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旅明

时间:2023-05-22  来源:  作者:素罗汉

    这就是熊道第一波四两拨千斤的反击方式先让对手乱起来。



    事情的后果远没有那么简单。



    很快佃户们就会得知真相这是一定的,因为凶手会四下传播烧桑园的真正原因),然后一干缙绅头上就要着火。



    发觉自家当了地主和港口斗争的炮灰,那么群情激昂的佃户们势必要找地主讨个说法。而得知真相的佃户,也就没那么容易被忽悠去港口打群架送命了。



    总之,无论地主是安抚还是强硬收拾佃户,都是要付出巨大代价。



    安抚的话,在桑树长成之前的日子里,地主不但不能收欠账和租子,还要拿米粮养着这帮人。这可是大数目,地主家也没余粮啊!



    强硬的话,就是夺佃退租,将这帮佃户扫地出门,甚至把他们的儿女卖了还债——很多人都是给地主家干了几辈子的佃户,这样一来,在名声方面地契联盟会遭到巨大损失。



    而这也是治标不治本赶走了老人,总要召新人吧召来新人,地主同样要付出巨大代价来重建桑园和鱼塘,同样要垫资养活新人。



    另外,佃户们也不都是羔羊。大面积退佃,那地主也是要组织大批人手去打群架的,否则的话,哪有那么容易佃户就老老实实走人



    要知道佃户和地主之间是动态平衡的,很多地主之所以把收租这一套程序转包给租栈,就是因为佃户难缠,收不上租子。



    而此刻坐在徐家大书房里,名为品茗,实则是商议对策的一干缙绅们,很快就从上述的推演中看到了两个更可怕的后果。



    第一将来重新恢复桑园鱼塘的话,再被那些来无影去无踪的贼人放火下毒怎么办总不能发动全庄的佃户日日夜夜围着桑园做看守吧



    第二动员大批人手清场夺佃的话,那些反抗的佃户里如果混进了熊道的手下,再飞过来几个毒烟炮仗,那岂不糟糕



    这些常年夺人家产,几乎将阴谋诡计都渗透到骨子里的缙绅们,今天在徐宅大书房,只用了不到半个时辰,就将庄子被放火下毒之后的局势推演了出来,而且将熊道的后手也猜了个十之。



    然而光猜出来没用,要找到对策才行。



    “为今之计,徐图已是下策。诸位手头那些庄子里,尚存有不少桑园鱼塘,再坐以待毙下去,就要被那伙丘八陆续毁烧殆尽了!”



    在集体沉默了一会后,第一个发言表示支持激进政策的,是一位胖乎乎,四十多岁的中年人。



    这位老爷姓黄,名叫黄韶洲,是万历年间的进士,杭州人,如今致仕在家,和徐瑾一样,黄老爷今年也在上海县城的别业过冬。



    事实上黄老爷是在今天才“火线入党”,加入地契联盟的。



    至于原因嘛,这个就说来话长了。



    原本黄老爷在港口附近也是有一处小庄子的。结果好死不死的是,昨夜熊道手下烧掉的三处桑园里就有黄老爷的一处。



    莫名被烧了财产的黄老爷,很快就打探清楚了这件事背后的原委——这两天联盟和港口之间的战争早已传得沸沸扬扬,更何况昨天在县衙那一场案子,令烧桑园的事人尽皆知。



    &




第400节 方岳贡
    明代的松江府,治所在古华亭县,下设华亭、上海、嘉定、青浦等县,管辖面积相当大,几乎囊括了整个长三角的右半部分。



    这个时代的上海县,尽管很繁华,但是面积却很小,只有十六铺周边那一圈地方。所以大部分后世的上海土著,如果按祖籍来说的话,他们其实是嘉定人,青浦人,或者说是松江人,总之,都是乡下泥腿子小赤佬,唯独不是上海人。



    位于后世松江二中原址上的松江府衙,在17世纪是占地相当大的一处建筑群。毕竟府衙在规制上来说,要比县衙大个两圈的。



    在地契联盟开完品茗会的第二天,一位使者便坐在了松江府衙的后宅暖阁里,和知府方岳贡在品茗。



    这位使者姓吕,之所以派他来找知府,是因为吕缙绅和方知府同为天启二年的进士;双方既是同年,平日里又有往来,算是一个合格的说客。



    知府方岳贡是湖北谷城人,字四长。此人相貌平平,个头不高,略微有些富态,年纪在三十,算是中年干部里比较年轻的了。



    此刻的方知府,正亲手从脚下一个烧着木炭的泥炉上提起铜茶壶,给邻座老友添茶。



    “四长兄,太简陋了,廉洁奉公也不至如此。待明日弟差人送个火油炉子来,冬日湿寒,正好用上。”



    某些人的乱入,已经越来越深入地影响到了这个位面。



    拿冬季取暖的炉碳来说,现在最不差钱的大户人家,用得都是能调节火头,方便干净的煤油炉。次一等的富人家会用传统的银丝白炭,再次一等的,才会像方知府这样用普通木炭。



    “衙门里公使费就这许多,如之奈何”方岳贡给老友添完茶后,脸色变得有点意味难明:“你也莫要给我送火油了,我这穷官儿用不起。”



    “说哪里话来,弟还能管兄长要银子不成!”吕缙绅佯怒。



    “便是不要银子的才贵。”方知府说到这里,收起玩笑脸,正色问道:“你这蠹虫一惯是无事不登三宝殿,到底何事,且老实说来!”



