诡三国
时间:2023-05-26 来源: 作者:马月猴年
换句话说, 若是大禹三过家门而不入, 在汉代是要被批判的。
因此裴垣离开长安,说是要回河东, 自然也没有人会质疑,给他开出了过所。而凭着过所,裴垣就顺顺当当的离开了潼关。
因为裴垣出潼关的手续都是正常的, 因此潼关的守将哨卡之内的人员也不存在什么疏忽的问题。
一出潼关, 裴垣没有往河东去, 而是径直前往河洛, 然后跟上了斐潜派往许县的队列,假称自己另有公干, 而使节队列这些人,也没有什么即时通讯工具可以和关中三辅查验,以为裴垣是另有要务前往许县, 也不会多问。
而对于河洛杨氏,以及曹操那边的官吏来说, 裴垣则是跟着斐潜使节队列一同前来,看起来似乎是一起的, 行动也是一起的,当然也就自然算在一处的, 自然也就不会对于裴垣有什么特别的检查
等到参律院点卯发现了裴垣多日未到,然后再找到河东,河东再传回消息之后,裴垣便是早就抵达了许县,消失在斐潜当下的控制范围之外了。
这种手法其实简单平常,整个的过程也没有任何的所谓神奇之处。
可是斐潜就从其中察觉到了一些不平常的东西。
在诸葛瑾调查整个裴垣事件的过程当中,一部分官吏对于裴垣叛逃事件, 表现出来的态度是并不认为这个事情是多么的严重。
特别是在中下层的普通官吏当中。
毕竟有个天下楷模的东门挂节,美誉在前么
春秋战国以来,特别是汉代的郡县制度而产生出来的二元君官僚结构,君择臣, 臣亦择君。在一地太守那边干得不好了,换一个地方去担任职务的情况也有很多。
换句话说,在一部分的官吏的感觉当中,裴垣逃走了,其实不算是什么大事,毕竟不就是一个跳槽的行为么?
跳槽
嗯,在某种程度上来说,也确实是跳槽。裴垣自诩为什么什么马,然后在一个马槽里面吃得不爽了,换一地吃饭。
实际上跳槽这个词么,原本是指男女关系上的移情别恋。尤其是指风尘女子,谓其琵琶别抱也,譬以马之就饮食,移就别槽耳。后则以言狎客,谓其去此适彼。
裴垣此举自然有些叛徒的意味,或者说类似于叛徒的角色,但是对于其他的官吏来说,尤其是一般的基层官吏,很多人认为裴垣此举也没有什么大不了。
传参律院院正、大理寺卿来!
斐潜思索了一阵,便下令道。
不多时,韦端急急而来。
这两天裴垣不辞而别,韦端着急上火,嘴角都快溃疡了,头发一缕缕往下掉。这可是中年人的头发,掉一根那就是少一根
虽然说裴垣进入参律院,并非是韦端招纳进来的,但是至少在韦端手下干活,怎么说多少也有御下不严,管控不力的罪名罢?这要是被借机发挥,然后被撸了官职,不是比那窦娥还冤?
卑职参见主公!韦端见到了斐潜,便是不敢丝毫懈怠,端端正正的大礼参拜。
坐。斐潜指了指一旁的坐席。
韦端又和诸葛瑾见了礼,这才坐在一侧,心中忐忑的如坐针毡,时不时瞄一眼斐潜,然后低下头,再过一会儿再瞄一眼,再低下头。
片刻之后,司马懿也来了。
司马懿微微瞄了一眼韦端,便是知道大概是什么事情了,拜见了斐潜之后,也默默坐在一旁。
斐潜让诸葛瑾将裴垣的事情叙述一遍。
此事斐潜看了看韦端,又看了看司马懿,不知二位作何观想?
韦端急急先发言道:启禀主公,卑职以为,易之泰卦有云,上下交而其志同,又有否卦云,上下不交而天下无邦,故为吏之道,盖上之情达于下,下之情达于上,上下一体,所以为泰是也
韦端一边说着,一边偷偷的看着斐潜的表情,见斐潜似乎并没有什么特别的表示,才微微吞一些唾沫,继续往下说道,下之情壅阏而不得上闻,上下故有其间隔是也,所以交则泰,不交则否,自古皆然。卑职猥以空疏,才以鄙陋,得主公擢拔于草野,备员于参律,才有限而律无穷,心有力而所不逮,常以自愧
今有裴氏子,不辞而别,枉顾主公之恩,摒弃同僚之情,此乃人情之大丧。卑职以为,凡事之不近人情者,鲜不为大奸慝是也!便如卫之开方,身为卫子,而事齐君,虽草其母,然宦不归。其母不爱,安能爱君乎?此等贼子,当以严惩,广布天下,引以为戒!
