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匠心

时间:2023-05-22  来源:  作者:沙包

    邓成生只用两个字就回答了他:“




251 入定
    许问开始进行雕刻的准备工作。

    江南官坊提供的材料全部都是白榆,是原木。

    榆木材幅宽大,质地温存优良,变形率小,硬度和强度适中,通常主要用来制作家具。

    它不算硬木,虽然能够适用一些雕刻的场合,譬如透雕与浮雕等,但由于硬度不够,相对比较有限。

    而它的原木连树皮都没有去掉,木质纤维里饱含水分,没办法直接用于雕刻。

    所以在正式动工之前,需要进行干燥处理。

    一般来说,木材的处理主要分为人工干燥、自然干燥、简易人工干燥等几种。

    人工干燥需要蒸汽室等特殊的环境,工程非常大;自然干燥利用空气流通带走水份,经年累月,需要的时间非常长。

    现场这些考生能选择的只有简易人工干燥,它主要使用炭火烘烤、水浸去腊,用时比较短,但很容易产生副作用。

    一个不小心,木材就会被烤得过于脆弱,动辄开裂,那是真正的废材。

    要避免这种副作用,主要得靠控制火候以及处理的时间。

    而要掌握这一些,必须要对木性有极深的了解。

    工作台旁边准备了小炭炉和小铁锅,特制的,专门用来处理小型木料。

    很快,炭火燃了起来,水汽蒸腾而起,将许问的面孔映得有些模糊。

    此时他的呼吸在这一小片空间里听上去有些沉重,但由始至终,他的手却一如即往的稳定。

    简易人工干燥本身分两种,第一种是用火烤干木料内部的水分,第二种是水煮去木料中的树脂成分,然后放在空气中干燥或烘干。

    许问采取的是第二种。

    火焰蒸腾,透过特制的隔离层之后,明火消失,周围的热度非常稳定,但仍然很高。

    许问用工具把它们固定在特定的位置,细心观察它们表面的颜色和细节状态,不断调整火势。

    水浸又火烤,木材的变化是非常细微的,很难观察确定。许问现在是视力最差的时候,他手上的动作却一点也不受影响。

    对于他们来说,这样的调整实在太基础。

    最后,干燥而坚硬的木质零件整整齐齐地摆在他手边,随时等待着动工。

    应该是为了配合雀替的形态,花窗上的雕刻以祥云、卷草、蟠螭等图案为主,形态构图相对比较简单,重复的部分比较多。

    木材雕刻第一步是打胚。

    工匠根据设计稿锯掉木料多余的部分,再用斧头按照作品的大体造型劈出块面,叫作“头过胚”。

    第二步是把木坯置于孬上,逐步凿出形体结构,这就是“二过胚”。

    第三步是将作品进一步凿实,称为“三过胚”。

    整个打胚讲究打虚留实,从上到下、从前后到、由表及里、由浅入深,一层层地推进。

    这一步注意先整体后局部,要为以后的深入留出余地。

    民间有行话:“留得肥大能改小,惟愁瘠薄难复肥。内距宜小不宜大,切记雕刻是减法。”

    粗胚是整个作品的基础,它看上去简单,其实在这一步里,已然使用几何图形将整个构思全部概括了出来,后续的工作全部蕴含其中,是在这个基础上进行变化的。

    如果有旁人此时留意到了许问,就会发现,在这个过程里,他的眼睛仍然是半睁半闭的。

    这其实是非常令人吃惊的事情。

    雕刻是整个工序里最细致、最耗费眼力的一项,绝大部分人在做这项工作的时候,必然都会全神贯注,眼睛紧盯着刀尖和材料不放。

    但许问像是胸口成竹,又像是整个心神已然与手中的木材相贯通,将要雕刻出的形状已经从木料深入呈现出来,许问要做的只是将它表现出来而已。

    “你看许问。”

    两名考官此时正在巡逻考场,一边散步一边交头接耳,突然,鲁考官注意到了许问,一拉同僚,小声提醒他。

    冼考官看向许问。

    他之前看



252 立场
    c_t;两名考官正在说话,突然听见大门一响,接着被推开,一队人走了进来。

    被簇拥在中间的正是张总督和邓知府。

    张总督管辖整个江南路,邓知府管的虽然不是林萝当地,但也是个大官,一见他俩到来,两名考官顿时迎了上去。

    “两位大人……”鲁考官行完礼, 话还没有说完,张总督已经笑着摆了摆手,道,“二位只管忙,不用管我们。徒工试是一地大事,我等也就是过来看看。”

    他的目光扫过面前的一大片考生,含笑道,“我江南路向来是工匠重地,这些学生里,总有一些得已亲赴京城,前往皇上面前奏对的吧。”

    听见这话,鲁考官脸上又惊又喜,肯定地说:“那是必然!”