    吕缙绅闻言哈哈一笑:“还是方兄知我。”



    下一刻,吕缙绅也收起了笑脸:“近来有人桀骜不驯,行事不按规矩,势大难制,还望兄长出手稍稍压制一番,弟足感盛情!”



    “哼哼。”方岳贡听到这里,摇了摇头:“夺人产业的勾当,你莫要寻我。”



    “哦,方兄都已知晓了”



    “笑话,你们这几日闹得沸反盈天,夜夜杀人放火,当我这知府是死人吗”



    “呵呵,兄长既已知晓,那弟就敞开天窗说亮话了。”吕缙绅这时面上半点羞愧也无,盯着知府兄台说道:“此事已然让诸位缙绅下不了台。如今我等势成骑虎,还望兄长出手,略略压制那伙丘八几天,各位缙绅事后必有厚报!”



    方岳贡听到这里,一脸不出我所料的表情,抬起头望着窗外,伸手敲着桌面:“厚报什么厚报啊”



    “但凭兄长开口,弟等无有不从!”



    吕缙绅话音未落,方知府却像等了一万年似的,急匆匆从嘴里冒出一句话:“我要修塘。”



    紧接着他又面无表情地补充道:“石塘。”



    



    历史上的方岳贡,其实和海瑞,王尊德都是同一类人:为官只求名,不求财,官囊羞涩。



    崇祯十年张献忠占据谷城时,听说居民方岳宗是方岳贡的弟弟,于是就占下方岳宗的房子,借故把他拘禁起来,要他出钱助饷。



    然而等张献忠到方岳宗家里一看后,发现对方确实为一介平民,顿生敬意,并把他释放。



    这几位清廉名仕的官途都有一个共同点:为官于公,不惧权贵,家无余财。他们和大部分官员不一样——“赢得生前身后名”才是他们真正追求的东西。



    但就做官的手段来说,方岳贡这位崇祯最后任命的末代大学士,无疑是要比以上二人强很多的。



    方岳贡是在去年就任的松江知府。他上任后便选择了一个深得人心,名垂青史的项目:修海塘。



    前文说过,从崇祯初年开始,江南的潮灾和风灾就没停过。由此引发的海水破堤令民众大量死亡,灾民遍地。



    方岳贡就在这个节骨眼上,开始谋划修堤。



    那么为什么他能青史留名呢因为修得是一条石塘。是的,在方岳贡之前,几千年来江南的海堤统统都是泥堤,俗话叫干打垒,夹板墙。



    对于生产力低下的古人来说,一块大石经过采掘,修整打磨,最终运输到海边,这个纯人力费用是极其高昂的。再加上用来当作粘合剂的糯米,蛋清等耗材,一条使用万千大石修建的真正石塘,这个造价对于地方官府来说,那真是极其吃力的。



    所以有史以来,直到明末方岳贡,才成功修建了江南地区的第一条石塘。从这一点就可以看出,方岳贡的为官和组织能力是完爆其他那些清廉之臣的——江南地区历来富庶,为何之前没人能搞定



    这个说白了还是能力和决心的问题。



    要知道一开始方岳贡召集士绅筹款时,也是遭遇了重重阻力。



    士绅们害怕增加经济负担,强调筑石塘有三难:一是费用昂贵;二是石塘技术上比土塘要求高;三是“海势不可与争”,主张内徙退筑土塘。



    然而方岳贡坚



第401节 绑票知府
    旅明正文卷第401节绑票知府“在府中筑墙只是其一,既然四长兄要眼见为实,说不得派几个人去夷州走一趟,也就真相大白了。”

    方岳贡听到这里,很感兴趣地问道“哦,怎么说”

    罗十之站起来又走到桌前,指着那幅大彩图说道“此乃实景图,原坝与图上一般无二。那夷州岛虽说有千里沃野,但同样有巨溪恶涧做怪,想要将沃土变良田,巨坝是少不了的。”

    看到方岳贡点头,罗十之继续说道“眼下,这条大坝有姊妹坝正在修筑。四长兄不妨派些匠工和亲信跑一趟,既学了手艺,又见了实物,一举两得。”

    方岳贡听到这里,捋须说道“如此就当仁不让了,我这就选派人手。”

    “善!”

