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匠心

时间:2023-05-22  来源:  作者:沙包

    “这些小崽子经过了县试,经过了府试。这两项考试用来做什么的基本功早就考过八百次了,还要等到现在来考”他掀了掀眼皮子,目光冷然扫过下方考生,平平淡淡地说,“就像读书人的科举,三字经背得再熟,能考得中秀才没门儿吧”

    他这个例子举得太有力了,邓知府只能闭嘴。

    “刘大师这亭子十分高明,用的是最简单明了的法子。单只说这个架子的话,我八岁就能用柴火棍儿堆出来。十几二十岁的徒弟,三天时间,连架子都撑不起来,要么不用心,要么没脑子,哪种都得吃鸭蛋!”吉考官一字一拖,说得慢条斯理,甲二一六号考生盯着左右两件完全不同的模型,默默地低下了头,脸孔再次涨得通红。

    “咱们木匠师傅做东西,甭管做得好不好,首当其冲得是那样东西。做得再好,不是个东西,那有什么用”吉考官慢吞吞地说完,往后靠回到自己的椅背上,说,“我说完了,我就给这么多分,不打算变了。”

    “吉大师说得不对。”鲁考官听完,突然笑眯眯地开了口,摇了摇头,“可不止是木匠师傅这么觉得,所有手艺人都是这个样子。第一重要的得是个东西,第二重要的才是做得好不好。”

    “对。”冼考官言

    简意赅地说,廖考官点头附和,表示同意。

    几个考官不管以前是什么流派,有没有什么样的过往隔阂,在这件事情上达成了高度的一致。

    吉考官和鲁考官的“是不是个东西”的言论,更是意有所指,话里是带着刺的。

    徒工试评分是各位考官的事情,邓知府突然发话质疑,张总督表面没开口,其实已经表明了支持的立场。他们这样做当然不是没有来由。

    甚至他们今天突然到场要求旁观,也是带着目的来的。

    徒工试以及百工试,让工匠可以参加科举,从根本上触及了读书人的利益。

    虽然到现在为止,朝廷还没有真正从这个系统里选出工匠官员,但对于工匠地位的提升已然可见。

    往年的徒工试,主考官是科举出仕的士人,工匠只能作为副考官进行协助,主次之分很明显,还勉强在士人势力的容忍范围内。但今年,从主考到副官全部由工匠掌控,士人们的危机意识就来了。

    但是不知为何,皇上对这件事的态度非常坚决,另一些关键人物又在此事上保持了沉默,于是就算再多人不满,这件事还是照上意执行了下来。

    不过立场的不同还是存在的,所以张总督会愿意到这里来,也默许甚至乐于见到邓知府出面找事。

    但有彼就有此,张总督他们想夺回失去的阵地,工匠考官们也不想好不容易拿到的利益就这样丢失。

    所以吉考官第一个站出来吭声了,鲁考官本来还在担心他说得是不是太激烈太过分,结果一看孙博然的脸色,得,他知道该怎么做了。

    评分这件事,终究还是考官们说了算的。

    &




262 朝知堂?
    “什么”孙博然的声音吸引了周围所有人的注意,张总督眉头一皱,警惕地问道。

    “没什么。“孙博然沉思片刻,摇了摇头,“刚才得知参与院试的一名考生出了一点状况,不能在这里看自己的成绩出来了。”

    还没评到许问的分数,他有意避开了他的名字,但张总督一听,却挑起了眉毛:“一名考生是上了朝知堂的那位”

    “……正是。”孙博然盯着他看了一会儿,点了点头。

    他俩的对话落在周围其他人的耳中。

    朝知堂这是什么

    鲁考官对着旁边的冼考官比了下口型,冼考官摇了摇头,下意识看了邓知府一眼。

    他意外地发现邓知府也是一脸迷惑,这是也不知道朝知堂是什么,还是不知道在那里发生了什么事

    张总督点了点头,没说话了。

    孙博然也挥令让小厮下去,吩咐道:“继续吧。”

    第五位考生的作品被抬了上来,考官们继续评分。但这时,他们明显不如之前那么专注了,一边打分,一边留意孙博然的脸色,想看看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情。

    孙博然的脸上毫无异样,他认真地在纸上写下了自己刚刚确定的分数,抬头触到其他人的视线,皱眉道:“看我做什么什么时候什么事情更重要,这个还要我教你们吗!”

