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剑帅
时间:2023-05-22 来源: 作者:云虚阙
他也不便拿对方怎么样!
刚一念及此,他突然觉出后头盯他的人不见了。
第十一章 周璇
眼看就要闹僵,宇文不弃鬼精灵,赶忙上前长揖到地,诚恳地说:“晚辈多有不是,年青气盛狂妄无知,冒犯了郭前辈的虎驾。晚辈这厢赔礼,尚请前辈多加教诲,并请前辈宽恕。”
他狡猾机诈,能屈能伸颇有一套,前倨后恭,诚惶诚恐赔不是,郭正义气消了一半,哼了一声说:“你子狂也该有个分寸。你心目中还有我这个前辈在昨晚称兄道弟的威风,到何处去了”
宇文不弃不住作揖,嘻皮笑脸地说:“子无状,该死该死。前辈量大如海,大人不记人过,晚辈知错,知错。”
展红绫抬眼看了一下,果然,胡同口墙上的确钉着一排的钉子,可是那排钉子之下就没有摊儿,她想了想道:“天色不早,该不会是收了摊儿,大概是今天有事没摆摊儿,二妹你等着,我去向问。”
她走向了那卖吃的摊儿,展如烟也忙跟了过去。
卖吃的是个老头儿,他一见两位姑娘到,忙陪笑说道:“二位姑娘要吃点什么”
展红绫含笑说道:“不,老人家,我姐妹不是来吃东西的,是来向老人家打听件事儿的……”
抬手往旁边一指,道:“那个卖字画的,今天没摆摊儿么”
老头儿“哦!”地一声道:“姑娘问他呀,摆了,摆了……”
他辨别了方向,略一起伏,便窜过两三个屋面,这时候,远方“丝”的一声,一条黑影如闪电般的向东飞奔,那种惊人的速度,就连慕容廉明那么锐利的目光,都无法看出身形。
慕容廉明毫不迟疑的一长身,极快地跟踪而至,但他只看见远处人影一闪,便没有了踪迹,他惊忖:“这人的身法好快呀,连那‘星宿二怪’恐也比不上他,他是谁呢难道他就是那什么巨盗吗”
忽然,远处又有几条人影奔来,而且还是动着手的,其中还夹杂着厉叱的声音。
他略一考虑,又隐身在屋脊之后,那几条人影身亦不弱,瞬眼便来到近前,慕容廉明一看,是一个浑身黑衣,连面孔都蒙在黑布后的汉子,在和三个穿着公门衣裳的人动着手。
宇文不弃道:“不行。东厂的高手自知多行不义,所以时刻提防,警觉无比。他如果留宿此地,定必先行查看过全房内外,始肯放心住下;同时在附近可能还有他的党羽手下搜索巡逻,因此,我连附近也不能藏身,以免被他们发现,因而妨碍了你的计划。我定须躲在别处,等到四五更时才潜来此处。你可利用灯光作信号,告诉我下手的情形。如果顺刮,我就依照计划,进来替你作善后安排。如果不顺利,我便回去,等下一次有机会才动手。”
郭正义这句话刚说完,宇文不弃只觉身下的椅子飞快一转,他想站起来,已经来不及了,再看时,眼前的景象完全变了,已经不是客厅了,是卧室,豪华精雅的卧室顶上是盖琉琉灯,地下是厚厚的红毯,八实软杨,纱帐玉钩,更妙的还有一个梳妆台,一股幽香醉人,简直典型个温柔的女子卧房。
宇文不弃何等聪明还能不懂郭正义的用心,失笑道:“四爷,我话还没说完呢!”
