匠心
时间:2023-05-22 来源: 作者:沙包
一行人匆匆离开,屋子里再次变得安静。
“许问……”江望枫开口,声音里有点难过,许问却突然打断了他,问道:“问你件事,你回来看见球球了吗”
换了其他人,可能会奇怪这个时候了许问怎么还想着猫,但对江望枫这种猫奴来说却是理所当然的事。
“对啊,我球呢考试前跟我们一起上岸的,那时候是左腾抱着的吧后来呢,咱们去考试了,你把它托给谁了”江望枫冥思苦想,毫无印象,许问在黑暗里都能感觉到他瞪着自己的眼神。
“没托给谁,就让它自己跑了。”许问诚实地说。
“哇,你怎么能这样!我们球娇生惯养一个宝宝,跟着咱们累了一晚上,你就这样把它扔着不管了负心汉,白眼狼!”江望枫痛骂许问,俨然把他当成了一个渣男。
球球从拣来的时候就不脱野猫习性,之后到了万园市渐露异象时尤其如此,怎么就是娇生惯养一个宝宝了……许问一肚子槽想吐。
不过老实说,江望枫现在这个态度,比之前捧着瓷器一样的小心翼翼感觉好多了。所以许问也不在意,无奈地说:“好吧,是我的错,拜托你帮我去找找它吧。它喜欢到处野,但大部分时候都不会离我太远。”
“嗯,你等着!”江望枫说着就跑出去了。
许问伸出手, 轻轻碰了碰自己的眼睛。
眼眶的浮肿已经消了,但还是有一些伤口,不小心碰到会感到疼痛。
&
265 马尾辫
武七娘的表达能力非常强,很快把前后事情解释了个清楚。
张总督其实不是完全不知道那天晚上发生的事情,毕竟孙博然要调人,下面不可能不知会他。
但前后经过的一些细节,他的确就没有听过了。
他听得皱起了眉,问道:“那个主犯和尚,到现在还没有抓回来”
“没有。”孙博然一直在跟踪这件事情,回答得很快,“不过衙门抓紧审讯了他的同伙,说法跟他相当一致。他们的确是收钱办事,并不知道主使者的身份。唯一可以作为证物的纸条,也被水完全泡坏,完全看不清上面的内容。”
张总督紧紧皱着眉毛,很不高兴。虽然本地治安并不归他直管,但治下发生这样的事情,还是很让他恼火。
“不能修吗我有一幅画卷曾误被水浸,后来请了一位上等画匠修复如初,几乎看不出端倪。”张总督皱眉问。
“这种事情,我们当然是考虑过的。但是能否修复要看纸张本身损毁的程度,那张纸几乎被泡成了纸浆,几乎不可能修复。”孙博然说。
“几乎那就是还有机会”张总督机敏地问。
“除非有一个人出手。不过那人已经消失在世间很长时间了。”孙博然说。
许问安静的坐在椅子上,周围一片黑暗,什么也看不见。但他莫明其妙地,就是觉得孙博然向自己这边投来了一眼。
他摸摸自己的胸口。之前他找孙博然把那张纸条要过来了,现在放在一个盒子里,以特制的凝胶保存着,使其尽可能久地维持原态。
回头,他可以……
他正在想,突然有人急匆匆地跑过来,大声说:“李四回来了!”
一阵乱七八糟的声音,片刻后,一个人被扶了进来,喘着气说:“我赶到朱壁山,郝神医的确已经回来了,但屋子是空着的。他门口有个小孩,是他小徒弟,说他出门访友,不知道上哪里去了!”
