溯灵歌
时间:2023-05-26 来源: 作者:酌颜
他这话一出,不管这几人心里是什么样的想法,一时间,还真就都开不了那个口为韩铮求情了。
韩定涛的目光这才又再度挪到了韩铮身上,“袭阳关之重要,关乎整个虎威军的存亡和松陵大地的安全,本来如你所言,此乃大罪,哪怕是以军法论处,将你处死也是能的。只是,念你自认其罪,自求领罚,现在军中又正值用人之际,那便领五十军棍吧!小惩大诫,过后,记得戴罪立功!”
五十军棍!淳于冉听得心头一缩,但咬了咬牙,终究还是忍住了。
韩铮却是没有半点儿异议,坦然地受了,“多谢元帅轻罚!”说罢,拱手一揖,头已重重触地。
而后,他缓缓跪直身子,卸去了身上的甲胄,褪去了血迹斑斑的单衣。处以军法之时,都要在众目睽睽之下,便是为了告诫全军,所以,无人退去,也无人敢退。
从前,淳于冉还会找个借口悄悄避开,旁人也都由着她,可是今日,受罚的,换成了韩铮,她却是无论如何也不愿走的。
只是,待得那件血迹斑斑的单衣从韩铮身上褪去时,淳于冉却来不及有半点儿害羞的心思,便已是倒抽了一口冷气。
他那袒露的上身上,好几道狰狞的伤口,确实如同姚劲松所言,都是皮外伤,但却不少,后背的一道伤从右肩胛,直划到了左后背,几乎贯穿了整个背部,皮肉外翻,深可见骨,狰狞得恍若一只攀爬在他背上的,张牙舞爪的蜈蚣。
该有多痛?淳于冉征战沙场这么些年,比这还重的伤也不是没有受过,但却都不及瞧见这个时候的痛,痛得她心口一缩再缩,缩成了一团,痉挛难舒。
可韩铮却是连眉头也没有皱上一下,直到,第一记军棍重重地击打在了他的背上之时,他挺直的背脊往下一弯,但他很快又挺直了回来,眉头皱了一皱,却也仅此而已,哼也没有哼上一声。
五十军棍,说多不多,说少也不少,但打在已经受伤的韩铮身上,那就是必定的雪上加霜。
也有人不忍,也有人心疼,但却没人敢开口求情,哪怕是韩定涛与淳于冉,也只得咬着牙,死撑着,眼睁睁地看着。
一棍又一棍下去,韩铮原本挺直的腰背终于弯曲下去,再也挺不起来,那背上的伤口崩裂开来,鲜血淋漓,狰狞可怖。
五十棍,一棍不少,待得终于打完时,韩铮身子一倾,便往下栽倒,而一直揪着心的淳于冉再也忍不住,连忙奔上前,想要将他扶住,但要伸手时,才觉得他浑身都是伤,碰哪里都怕弄疼了他,根本无处着手。过了好半天,她才勉强在他的右上臂寻到一处完好的地方,小心翼翼将他扶住,双眼,却已经红湿了。
“好了,罚也罚了,袭阳关之事,到此为止。先将韩都尉扶下去养伤吧!”韩定涛将目光从韩铮身上回,轻声叹息道。
“谢……元帅!”韩铮满脸的冷汗,苍白冰冷,如同冰水里捞出来的一般,强撑着一口气说完这一句,双眼便已没了聚点,那样高大挺拔的一个汉子,浑身软塌塌,哪里还是能扶得住的,这才赶忙叫来几个人,将他直接趴平,抬了下去。
晕晕沉沉地被抬回了营帐,被军医处置了伤口,韩铮便迷迷糊糊地睡了过去。
再醒过来时,天色已经黑尽,帐内燃着一盏灯,在夜风之中光影晃悠,明明灭灭。
淳于冉托着腮,在他床边打着瞌睡,眼下是浓浓的黑影。
从那日袭阳关中一别,这些时日,她也不知道是怎么过的,竟瘦了一大圈儿,看那眼下的黑影,怕是许久未曾睡个好觉了吧!
韩铮伸手过去,扶着她的肩膀,本想将她挪到床榻上,让她睡得舒服些,哪里晓得,这一动却扯疼了他背上的伤,他疼得倒抽了一口冷气,而淳于冉已经猝然睁开眼睛来,眸中一闪而逝的警戒对上韩铮疼得惨白的脸时,这才褪去。
“怎么了?伤口又疼了?”淳于冉连忙靠了过去,伸手就要查看他的伤口。
手还未碰到,却已被他牢牢箍住。
“没关系,不过就是痛些罢了。还能活着痛,已算老天爷厚待了。”
他很疼,疼得他龇牙咧嘴,可是,他却还有力气笑,看吧!他这样多好,可不就是老天爷厚待了么?