展红绫急站起:“不,宇文二爷,你别误会,我愿意,我心甘情愿,能侍宇文二爷枕席,是我的福气,我的造化,你看,我这不是笑了么。”
展红绫真笑了,带泪而笑,只是这种笑比她的眼泪还让人心酸,任何人都会情愿看她哭,除非是铁石心肠。
宇文不弃目光一凝,道:“别让我害了一个女孩子一辈子,姑娘有什么心事,尽可以对我说。”
展红绫笑容敛去,泪水流出!“我,我没有什么心事。”倏地垂下臻首。
从谈话里,宇文不弃对这位展红绫姑娘也有了进一步的认识,他发现,展红绫跟乃姐云卿不仅是两个绝然不同类型的女人,而且展红绫在文学上的修养也相当不错,胸蕴也相当渊博,不但是位不俗的姑娘,甚至是位可以称奇的才女。
这么两个人,他能不救能不成全
两个人讲得相当投机,居然忘记了这是什么时候,什么地方。
喝声出口,大刀跟着挥出,冷森刀光,朝展红绫肩臂劈去。
他因对展红绫没有什么敌意,是以这一刀就没用什么力道,但即使如此,他过关刀平日里大砍大杀惯了,纵使没有什么敌意,这一刀出手,还是刀风虎然,沉猛有力。
这回展红绫早已想到了对付之法,一剑出手,方位立变,反手又是一剑急刺而出,剑出人闪,又很快的旋身而出。
这一着果然管用,因为剑走青,刀走黑,刀力尚猛,其势如虎,当敌则迎面砍击,返钻即挑,急夺即刺,虽有封闭进出之法,但力在两膀,直来直取,虎无回首之势,任前而难顾后,如要回转,就非大掉身法不可。
展红绫这一不沾青而走青,就深得剑走轻捷的要诀,(沾青就是不能躲闪干净,这是剑术中的术语。)
郭正义一连两刀,均被她轻闪过,而且避招发招,身法伶俐,居然能避能攻。
展如烟只有六七分姿色,在金顶山由于喜爱打扮,加以年纪青青,因此已算是当地的美人。而目下在阳关大道上穿了家常装赶路,风尘仆仆哪来的时间打扮自然显得平庸。沿途经过不少府州,通都大邑有的是美丽女娇娘,互相一比较,她少不了有点自惭。
相反地,宇文不弃却是风流倜傥,对女人极富吸引力的年青大男人,一直就在女人堆中打滚,有一套与女人周旋的妙诀手段,对付一个有自卑感相貌平平的少女,可说足有余裕。
自然而然地,她的心中激起了涟漪,对宇文不弃的关怀极感欣慰。在金顶山附近,她被附近的年青男人谀奉承,有一大群男人拜倒在她的绿裙下,她象女皇般神气万分。但自从出关闯荡江湖,情势截然不同,她成了个微不足道的人,一个平凡的女人而已。可是,这半天居然获得一个英俊的青年郎君所关怀,她能无动于衷
西屋里掀帘走出来的,是个俊美英挺,还带着文雅气质的年轻人,身材不高不低,不胖不瘦,穿着一件长袍,看上去很洒脱。
他,看年纪不过二十上下,长长的一双眉,明朗的星目,挺直的鼻子,方方的嘴,俊是够俊,英挺也够英挺,难得一身书卷气,而让人皱眉的是他有一股逼人的冷意,这,从他的犀利眼神里、眉宇间,可以清晰地看出,那神态,似乎他仇视所有的人。
展如烟忙低下了头,她刁蛮、任性,天不怕,地不怕,可是这时候她柔弱得可怜。
他,一怔停在了门口,没再往前走,目光先射向展如烟,然后由展如烟身上转到展红绫脸上,疑惑地问道:“二位是……”
展红绫淡然笑道:“登门拜访总是客,站在门口上问人,这就是阁下这读书人的待客之道么”
他呆了一呆,旋即眉梢一扬,迈步走了过来,一拱手道:“多谢教诲,我再请教……”
书中交待的虽慢,然而这却是一瞬间事,动着手的两人,听得冷笑之声,已是一愕,看到随着笑声而来的人影后,两人都是久走江湖的人物,那里还有不认得此人的道理尤其是最近,各地风闻纷纷出现他的踪迹,对他种种离奇的行动,知这甚详,八十年间,他每次出现江湖,都带来了极大的风波,人人自危。
这店二平日无事,就练上个三招二式,虽不能算是武功,但也不是常人所能抵受得住的。但这个郭正义脸上挨了几十拳,照理说至少也得面青鼻肿,那料到,他那付黄脸竟丝毫也没变点产,他也露出愤怒的样子,像一个没血没肉的木人,只是他眼色微微透出一种难以解释的光芒,好象是怀疑,又像是不知所以。
翌日展如烟一觉醒来,已经是红日满窗,可是在这重重的院字楼阁中,到处还是静悄悄的,不闻人声。这可不是居住的人太少,房子太,而是在这等秦楼楚馆的地方,过的都是银烛珠帘的夜生活,习惯于晏起。展如烟在被窝中伸展一下身体,发觉自己还是**的,这使她陡然记起了宵来情事,急急伸手一摸,暖暖的被窝里,已失去那个壮健而俊逸的青年的踪影了。她大吃一惊,连忙坐起身四瞧。
房内阅然无人,只有她独个儿在床上,本来丢置在椅子和地上的衣物,也都不见了。
任她如何心地查看,仍然没有任何曾有男人留宿过的痕迹。
展如烟顿时怅然若失,知道这个胸中怀着匡扶皇室以拯救国家的大志的青年,一定是在她酣睡之时悄然离去。
她起初很担心宇文不弃还会不会回来,但旋即晓得此虑实是多余,因为她已经成为他们的一分子,还识得好几种在联络时表明身份的暗号。因此,她的忧虑转个方向,落在宇文不弃本身安危的问题上面。
第十二章 后盾
尽管那位师爷是根回了锅的油条,可是这当儿也摸不透宇文不弃到底是个干什么的,别的他可以不懂,“不是猛龙不过江”,这句话他懂,内城里这些人物大部份都是有来头,这儿是九门提督衙门,要是没压得住这个衙门头儿的把握,跑到这儿来闹事,不是疯子就是活得不耐烦了!