    方岳贡想想后又解释道“非是为兄小气。只是这建塘一事,事关百年大计,为兄又押上了官声清誉,故此事容不得半点轻忽,还望罗贤弟见谅。”

    “四长兄说哪里话来。”罗十之微笑着表示理解“家兄便在工部当差,最知这工程事,那是丝毫马虎不得,稍有不慎就能酿出大祸。四长兄这等诚惶诚恐,才是正经做事的姿态。”

    “如此就好,如此就好。”

    话说到这里,方岳贡这边感觉出对方的诚意之后,便主动提出要看一看罗十之带来的施工规划图纸。

    罗十之于是重新铺开一张蓝色规划图,又拿出一根穿越众独有的标有丈、米、里、公里等计量单位的尺子,然后给知府大人讲解起来。

    用三视图方式绘制的坝体图,清晰明确,一目了然,方岳贡一眼就看出了这种图纸的好处“那曹某人网罗的匠人果真高明,便是这画样就足见本事!”

    学会了量尺的使用后,方岳贡便开始细细听罗十之讲起图纸来。

    穿越众规划的海塘堤高6米,堤底宽12米,堤面宽3米5,是采用石料为骨干,混凝土当作粘合剂来筑造的梯形海塘。

    整条海塘长度为6公里,位于后世上海奉贤区,也就是杭州湾北岸最低洼,经常破堤的沿海地带。

    方岳贡一边听罗十之讲解,一边不停拿尺子在图上丈量,连连点头,满脸激动的表情——这条海塘如果真如图纸所绘的这样,那可比他计划中的海塘高明多了。

    历史上的那条海塘,不但长宽高都远远逊色于图纸上这条,另外总长度也差了很远图纸上是6公里,历史上只有42公里。

    就这42公里,也差点要了方岳贡老命海塘前脚建成,他后脚就被一干缙绅以“贪污3000两银子”的罪名诬告下了大牢。

    后来还是得了好处的百姓纷纷出面拥至官府为老方辩冤,这才洗脱了他的罪名,得以官复原职。

    所以当方岳贡听到罗十之将坝体的修建标准一条条罗列出来后,当真是满脸通红,心旌摇曳,激动不能自已,不知道的还以为他发花痴了。

    罗十之最后微笑着补充道“照这图上所说,事后塘前还要插栽一道红柳林来抵挡潮锋,也算是完备了。”

    “好好好,此图大妙,就照此规制来,这塘修得!”

    认可了图纸上的工程设计规划后,府台摆手请罗十之落座,又亲手又为客人换了茶水,宾主双方其乐融融地休息了一会,饮了一盏茶,然后开启了下一轮对话。

    下一轮对话的内容比较关键,是塘堤的具体资金分配方案。

    在这里罗十之就老方最关心的地方做了承诺这条石塘最耗费资金的材料问题,包括所有的石料和水泥,全部由那位熊道老爷来负担,松江府衙不用为此出一文钱。

    “如此说来,松江府只需征发民伕,再筹措些工食银子就能了事”方岳贡听到这里有点不敢相信。

    “然也。”罗十之点头“那熊老爷已在杭州左近开了石料场,若是四长兄于明岁动土的话,到时水泥窑大约也能修成一两座。如此一来,石料和水泥就能沿钱塘江顺下,缓急可用。”

    方岳贡听到这里,站起身在屋中开始缓缓踱步。与此同时,他用背在袖中的双手掐指,大略计算了一番后,不禁感到有些迷茫无论怎么算,按照当下的石料价格和刚才罗十之告诉他的水泥价格,修筑这条海塘,单是物料银子都铁定超过了十五万两,没准到二十万两他也不会惊讶。

    然而这样一来,事情就变得有点玄幻了——方岳贡是知道罗十之的来意的,无非就是拿筑塘这件事换取府衙援手,用来和地契联盟撕逼。

    只是这熊道,或者说那位曹将军掏出价钱也太贵了点,令方岳贡感到极端不真实,极端违反常理这可是十五万以上的真金白银!这些银子要是拿去京城运作,一两任封疆大吏的官位都是能搞定的。

    或者再直白一点,哪怕是松江知府,也就那么回事。这个位置用力点,一年能贪个万八千银子都算是不要脸到底了,可见十五万两是何等的夸张。

    在崇祯初年,应天下属各府解部的辽晌总数不过是三十八万两,而穷鬼福建解部了多少呢十二万两。

    也就是说,姓熊的一张口,便掏出了超过一个穷省辽晌税额的银子来支援老方修堤——这个代



第402章 湖中会
    听到自己的提议又被罗十之拒绝,方岳贡实在是无以对。他现在连走路都是虚的,因为他不晓得熊道这边付出如此大代价,到底为了什么。

    关于这件事,熊道自然不会告诉土著真相——穿越众现在是以影子政府的心态来看待“治下”子民的。

    像修路铺桥这一类工程本来就是政府的基本责任,现在不做,将来还是要做,早投资早获利。和教育一样,任何公共工程最大的收益人始终还是政府,更不要说穿越众还是政府 超级资本家二合一的形态了。

    在看到方府尊一头雾水后,罗十之最终还是把熊道告诉他的另外一条理由讲了出来,以安其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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