淳于冉却是神色一僵,抬起头来看着韩铮苍白的笑脸,沉默不言。
片刻之后,她才低声道,“韩铮……这不是你的错!”她知道,对于袭阳关失守,他自责自悔,他觉得都是因为他轻信萧旭,才导致了这一切的悲剧,可是,哪怕他一早洞悉了萧旭的谎言,那又如何呢?他们计划得那么周全,袭阳关十倍的兵力来叩关,又有内应先开了城门,韩铮就是有通天的本事,怕也难以力挽狂澜。
“而且……你尽力了。”他尽了他所能,护卫了那一方的百姓,他本可问心无愧,却又为何,就是不肯放自己好过?1946
第205章拿主意
“韩铮,这不是你的错!”淳于冉知道,他心里有多难过,她也知道,这些话,听起来,是那么的苍白无力,可是她实在不知道,除了说这些,她还能如何宽慰他,如何,才能让他稍稍放过自己,让他自己好过些。
“不是我的错?”韩铮脸上的笑容有一瞬的扭曲,“那么你告诉我,是谁的错?”他扭头望向她,寻求答案。
谁的错?两人尽皆沉默,他们都清楚,可……那又能怎么样呢?
窒人的沉默在两人之间无声蔓延,好一会儿后,韩铮才动了动,却是闭眼,将头埋进了枕头里。
“是你自己说的,你要为那些死去的弟兄们报仇雪恨,那么……在这之前,你先照顾好自己吧!”末了,淳于冉也不知还能再说些什么,只得这么一句。
韩铮的背影僵了僵,终究没有再出声。
淳于冉低头望着他,“韩铮,不管你有多么希望自己死在袭阳关,我只想告诉你,能看你平安回来,我很高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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话落,她又默默地站了片刻,见韩铮没有半分动作,这才叹息一声,缓步出了营帐。
帘子缓缓垂下,遮蔽了帐外的漫天星光。
韩铮将脸从枕上抬起,双目充血地望着帐外。帐外燃着火把,将一个人影映在帘子上,她就那么站着,久久不动,他却开不了口,喊她一声。
他是想死在袭阳关,若不是那时还想着带那些幸存的士兵逃出来的话……他也许,当真已经放任自己死在袭阳关了吧?
方才,经由淳于冉的提醒,他这才反应过来,原来,他曾有过这样懦弱的想法,逃避,那是弱者的行为。
这一刻,韩铮突然有些看不起自己了。
休养了两日,到得第三日,韩铮再在床上趴不下去了,便披上外裳出了营帐。
松陵大营,比从前更加的人声鼎沸,操练得更是勤,更是用心,毕竟,袭阳关被夺,相当于门户失守,虽然南夏军暂且没有动作,可是,那绝不可能一直不动,很有可能,要不了多久,就是一场大战。所以,大家都拼命地抓紧了时间,整个军营内,除了韩铮,几乎没有闲人。
他四处逛着,张望着,却自始至终没有瞧见他想找的那个人。他的眉心,不由轻轻蹙了起来。
“找谁呢?找阿冉?”姚劲松不知何时站在他身后,冷不丁地问道。
韩铮被惊得一回头,脸上神色有一瞬的狼狈,轻咳一声,正了脸色道,“我只是看看,有没有什么地方能够帮忙的。”
“帮忙?你还是先将你伤养好吧!前日,连路都没法儿走了,被人抬死尸似的抬回营帐去的,你忘了?”姚劲松上上下下瞄着他,说话不好听,眼神也是十足的看不起。
让韩铮气闷得很,但偏偏却让韩铮低落了几日的情绪瞬间高涨起来,当下反唇相讥道,“你说谁是死尸?要不服,咱们来比划比划,看谁把谁给撂倒?”
姚劲松看他这样,反倒笑道,“行了行了!就你这小身板儿,要比划也得等伤好了再说,这个时候打,若是胜了,你不又要说我胜之不武了?再说了,若是知道我在这个时候跟你比划,阿冉还不将我给吃了?”
