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旅明

时间:2023-05-22  来源:  作者:素罗汉

    “迁民”方岳贡最终听到的,就是这个要求。

    “不错,迁民!”罗十之笑着解释道:“修海塘是要大批民伕的。四长兄届时不妨缓征徭役,就地归拢那些流民叫花子,以工代赈。如此既解了民变之危,活人也是一样功德。”

    说到这里,罗十之终于露出了狐狸尾巴:“至于这修完海塘之后嘛,此辈留着也是祸害,泥腿子惯会闹事,不妨都交给熊老爷,送去夷州拓荒算了。”

    “好胆!”方岳贡这时心头一块大石落地后,却条件反射般又讲起了价钱:“将本府治下子民都裹去化外之地,姓熊的该当何罪!”

    “这个......姓熊的以巡抚之尊,在去岁往夷州送去了几十万饥民,活人无数,大约是有罪的。”

    “emmmmm”,方岳贡听到这一句装傻充楞的打脸之后,一时间有点卡壳,不知该说什么了。

    “四长兄,人家熊老爷出了海水一般的银子帮你修海塘,留青史。襄助这种千古难逢的好事,无过就是为了迁些流民实边而已。人家熊文灿都晓得公私两便,你一个芝麻大的府官儿,还充什么大瓣蒜”

    “呃......”方岳贡这时有点讪讪。吃人的嘴软,拿人的手短,其实相比于他想象中的那些政治代价而,事后发送些流民破落户去实边这点付出,对于方岳贡来说实在是太小了。

    事实上历朝历代都有“迁民实边”这一说。罪犯,流民甚至赘婿都是被发配到边疆的主力职业。

    现如今既然曹某人归顺了朝廷,成了正儿八经全套敕封的经制武将,那么他亲手开拓的夷州,也就在某种程度上算做了朝廷边疆。

    基于这一理论,往边疆军卫输送一些活不下去的流民,至少在政策上,操作者就有了法理依据。

    所以方岳贡经过罗十之刚才提醒后,他马上意识到了这件事的操作思路:“迁民实边”。

    脑中再回忆了一番去年邸报上关于熊文灿解决旱灾饥民的内容后,方岳贡心下已然有了计较,顺带着说话也软了许多:“唉,身为一地父母,总不忍见子民流离失所,骨肉分离。”

    “笑话,去夷州的那些人,日子好着呢,比在这里等死强。”罗十之这时一脸鄙视:“闽浙粤三地已然有几十万人在夷州做工种田了,若是日子过得艰难,那帮泥腿子不早跑回来了”

    “没准是扣下不让走。”

    “四长兄,你说反了。夷州从不禁人来去,只是那些人到埠之后,再来便是呼朋唤友,拖家带口,一去不回头了。兄倘若不信,等你家亲信回来,自会真相大白。”

    “既如此,本官可把话说在头里。”方岳贡现在思想已经同意了,但是还在反抗:“那五万两银子就当帮你家熊老爷养人了,事后莫找我,找了也不还。”

    “好说啊,近日港口那边在收账,银子委实多得放不下。”罗十之一脸早有准备的怪笑:“五万够不够,不够的话,小弟明日再送来五万!”

    “此话当真!”

    “十足真金。”

    “这又是为何......”

    “熊老爷说了,若是四长兄有意,再送五万八万银子来都不是问题。兄长这边收到银子,就可以着手把‘实边’之事操弄起来,只需往夷州发送两万人,这些银子就算了账,剩下的都归四长兄。”

    “混账!如此一来,本官不就成人贩知府了吗”

    “总比化缘知府来得爽利吧瞧你昨日那股穷酸劲,就这还想修海塘”

    “且住,且住,容本官再思量思量。”

    “还思量什么,这等好事,打着灯笼也无处寻哇......”

    .................................

