溯灵歌
时间:2023-05-26 来源: 作者:酌颜
“如今,我们的处境,你可看明白了?”
韩铮点了点头,看明白了!还有什么不明白!
“你心里有怨?”
“自然有怨!”韩铮答得铿锵。
“为何有怨?”韩定涛目光陡地锐利。
“为何不怨?父亲一生戎马,为东离保疆护土,为何却要被陛下这般忌惮?而且,就算陛下当真忌惮父亲,哪怕是连我也要斩草除根,那我也认了,为何却要搭上虎威军十万将士,甚至舍了松陵原近二十万的百姓?”韩铮真正不能理解的,是乾帝的为君不仁。
韩定涛看他良久,末了,却是叹息一声道,“韩铮!你还是太年轻了!”
他太年轻了?这是什么意思?韩铮皱紧眉头,是说他没有说对的意思么?“父亲?”
“在陛下的眼里,这松陵原是我韩定涛拥兵自重的私地,这里的百姓,不是他的百姓,虎威军自然也成了我的私兵,你刚才也说了,斩草不除根,春风吹又生,对于陛下而言,只是断了你我父子的生机,那是远远不够的,除非整个虎威军都付之一炬,他才能睡得安稳。”
“可……”韩铮还想说什么,但却被韩定涛抬起手,就打断了他。
“知道方才我为何想也没想便依你所言,将那些人放了?”韩定涛问道。
韩铮愣了愣,却是摇了摇头,他父亲看得透他,他却委实有些看不透他的父亲。
“因为,这是你韩少帅的命令!”韩定涛却是给出了一个韩铮想也没有想过的答案。
韩铮一惊一愣,继而,敛下眸色沉思起来,恍惚间,明白了什么。
韩定涛见他眸中神色从一开始的震惊茫然,慢慢沉淀下来,便知道,他已经明白了他的意思。
不由地,韩定涛有些苍白的脸色上就展开一抹笑来,欣慰地拍了拍韩铮的肩头道,“既然知道了我们的处境,你便该将你少帅的责任担起来。我如今这般,很多事,已是力不从心,虎威军,还得靠你。而如今看你这样,我这颗心,总算安定了不少。”
韩铮的目光已经转为坚定,“父亲放心!有我一日,虎威便存一日。”
10
第208章不久了
又等了两日,淳于冉这才姗姗而归。
与那日韩铮回来时一般,淳于冉一眼便瞧见了站在大营门口的人影,只是,她此时的心情却是担忧与心疼的,纵马不停地到了他跟前,促声便是问道,“你怎么在这风口上站着呢?”
“听说你回来了,所以便出来迎一迎。”韩铮双手背在身后,唇角向上微微翘着。
淳于冉愣了一愣,这才道,“有什么?不过一会儿的工夫,我去向元帅复了命,就会去找你的。”这几日,她何尝不是日夜挂心着他,自然是要第一时间去看他的。
淳于冉又哪里知道,这几日,她在外,韩铮是日日夜夜地忧心煎熬,直到这一刻,亲眼见她安然归来,那一颗一直悬吊吊的心,这才真正落到了实处。
“只想早些看见你!”韩铮没有吝惜心中的想法,竟是毫无保留地就倾诉了自己的思念。
这般的坦然,反倒是让淳于冉愣了一愣,倒也不是因为害羞,而是,这样的韩铮有些反常,让她不得不多想。这一多想,她的眉心就轻轻攒了起来,“你要出营?”
韩铮从来不是个没有分寸的人,他们虽两心相契,但那都是私底下,可是此时……瞥了一眼身后个个忍嘴偷笑的士兵,显然不是。
韩铮半点儿不诧异淳于冉问出这样一句,微微笑道,“是啊!得了父帅的令,与白将军一道出营。”
韩铮的语调再轻描淡写不过,可淳于冉却是再清楚不过。
如今,袭阳关被破,关内一马平川,除了浦月河几处险滩,和回马岗那一带比较复杂的地势之外,他们可以说是无险可守。这一回,她奉命探查敌情,虽说南夏军还在据守袭阳关未出,但却调动频繁,应该很快就有动作。
而这个时候,韩铮却要与白敬武一道带兵出营,还能是为了什么?