韩铮轻哼一声,“找那么多借口,是你怕输,所以不敢比吧?”心里,一直压着的那块儿石头却不知不觉被挪开了些,姚劲松这与往常一般无二的态度,真是让他觉得……自在。
韩铮扭头看向正在操练的将士们,在阳光中轻轻眯起眼来,方才眉宇间的深褶,却悄悄抚平了好些。
见他这样,姚劲松也是弯了弯唇,倒是没与他一般见识,反而好心地告知道,“你若是要找阿冉的话,那就不要白功夫了。昨日一早,阿冉就领命带兵出去巡视了,今日怕是回不来了。”
原来,她不在营里,难怪这两日都不见她来他营帐里看他,他还当她是生他的气了呢!
可是……出营巡视?
韩铮的眉心轻攒起来,现在这个时候,南夏军随时可能来犯,就是松陵大营也说不上多么安全,何况是外面呢?
看他这样,姚劲松哪里有不明白他在担忧什么的?早先,他也拦过阿冉,还被臭骂了一顿呢!这个时候,倒是与韩铮很是心有戚戚焉,偏偏,嘴里还要劝道,“放心吧!阿冉对松陵原比自家后院儿还熟呢,又是个鬼主意多的,南夏军不遇上她就该阿弥陀佛,感谢佛祖保佑了,哪里敢去招惹她?”
说是这样说,但韩铮哪里又真能放下心,除非见到淳于冉平安回来才行。
看自己说了这么多,韩铮不过扯了扯嘴角,还是一脸忧心忡忡的样子,姚劲松目光一闪,转了话题道,“既然你能够下榻了,便往牢里去看看吧!”
韩铮不解,皱起眉心,询问似的望向姚劲松。
松陵大营里,确实有座监牢,是修在山腹之中,平常,顶多用来关押一些犯了军规的士兵,但很显然,姚劲松专门提点他走一趟,可不是为了什么普通的士兵。
果真,姚劲松叹息一声道,“阿冉最先发现萧旭不对劲,但还是晚了一步,让他给逃了,为防其他人中间还有萧旭的同伙,所以,元帅下令先将他们关押了起来。不管怎么说,这些人,也都是你从烨京带来的,该如何处置……你总要去看看,拿个主意才好!”
韩铮愣了片刻,才反应过来姚劲松话里的意思。沉默了片刻之后,点了点头。
无论是什么地方的监牢,都不可能是一个美好的去处。
阴暗、潮湿,便如同被关在这里的人的心境。
韩铮一步步走了进去,并未抬手挥退为他引路的牢头,只是,静静地站在牢房之外,隔着那些木质的囹圄,静静地看着。
跟他一道从京城来的,除了萧旭,还有十几个人,毫无例外,多是烨京的权贵子弟,但却也都不是什么成器的。
起初,韩铮没有多想,只以为这些人正是因为不成器,所以被他们的家人给借此机会扔到军营里来历练的,可是如今看来,只怕却是没有那么简单。
这些人中,不乏出身显贵的,或是皇亲国戚,或是天子近臣,这些人,个个可都是人,会没有人嗅到陛下的心思?怎么可能?21046
第206章轻易放
而既然嗅出了陛下的心思,想要继续荣华富贵,荣宠加身的,自然便要想办法向陛下表忠心。
这个忠心怎么个表法呢?
那个时候,他奉命要往松陵来,陛下什么心思,他不知道,那些人却未必不知。
这个时候,就是个表忠心的机会了。
毕竟,送出一个无关紧要的子嗣,也未必就会死,比起家族的兴衰荣辱来说,实在算不得什么。
那些人,心里都有一本账,再清楚不过,利害得失,付出与回报。
只是,这一刻,韩铮站在牢房之外,望着牢里那些在烨京城呼朋引伴,斗鸡撵狗,好不快活,就是上一次见面还意气风发,如今却灰头土脸,或是焦躁,或是不安,或是消极哀叹的贵公子们,真是恍如隔世。
但韩铮不知,自己是该叹息他们的懵懂无知,尚不知自己是被家人献祭的祭品,还是该为他们庆幸,他们的无知。
韩铮站在那儿,即便没有出声,但毕竟是个大活人,所以,很快,就被牢里的人发现了。
“韩铮!是韩铮!”不知是谁嚷了一声,分据四间牢房的十几个人登时都被惊动了,蜂拥着挤到了牢房边上。
“韩铮!你回来了!你来了就好了,快些救我们出去!”
“是啊!韩铮!韩帅到底为何要将我们关起来?我想,这当中一定有误会的,你帮着向韩帅解释清楚啊!”
