重生之魏氏庶女
时间:2023-05-22 来源: 作者:疆芜阿飞
也是好运气,下了西路,往北走了半个时辰,便遥遥见有一片鳞次栉比的村庄。
村头第一家便是旅舍,门前粗布幌子上字迹已经斑驳,定睛细看,依稀辨得是“西洲驿馆”四个字。
西州尽处是西洲……
魏楚欣下得车来,马夫上前说道“此处偏僻,旅舍也尽是粗糙,就委屈姑娘暂时将就一晚吧。”
魏楚欣微微点头,拿过随身行李,在店家的引请下进了屋来。
是一溜低矮的茅草房,店家为人亲和,一边拿钥匙为魏楚欣开门,一边说道“听口音,姑娘不是本地人吧”
魏楚欣点头,笑问“听老板口音,倒也不似是西州口音”
“是了,是了,”店家点头笑说,“我与家中堂客原本乃常州人,只不过为生计所迫,辗转到此,开了这家馆子罢了。”说着,已开了房门,引请魏楚欣进屋。
魏楚欣侧过一步,“老板先请。”
等进了屋来,店家交代过屋里水壶茶壶等摆设物件之余,不免笑问魏楚欣道“敢问姑娘是哪里人”
魏楚欣道“我打靖州来。”
那店家倒是喜道“原来是一省的,真真是他乡遇故知了!”临出门时,还不忘打听常州近来的人情人事。
茅屋虽是简陋,但却是干净无尘。魏楚欣反锁了房门,打过热水擦了擦脸,便是脱了棉鞋,和衣躺在了土炕上。
炕上铺着草编的席子,虽有余温但却硌得人难受。当真是应了那一句话,从简到奢易,由奢到简难。这一年以来,睡着温夫人送她的那张紫檀木大床,不得不说,已经睡得习惯了。
几日奔波,虽是疲惫,只是却终难入睡。一闭上眼睛,就是魏伟彬那张脸,此番假死脱身,倒好真不好定夺他该是什么心情。
再有便是石榴和张妈妈,也不知石榴到没到达程家村,张妈妈得知她坠入山崖的消息之后,该是怎样的伤心欲绝……
这一夜翻翻转转,竟是始终没能睡着。
冬日里天亮的很晚,五更时分,外面还是昏黑的看不出人影。魏楚欣起身,点了蜡烛,在昏黄的烛光下,翻出了包裹里的医书,随手翻看了几页。
虽在看着那书,只是一字未入得心里,愣神之中,一根蜡烛已经燃完,外头天也朦朦亮了起来。
杲杲日出,天色破晓。
魏楚欣手掌托腮,正是昏昏欲睡之际,突然听外面异常声响。
鸡声茅店月,人迹板桥霜。冷兵冷器的凌凌声响中,有人焦急万分的大声呼喊“店家呢,有人么”
天寒地冻,人便是惫懒,这里店家听外头有人呼喊,慌忙从炕上披衣起身,提拉着棉鞋,赶了出来。
一出得门来,倒是被眼前的阵仗吓了个半死。
门面被一众身穿甲衣的士兵围了个水泄不通,那兵士手中把把佩剑通红仍在滴血,铠甲破损,战马被刀砍杀得献血淋漓露出了白骨。
为首处两个兵士搀扶着一位面色惨白如纸的男人,那男人身负重伤,两只长箭深穿胸膛,鲜血在这冬日里仿若泛着热气般的不间断的喷涌而出。
一血肉之躯,能有多少血水,这血这么往外淌,人怕是就完了吧。店家惊魂不定,吓得手脚发软。
那两个兵士焦急之中,抓过店家,哑声说道“找郎中,这附近可有郎中”
“回禀军爷,这穷乡僻壤之地,哪里有那现成的郎中,就算有一些赤脚游医,那也得是要碰运气才能找到……”
话没说完,侍卫便是急了,抓过店家脖颈子,“那就去找赤脚游医,若找不来郎中,我砍了你脑袋!”
“谁要找郎中”一清脆的女声突然传了过来,在这充斥血腥味道的空气中穿行,倒是淡了一分杀气。
魏楚欣已然是走了过来,绕开众人,径直走到那面色惨白如雪,肌肤细腻如瓷的男子身前,站定,抬头,看着他眼睛,声音不慌不急,开口问他“你可是姓高,回答是或是不是”
那双如桃花一般的眼里陡现讽刺,即使鲜血喷涌的早已脱了力气,他还在是勉力强支,手里紧紧的攥着一把佩剑,“是如何,不是如又如何”
“若是,我便救你。”魏楚欣虽音色平平,但却带着足以让人信服的力量。
。
第二章 喋血西洲馆(二)
“是姓高!”在那男人昏晕之时,扶着他的侍卫焦急答道。
魏楚欣闻言,将戴有指环的手往深穿在男人身上的竹箭上一搭,无需凝神静气,那指环便是突兀的亮了。
诗上说的就是他了……
这里魏楚欣吩咐人道“还不将人扶进屋来。”
那店家虽是被吓得惊魂未定,只是在潜意识里,倒是对魏楚欣这个同乡之人,添了一分情意,跪地叩头说道“军爷们见谅,她不过是一不知天高地厚的姑娘,信口雌黄,口出狂言,若轻信了她,再误了大人性命岂得不偿失,军爷还是放了这位姑娘吧,小人这就去村中找游医来……”
魏楚欣听这话,心里倒是一暖,只侧头之际,眼见着其中一位兵士,已抬枪将店家提了起来,“少他娘废话,再不让路开门,我废了你!”