韩铮不说,淳于冉也再清楚不过。
前几日,那种对他的生死忧心惧怕的感觉,说实在的,还让淳于冉心有余悸,她是千百个不愿意他去,可是,却说不了一句阻拦的话,道不出一个不字。
她只是敛了敛眉心,轻声问道,“可你的伤……”
“我可不是那弱不禁风的病秧子,一点儿小伤而已,早不碍事了。”粉饰太平的笑,抬起头来,却撞见淳于冉眉眼间藏也藏不住的忧心,韩铮面上本就刻意的笑容起,他叹息了一声,“放心!我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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照顾好自己,等我回来!”
淳于冉还能说什么,感情上,她是真不愿他去,但理智上,她却知道,他非去不可。
望着他的眼,她看清了他眼底对她的担忧,对她承诺的认真与坚定,没了法子,心一涩,一软,轻轻点了头,“嗯。”末了,又不放心地低声道,“是你自己说的,不要忘了,我还等着你!”
这算是淳于冉说过的,最动听的情话了,但韩铮弯了弯唇,笑,心却是满满的涩,若是……若是他们不是相遇相知在这样的时候,若是他们还能简单的相守,即便什么都不做,就只是这样静静地待在一处,那……该多好?
可惜……这世间,从来啊,只有如此,没有如果。
深吸一口气,韩铮让自己从那些低落的情绪中抽离出来,笑着,认真但却慎重地点了头,“嗯。不会忘!”
韩铮走了!与白敬武一道,带着虎威军大半的兵力去了即将与南夏军展开恶战的前线,从这一日起,只怕不得安睡,只怕从这一日起,便要深陷无止境的厮杀。
淳于冉站在方才韩铮站的那个地方,目送着大军离开。
直到漫天的黄土也终于散尽,蓝天白云下,再也见不着半点儿队伍的踪迹时,还是舍不得回目光。
闻歌望着路口那尊恍若化身成了望夫石的身影,幽幽叹息了一声,“要不了多久了吧?”
顾轻涯目下闪了闪,轻笑,“是啊!要不了多久,韩铮便该与韩夫人互定终生了,而我们也很快就可以回去了。”
闻歌眨眨眼,回头看他,哭笑不得,这个人真是……他明明知道她说的是什么,他却刻意将话带偏了,是不想让她伤心的意思?
你还别说,被他这么一打岔,她原本满腔低落的情绪,还真是消散了不少。
顾轻涯见她只是望他,也不说话,不由扭头,皱眉看她,“怎么?你不高兴?”
“高兴!自然高兴!”有些事情,已经成为既定的历史,她只是旁观着,不该带进太多自己的情绪。
而一切就要结束了。这个结束,对她而言,意味着回去的希望,她高兴!自然该高兴!
不出几日,南夏军果真开始朝松陵进出,头一次进攻,被白敬武与韩铮阻在了浦月河边,打得很是激烈,双方皆是死伤惨重。
自此,两军展开了殊死搏杀,各有胜负,可是没过多久,南夏军突然有些会法术的能人异士加入,情势,便突然一边倒。
虎威军节节败退,先是失了浦月河,最后,退守到了回马岗。而终至这一日,在回马岗大败。
消息传回的时候,韩定涛正召了全营的将领一处在帅帐议事。听得这一噩耗,众人尽皆沉默,虽然早就有了心理准备,却没有料到,这一天来得这般快。
沉默了良久,韩定涛抬起好似有千斤重的手,轻轻挥了挥,顿了片刻,才沉声道,“都下去准备吧!”
“是!”满帐的将领都是齐声应道,然后,都是掉头走了出去。
不一会儿,整个帅帐就沉寂下来,韩定涛强撑着的气神儿却在瞬间被抽离,他双肩一垮,身子一歪,险些栽倒在椅子上。
一只手,从旁伸出,及时扶住了他。
韩定涛疲倦地抬起眼,望了望那只手的主人,“出去迎一迎吧!也不知道……老白和韩铮可还好!”
带消息回来的人,只说了战况,至于其他,却并未多言,所以,韩定涛心中没底,但是,他很清楚,淳于冉此刻必然也是六神无主,除非看到韩铮平安归来。所以,一开口,便是赶人。
淳于冉心中是担忧,从听到战报的那一刻,到现在为止,她的心都紧提着,可是,再担心又如何,这样的情况,她如何走得开?
“义父该喝药了!”
10.
第209章送将军
淳于冉硬是留下,亲自监督着韩定涛将药喝了,这才从帅帐中出来,随着众将士一道,到了大营的路口,等着归来的大军。
虽然是大败,但虎威军中谁人不知,那些随白敬武与韩铮一同出征的将士们都已经尽了全力,虽败犹荣?