    鲁冼二人虽然在这次重要的考试里担当了考官,但说到底还是工匠。以他们的地位,以前别说跟和总督面对面说话了,远远见上一面的机会都是非常难得的。

    而现在有了徒工试,以前张总督对这件事表现得有些不咸不淡。该他配合的事情他会配合,但除此以外,需要他捧场添光的场合,他一律都不会参加,久而久之,大家也都知道他对这件事的态度了。

    不过徒工试,或者说百工试,会提升工匠的地位,也无疑会触及另一些人的利益,张总督这样的态度并不止出现在他一个人身上,也是非常自然的事情。

    这件事鲁冼两位考官都是听说了的,所以现在看他突然出现,又是意外又是惊喜。

    难道张总督的立场,有了一些松动

    这时,邓知府对着两人不动声色地点了点头,两人顿时明白了过来。

    难怪不一样了,这是中间有人说和啊!

    两人松了口气,脸上同时挂上了笑容,鲁考官笑着说:“两位请随意,有什么问题请随时召唤我等。”

    张总督笑着点头,十分亲切和蔼,鲁考官更加高兴,反倒是冼考官建议了一句:“考场里有些拥挤,二位大人的随从,还请留在门口。”

    “那是自然。”张总督非常好说话,随意摆了摆手,随从们果然全部转身出去了。

    考官有自己的职责,就由邓知府陪着张总督往里走走看看。

    鲁冼两位考官留在门口的位置,拱手看两人进去,才一离开他们的视线,考官们脸上的笑容就消失了,转身对视了一眼,背过身去。

    “这是什么意思总督大人想要插手考试结果不成”冼考官轻声问道。

    “现在还不好说。既然他说是看看,那我们就当他是来看看好了。”鲁考官脸色凝重,摇了摇头。

    两人一起迈步,一边并肩巡逻考场,一边轻声低语。

    “皇上把徒工试全部交给了咱们,又派来了孙大人主考,总督大人心有不满也正常。老实说,他这态度一变,我心里还有点打鼓。”冼考官小声说。

    “就是,咱们几个帮头一起出工,还要争个谁先谁后谁主谁次。工匠出头了,他们读书人怎么办总督大人有他的立场。他以前那态度,我还觉得挺安心,不帮咱们做面子,但也不扯后腿,就当没这回事,这就挺好了。”鲁考官深有同感,附和道。

    “是啊,现在这是……想插手了”冼考官眉头紧皱。

    “不至于吧,孙大人那牛脾气,又是负了皇命的,他真能跟总督大人犟到底。”鲁考官说。

    “犟到底也麻烦啊,那就乱了。江南路的徒工试百工试还搞不搞了,这么一帮崽子们还想不想要出头了”冼考官忧心忡忡。

    “不至于到那种程度的,总督大人想插手,以前就插了。现在箭都已经搭在弦上了,他一地总督,总不至于看着江南路弄出乱子来吧”鲁考官说。

    &



253 来与去
    那少年离他几步距离,身材修长,长得很俊,脸颊白里透红,唇含春风,仿佛天生就带着几分羞涩。

    再早两年,他可能会有点难辨雌雄,但现在长开了,自然而然带了一些少年的挺拔俊美,的确是会让闺中少女怀春的容貌。

    张总督的目光在他身上微一停留,带了几分欣赏,接着踱步上前。

    邓知府跟在他后面,不动声色,好像这人跟他一点关系也没有一样。

    张总督在岑小衣旁边不远处站定,岑小衣目不斜视,头也不抬,手上动作没有丝毫的犹豫和错乱,好像根本不知道旁边来了人一样。

    张总督眼中的欣赏又浓了一层,但他什么也没说,在不远处站定,看着岑小衣做事。

    他不懂木匠,但站在这里就看了很久,过了好一会儿,才徐徐移开目光,继续向前踱步。

    “如何”邓知府迅速跟上,低声问道。

    张总督是他上司,他这句问得是有些冒昧的,但张总督却不以为忤,微笑着点了点头:“不错,有规矩。”