韩铮却是沉冷着双眸,目光如电,在他们身上一一扫过,“萧旭人呢?你们当中可有人知道他去了哪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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众人皆是一愣,而后,面面相觑。
韩铮的目光却是锐利地一一盯视过他们的脸容,这是试探,他要知道,他们是不是当真无辜,他们当中是不是当真没有萧旭的同党,或者是知情人。
韩定涛下令将这些人关起来之后,袭阳关便出了事,加上他自己身体又是那样,所以,一直未曾审问过。就是白敬武、姚劲松等人,也因为眼下的情势,所以,实在无暇过问,如今,怕也只有韩铮这个闲人才有那个空暇来管这档子事了,不过,他自己也确实是最合适的人选就是了。
毕竟,这四间牢房里,十几号人,说到底,都是他从烨京带出来的,如今这般,他还是有推卸不了的责任的。
如今听韩铮一来,便问起了萧旭,当中有些脑子转得快的,便立马明白了问题的症结所在,眼珠子一转,便有人开始想法子脱身了,“平日里,萧旭与陈一峰他们走得最近,要问他们!”手一指,便指向了对面牢房里的某个人。
陈一峰正在不安着,想着莫不是萧旭捅了什么篓子?却听到了这么一句,当下,便是惊得肉跳,忙道,“我平日里,是与他走得近些,可这些日子,我都与你们在一处,他在哪儿我怎么知道?”
“你平日里,就是他的跟屁虫,他去了哪儿,他会不告诉你?”
陈一峰急得出了一头的冷汗,“我是真不知道。说起来,我们被关进来的头一天,我就没有瞧见他了。”
“都是你在说的,我们谁知道是不是真的?”有些人却是为了脱身,不择手段。
“萧旭与南夏勾结,通敌卖国,你们……当真不知情?”看他们这般狗咬狗,韩铮直皱眉头,终究是听不下去了,沉声道。
此话一出,整个牢里都是一寂,他们自出生起,就浸淫在烨京的显贵圈里,再蠢也知道方才韩铮那句话的分量,难怪,顷刻间都是噤若寒蝉。
他们料到萧旭捅了篓子,却没料到是这样的篓子。即便有些人心里有些不信,萧旭又不是傻子,东离是萧家的天下,即便他不是嫡出一脉,但也是皇亲国戚,只要不犯什么大错,那子子孙孙的荣华富贵是跑不掉的,他傻了,居然去通敌叛国?只是,这里不是烨京,是松陵,这里是韩铮父子的地盘,再多的不信,如今,已经成了阶下囚,这点儿自知之明,他们还是有的,不会去与韩铮争辩。
看看如今,韩帅一句话,就将他们关了数日,他们再不满又能怎么样呢?
“韩都尉,就算……就算萧旭果真叛国通敌,与南夏军勾结,但我们……我们却都半点儿不知情。我们是无辜的啊!”
“是啊!是啊!韩铮……不!都尉大人,你是知道我们的,我们哪一个有胆子干那大逆不道的事?萧旭做的事,我们是一概不知啊!你千万要替我们在韩帅面前说说好话,我们确实都是无辜的啊!”
“是啊!都尉大人,好歹看在往日的情分上,替我们在韩帅面前求求情……”
这些人,都是明白的,这通敌叛国之罪,那可是要抄家灭族的,在这松陵,那是韩家父子的一言堂,若是他们一定要给自己一行人安上这个罪名,那是哭都没地儿哭去,那不是太冤枉了么?这个时候,害低头还得低头啊!
韩铮却没有立马开口,而是,以锐利,仿佛能看穿人所有伪装的目光从这些人身上一一掠过,看得他们个个都是不安。
过了良久之后,韩铮才低声叹息道,“罢了!你们走吧!”
谁也没有料到,韩铮会这样爽快地直接说放他们走的话。
“你……你要放我们走?”没有人相信。
“怎么?你们不想走?”韩铮挑眉看向他们,难不成,还在这牢里坐出感情来了?