所以,大家自动自发地一起到了路口相迎。
待得虎威军的军旗出现在众人眼底时,人群间有一瞬的喧嚷。紧接着,队伍现于他们眼中,一步步近了,肃穆无声的,这边等着的将士们亦是一寂。
淳于冉第一眼便瞧见了骑马走在队伍最前的韩铮,他的腰背,挺得笔直,单手持缰,眼儿半垂,不知在想些什么,神色有些沉凝。
但无论如何,这样看去,总算是没受什么大伤,算得全须全尾地回来了。
淳于冉一颗悬吊吊的心此时才算稍稍放下,轻轻吐出一口气,便觉出周围那一寂,太过突兀诡异,心生不安,将目光从韩铮身上挪开,转向他身边,登时……倒抽一口冷气。
韩铮身边,本该是主帅的位置,此时却是空着。取而代之的,是一辆板车,车上有人,覆着白布,推车的士兵一边走一边抹泪。
这个情形,还有什么不明白的?难怪,众将士连呼吸也屏住了,难怪韩铮是那个表情……一时间,在这盛夏的天光中,淳于冉感觉到了彻骨的冰寒。
眼里,不期然,便是红湿。
到得近前,韩铮一抬手,队伍暂且停下了。他高坐马上,目光沉静肃穆地在众将士身上轻轻扫过,“白将军身先士卒,为国捐躯!他说,他为松陵百姓而战,将热血倾洒在他深爱的松陵大地上,他,死而无憾!死得其所!”
“将军!”起初,众人尽皆沉默,听得韩铮这一句,不知是谁泣喊了一声,然后跪了下去。
紧接着,便是一声又一声的“将军”,落跪声声,很快,便跪倒了一片,压抑的哭声让这艳阳高照的夏日骤然阴冷。
淳于冉抬起手擦了擦眼角,扭过头去,刚好瞧见韩定涛不知何时也来了,就站在那营门正中,目光望着白敬武遗体所在的方向,面色沉肃而惨白,目光亦有些发直。
自淳于冉记事起,白将军便在元帅麾下了,他们虽然偶有争执,但一直都亲如兄弟。对于淳于冉而言,白敬武不只是值得人尊敬的将军,更是亲近的长辈,这一刻,她的心有多难受,她用言语形容不出。她尚且如此,那么元帅呢?与白将军几乎有半辈子交情的韩定涛呢?他的心里,又该是怎样的痛苦呢?
乍然间,便失去了他在虎威军中,最久远,最倚重,也最信任的伙伴,乍然间,便觉得好孤独。
不少人的目光也都随之落在韩定涛身上,韩铮自然也看见了。
他从马背上翻身而下,一步一步,缓缓走到韩定涛跟前,“砰”一声便跪了下去,以额抵地,却是没有吭上一个字,好似一切已在不言中。
而显然,他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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说的,韩定涛还真都听懂了。至少,韩定涛什么也没问。
他只是抬起头来,越过韩铮,又望向了白敬武所在的方向,好一会儿后,他深吸了一口气,扬高嗓音,语调铿锵道,“将士们,接白将军回营!”
那一声,似是用了全力,掷地有声,与韩定涛微微颤抖的身形形成了强烈的对比。
韩铮先站起身,回转过红湿的双目,扬声重复道,“将士们,迎白将军回营!”
韩铮这一声,似是叫醒了将士们的神魂,“迎白将军回营!”此起彼伏的喊声,一声声传递了下去,一声比一声响亮,渐渐地,响成了一片。
将士们自动自发簇拥着那辆载着白敬武遗体的板车,一同朝大营而去。
韩定涛转过身,却是脚下一个趔趄,险些栽倒。
好在,边上韩铮极快地伸手搀住了他,这才于摔倒。
回过头,韩定涛见韩铮皱着眉,紧盯着他,他却只是轻轻摇了摇头,再喊一声,“老白!回营了!回家了!”
白敬武的丧事,办得简约但却隆重,毕竟,现在的时局,实在由不得他们太过繁琐的操办,只得委屈了白敬武。
只是,即便如此,待得韩铮终于脱身回到营帐时,还是已至深夜。
不意外见到等在营帐中的人,即便身心俱疲,他还是弯起唇,微微笑,“阿冉!”
淳于冉目光望在他身上,将他从头到脚,再从脚到头打量了个遍,那目光,实在太过专注和热切,韩铮想当作没发现都实在没法子。
“都说一日不见如隔三秋,你可是太想我了?”那架势,竟好似恨不得就扑过来了一般。
韩铮眨了眨眼,说笑。
淳于冉却没有与他玩笑的心思,皱了皱眉,平平与他对视,眼,还是那双清凌凌的眼,目光还是那样淡静理智。
韩铮嘴角的笑被抿直,叹息一声道,“放心吧!都是些皮外伤!”