    邓知府愣了一下,回头看了岑小衣一眼,渐渐明白了他的意思。

    他们不知道岑小衣的活做得好不好,但看得出来,他做事干活最大的特色,就是“有规矩”。

    东西摆得整齐,动作非常规范,最难得的是每做完一个步骤,都会把附近的桌面地面收拾干净,所以他周围的那一片地方一直保持着干净整洁,跟其他很多人那里的乱糟糟一片形成了鲜明的对比。

    这个特色看上去跟手艺高低没太大关系,但邓知府却很清楚地知道,有规矩,表示这个人对自己有清醒的认知,知道自己在做什么想要什么。

    “呵呵,无规矩不成方圆。”邓知府满意地笑着,跟了上去。

    说起来这句话也很有意思。

    规是圆规,画圆的工具。矩是尺矩,画直角或者方形的工具。

    规矩这个词从一开始就是专为工匠提供的,到后来渐渐演变,变成了标准法度的意思。

    从这个角度讲,工匠理所应当应该是最懂规矩的人。

    两人继续向前踱步,没多久张总督又看见一个人,微微挑了一下眉。

    邓知府一直在留意他的表情动作,立刻看过去,也跟着做出了同样的表情。

    那人眼睛像是被人打过一样,肿得高高的,一只眼睛尤其严重,还影响到了另一边,眼皮子肿得眼睛只剩下了一条缝。

    这种情况,张总督都不知道他是怎么看见眼前的东西的。

    不仅是眼睛,他脸上身上别的地方也都是伤,一双手关节处全是裂口,虽然没有渗血,但看着还是有点碜人。

    张总督有点晕血,下意识往后退了一步,问道:“这少年是怎么回事”

    “这少年昨天晚上整夜未归,孙大人带着队伍出去找了一宿的人。听说是去静林寺求符的时候遇到了流匪,被劫持了。”邓知府小声解释。

    孙博然昨天晚上调动衙役捕快的时候,是知会了张总督的,他当然有所耳闻。邓知府这一说,他就想起来了。

    “求符”张总督听见这两个字,皱起了眉,面色不豫,“大丈夫行事不靠天不靠地,靠的全是自己的本事!求神拜佛是怎么回事”

    “乡下少年,未经世面,也正常。”邓知府说。

    “哪里人,叫什么名字”张总督的表情依旧不算太好看。

    “桐和于水人,许问。”邓知府嘴角一翘,又强行压了下去,介绍道。

    “……哦”张总督原本正要走开,听见这个名字,突然停下了脚步。

    邓知府正要跟着一起抬步,被他的动作搞得愣住了,不明所以。

    “桐和于水,许问”张总督又重复了一遍。

    “对……是大人的旧识”邓知府点头。

    “那倒也不是。”张总督摇了摇头,转了个身,正儿八经去看许问表现。

    邓知



254 总会看到
    “你眼光不错。”张总督在两名考官的目送下,走出考场大门,对旁边的邓知府说。

    “大人也觉得这少年有前途”邓知府眼睛一亮,问道。

    “容貌俊秀,心性沉稳,知进退,懂取舍,可惜出身匠籍。不过好在时运不错,匠籍亦有出头之日。”张风贤淡淡地说。

    “大人过奖了,不过一个小小少年,六儿也不过是看中了他的容貌。总算是运气不错,哈哈。”邓成生笑着说。

    “运气的确不错。”张风贤回头,淡淡瞥了邓成生一眼,又是一笑。

    邓成生被他这一眼看得敛了笑容。

    是少女怀春相中了貌美儿郎,还是邓成生想要以此为助力平步青云

    大家都是老狐狸了, 谁能不知道谁

    张总督不打算跟他继续掰扯,这时马车到了,他正准备上车,突然街尾又驰来一辆马车,在他们旁边停下。

    “张大人。”车里走下一个人,向着张风贤拱了拱手。

    “孙大人来巡考吗。”张风贤回以拱手,手指刚刚搭上另一只手就放了下来,非常敷衍。

    “大人公务繁忙,孙某来林萝之后还未能有幸拜会,不料在此处碰见,真是意外。”孙博然扬眉道。

    “徒工试乃朝廷大事,就算百忙也得抽空出来。”张风贤抚须淡然地道。

    两人对视,孙博然向他微一点头,再次拱手,转身就离开进去了。

    气氛明显有些剑拔弩张,旁边两个副考官一脸的不知所措。他们都是普通工匠出身,换了以前,遇见张风贤这样的大官都要跪下去磕头的,正面撞上,顶头上司说话还夹枪带棒的,两人都不知道怎么办才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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