也自是不愿意暴露自己的,所以绝大部分客人是相当重视自己的**的。
怪不得露出一副死了娘样的表情,墓幺幺淡淡地瞥了一眼旁边的樊狐。
墓幺幺叹了口气。
“你不……在乎我看到了你的模样”
这男人说话总是慢悠悠地,不徐不疾。
“你认识我吗”墓幺幺问道。
“不认识。”
“那我为何要在乎”
“也是。”
如果不是墓幺幺现在坐在地上,脖颈上被人架了一把刀,怕是旁人都要以为这俩人是在茶馆里慢悠悠的聊天。
所以有人生气了。
“你们两个!谁让你说话了!闭嘴!!”脖子上的刀又使劲了两分。
墓幺幺吃痛回过视线,余光总算瞥到了自己的绑架者。是个凡人的少年,不过十三四岁的年纪,眉目清秀倒像是个女孩子,脖颈上……有几道可怕的伤疤。
“你这个下贱的两脚畜,还不快快放下贵子!贵子要是少根毫毛,我把你皮扒了做鼓!”樊狐凶神恶煞地跳脚,净博罗的人来的很迅速,一转眼的功夫,密密麻麻的白袍人就把他们围了个水泄不通。
这少年冷笑,目光反而更加凶狠了:“我就是死也会拖上你们几条仙家狗的命给我垫背!我拿的这把刀,是这只仙家狗的刀,杀这个小丫头跟宰小鸡子似的!”
小鸡子。
墓幺幺不由地多看了这少年两眼,好样的。
那个男人默许着承认了少年的说法,仿佛还若有若无地微微一笑。这让她颇有些来气,感情是抢了你的刀,你还这般云淡风轻地样子
樊狐显然被他唬住了,半天不语。而始终不语的那个男人,也是继续保持着隔岸观火一样的态度,始终默默地注视着墓幺幺。
这时,又是一阵骚动。
“那个偷跑出去的两脚畜”
人未至,声先到。
那些白袍人里让出一条路来,再次走出数人来。为首的一个男人,同样的白袍,只是那白袍的布料,明显高阶且有用精致的绣线绣出隐隐的白龟暗纹,华美而精致。不同于他们,他只是覆着一张全白的盔帽。
所以,她并不能看到他的模样。
“杀。”
不容置疑,却柔声亦谷。
吴之辟闾。越之步光。楚之龙泉。韩有墨阳。
这世间所有的宝剑,也弑不出这样的蚀骨的冷
326、认识
刀锋不至,手指一凉,他手覆着晶笺长戒,其间坠着的长长银色流苏滑过她的手指。
他的温度带着金属的古冷,又掠过她手指时,拂去她刀时是暖意如春。
这人的身法快的惊人而优雅。
以故她的刀,被夺去时,像是他抚琴而过,姿态平和,筝鸣清雅。
他唇擦过她的耳侧,低笑,浅语:“谢谢把刀还我。”
墓幺幺并不回答,手肘撞于身后他肋处,可被他灵巧躲开反用手扣住了她的肩来,这样一来,她完全整个人被抱在了他怀里。
“所以接下来,我会拦住你不让你送死。”他虽然说出声音了,可是墓幺幺却莫名觉得,这个人说的话,兮风听不见。“你杀不了他的,可这位,会让你死得无足挂齿。”
这人徐徐缓缓的话语,无头无尾也无章法——可莫名其妙地,却极为可怕地敏锐捕捉到了墓幺幺心里的某处。
无足挂齿。
这四个字,将她从见到兮风到此时之间几乎绵延停滞的时间线,揉捏拉扯成了现实。
这人用四个字,剿灭了她心底鬼哭狼嚎地杀念和不顾一切的疯狂。
她不能疯狂。
还不到时间。
他说的对,她此时如果真的疯狂起来——她会死的无足挂齿。那么所有她的付出,她的复仇,都将成为无足挂齿的一个笑柄。
墓幺幺稍稍一滞,紧绷的身体慢慢放松。
这囚姓男人仿佛早料到她会如此,很轻松的放开了墓幺幺。
兮风此时正掐着那凡人少年的脖颈,可面具下的目光却如同冰刀一样扫过墓幺幺。“你,是想杀我”
囚姓男人反而此时并不准备为她解围,而是再次默默地注视着她。
两个人,都在等着她的回答。
墓幺幺垂睫沉沉地呼吸了两下,附而抬起时,看着兮风,已是再次恢复了之前那样千金大小姐不可一世的狂妄和不知天高地厚的无知。
“是你要杀我在先,我为何不能反杀回来”她的声音格外的冰冷。
兮风一怔,不悦道:“那是计策。”
“哼!”墓幺幺冷哼一声,别开脑袋,“你们这净博罗就这样对待我这样的贵客等我回去告诉我母上和兄长,哼哼,要你们个个好看!”说完扭头就要走。
十足不可一世的二世祖。
“咳。”这时,那囚姓男人再次说话了,“她说得不无道理,大司甫这般凶悍的样子,人会害怕也正常,就莫要和一个小女孩儿太计较了。”
兮风沉默了片刻,随手把被自己已伤的半死不活的少年丢到一旁:“罢了。的确是我净博罗失误在先,让这两脚畜跑出来伤人。你,待会会有人给你送上赔偿的。”
墓幺幺这才回头,看他冷笑:“姑奶奶我不稀罕。”
兮风不语,可气息已又改变,可闻的戾意酿的沉沉。
囚姓男人失笑,若有若无地挡在了兮风面前,转头看着那少年说:“这小孩儿,我瞅着不错,这便买了吧。”
“这两脚畜已是废品,留置无用,囚兄,我让人给你送几个好一些的。”兮风手指点了一个符来,立时有人快步上前要将这少年拖走。
“不用,我就要他了。”
兮风见状,看了墓幺幺和那少年一眼,与囚姓男人应是用神识交流了片刻后,道:“那便定了,我先走一步。”
……
“小姑娘,留步。”
墓幺幺正要走,身后却传来那男人的声音。她转过身来,却看见那囚姓男人竟是弯腰将那少年给搀了起来,仔细地交给了旁边一个下人嘱咐了几句,倒是有些诧色。
“随我来。”
那男人周身有种让人无法抗拒的特质。
然而,墓幺幺露齿一笑,毫不犹豫转身就走。“不好意思,我有事要先回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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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27、孤山有云翳
颠簸,却始终窝着温热。
“主上,这是”
“你们先退下。”
“是。”
应该是进了房间,以故男人周身那种说不出的浅香更为馥郁——直至他垂下头来在她耳边,似漂浮在云朵里不上不下的暖阳,还带着欲雨的冷意:“你继续装下去的目的,是想让我继续非礼下去吗”
墓幺幺睁开了眼睛,他已转过身去,侧身倚在对面不远的窗阑边。“你对我做了什么。”
他手轻轻敲打在阑干之上,风吹开他面具旁的发,声音稍稍挑高得顽劣。“我摸了你的……”
“我说的不是这个。”她揉了揉肩,眉目已凛。
“那你又做了什么,才能一直保持清醒呢”他一点也没有身为绑架且非礼女人的登徒子自觉,反而怡然自得的反问她。
墓幺幺稍一滞,原来他始终知道自己还有意识,可依然没有打算回答他。
在即将昏过去之前,她无比庆幸自己身体里有的是生灭力而不是化力。在紧要关头,她用生灭力卡在了心关和紫殿两处经脉大位,是以血脉不通,气血逆流,是以才堪堪保持了意识的一丝清明。可换做任何一个人,这样做的后果,只有死路一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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