那么一句话,这是位有来头儿、有把握压得住九门提督这个衙门头儿。就凭这,还有什么说的!
那位师爷降了尊,拿了赏,登,登,登,从石阶上走了下来,一直到了宇文不弃面前,脸上堆起了笑,手也拱起来了:“您误会了,九门提督这个衙门您是知道的,京畿重地,责任重大,我们不得不慎重,您千万多包涵,我,柴进斋,恭掌文牍,还没请教,您那个府里的,贵姓,怎么称呼。”
宇文不弃笑了,很轻淡的笑,笑得太那个会让这位柴师爷受不了,他从怀里取出了那方玉佩,托在掌心里:“我是这儿来的,柴师爷不知道认得这个不”
沙弥没等他说下,忙道:“不要紧,僧在山上,没事的时候,时常带着牛玩,牛不是长着两只角么你和它逗急了,那两只牛角可比剑一样厉害就像两支剑一样,轻轻一挑,就会把你挑得肚破肠断,僧有时候逗一头牛不过瘾,还逗上两条牛,这一来,左右前后,不是就像有四把剑在刺你了么你王老爷手里只有一把剑,僧自问还没问题。”
慕容廉明的剑势,有如长江大河,一剑紧接一剑,连绵不绝,他不愧黑道中首屈一指的大煞星,虽然只剩下一条左手,剑势之强,几乎是愈攻愈急,一个瘦高人影,和剑光连成了一体,剑气如波涛汹涌,隐挟风雷之声!
申虚道长一柄玄武剑,形式奇古,光芒也不强,剑势出手,只守不攻,缓吞吞的一剑连一剑推出,也只是绕着身前划来划去,看去似若断若续,有气无力,一点也不惊人,但任你慕容廉明长剑攻势,如何快速,如何凌厉,他缓吞吞的一剑,就足可把你攻去的三剑四剑,都一起摒诸门外。
追魂三星掠上树林疏落的一座丘顶,枯草丛中突然站起四名蒙面穿灰袍的怪人,黑巾蒙面,只露出一双怪眼,头戴四方平定巾,每个人皆用冷厉的眼神,目迎跑来的追魂三星与千里飞虹。四人皆佩了剑,身材最高的有八尺,最矮的仅四尺左右,高矮参差,相差悬殊极为岔眼,但打扮却是相同。
城郎堡可以称大的人,共有四名,号称四大金刚。他们是俞延年、任秋潮、袁百禄、柳仲谋。俞家田地多,任家在外做买卖财源滚滚,袁家曾任京官,柳家曾在府城开钱庄。各有千秋,都是腰缠十万贯的富豪,名头上,曾任京官的袁百禄是堡主,而实际大权在握的却是柳仲谋,论财势当然是柳家首屈一指,柳家的奴仆多至五六十名,不愧称鸣钟鼎食之家。
这天晚间月黑风高,天字中云层厚,金风呼啸,寒意甚浓,有云有风,地面上虽冷但不结霜。
全堡在沉睡中,只有三五声犬吠,打破了午夜的沉寂。堡门的两盏气死风红灯笼迎风摇晃,这是唯一可看到的活的东西。
展如烟道:“那你除非跑一趟新疆!”