    就在熊道的银弹攻势砸向松江府同时,地契联盟也根据情况做出了调整。

    关于松江府衙这边,地契联盟第一时间就否决了方岳贡的狮子大张口。

    笑话,只不过是派公差稍稍骚扰盯防熊道几天,让他无暇派出人手去烧桑园而已。就这点活儿,方岳贡那厮居然就敢提出每亩地加征八厘银子“海塘捐”的条件,这真正是失心疯了!

    痛骂了一通方岳贡这个湖北九头佬奸猾下作,不当人子外,地契联盟于是一致决定放弃走松江府的门路,自力更生,渡过难关。

    所谓的自力更生其实很简单:从即日起,庄园的佃户都必须自发组织起来,彻夜看护自家的桑园和鱼塘,免得又被熊道派人给祸害了。

    这种类似于巡防队的行动也是要付出资源的。大批佃户日夜看守巡逻,不管是燃料还是粮米,耗费总是要主家补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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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03节 进击的湖匪
    听完毛秀才的战情分析后,在场众人愈发地兴奋了:整个港口说白了就那一处二层石楼是硬骨头,其余地段都无需在意。这对占有人数优势和偷袭优势的盗匪来说,就是轻松莽一波的事情。

    巢湖帮的牛金锣这时用手指在图上比划了几下后,侧头对他身旁一个红脸膛的中年壮汉问道:“乔爷怎么看”

    乔十七,虎丘大族乔家的“弃子”,太湖本地土著组成的水火帮帮主。

    听到牛金锣问话后,乔十七没有正面回答,而是侧头对身后一人说道:“老吴,前边来,给各位掌柜的说说。”

    随着乔十七的话声,一个四十来岁,满脸胡渣的老男人挤到了台前。

    此人是穿越众的老朋友,名叫吴猛,当初人们都叫他吴三爷。今天大伙在图上看到的港口外围那片商业区,之前就是三爷的地盘。

    后来三爷遭遇熊老爷强拆后,欲当钉子户的他被打得损兵折将,分分钟就要送命;于是三爷便带着弟兄跑路去了太湖,如今在水火帮里当了个小头目。

    站到台前后,场面人三爷先是做了个罗圈揖,然后开始指着那张地图,给众人补充了一些港口的细节。譬如河码头的具体位置,譬如冲过商业区的最佳路线,譬如港务局的院墙上有后门,所以要第一时间将整个院墙包围住等等......

    对故土魂牵梦萦的吴三爷,大概是一直以来最关心上海港发展情况的一位明人土著了。从他事无巨细将港口内情讲出来这一点就能看出,三爷大概在港内安插了不止一位探子。

    在最后,三爷还隆重指出了刚才毛秀才布置时的一个关键部分:港口守卫扔出来的毒烟炮仗,光靠掩住口耳鼻并无大用。只要在烟雾中稍稍待久一些,中者依旧会双目流泪,不能视物,大肆咳嗽,任人宰割。

    听完三爷这一番战术补充后,水火帮老大乔十七得意地环视一眼,然后笑呵呵地说道:“不瞒众家兄弟,那处港子其实早已是水火帮的囊中之物。不过今趟既然老爷们发话了,那我就带各位玩玩,可有一点,事后分银子,水火帮要多占一成!”

    乔十七话音刚落,一旁矮壮的牛金锣便哈哈大笑起来:“张口银子,闭口银子,那港务处里到底有多少银子,你怕是都马虎着呢”

    听到牛金锣挑衅的话语,乔十七也不生气:巢湖帮和水火帮是历年的老冤家,双方平日里互相火并下绊子无数,也不在这几句嘴炮上。于是乔十七反问道:“毛秀才方才说了,四十万两银子,难不成你变些出来”

    “嚯嚯,说不得就变些出来。”牛金锣这时举起双臂,拍了两下巴掌,然后示意身后人让出路来。

    挤进来的是一个老头。此人年纪说不清楚,大约有四五十岁,一脸沟纹,满手老茧,黑皮苍发,浑身上下穿得破破烂烂,走路松松跨跨,满脸苦愁,一副常年给人扛活的苦力模样。

    然而在场却有不少人认识这老头:巢湖帮的粮台管事,湖匪中辈份最高的一辈,积年老贼钟四钱。

    这钟四钱进场后,也不废话,举起手比划了个六的手势:“最近这几日,那港务处全数出货,地窖里被各地商人塞进去了不下六十五万两银子。除过前日用快船起走了五万,到昨日我回来之前,银子数还是六十万两!”