    在场的都是成名已久的大师了,但这一行的阶级非常鲜明,孙博然的地位超然,毫无疑问是金字塔顶端的人物,他开口训人,所有人都得听着,更何况他的确训得对。

    能够在今天以考官的身份坐到这里来的人,哪个人的专注力可能会有问题了

    一听这话,所有考官全部凛然点头,注意力重新回到眼前的模型上。

    这个考生总算是找到了建筑的基本结构,并且顺利完成。但他可能在这一步上花了过多的时间,其他的完成度就出现了问题,整个亭子显得有点粗制滥造,细节比较粗糙。而作为附属部分的庭园,由于时间不够,只象征性地摆了一些素材,完全没有细化。

    “孙大人评分,20分。”

    “刘大人评分,25分。”

    ……

    “……最终得分,2

    3分!”

    考分被誊录在了榜单上,那个考生松了口气。

    这分数当然也不高,但总算不是鸭蛋的,对他来说算是保住了底/裤,回去也有个交待了。

    而现在,经过了前面这几个考生,大家对考官们的评分标准已经有了概念。

    就跟许问之前的判断是一致的。

    建筑结构是基础分,其他的全都是附加分。

    虽然就算完成了结构也只能拿到二十分,但没有这个基础,其余的东西都不复存在了。

    皮之不复,毛之焉存,就是这个意思。

    这很正常,又在考官们的专业范围内,张总督和邓知府也不会有什么意见。

    而且,刚才孙博然跟张总督短暂的对话,让邓知府心里产生了一些疑虑。他悄悄问张总督朝知府是什么,结果张总督只是淡淡看了他一眼,道:“你不知道的事情,就代表你不该知道。”

    他语气很淡,但邓成生什么人,瞬间就听出了里面隐藏的警告。

    他立刻噤声不语,眼角余光却不断扫向台下众考生。

    有人不在了这人跟他不该知道,但孙博然和张总督都知道的某件事情有关

    不会是他想的那个人吧

    如果真是的话……

    邓知府瞬间就为自己的猜测出了一身冷汗。

    但他左看右看,的确没在人群里找到那张半熟不熟,但他听闻多次的面孔。

    两个大佬说的真的是他

    岑小衣发现了他的举动,投来疑惑的目光。高台上的对话,他在人群里是不可能听得见的。

    邓知府的视线从他身上冰冷地掠过,完全没有停留。

    评分还在继续,考官们评价判断的体系框架在这个



263 医
    暮色低垂,炊烟袅袅,鸟群穿过烟气,飞往连天的红霞。

    “张大人不饿吗时间不早了,您若是明日也要旁听的话,今日还是早些回去休息比较好。”孙博然明摆着不欢迎张风贤。

    “孙大人比我更年长,你可以坚持工作继续关怀考生,我自然也可以。”

    张风贤抚须微笑,孙博然只看了一眼,就知道他已经打定了主意。

    他闭上了嘴,跟其他考官打了声招呼,转身就往外走。

    张风贤笑吟吟地抚须跟上,才走了两步,被邓成生拦住:“大人,我……”

    “你今天辛苦了,回去好好休息,明日再在此处见。”张风贤交待了两句,绕过他就要走。

    这意思明摆着是不让他跟,邓成生当然不情愿,但张风贤敢不听孙博然的,邓成生可不敢不听张风贤的。他咬了半天牙,最后只能拱手道:“是,大人慢走。”

    孙博然到了门口,一辆马车已经等在那里。

    孙博然当先上了车,张风贤随后跟上,片刻后,那个小厮窜上车辕坐定,车轮开始向前滚动。

    “在哪里”

    “城东,一品坊。”

    此时,许问正坐在一品坊的一个院子里,闻着浓浓的药味,眼前仍然一片黑暗。

    他又琢磨起了考试的时候想到一半的那个问题。

    如果在这里瞎掉了,回去自己世界的时候,所有负面状态会全部消失,还是会继续延续下去

    如果是后者的话,那可就糟糕大发了……

    他在眼睛刚开始出问题的时候就想过这件事,按理说,那时候他可以直接离开考场中止考试,叫来球球,立刻回去自己的世界。

    没病当然好,有病赶紧治病,现代医学当然不是古代能比的。

    但他没有这么做,那段时间里,甚至想都没有想过。

    中止考试离开考场,他就没办法拿到院试物首,岑小衣的阴谋就会得逞,冲天之势将不可遏止。

    中止考试离开考场,他就没办法在拿到物首之后,趁势追究当年的县试过往,为周志诚报仇雪恨,为齐坤洗清冤屈了。

    不,实话实说,那个时候,他连这些都没有去想。他只是理所当然地以一个木匠的身份留在了那里,想方设法更好地完成面前的工作,想都没有想过要离开。

    这才是他的本份,这才是他要做的事情!