许问听见他是一个人回来的,心里就已经有了一些计较,现在一听,果然如此。
他在心里叹了口气,平静地想,看来只有尽快找到球球,赶回自己的世界了。
这会儿整个屋子里,他这个当事人算是最平静的一个了。周围瞬间一片嘈杂,几乎所有人都在说话。
武七娘在盘问李四,郝神医是什么时候离开的,离开前是不是接到了什么信笺,有什么迹象。
李四能在这时候被她派出去,办事干练那是不用说的,这些问题他竟然全部都能回答,一一道来,说得非常清楚。
郝神医今天才走,不可能走得太远,应该还在林萝府内。
孙博然问张总督,能不能派更多人去查,把郝神医给搜出来。
江望枫琢磨了半天,去问他爹,有没有可能那个小徒弟其实就是郝神医,医术太精返老还童了,才到家不想出来看病所以找了个托辞。
江月白跟着琢磨了一下,竟然说有点道理,过去问武七娘能不能派人去把这小孩带过来看看。
武七娘骂他跟着儿子瞎闹,江望枫信口胡说他竟然还信。结果一转眼,真的叫了人来,让他再去朱壁山看看。
周围闹腾腾的,每个人的话都清晰地传进了许问的耳中,他几乎可以猜到这些人说话时脸上的表情。
不知不觉中,许问嘴角上挑,笑意浮了上来。
“你怎么回事眼睛都瞎了还搁这儿笑,是不是笑我刚才说的话我是觉得有可能嘛……话本子里都这么写!”江望枫哼哼唧唧,对许问的态度很是不满。
“江望枫!你瞎说个啥呢!”武七娘怒吼,接着传来江望枫的痛呼声,明显是被揍了。
“我不是那个意思……”许问笑了起来,听着声音,把江望枫拉到自己旁边。
“我就是觉得,这么多人都在为我打算,想着怎么治好我的眼睛,感觉挺高兴的。”许问笑着说,真心实意。
周围突然就安静了下来,没一个人说话,只能听见人的呼吸声。
过了好一会儿,张总督突然道:“嗯,我去派人,先从城东开始,挨家挨户地问,看郝神医到哪里去了。”
朱壁山在林萝湖另一侧,靠近城东。而且他说得很明白,这只是一个开始,城东没找到的话,还要往别的地方去的。
“唉。”江望枫被许问拉过来,免了他娘接下来的追击。这时他小小声音地在许问耳朵旁边叹气。
“怎
266 初体会
连天青这话一出口,许问就愣了一下,一个念头渐渐浮上他的心头。
紧接着,他听见一个人踢踢踏踏地走到他面前,温和地说:“小许别怕哈,我姓郝,是你师父请来给你看眼睛的。眼睛是很重要,但配合大夫看病更重要。放松点,不会疼的。”
他絮絮叨叨,声音轻柔绵和,语气和缓从容,哄孩子一样。假设许问真的心里有不安,也必定会在这样的的语气下放松下来。
“你哪里看见我徒弟害怕了。”连天青在旁边冷言冷语,瞬间打破了郝大夫苦心营造的医疗氛围。
“哦”郝大夫倒也不生气,似乎端详了一下许问,意外地说,“真没害怕,厉害厉害。”
姓郝,大夫,出外访友却跟连天青一起出现在了这里,他的身份几乎呼之欲出。
果然,金大夫小声问道:“是郝圣郝神医”
“对,我叫郝圣。不过天工难得,这世上谁又敢妄称一句神医呢”郝圣似乎有些感慨地说。
在场的大多都是工匠,他拿天工打比方,再明白不过了。
虽然大部分人管医术好的大夫都能叫一声神医,但在郝圣心中,那是堪比天工的特殊称谓。
不过,他果然就是郝圣,他出门访的那个友其实就是连天青。
但还是很奇怪,连天青怎么会突然来林萝,连林林也跟着一起来了
他们地处偏远山村,不可能这么快就知道了自己的事情,那他们究竟是为什么来的发生了什么变故吗
许问心念电转,脸上还是一点也不显。
郝圣一边说话,一边也没有闲着,轻手轻脚地给许问检查着身体。他的动作明显比金大夫更加灵巧,一点儿也没弄疼他,偶尔在某处按压两下,不仅不疼,反而有一股热流流过,让他脑袋和手臂的涨痛缓解了不少。
“谢谢。”许问吐了口气,向大夫道谢。
“嘿。“郝圣拍了拍他的脑袋,像哄小孩一样,那温柔的感觉让许问突然恍惚想起来,这个身体不过才十五岁。
郝圣接着给他把脉,手法感觉跟之前
金先生的差不多,把完了左手又把右手,片刻后,他意外地轻轻“咦”了一声。
“怎么回事”连天青的声音响起。
这不是他平时的态度。师父他……感觉也有点着急了
许问心中一动,忍不住抬了下头。
“别动。”郝圣轻轻喝斥了一声,这一刻,许问手腕上的触感突然变了。
郝圣的手指温热而柔软,按在手腕上很舒服也很明显。
但这一刻,这触感突然变得轻微起来,如同蝶须轻拂,若有似无。