    钟四钱说到这里,老农般的面貌早已变成了阴狠的盗匪标准表情:“老子这几日就在港务处场院里干杂货,一两银子也休想逃过我这双招子......六十万两只多不少,全是大锭的雪花银,那港务处嫌麻烦,连碎银都不收,倒方便老子记账!”

    “嘶......”随着钟四钱斩钉截铁的话语,场上顿时一阵抽气声发了出来,别说小头目了,就是大掌柜眼也开始喷出了贪婪的火焰。

    牛金锣这时阴恻恻地长笑一声:“莫要以为就你家盯着那处港子。流着金山银水的地界,当你老子我是瞎子不成那什么多占一成的鬼话,再也休提!”

    说到这里,牛金锣大刺刺从怀中掏出一盒硬盒黄鹤楼,抽出两根散给种四钱一根,然后打着zippo,得意洋洋地吞云吐雾起来。

    场面一时间陷入了尴尬之中。

    “趴”得一声,一柄湘妃竹的描画折扇被重重地拍在了佛台上:“混账!都什么时候了,一个个还在这里拿乔作态,真当老爷们办不了你们”

    破口大骂的是毛秀才身旁一个老头。这老头五短身材,圆脸圆眼圆鼻头,看着蛮喜庆。此人戴着软脚幞头,和毛秀才一样穿着青袍,一看也是秀才出身。

    这老秀才姓石,人称石翁。此君在湖匪中辈分很高,是老一辈中专责收赃,销赃,做中人,收放肉票的坐地虎。

    到后来石翁上年纪后,便开始减少了业务,渐渐远离了江湖,开始走顶层路线,成为了一些缙绅的白手套,高端掮客。

    而今天久不问江湖事的石翁都被派来,可见偷袭港口一事的重要性。

    此刻的老书生,一张圆脸上刻满了凶狠,显得滑稽而又诡异:“你们这帮混账东西给我听好:今趟这票买卖,干系到大格局,牵扯到的都是大门槛。便是你们背后那几位老爷,也要听命行事!”

    老书生说到这里,凶狠地和乔十七对视了起来:“怎地,虎丘乔家日子不想过了是不信不信明日就办你一个通匪大罪,满门抄斩!”

    乔十七听到这里



第404节 法师与骑士
    就在天色将黑未黑的时候,港务局大院和平常一样,按时关上了大门。

    由于经常要停放很多车辆的原因,港务局的院落占地面积不小,差不多有半个足球场那么大。

    而在大门关闭的第一时间,之前貌似没几个人的石楼里瞬间冲出来很多守卫,开始做起了战前布置。

    他们首先清理了院落中的杂物,然后又从地下室抬出很多捆专用障碍物,打开后围着石楼摆出了两个同心圆的形状。这样一来,无论盗匪从哪个角度翻墙进入院落,跑不了十步就会被障碍物挡住,成为活靶子。