韦端说得斩钉截铁,一气呵成,显然是早有计较。
斐潜心中暗笑。
韦端先是说明官吏的职责,然后再表示一下忠心,最后对于裴垣的事情表示谴责,并且划清界限,是不是很顺畅?
说的这些有没有错?当然也没有什么错。
但实际上呢?
说明了官吏的职责,也就限定了负责的范围。韦端表示官吏的主要职责是上传下达,并且将易经扯出来作为大旗招摇一番,就好像是表示上古就认同的,表面上听起来确实是没有什么问题
只不过官吏的职责,仅仅是限于上传下达么?
呵呵。
如果一个官吏所有的作用,仅仅是作为一个喇叭筒,或者说是一个传声器,那么不如直接买个喇叭接到田间地头,有事便是喂喂两声,不就得了?还要那么多吃干饭的官吏干什么?在文件上标注一下这个抄送哪里,那个抄送哪里么?这事情邮递员都能做,要这些专门负责上传下达的官吏做什么?
韦端第二段的意思粗听起来,像是自我谦虚,表示自己能力有限,但是实际上是说他的事务很繁重,对于裴垣这个事情是心有力而所不逮
韦端的事情多么,确实也多。所有的律法,似乎都出自于参律院,大大小小,各项律法条款项目,若是要细细推敲,慢慢斟酌,怕是几十年都未必能做得完。
但是,既然几十年都未必做得完,那么多一天少一天,似乎也不是那么的重要,也没有说没日没夜都要盯在律法条例的每个字上,至少在这几天,韦端就不算是多么忙碌,之所以说他很忙,只不过是害怕承担责任而已。
最后韦端的总结,就更加的有意思了
表面上听起来像是对于裴垣的谴责和唾弃,实际上将这种行为归之为有违人情,然后又害怕斐潜觉得不爽,便是将裴垣比作开方,表示像裴垣这样的奸妄小人,就算是曹操那边接受了,最后也会像是开方害死了齐桓公一样,最终也会没有什么好果子吃。
对于韦端的这些话里话外的意思,斐潜并没有立刻进行点评,而是转头看向了司马懿,问道:仲达之见何如?
司马懿微微颔首,盖天下之事,必有其因,理方有固。见月晕则多风,见石润则多雨,此乃因事而推论,由不变而论万变是也。如今裴氏子有其果,或可追之,以明其罪然以臣之陋见,不若查其因,而杜亡羊也。
当今之人,多有以假名而贾于世者。口虽通孔老之言,心未履夷齐之行,纠集好名之辈,汇于一处,言必不得志,论必不得用,私结朋党,以为颜孟。然欲行之事,或言太过,或言太重,或言当他人之责,指使旁人口涎横飞,亲力为之哀哀而鸣。
故有盖世之名,亦不可知其德。为官吏者,德能并重,有能无德者,虽一时之用,必患于天下也,有德无能者,犹举而用之,无济于事也。今以试取之能,然何以取之德?孝悌亲别离,茂才不知书,便为今之碍也。
裴氏子垣之事,当借此事,核查德能二者而问也。事是否完其职,德是否尽君恩,若皆无碍,当自去之,若有其缺,当直言之,勿使余者引为例也!
司马懿的言论么,听起来似乎就比韦端的要好一些。
或者说比韦端的说辞要更进一步。
大概是因为司马懿并非是裴垣的直属上司的原因,所以谈起这样的事情来,也不会有什么畏缩和避讳。
那么司马懿所言,是否就是完全站在斐潜的立场上的呢?
很显然,并不是。
毕竟司马懿的屁股下面的位置和斐潜不一样,因此抛开了司马懿表面上的那些东西之后,所暴露出来的东西,也是可圈可点。
韦端是长安坐地户,年纪又长,当上了参律院院正之职位,旁人都不会觉得有什么问题,但是司马懿和韦端不一样。司马懿年轻,至少比很多自诩为饱学之士的人都要年轻,而在很多时候,年轻就是罪过。
斐潜让司马懿出任大理寺卿,虽然说在斐潜之下,并没有所谓的三公九卿之说,也不会有这样的等级,但是这个位置若是按照大汉之前的惯例认知,也几乎等同于九卿,并且司马氏也不是关中姓氏,在大汉当下也并不是什么显著世家。
温县司马真要出名是等到历史上司马懿一家子都当官了之后。
当下一个司马徽,一个水镜先生的名头,并不足以支撑其职位,司马懿目前所承受的非议自然不小,面前笑呵呵,背后戳背影的事情肯定遇到了不少。
所以司马懿的建议,简单就是,查!