他说皮外伤就是皮外伤?淳于冉不信。这个人惯常的报喜不报忧,大事说小,小事化了的,她会信他?才怪呢!
“脱了!”淳于冉半垂下眼,冷冷就是这么一句。
“嘎?”韩铮一愣,继而尴尬一笑,“阿冉……这样不好吧?咱们还没成亲呢!你这样……”对上淳于冉那双清凌凌的眼,登时,话就被堵住了。韩铮面色一整,半点儿不敢耽搁地开始松腰带,看得出来,他很想快些,谁知道,心急吃不了热豆腐,一个不小心……
“嘶”的一声,他动作过大,一个不小心拉扯到了衣下的伤口,当下,便是疼得倒抽了一口凉气。
同时倒抽了一口凉气的,却还不只他一个。
淳于冉虽然早有心理准备,但到韩铮卸下身上厚重的甲胄时,她还是被惊到了。
他甲胄下的衣袍是深色,还看不出什么,但淳于冉自幼在军中长大,如今虽然不到二十,但已征战沙场许多年了,对血腥味很是敏感,当时,已经皱了眉。
待到韩铮将那件深色的外袍拉开,露出里面那件单衣时,淳于冉的一颗心却是为之一揪。
那件单衣原本应该是雪白色的。
为什么是原本呢?因为,此时,那件单衣已经被血沁成了艳丽的红,再看不出原本的颜色了。
第210章许终身
“真的没事儿。你别被这些血给吓到了,真的只是一些皮外伤!”韩铮扭头一看淳于冉的表情,心里暗叫了一声不好,便是忙不迭道。
淳于冉却是理也不理他,却是接替了他的动作,将他身上那层血淋淋的单衣轻轻揭去。
但即便是再轻,因为那些血已经干涸,单衣就紧贴在那伤口上,一动,便是扯着的疼。
即便是韩铮,也不得不咬牙皱眉,虽然强忍着没有哼出来,但浑身的肌肉却是绷紧了。
淳于冉却不敢有半点儿的忍手,强忍着心疼,将那单衣一寸寸揭去,待得这项工作完成,不只韩铮一身的冷汗,就是她自己,也是汗透衣背。
淳于冉刚刚松了一口气,转眼一看韩铮身上的伤口,眉心又是一个紧攒。
那胸口上,后背上,旧疤叠新伤,鲜血淋漓,面目全非。
连忙取了备好的烧刀子,一寸寸替他将伤口清理了,这才上了金疮药,再裹上干净的布条。
她做这些时,很是专注,一直没有说话。韩铮也是沉默着,只是将浑身的肌肉绷紧,没有哼上半句。直到她差不多将伤口包扎完了,韩铮才轻声道,“阿冉!明日……你同我去个地方吧?”
“明日?去什么地方?”淳于冉狐疑地挑起眉来。
韩铮回过头,手伸出,将她微凉的手掌握在了手中,“你就别问了,只管跟我去便是。”
“可是……”淳于冉心中却还是有些犹疑,现在这样的情形,南夏军随时可能打来,还不知元帅会有什么部署,他们随意地走开,怕是不行吧?
她心中的顾虑,即便不说,韩铮却也都明白,不由笑道,“你放心吧!这事,我是经过父帅同意的。”
这么一来,淳于冉总算是放心了,轻吁一口气,点头道,“好!”
淳于冉不是不好奇这个时候韩铮要带她去什么地方,她只是性子使然,想着他不告诉她,自然有他的道理,至于去什么地方,用不着问,明日到了,便也清楚了。
但是,淳于冉却怎么也没有想到,他会带她来这么一个地方。
韩铮带她来的,是山里一个比较僻静的小镇,还未受什么战火的波及,倒还是一片祥和宁静。一进了镇,便觉今日镇上很是热闹,鲜花处处,欢歌笑语。
淳于冉被韩铮牵着,在满街的鲜花中穿走,直到一棵挂满了红绸的姻缘树现于眼前,她才恍惚明白过来,今日是什么日子。
六月六,花神节。
这本是南夏的节日,但松陵与南夏接壤,从前,没有战事之时,还常有通商和通婚,不少习俗就慢慢地同化了。
比如六月初六的时候,南夏的人尚花,便将花神生日的这一天作为节日,举国都要大行庆典。
这一日,即便是武帝,也不会发兵的,也难怪韩铮敢这么明目张胆地带着她出来了。
到了这会儿,淳于冉明白过来,这才算是彻底放下了心来。
脚步一停,却是就扯着韩铮站在了离那棵姻缘树不远的地方。
“干嘛突然想到带我来这儿了?”
