盛唐风月
时间:2023-05-25 来源: 作者:府天
“这是陈季我之前在成都令收了他为弟子。”
什这不是侍童?
赵冠生等人登时瞠目结尤其是曾经悄悄塞给过陈宝儿钱或者其他东西一时脸色都涨得通红。见他们这般表杜士仪便微微颔示意陈宝儿把之前笔录的内容一一读给众人听的时他立时看这些惊疑不定的商人看着陈宝儿那表情就仿佛看到了鬼一般。谁都没想这样一个不起眼的少年竟然几乎把他们所言字字句句都记下来了
“季珍是我的记虽非朝廷制但也是我的腹心之人。诸位今后若还要金钱开不妨更加小心谨慎一些。若是遇到一个喜欢搬弄是非的这吃亏可就不在小了。”
“是是是……”
等到这么些商人狼狈告退下杜士仪便让陈季珍把记录的书卷拿来给自见他果然是记得凌乱潦刚刚能够说得那般事无巨更多靠的是记而非速他就若有所思地说道:“宝你这记性也算是老天给你的最大财富。然则我从前读过一篇隐世大贤的文名曰伤仲永。”
杜士仪将那篇王安石的名篇从头至尾背了一见陈宝儿果是悚然受他就颔首勉励道:“戒之慎不要辜负了你这资质。日后每日晚你把这一日所听所闻所想写出来我也算是另一种磨练”
“弟子遵命”
杜士仪笑着冲这懂事的弟子点了点心中却不无趣味地想这算不算是老师布置给学生的日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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盛唐风月 第四百七十六章 伤别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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雅州茶会的杜士仪接下来自然不会事事插自有王容出面去接洽
作为巴蜀茶会的副会王容那一身幂离在成都是有名但在雅州却有些新鲜了。赵冠生等人起初还对那样大规模的茶竟然会让一个女子占据高位有些腹可和人几次三番的交道打下无不是领教了对方那精明的手腕和犀利的词锋。等到最后雅州茶会作为一个整被接纳为巴蜀茶会的一份子几个人如释重负的同也不禁叹了一声谁说女子不如男。
毕竟早十几年甚至几十这大唐天下还是娥眉秉须眉俯首的时代
而既然卢奇把卢聪给了自己照杜士仪最终决把武志明留在这雅主持设在雅州的茶引司。尽管有杨玄琰担任雅州司卢奇更是雅州都但雅州茶叶冠甲蜀卢奇这身离任是迟早的杨玄琰性格太过绵不是能扛得住压力的反倒是流外吏员出在官场底层磨砺打滚了多年的武志更加让他能够放心。当他对武志明交待了此事武志明果然想都不想便答应了下来。
“明公对我赏识提这知遇之恩我没齿难自当尽心竭力”
而这边的茶引推行既然颇为顺杜士仪知道自己恐怕在雅州留不了几天了。趁着这最后的时偷得浮生半日闲的他尽心尽力连着教了玉奴好几日的琵喜得小丫头无可不可。然这一层薄纸终究免不了有捅破的一这一日下当杜士仪再次来到玉奴的屋子却只见杨玄琰竟是也而小丫头低头跪坐在那眼睛红红见他进来也只是瞟了一随即继续垂头一声不吭。
“杜侍御”杨玄琰连忙起身含笑打了个招见杜士仪笑着回他请了杜士仪坐这才对玉奴喝“见了你师傅来也不出声?”
“师傅……”
玉奴用极低的声音呢喃了一却依旧连脑袋都不抬。面对这光杨玄琰知道是自己之前对女儿说的话反而起了反作只能无可奈何地解释道:“杜侍她是在闹别扭呢。因为裴御史那启程动身的预备都差不多结果不知道她怎么就知道却来问我索性就对她说了实话。这孩子一直都是如心眼瓷实……”
不等杨玄琰把话说玉奴猛然仰起了气咻咻地说:“师傅骗之前还说不走的”
见自家女儿犯了执杨玄琰不禁头疼得无以复暗自后悔自己没等杜士仪亲自去说这档子事。这几日杜士仪教授琵琶他也常常悄悄来看见杜士仪指导玉奴时专心致而玉奴也学得全神贯除却乐理音所言几乎再无别原先听说女儿拜了这样一个位高权重的年轻官员为心里还有些犯嘀咕的如今已经信之不疑。于他正打算再呵斥玉奴几句却只见杜士仪突然站起身就这么缓步走到了玉奴面前。
“人有悲欢离月有阴晴圆此事古难全。”知道小丫头未必懂这么一句杜士仪在玉奴面前蹲下身定睛看着那双泪眼盈盈的明面上露出了一丝笑随即温言说“有缘日后也会相见那时师傅定要好好考你乐理和琵琶。那一曲楚师傅等着你青出于蓝而胜于蓝”
此话一玉奴顿时怔住她呆呆地看着杜士仪那温柔的突然哇地哭出了直接伸手环住了杜士仪的颈项。一边她还一边用抽噎的声音断断续续地说道:“师傅……我舍不得你……你对我那么好……呜呜呜……”
轻轻拍着小丫头的脊想到自己这将近两年的蜀中之杜士仪也只觉得心中最柔软的一块地方被深深触动了。他深深吸了一口柔声说道:“别别你阿爷在旁边看着呢日后你好好孝顺你阿帮着你的阿姊多练琵多看书写日后总会有再见师傅的机会”
说到这他突然用极轻的声音说道:“等到他日师傅和你师娘成婚的时一定请了你来”