将高姓男子被扶到屋里炕上,在两名兵士为男子卸下铠甲之际,魏楚欣已找来了剪子。
走近男子,俯身将贴近伤口之处的衣服尽数剪开,要拔箭之前,魏楚欣回头看向陪同的两人,命令道“出去等着!”
两人面面相觑,目光交汇过后,主意更加坚定,王爷性命攸关,他们岂能出去而将人扔给一位姑娘。
男人的血汹涌不止,若再晚一分施救,恐怕就要命丧黄泉而无力回天。
两人在屋,无法用指环施救。
情急之间,魏楚欣将手里拿着的剪子奋力往地上一扔,冷声呵斥两人道“若想让他活命,就都滚出去!”
那一刻,柔弱姑娘的强势,战胜了两位常年浴血奋战的汉子。
两人自动带上了房门,屋里魏楚欣心里一横,紧咬牙关之下,竟是同时拔出了两支竹箭。
用力过猛,箭拔了出来,她整个人也跌到了炕下。
等再爬上来时,喷涌而出的血腥迸了满脸,她拔下指环按在伤口之处,电光石火之际,那血竟是顷刻间制止了。
这让她不禁想起了那日在太蒙山救下萧旋凯时的场景。
一晃竟是过了两个时辰,指环上的光亮变得越来越稀微,魏楚欣身上虚汗几尽成股而流。
然而男人的脸还是那样的苍白如雪,细腻如瓷。
莫不是此人已死了个透底
在有了这样的想法之后,魏楚欣便急欲伸手探上他脖颈动脉。
然而就是这样一个动作,才让她意识到,她竟体力不支到抬不起胳膊。
眼前一黑,整个人竟是重重的摔了下去。
昏晕之时,当真有如猪羊牛狗,尽是人事不知。
……
冬日的冷风透骨袭来,吹打在荒无人烟的断壁残垣上,惊了地下的衰草灰石,击打起一个一个的旋儿。
照射在脸上的,是正午的强烈阳光。
魏楚欣浑身疲软,一点一点慢缓缓的睁开了眼睛,眼前是成缕的光束。
晴空万里,天空是独属于冬日里才会有的那种蓝,有那么一瞬,竟是给人一种岁月静好,现世安稳的错觉。
然而也真就是那么一瞬。
在移眼之际,在看到满地的人,一个挨着一个,东倒西歪的静静的,僵直的,无声无息,一动不动的静止在周身之时,第一反应竟不是害怕恐惧,而是怔愣。
陡然间坐了起来,挪过压着自己的人腿脑袋,看着一地的横尸遍野,竟然是没有落脚之地。
穿铠甲的兵士,普通的平民百姓,男男女女,老少妇孺,被断了四肢的战马,一地的兵器箭牌,坍塌的房屋,到处的干涸血迹……
天旋地转,天地在旋转。
她一个一个的叫着,满地的人,也许不止有她一人生还,她就一个一个叫着,走过,爬过,试图用指环去救活他们。
只是横尸遍野,除她一人以外,再无他人生还。
也不知找了多久,她先是找到了为她驾车的马夫,再之后又是看到了那位和她同乡的店家,皆是因流箭而死。
头脑混沌,她就坐在了两人身边,就那样怔怔的坐着,也不知过了多久,待到寒风吹过,她感觉身上某处倒是热乎乎的,这才发现,她的肩膀之上亦是落着一支竹箭,竹箭不深不浅的扎在肉里,自她醒来开始,倒是没有发现。
她侧过头来,用带有指环的那支手抚上那把竹箭,意料之中的是,指环并没有发光。
它的神奇力量并不会作用在她自己身上,这一点,当初在云隐寺头疼那一日,她便体悟到了。
箭伤处还在流血,魏楚欣也渐渐理智了下来,向袖子里侧摸探,摸出了那一小瓶用紫兰花跟磨出的药粉。
紫兰花根有止血之效,临出门时偶然决定带上这药粉,却不想这偶然的决定救了她半条命。
在她昏晕之时,不知道外界发生了什么,此时行李背囊俱是不见,现下唯一剩下的,也就是她的性命和身上这件夹棉的锦绣袄。
魏楚欣便一点点解开了领口处的盘扣,小心的忍着剧痛的将受了伤那侧的衣服脱了下来。
棉袄一脱,寒风又刺骨一分。
魏楚欣慢缓缓的将左手掌搭在了竹箭上,一根根手指不断收紧。
在为别人拔箭时,都需要下好大的决心,又何况现在是拔掉自己肩膀上的呢。
魏楚欣平息了几口气,寒气吸进肺腑,让她整个人的意识又清醒了几分。
天寒地冻,在这西州异地,要还想活命,就必须尽快处理伤口。