不仅是要查裴垣的,还要查其他官吏的!
而且斐潜觉得,司马懿这样的一个建议,甚至还有更为深层的意思,只不过斐潜当下还没有能够完全想得出来。
相比较之下,这韦端比起司马懿来说,年岁虽长,但是这多吃的那些盐不怎么顶事啊!
呵呵
斐潜微微而笑。
所以说啊,官吏靠所谓的什么品德来规范其行为,根本就是痴人说梦。斐潜之前所说的那些礼,不落到实处,便都是虚的。
仁义礼智信为儒家五常,孔子提出仁、义、礼,孟子延伸为仁、义、礼、智,董仲舒扩充为仁、义、礼、智、信,表示这五项是所有儒家学子,学习经文的士族弟子的最基础的日常行为标准,表示无常是儒家提倡做人的起码道德准则。
但是很可惜,这个所谓的最基础,最起码的道德准则啊
儒家子弟,学习经文的这些人,口口声声将五常封为座右铭,作为人生格言的学子成为了官吏之后,往往跟随着不是脑袋走,而是跟着屁股动。
这种问题若是成为了常态,甚至是连统治阶级都认可的常态,那就有意思了。
谁都知道,人的脑袋不能长在屁股上,可是当这些由屁股决定脑袋的,这些把持着朝堂喉舌的,平日里面道貌岸然的,实际上跟着屁股跑的官吏,其所做所为,常常会令人扼腕而叹
斐潜觉得,如果说整个社会的道德水平,在没有高到一定程度的时候,诉诸利益是胜过诉诸道德的。
但是有时候,讲利益也不一定有好效果。
宋朝是最为典型的与士大夫共天下,就连皇帝都亲口这么说,也是这么做的,皇族是真的分享利益给官员士大夫阶层,因此在某种程度上来说,宋代的士大夫阶层维护宋朝统治,其实就是维护他们自己的利益。
姑且暂时不论这样的宋代政治制度究竟好不好,但是当宋代灭亡的时候,并非所有人都对于这种共同利益表示认可,在对于对宋理宗、宋度宗两朝的328名进士在入元后的去向做了统计,自宋蒙战争爆发以后殉节者有71人,占21.65%;入元隐遁不仕者174人,占53.05%;归降和出仕元朝者83人,占25.3%。
说明即便是整天宣讲,也确实做到了利益共同体,实际上的效果依旧是一般,愿意站出来抵抗的宋代士大夫,其实也没有超过四分之一,甚至大多数的人是选择高高挂起,表示于某无关。
到了明朝的时候,更加糟糕。
明朝则是尽量把权利收归皇族藩王,对于官吏的要求,一开始就拔得很高,对于贪官的惩罚制度也非常的严厉,并且朝堂上下都推崇道德,尤其是官吏的品德,要求官员们在俸禄很低的情况下要克己奉公,甘于贫苦。
但是效果呢?
想一想都知道,明代这样的要求,在当时的社会背景之下怎么可能做得到?
不适当的把道德标准定在大多数人达不到的水平上,只能导致伪君子遍地,反而会降低实际的道德水平。
一个社会如果宣扬的是利他主义,实行的也是利他主义,那是最好的社会。
当整个社会都有很高的道德水平,人人为我、我为人人,大胡子所推崇的终极社会,大概就是这个样子。这种社会也是人类追求的高级模式。
当道德水准还不够,那么如果宣扬的是利己主义,实行的也是利己主义,谁都知道社会上都是利己主义者,所以必须建立完备的制约机制来实现社会合作,建立严格的权力制衡和监控机制完备,随时防备,把所有人都当做最恶的家伙来防备。在某种程度上来说,这样的社会,只要律法维护得好,运作起来其实也不会太差。
最麻烦的社会模式,是宣扬的是利他主义,而实行的是利己主义,这样导致整个社会到处是精致的利己主义的伪君子,尤其是在官吏层面上,就更加的麻烦。社会的监控和制衡机制还没建立好,道德挂在嘴边,良心只在表面,结果就是如李贽所说阳为道学,阴为富贵,被服儒雅,行若狗彘,明代的官吏大体上就是这一种。
不是说宋代的官吏就比明代的官吏好,也不是说明代的官吏就都是垃圾,而是整体来看,伪君子和真小人这两种类型,大多数人可能都愿意接受真小人,而厌恶伪君子。
那么对于现在的斐潜来说,在面对着裴垣这样的事情的时候,是应该听谁的?后续应该怎么做?