    许问坐在黑暗中,心情却非常平静。他清晰地感觉到,自己心里有什么东西已经变了。不单关乎这个世界,还关乎他自己,关乎他的现在,关乎他的未来。

    对此事,许问就只是非常平静地接受了下来,不算高兴,也没什么忧虑,就是很平静,很理所当然的感觉。

    “阿嚏!”一个惊天动地的喷嚏声在他旁边响起,跟着响起的是江望枫含糊不清的声音,“妈耶,我这喷嚏打的,鼻涕泡都出来了。”

    面前微风轻起,应当是江望枫伸手在试探。

    “不行,还是什么也看不见。”许问摇头。

    “妈的……你别急,我娘去请金先生了,他是林萝最好的大夫,他肯定能治好你的!”江望枫急得想骂娘,但总算还是忍住了。

    “你也别急。你感冒……风寒怎么样了吃完药了吗”许问非常淡定,甚至反过来安慰关心起了江望枫。

    “药吃了,这一股子苦味,难吃死了。不过鼻子还塞得厉害,大夫说至少得三天才好。还好前面压得好,考完了才正式发作。我娘跟我说,她之前给我的不是治病的药,就是把症状压住,不让它马上发作的药。延了三天,现在再发作会更厉害。你说有这样的娘吗,怎么这么狠心……”

    江望枫絮絮叨叨地说着,鼻音很重,嗡嗡的。

    许问心里暖洋洋的。他知道江望枫的意思,他是想多说点话,转移他的注意力。

    “你自己来选的话,是要马上治病,还是先压压症状,等考完了再来治”许问反问江望枫。

    “呃……”江望枫瞬间闭嘴。过了一会儿,他才悻悻地说,“那当然是考完再治了……不过这是我的事情,至少应该先问过我的意思吧”

     



264 这么重要?
    即使是许问,在听到金先生这句话的时候,心里也咯噔了一下,隐约有些不安。

    他心里很清楚,这种时候,最可怕的不是查出症状而无法解决——是问题,总能想办法解决的。最可怕的,是找不到问题究竟在哪里!

    “我再看看。”金先生说,换着两只手各诊了几次脉,又起身看了看他的眼睛和面庞,还让他站起来做了几个动作,手在他身上几个地方捏了捏。

    “面部被用力击打过三次,脑后一次。左上臂受了伤……”金先生沉吟着,缓缓道出检查出来的各种问题,与许问记忆里和身体上感受到的情况一模一样。可见这个大夫的确是有真本事的,这也更让许问担心了。

    球球在哪里是不是找个空闲回去那边确认一下

    但直到现在,都没有听见球球的声音,眼睛看不见也没办法去找它。

    现在要怎么办呢

    许问在心里想着,脸上却还是没显出什么来。

    “小小年纪,性格倒真不是一般的沉稳。换了别人,早就哭天喊地了。”金先生一直在留意安抚病人情况,看见这种情况,有些意外地赞了一句。

    “而且伤成这样,还去考完了徒工试,了不起。这三天挺难熬的吧”他的语气里是真的佩服,手指又回到许问的脉博上,声音停顿了下来。

    “眼睛怎么回事还是看不出来”武七娘有些忧虑地问。

    “嗯……”金先生沉吟道,“据以往的医案来看,头部、尤其是脑后被用力击打过后,眼睛有可能会有短暂的失明。但这种时候血气淤塞,脉象上会有明显的体现。但现在许小兄弟的脉象却完全体现不出来这一点……”

    金先生安静了下来,仿佛正在思考着什么。屋子里其他人也没有说话,只不时能听见江望枫吸溜鼻子的声音。

    这时,远处突然传来了一些嘈杂的声音,声音渐渐响亮,越靠越近。

    没一会儿,一个人从外面冲到了门口,叫道:“夫人,老爷,总,总督大人来了!还,还有主,主考官孙大人!”

    他急促地喘着气,是一路从外面跑过来的。

    衣服摩擦声和椅子移动的声音接连响起,武七娘起身说:“江望枫,你陪着你兄弟在这里坐会儿,我跟你爹去去就回。许问,你准备一下,他俩多半是为你来的。金先生,麻烦你也陪我们一起去迎接一下两位大人吧。”

    金先生虽然是林萝第一名医,但也不是经常有机会见总督的。他很是感激地站了起来,应了声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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