“早前在娑罗城的时候,便听他们提起过花神节。说是,在花神节那天,拜过花神娘娘的恋人,都会得到花神娘娘的庇佑,能够两心相许,天长地久,那时我便想着,今年的花神节,一定要带你来拜过花神娘娘。”韩铮今日穿了一身便服,少了许多肃杀之气,但这些日子的历练,已磨砺了他的意志,他仰首低眉间,多了的,不只他身上的伤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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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还有那股沉稳的大将之风。
如今的他,真正堪为一军之帅了,不负少帅之名。
淳于冉抬眼看着他,错不开眼,嘴角微弯,笑意从眼角蔓延,直沁眼底。
“你信这个?”
韩铮回头看她,目光专注,神色认真,“信!若是她真能庇佑我们天长地久,我为何不信?”
淳于冉嘴角的笑容一点点消逝,恍然明白了他的心思。片刻后,她才又勾了勾唇角,道,“你在这里等我一下!”然后,便是松开了韩铮的手,转手跑走了。
韩铮喊也不及,张着口看着她拎着裙摆,像个孩子一般冲进了人群之中,又不由摇头失笑,倒是从没有见过她这个模样。
离他们不远之处,闻歌望着他们,嘴角却弯起一丝悲凉的弧度,“真没想到,居然是这个时候!”
头一回,闻歌从韩铮身上拽下了那串铜铃铛,借由它坠入的那个迷梦里,那个姻缘树下赠与定情之物,花神像前互许终生的美梦,她曾以为,那必定是人的甜蜜。
却不想,如今置身其中,才知道,那样的甜蜜中,原来还透着彻骨的绝望。
韩铮跪在花神像前时,怕是真正想求的是上苍的仁慈,人,只有在无路可走的时候,才会想到求助神灵。花神节,别人过得是甜蜜,韩铮和淳于冉却明知,天长地久,或许只是一个奢望。
“你该高兴才是。今日过后……我们就能回去了。”顾轻涯见她神色哀戚,不由劝道。
闻歌点点头,咧开嘴笑道,“是啊!是该高兴!”
至于韩铮和阿冉……他们本就是已死之人,又何必为了过去的事而伤怀?不管他们走到最后,有多么的不得已,事实上就是后来的韩铮挡了她的路,他们是敌人!既是敌人,自己又何必同情他呢?
不!她才没有同情他!她只是为阿冉伤心罢了!
闻歌用力摇了摇头,在心底说服自己道。
而那边厢,淳于冉已经拿着那两串铜铃铛回来了。
闻歌梦境中所见的那一幕赠铜铃一般无二的上演,闻歌看着他们相携进了花神庙,双双跪倒在花神像前,互许终生。
看着韩铮请花神为媒,看着淳于冉抛却了矜持,请花神为证,立剑为铁笔,划地为庚帖,就在那花神像前,拜了天地,至此,淳于冉冠了夫姓,至此,可称作顾轻涯口中的“韩夫人”。
若是换了早前,只怕闻歌就要骂韩铮一句孟浪了。无媒无聘的,就这么骗了淳于冉。可是,如今,置身其中,闻歌对于这两人的心思,就算做不到真正的感同身受,但也能揣摩一二的。
也许明天就要生离死别,如今,那些礼教,那些形式,还重要吗?自然不重要!
第211章闻歌名
“那铃铛……要现在取吗?”
韩铮到松陵,已经一年有余,他们是在韩铮到松陵的那一天来的,即便除去他们在百花幽谷的那两天,也在这个时空待了整整大半年了,顾轻涯是还好,闻歌从百花幽谷出来,也沉下心来,能耐着性子等了,但好不容易,终于等到了这对关键的铜铃,以这位姑娘的性子,就未必还能等得住了。
所以,顾轻涯很是识趣地问道。
出乎他意料之外的,闻歌却是摇了摇头,“再等等吧!”回过头,对上顾轻涯震惊莫名,将她当成怪物一般看的眼神,姑娘很是正气凛然道,“怎么也要让人家安安稳稳过了洞房花烛夜再说!你这个人,怎么冷血成这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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