关键是斐潜需要指向哪一个方向?
是君子?
还是小人?
诡三国 第2408章定点打击
有这么一句话,斐潜在后世里面经常听闻。
雪崩时,没有一片雪花是无辜的。
听起来似乎很有道理,也常常被用在各个方面上,但是实际上这句话是一碗彻头彻尾的毒鸡汤。
这句话从字面理解是:一场灾难性的雪崩,是由所有的雪花共同造成的,所以每一片雪花都脱不开干系,都要对结果负责。
但是实际上,大多数说这句话的人,都不清楚原文是什么,甚至不清楚在这句话的翻译过程中出现了什么偏差,而这种偏差才叫做正儿八经的掺杂了私货。
有人说这句话是伏尔泰说的,其实不然。
这句原作者是波兰诗人,斯坦尼斯洛。
原文的字面意思是,雪崩时,没有一片雪花,觉得自己有责任。
不知道能不能从两个句子当中感觉到其中的差异,前一句,是高高在上的道德审判,而后一句,则是对于事件的叙述。
雪花,真的就必须为了雪崩承担责任么?
而且还是没有一片是无辜的?!
雪花是随机飘落的,它们无法把控自己的命运,有的雪花是落在田野上,滋润了庄禾,化成了河川,有的雪花是落在山坡上,越累积越厚,最后造成了雪崩,吞噬了一切。
然后说所有的雪花都必须承担雪崩的责任?
那些指定让雪花有意无意飘落在某一篇区域的幕后推手,那些在其中为了获取关注和流量利用雪花的引导媒体,那些煽风点火从山顶上推下第一个雪球或是开出第一枪的造谣之人,现在这些家伙在雪崩之后双手一摊,便是也跟其他雪花一样,表示着雪崩时,没有一片雪花是无辜的?
其实言下之意,就是雪花们真的想要追究问题的根源么?
要知道没有一片雪花是无辜的!
看看你们自己的罪!
就像是某些宗教,说人一生下来就有原罪,业障等等,差不多是一个意思,既然人人都有罪,那么也就等同于人人无罪,或者是需要有罪的时候有罪,无罪的时候就无罪。
这样就可以掐灭了对于源头, 对于事件, 对于雪崩的思考, 只剩下了一声高高在上的控诉,顶多附赠一声若有若无的叹息,然后将责任平均的, 不多不少的平摊到每一个雪花身上,拍拍屁股就可以去寻找下一场的雪崩盛宴了。
这就像是某些重大事件之后, 总是有个人出来背锅, 或是临时工, 或是小喽啰,然后掐掉对于源头的追溯和思索一样。
因此, 将雪崩时没有一片雪花是无辜的这句话作为自我的惊醒,作为自身的道德自律,确实是不错的, 但是如果只是为了吸引眼球, 或者推卸责任, 将这句话挂在嘴边, 天天指责这些或是那些的雪花
那就没什么意思了。
就像是当下。
裴垣之事,算是一个不大不小的雪崩事件,
若是按照韦端的意思,就是雪花没多大能耐,这一次的雪崩事件是偶然发生的, 也没有造成多少的伤害,大体上可以忽略不计, 酒照喝舞照跳,大家一起黑皮就完事了, 而对于司马懿来说,则是强调着没有一片雪花是无辜的, 表示要严查,最好是将所有的雪花都上称,去称一遍!
先不管韦端和司马懿在提出建议的时候,其自身背后的理由,单从表面上的理解大体上是如此。
以利益驱动,显然会指向利益,以道德驱动, 也不代表着就能指向道德。
在当下的政治结构和社会体系当中,注定了,也必须是双管齐下。
道德方面上的标准,就不是韦端和司马懿操心的, 也不是这两个人能够搞出来的,而斐潜传唤两人过来,其实是想要让这两个人,根据裴垣这个事件,找到雪崩的通道,亦或是找出类似于处理雪崩事件的办法。
只不过斐潜现在发现,这两个人似乎和自己想的有些偏差。
斐潜看了韦端一眼,转头看向了司马懿,说道,子曰,道不同,不相为谋。亦各从其志也。故曰,富贵如可求,虽执鞭之士,吾亦为之。如不可求,从吾所好。岁寒,然后知松柏之后凋。举世混浊,清士乃见。岂以其重若彼,其轻若此哉?