“不不不!自然想走,自然要走!”那些人醒过神来,连忙迭声道,就怕迟疑了片刻,韩铮就会反悔了一般。
韩铮自然不会反悔。虽然,只是思考了一刻,但他想得很清楚,而这个决定,他做下了,就不会轻易更改。
“开门。”目光轻轻往身后怔立着的牢头一瞥。
“大人?”牢头却面有犹疑,“当真要放了他们?可是……没有元帅的手令,属下……”
“我让你开门!你看清楚了,我是什么人?我是虎威军的少帅,我的任何决定,与元帅无异!有任何问题,也绝不会怪到你的头上!”韩铮脸色瞬间冷沉,这些日子,浴血沙场淬炼而出的杀气化作迫人的威势,直逼那牢头。
那牢头转眼就出了一身的冷汗,再不敢多说什么,忙不迭地掏出钥匙,开了牢门,然后,便是束手束脚站在了一边,恨不得缩到墙里,最好不要让都尉瞧见了才好。
第207章为少帅
这些个贵公子,这几日在这牢里,实在是被折磨得够呛。
当然,韩定涛倒是没有下令对他们酷刑加身。但就这牢里阴暗潮湿的环境,对于这帮自幼锦衣玉食的公子哥儿来说,便已如同地狱般难以忍受了。何况,那种朝不保夕,担惊受怕的感觉?更是让他们个个身心都饱受折磨。
一度,他们以为已经无望出去了。
虽然,他们嘴上总说,韩定涛父子不敢滥用私刑,轻易处置他们,毕竟他们哪一个的家里都不是好惹的。可他们却清楚,这松陵原不是烨京,看他们被关在这里几日,都没有人过问过,就知道了。说不准,韩定涛还真敢杀了他们。
所以,这一刻,韩铮居然放他们出来了,他们哪一个不是欣喜若狂。
迫不及待地从牢房里出来了,却又束手束脚站在了牢门边上,不知该怎么办。
过了好一会儿,才有人清了清喉咙,道,“韩……都尉,多谢了。”
韩铮点了点头,这一声谢,他倒没有觉得愧受,“你们各自回去梳洗拾一下,我回头禀过元帅,今日,你们便可以离营回京了。”
众人皆是一惊,继而,便是狂喜,不敢置信的狂喜,“我们……我们可以回京了?”
“不用回禀了,我已经知道了。便依了少帅吧!”一个声音从牢门外传来,众人循声望去,便见到了韩定涛背着手,一步步走了进来。
那些个贵介子弟对这一位可是怕得不行,听得了这一句话,心中虽是高兴,却又不敢造次,更是个个都已是手脚僵硬。
须臾间,韩定涛已经走了进来,先是定定望了韩铮一眼,这才瞄向那些人,眉头一皱道,“还愣在这儿做什么?你们都不想回去啊?难不成想留在这儿跟我们作伴?”
“不不不!自然想回去!要回去!”那些人忙道,然后,有人带头朝牢门外跑,其他人也连忙跟了上去,争先恐后,像是后面有鬼在追一般,顷刻间,就跑了个干净。
而那个本就缩在角落里的牢头也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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机溜了,俄顷间,方才还挤满了人的大牢内,便只剩了韩定涛与韩铮父子二人。
气氛有一瞬的沉默,片刻后,韩铮才出声道,“父帅,是我的错,没有与你商议,便擅自做主放了他们。”
“我知道你的心思。你是觉得在萧旭这件事上,他们确实无辜,南夏军随时可能打来,他们在这里,也没有什么用处,倒还不如放了他们回去,届时,也不会在这里白白送了性命。”
韩铮目下微闪,他是真没想到,父亲对他,居然还算得了解。
只是,这样的了解,居然是到了这个时刻,才让他察觉,韩铮真不知,自己是该高兴,还是该感到可悲。
深吸一口气,韩铮将这些乱七八糟的情绪都压制了下去,才得以平静地开口道,“事实上,父亲所说的,只是我考虑的一个方面,还不是全部。”
“哦?”韩定涛似是极感兴趣,挑起与韩铮相似的一道眉。
“如今这个情势,这些贵介子弟若是能平安返回烨京,那么,至少可以让烨京的人有所疑虑。”
韩定涛眉心一蹙,有所疑虑?有什么疑虑?自然是等到陛下对他们动手的时候。陛下这个人极好面子,他绝不会让世人看见他忌惮功臣,设计陷害,而必然会寻个光明正大的理由。韩定涛曾想过,他或许会给自己扣个谋反的罪名,可是如今……牵扯进了南夏军,他就知道,他还是低估了陛下除他的决心。
“即便……若是他们的家人当中有那么一两个知道感恩图报的,在朝中为虎威军说上只言片语的好话,那也就值了。”其实,韩铮也不是不知道,如今这样的情势,即便那顶谋反的帽子不扣下来,虎威军也很快就要走到穷途末路的那一天,只是……他只是想着万一……万一呢?留条后路也是好!
韩定涛面上种种思绪闪过,良久后,叹息一声,抬手拍了拍韩铮的肩头,“你的顾虑……我都明白了!很好!你考虑得很周全!”
韩铮面上复杂,他真没有料到,父亲……居然会夸他!
韩定涛今日却委实像极了一个语重心长的父亲,竟是摆出了一副要与韩铮促膝长谈的架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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