然而就在同一刻,许问皮肤下面的血流仿佛突然变得汹涌起来了一样,脉搏格外清晰。他的手平放在几案上,什么多余的动作也没做,但就是能清楚地感觉到脉搏的跳动,一下,一下,又一下。
“咝……”旁边金大夫轻吸了一口凉气,又惊又喜的样子。但他马上闭上了嘴,再次安静如鸡,生怕打扰到了郝圣。
脉搏强烈而有力地跳动着,血液在体内流动。许问身处一片黑暗中,看不见周围的情景,反倒更能体会此时身体里的感受。
以手腕与郝圣接触的地方为中心,血脉向下至上,向上至整条手臂,仿佛形成了一张大网,细致入微地把他身体的每一个部分包括在内。
这张网的范围还在不断扩大,逐渐向他的躯干延伸。
很快他感觉到了自己的心脏,血液鼓动着,在心房与心室之间流转,涌进涌出。
他初中就学过生物,对人体构成当然是有概念的。现在这种奇妙的感觉仿佛建立在这些概念的基础上,又不是完全如此,更多自己的体验与感受。
人体真的是一副奇妙而精密的工具,心脏、血管、血液……所有的一切
267 重拿轻放
连林林只是听她爹的指令行事,当然她也很高兴能离开小横村,到外面广阔天地去看看走走。
她知道的并不太多,就是把自己听到的看到的全部告诉给了许问。
她的声音一如即往像晴天的微风一样轻快明亮,暖洋洋的,听着就让人的心情愉快了起来。
许问这才发现,自己之前虽然平静,但其实还是有一些小小的郁结的。此时,这些块垒全部消失了,他静静听着连林林说话,眼前仿佛勾勒出了女孩脸上飞扬的笑容。
郝圣和金大夫很快就讨论完了,转向了许问。
“你不用担心,眼睛看不见只是一时的,时间久了,那些小阻塞会自然而然地消失。”郝圣还是用那种哄孩子的语气对许问说话,但语气里自然有一种力量,让人信服。
“需要多久呢”许问仰头问道。
“快则一周,慢则一个月,不会超过这个时间。”郝圣肯定地说。
听见这话,周围好几个人都松了口气。
一个月时间并不长,可见许问眼睛的问题的确不大。
“嗯……有法子能快一点吗”许问突然问。
“没必要这么急啊”金大夫突然在旁边插嘴,“你年轻着呢,身体能力本来就很强,自然排异,不易造成后续的损伤。这样更好!”
“我听说你的徒工试院试已经结束,现在正在等候榜单出来,正好是可以休息的时候。是有事情急着要去做吗”郝圣没有马上拒绝,而是细心地发问。
“的确。”许问非常肯定地点头,再一次问道,“有办法吗”
“青君如何看”郝圣突然向着旁边问。
许问愣了一下才意识到这两个字指的是他师父连天青。
这个时代徒弟近乎师父的私人财产,这种大事,郝圣会去问连天青也是很正常的事。
“又不是我会瞎。”连天青的声音冷淡地传来,“他自己决定就好。”
“嗯……治疗的法子当然是有的。但是头部血脉非常精密,你脑中被堵塞的血脉非常细小,要找准位置不是那么容易的事。”郝圣沉吟片刻,道,“你先休息
一晚上,我跟金神医会个诊。”
“不敢不敢,郝神医有事尽管吩咐,我跟着打个下手就好。”金大夫受宠若惊,连声说。
“那您二位今晚就住在这里吧,我给二位安排房间。”武七娘适时插嘴,果断地说,很快就安排了下去。
屋子里地方有限,先前连天青一行人来的时候,武七娘一家子和两个大官都让了出去。
以张总督的身份习惯,本不会这样做的。但孙博然当先就往外走,走时还拉了一下他的袖子,他也只好跟在了旁边。
这时,许问的事情算是暂时尘埃落定,接下来一阵喧闹。
郝圣跟金大夫携手出了门,临走时对许问说晚点再过来给他上个药。
张总督和孙博然又来了看望了一下许问,慰问了几句。最后张总督似乎想单独跟许问说什么,但欲言又止,终于只是拍了拍他的肩膀,温言道:“好好治着,等你眼睛好了,我再来看你。”
这一句话惊到了旁边所有人。
这位可是一地总督,真正的封疆大吏,老实说今天来看许问就挺让人吃惊的了,结果现在表示还会再来
这种示好,可不是一个普通木匠学徒——即使是两试物首……不,就算他这次也拿到了物首的位置,三连魁首,也不可能得到张总督这样的另眼相看!
这种时候,许问这个当事人最镇定。
“多谢大人关心,不过我眼睛好了,多半会直接先去院试的评分现场。”他摸索着站起来,歉然道。
轻轻的抽气声从周围传来。
对于大多数人来说,一个能跟总督大人攀上关系的机会,比徒工
猜你喜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