    这之前,在望远镜,夜视仪和步话机的辅助下,敌对各方派来的探子其实早就被熊道这边全程监控了,而对方还懵懂不自知。

    各位来自太湖的掌柜不知道的是:他们心心念念的几十万两雪花大锭白银,其实在入库当夜,就开始被转移了。

    这些银子被搬到港口不起眼的小渔船上之后,这几天陆续被送到杭州,现在已经躺在塘庄的地下室里了。

    取而代之的,则是渔船从塘庄运来的障碍物。这些东东现在已经被铺在院里,就等掌柜们来莽一波了。

    护卫们做准备的同时,天色已经彻底黑了下来。今夜月光皎洁,微风习习,满天星河闪耀,将港口周边的道路全部映照出来,正是一个杀人放火的好日子。

    随着一阵皮鞋哒哒声,港口主人熊道,这时也穿着一身特警服,肩膀上挂着一把ak,带着增援人手上到了楼顶。

    如此大的行动,杭州站那边又怎么可能不闻不问所以紧跟在熊道身后的,正是江南情报站站长鲁成。

    胖乎乎的鲁成此刻同样全身披挂,跟在他身后的,是一串从杭州增援来的行动队员。

    增援人手当然不止这么点。从太湖到港口的水系四通八达,从杭州到港口同样是万千水道,所以鲁成带来的一百五十名行动队员,其实在前天深夜就偷偷进入了港口。

    这些队员分成了两部分。其中大部分潜伏在了已经搬空的仓库里,剩下小部分偷偷溜进了港务处,直到今夜才开始露头。

    此刻石制大楼的楼顶上,队员们已经沿着外沿垒起了沙袋。用钢筋水泥铺设的楼顶不但有着足够的结构强度,而且平坦的地形和观测优势也非常适合设置火力点。

    楼顶上除了二十杆后膛枪之外,两把ak才是真正的火力点。这两把镇宅之物,则是由地位比较高的刘青云和古天乐两位情报员负责使用。

    “看来‘试管’同志的情报很准确啊,湖匪就是要在今夜下手,他们的船队刚才已经往这边动了。”听到手中对讲机传来的监视哨报告后,熊道扭头对鲁成说到。

    鲁成这时一边看着楼顶的队员忙碌,一边笑眯眯地回道:“呵呵,‘试管’的先天身份摆在那里,情报当然准确了。”

    “嗯,既然有效,那今后可以考虑让‘试管’高举反髡大旗,聚拢反动士绅,长期伪装下去。”

    “这个不需要伪装,本色演出就行了!”

    鲁成说到这里,两人心照不宣地笑了起来。

    就在这时,一身作训服短檐帽,身背ak,笔直站在两位站长身旁的刘旺,不由得鼓起勇气插话道:“站长,单凭我们情报科的能力,就可以把那伙吃人不吐骨头的老爷暗地都弄死,何必调集这么多人,大费周章呢”

    “哈哈,不错,年轻人最重要的就是学会思考!”

    鲁成欣慰地拍了拍这个他一手带出来的徒弟肩膀,然后对他摆起了龙门阵:“暗杀只是一种战术,不是战略。在两个集团,两个阵营,两个国家这样的大型对峙中,大面积的暗杀是毫无意义的。”

    “你也是长期补习文化课的,成绩还不错,那么古往今来,秦汉唐宋,你见过哪个势力是靠着暗杀让对手屈服从而得了天下的”

    “暗杀了张老爷,会有张公子出来继承家业,哪怕你暗杀了张老爷一家,依旧会有各路族人跳出来成为新的缙绅——只要这种靠着土地吸血发家的模式还存在,那么缙绅老爷就会源源不断的被生产出来。”

    鲁成说到这里,一旁熊道笑呵呵插言:“小子,你一家伙把大批敌对缙绅都暗杀掉,那不就成明杀了这和公开造反有什么区别你看就咱们现在这几杆枪,能举起反旗吗”

    “想法是有点简单了。你要知道,暗杀只会让民众怕你,憎恨你,不会让民众真正臣服于你。”鲁成继续说道:“要夺取大明如此规模的政权,就必须要让所有人看到你的正面实力,要让所有人心服口服才可以。”

    熊道这时又怪笑着插了一句年轻人听不懂的黑话:“法师令人畏惧,骑士令人敬畏!”

    鲁成哈哈一笑,继续对徒弟说道:“你看北方的鞑子不就是在这样做吗从当年十三副铠甲起兵,通过一场场血战打散了大明的精气神,如今鞑子在明国已经渐渐有了‘满万不可敌’的传言。”

    “这说明什么说明大明的脊梁已经被打断了!整个上层对于鞑子正在失去抵抗信心。哼哼,要不是咱们出现,将来鞑子是一定能坐天下的,这才是夺国正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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