“那也不行!”展红绫摇头说道:“听爹说,当年他带着二娘跟三娘回家见着我娘时,停都没停就赶去了新疆,谁知那一趟扑了个空,海伯伯早料到我爹会去找他,事先就带着他那八护卫躲开了,整个牧场空空的,不知躲到哪儿去了,偌大一个新疆,上哪儿去了我爹只好回来了……”
展如烟叹道:“海伯伯真是人间奇男子,顶天立地大英雄。”
“可不是么!”展红绫道:“这多年来,我爹跟我娘一直耿耿难释,由于事太忙,也抽不出工夫再到新疆去,不知道海伯伯怎么样了……”
展如烟没有说话。
这时候已到了房门口,展红绫紧了紧那只握在展如烟玉手上的柔荑,安慰地道:“二妹,别担心,倘是前生注定事,就错不过姻缘,有情人终会成眷属的,只要两情长久,两心毅坚,受点挫折又算得了什么。”
他的态度转变得很快,他讨好的要帮那丑花子提起那旧包袱。
久不动声色的郭正义,忽的脸色猝变,他喉间似吼了一声,店二伸出来的手,还没摸到那个旧大包袱,已觉一股力量击到,那是柔和而轻飘的,店二并没有放在心里,岂料那股柔和而无力的飘风才一接触到身体,店二顿觉全身如被鱼罩住,一个身子被那股那股忽转强烈的力量送起三丈多高,“吧”的跌下来,头脑昏花,半晌爬不起来。
郭正义一摆首,走进酒店,那掌拒的适才亲眼看见他这般利害,可是大有来头的人物,愈发不敢招惹,心翼翼的陪笑脸,找了一个好位子给他坐下,还替他奉了一怀上等香茗。
郭正义有点受宠若惊,露出一口不整齐的黄牙,说了半晌,掌柜却听不懂他在说什么,但他知道这郭正义绝非恶意的。
这种言话的隔膜,使酒店掌柜的十分为难,他不敢得罪这个神秘的郭正义,苦着脸一阵手比脚划,残缺怪人半晌才摸出点头绪,他怪叫一声,身子如飞般跑到橱子里,双掌抓着两双才烘好的露鸡,一阵大嚼。
展如烟讶道:“你感激我为什么广郭正义道:“我从来不敢梦想有一个像你这么漂亮可爱的女孩子,能够真心爱我,唉!‘我虽是不敢作此梦想,可是平凡的女孩子,我又看不上眼,所以你不知道我的内心意是多么的寂寞。”
他眼中怜爱之意更浓,无限感激地注视着展如烟。
虽然展如烟只是一个沦落在平康中的妓女,但由于她已参加了东宫太子的组织,情形已经完全改观。并不是这个组织使她实质的身份地位提高,而是在精神上,由于她的抱负和努力,已使她从一个卑贱的妓女,变为有灵魂的人。
要知在世俗之中,个人的身份高低固然是决定于他的职位或财富,但能不能受到出自衷心的尊敬,却决定于这个人的德行。
因此,行为贪鄙之人纵是家财万贯,但对于富贵不能淫的高人仍然有敬重之心。粗暴恣横之人,对于威武不能屈的志土,亦会生出无限钦佩之心。
“好说!”宇文不弃道:“我要告诉你,纸上谈兵没有用,曾静、张照、吴毅中那班人,书生爱国,满腔热血是没错,但是没有武力作后盾,不堪一击,难成大事,反之很容易招致杀身之祸,牺牲得毫无价值,我把这些话告诉阁下,也希望阁下能把这些话告诉他们,让他们收敛一点儿,安安静静读他们的书,等待机会,要是他们不听我的话,迟早有一天会出事。”
郭正义肃容拱手:“多谢阁下的金玉良言,这些话我一定带到。”
申虚道长依然脸含微笑,剑势悠然,一面以“传音入密”说道:“车道兄,今日之局,你应该看得出来,贫道奉劝你及时收手,从此退出江湖,因为不论你武功再强,一入江湖,就强中自有强中手,天山三怪,足为殷鉴,善恶到头终有报,黑道中人,有几个有好收场的忠言逆耳,道兄是否肯听,全在道兄了,贫道不想和道兄再打下去,恕贫道告退了。”说完,长剑一收,便自后退。
慕容廉明手持长剑,木立当场,眼看朱九通和大头鬼王已死,同来诸人,虽然还在拼搏,但对手尽是对方的门人弟子,而对方几个名震武林的老一辈中人,今日一个也没有出手。只要看看这一情形,慕容廉明这边那有半成胜算
慕容廉明一念及此,不觉浩叹一声,左手猛地一振,但听一阵呛呛轻响,一柄四尺长剑立被震成数截,手中已只剩了一把剑柄,他把剑柄往地一掷,双足纵起,一道人影去势如矢,朝山下投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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