太史公此言,不知仲达以为如何?
司马懿微微吸了一口气,然后神色如常的说道,主公所言甚是。岁寒方知松柏之后凋,遇难方知人心之良善也。
斐潜先点出了司马懿的问题之后,才缓缓的继续说道:夫民居于世,当遵天地之道也。天道未有言,然万物得以生,何也?可谓四时之所吏,五行之所佐,得其顺而生,逆而亡是也。
大汉设三公九卿,地方郡县,各地乡老,大小吏佐,无不如是,以求万民之顺生也。此乃吏佐之天道是也。
吏佐当何之?或兆民未安,思所泰之,或四夷未附,思所来之,或兵革未息,何以弭之,或田畴多芜,何以辟之,或贤人在野,将何进之,或佞臣立朝,将何斥之
若有六气不和,灾眚荐至,当思何避之,何以禳之,若有五刑未措,欺诈日生,当思何修之,何以厘之。心忧黔首之所忧,苦百姓之所苦,纳乡野之美芹,献朝堂之阶前,若如此,便是俸千石,禄万钱,亦当所宜是也。
斐潜所言这些,自然都是正确得不能再正确的,即便是任何人前来,都是挑不出半点不是来,在场的韦端司马懿自然也是纷纷点头,表示主公所言振聋发聩,金玉之言云云
斐潜没有接茬,而是继续说道:然亦有吏佐,身居要职,或私仇未复,思所逐之,或旧恩未报,思所荣之,或子女玉帛,何以致之,或车马器玩,何以取之,或奸人附势,将何陟之,直士抗言,将何黜之
若有三时告灾,国有忧也,则构巧词以推卸之,群吏弄法,民怨滔滔,则进谄容以欺瞒之。心系钱财之所系,欲权柄之所欲,害所辖之百姓,枉朝堂之恩德,若如此,便是居末位,任假事,亦不可姑息也。
须知一国之命,一郡之运,一县之生灵,皆悬于吏佐之手,岂可不慎乎?
后面的这些话自然也米有错。
韦端和司马懿也是纷纷点头,表示主公英明。
其实官吏这个事情,斐潜很早的时候就在抓了,但是这个事项,就像是后世的情况一样,不是单独一个律法,亦或是抓那么一阵,就会长治久安,永无后患的,而是要不断的调控,不断的更新,不断的跟上新情况的发展。
就像是斐潜最开始在关中三辅推行的是贪腐律,只是针对贪腐这个方面,有三个贪腐的项目罪责,责罚也都比较重,但并不能阻挡这些官吏前仆后继的欲望,后来斐潜便是在贪腐律的基础上又增设了渎职一项,细化了具体的项目,尽可能的覆盖到更多的方面,结合起来形成了当下的贪渎律
但是很显然,贪渎律又有些跟不上新的变化了。
在贪渎律当中,贪是指贪污公款,渎是指渎职公事,但是像是裴垣这样,说他是贪污公款么,他又不算是,因为他只是收了不少私人的钱,参律院中的公款他没有什么资格去贪,也没有多少钱可以贪,说他是渎职么,他也不算是,因为他只是吹牛皮然后旁人以为他能办结果收了不少钱都没办
因此拿贪渎律去套在裴垣身上,又没有什么合适的罪名。
不同的时代,有不同的情况。当然在后世之中,这种行为就是数目重大的经济诈骗,可问题是,在汉代,并没有这个罪名啊
甚至可以说,这种类型欺诈在大汉当下的认知当中,并不是一种严重的罪行,甚至连罪行都未必算得上。春秋战国之中那些尔虞我诈,甚至都可以被士族子弟奉为经典。
比如完璧归赵。
若是谁被欺诈了,在大汉当下找蜀黍没有什么用,谁也不会替其打抱不平追讨损失,因为这代表了被欺诈的人是智力低下,无能短视。所以斐潜若是说要替这些被裴垣欺诈的士族子弟追讨什么被骗的钱财,然后指责裴垣人品什么,根本就不成立!
在大汉当下的社会认知当中,裴垣的这些行为虽然德行有亏,但也不算是什么大事,甚至会成为裴垣的功勋,在山东士族那边被夸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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