握着箭的手死死的攥着,魏楚欣强自让自己镇定,一,二,三,她数着数,让自己下定决心。
这里一个狠劲,只感觉那箭头划拉一声,从肩膀的皮肉里腾挪了出来。
魏楚欣死死的攥着那竹箭,剧烈的疼痛疼的她出了满身的虚汗,那虚汗被凛冽的寒风一处,又是透骨的寒意。
疼的她不知如何是好,扔了竹箭,拿起药瓶,用嘴将瓶塞拔开,手颤抖的将药沫倒在了伤口之上。
药沫沾在伤口处,就仿若火旺旺的焦炭被人硬生生按在了身上一般,疼的仿若在脑海里都能听到那烧烫的声音,能闻到那焦糊的味道。
流泪是最不管用的方法,魏楚欣就死死咬着瓶塞,瓶塞被咬的粉碎,她将嘴里的木材沫子吐了,再一次提起一股狠劲,将中衣袖子撤下一长长的布条下来,将伤口包扎了起来。
最后一次考验,她凭着最后一丝力气将棉袄穿了上。
做完这一切,她也不管了,平躺在身后面的干涸血迹中,大口大口的喘着白气。
她告诉自己,老天爷如此眷顾于她,两次身临绝境都能大难不死,她必须得活下来,活下来不算,她得活得好,好好的活下去。
。
第三章 辗转蹉跎
魏楚欣没能想到,滞留在西州,竟是有三个月之久了。
那日在西洲驿馆,醒来时天昏地暗,她拼尽最后一丝气力处理好伤口,辗转艰难间才到了城门,却不想,待要出城之际,城门却封闭了,所有人等,一律不得出入。
城中陷入一片混战之中,在肉食者的权利之争中,西州百姓艰难的在夹缝中维持着生计。
西州风雨飘摇,谁主沉浮不定,魏楚欣身处其中,亦是过得风雨飘摇着。
黄漫的风沙吹刚了魏楚欣的柔发,魏楚欣所幸将头发挽了起来,用蓝布巾包了上,再换上男子的短襦上衣,缚腿裤子,在脸上擦上西州一种野草挤出来的汁子,一番精心打扮,简直与男人无异。
在一小医馆里找了一份活计,供吃供住,她不在乎工钱,只求能暂时落脚,待到混战结束,放开城门,许百姓自由出入之时,她再设法回到常州。
只是这样相对安稳的日子并没有持续多久,两军交战,双方最稀缺的除了兵士粮草,便是郎中军医。
原西州煊赫一方的大将韩椿趁西州王高义修英年早逝,叛逆于朝廷,举五万兵马,占据于西州东南各府,欲佣兵自立为王。
新一任西州王举三万兵马,奋勇绞杀叛贼。
然令城中有识之士不可思议的是,朝廷对此事竟是采取置若罔闻,任西州自生自灭之态度,既不派兵增援,也无讨伐逆贼之诏书。
临川府一战,韩军大败,伤残兵俑无数,军中军医诊治伤员早已是分身乏术,情急之下韩椿下令广招各府各处之郎中游医及所会医术者。
言为招实为抓,各地守将为完成任务,带兵招收各医馆之相关人员,为凑齐上司下派人数,滥招滥抓之人无数。而魏楚欣身处韩椿所占领之东南之地,自是难免此次抓捕。
入得军营,方能领略战争之残酷。每日里血肉模糊的场景,从触目惊心到习以为常。
伤兵满营,何人不是血肉之躯,在拔下余箭时的哭爹喊娘,在伤药不够时的默默等死,在临死最后一刻时,抓住军医之手臂,拼尽最后一丝气力求其带一句遗言给家中父母姊妹。
魏楚欣未上得战场,不能想象两军对垒,各方主将各执一端,披甲执剑,战鼓一擂,好不气势如虹,英姿飒爽。
然而她在后方,看到的是伤兵绝望的眼神,听到的是他们怎样被强行征来,在战场之上,对方军队里所出之人可能是自己的兄弟父亲,要退缩之际,领将高喊给我杀,有懦弱不前者,杀无赦!
一个月数十场战役,待到魏楚欣觉得自己双手已沾满鲜血之时,韩椿败了。
他一个人的自杀,换来的是满城的安逸。
城中百姓为之欢心鼓舞,然而魏楚欣以及那些被强行抓来的郎中们的命运竟是堪忧。
从临西府军营到西州王府天牢,短短一个月时间,魏楚欣经历了两世以来从不曾有过的人间苦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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