“真真的?”玉奴又惊又喜地止住了哭放松手站直身又抬起了见杜士仪笑着点了点她几乎不假思索地伸出了小手“那拉钩上次你说不还会带我到雅州见阿前头没做但后头却做到了。这你一定要说到做否则……否则玉奴今后就不理你了”
真真难缠
许诺之后微微有些后悔的杜士仪见小丫头说出如是一句登时苦笑连也不知道该说什么是好。之前在成都他不是没有明修栈道暗度陈说是留着小丫头在县廨学琵实则把人送后门送到玉真观去给王容作结果小丫头一嗓子在裴宁面前捅出了师如今又把这话记在了心里。于他只能掏出帕子给玉奴擦了擦面上未于的泪这才郑重其事地说道:“那你要记这件事对谁都不能说”
“好”
见玉奴使劲点了点杜士仪这才站起身对一旁看得目瞪口呆的杨玄琰拱了拱手道:“杨司卢都督身体病雅州这边就要你多偏劳了。”
杜士仪这些天和雅州都督卢奇分明颇为亲杨玄琰看在眼心里自然知道该怎么连忙点了点头。而等到他唤了玉奴送杜士仪出正长舒一口气的时突然只听得身边的女儿又开口说道:“阿师傅启程的时我想去送他”
本待阻止的杨玄琰想到刚刚师徒俩那番言行举最终不得不叹了一口气:“好阿爷带你去”
当杜士仪一身便悄然来到雅州茶市中一座不甚起眼的茶又仿佛如入无人之境似的从前堂进了后闻着四周扑面而来的茶他不禁轻轻吁了一口这才径直登堂入室。在屋子里烹茶的白姜悄然抬头瞥了杜士仪一随即又垂下了眼只是用小芭蕉扇煽火的手又用了些力气。
而王容则是看出杜士仪那笑脸上的困迎了上前后就关切地问道:“怎有什么事不顺心?”
“事事顺唯有玉奴让我险些心力交都不知道怎么对她说。”
杜士仪苦笑一声把之前见玉奴的经过一五一十说了出就只见王容亦是秀眉轻蹙。果王容轻轻咬了咬嘴这才低声说道:“从前只当你那句我们有了女定然也像她这般聪明烂漫的话是笑可常常和她相渐渐却有了情我也着实舍不得……只可山高路别说杨司马舍不就是舍她是别人的女我们也不可能一直带着她奔波在外。”
“是十三娘的女儿琳娘都已经可以满地乱走再不多只怕她的弟弟妹妹都要出世了所以我真想和你立时三刻生一个”
这话前头却是有些怅惘愁可后头却直白得近乎戏谑。饶是两人不是夫妻却赛似老夫老王容也忍不住伸手在杜士仪的嘴边轻拍了一这才挑了挑眉道:“你想先生个女儿?”
“那是自有个女儿便如同有件暖身的小哪像男孩子皮猴似的……
不用回听到身后那说话的声音越来越紧跟着几近于靠着风炉的白姜也只觉得脸上越来越红了起来。即便知道这一对璧人并未突破最后一但她更知道他们不是不而是还都生怕有什么万一。否则若是一夕风流却有了孩到时候可怎么办?
于她只能用力又扇了扇随即开口嚷嚷道:“水烧开了”
被她这一打王容立刻警醒了过羞恼地推开了杜士面上满是**上来的红而杜士仪也好不到哪他刚刚完全忘了屋子里还有第三个这会儿自然也有些心虚。正当他正人君子似的坐下来等着那一杯清茶的时突然就只听得王容说道:“杜郎既然已经手撰茶经传可有兴趣再做一本茶谱?要知如今茶之优尚未深入人你将蜀中乃至于天下名茶一一罗写一本茶谱出即便是引人争却也是一大杰作”
“这主意倒是不错”杜士仪认认真真地考虑了一下此事的可行最终点了点却又岔开话题“对这次出你就不要先行一步了。既然三师兄那儿你已经过了明不妨继续男装和我们同到时候我只杜撰说你是杨司马的族弟就是”
“你就不怕让玉奴他阿爷知道”
嗔怒归嗔可杜士仪既然如此想想这一路山高路又要跨越数州数王容终究没有反对。等杜士仪盘桓喝了正言谈正闲话说家一直盘桓到傍晚才回去的时她送到屋子门想到之前赵冠生等人的试探之不禁轻笑了一声。
蜀中虽却不及天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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盛唐风月 第四百七十七章 出蜀扬帆天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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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江之一条二层的大船正顺流而轻盈地在水面上穿梭。这条水路本就是入蜀官员出蜀去山南淮南江南一带赴任时的必经之再加上也时常有来往蜀地的客商会用这条黄金水道运丝锦出所以久而久之也就有不少专司水运的客船货船。
这条二层客船的船主蒋福今年四十有在水上足足于了二十对于迎来送往的勾当已经是精熟也和不少各级官员打过交因如今船上这一行在渝州包船出发前往江陵上船的客他最初并没有太在可船过涪他就渐渐品出了一丝滋味来。
尽管这一行客人作为主人的四个年轻年纪都不算年纪最长的那个也不过三十出衣着更是简单随但其中三个说话间却操一口地道的关中口而且从者仆役尽皆训练有从上船到现在两三各个舱室都被他们悄悄打探了一个甚至于连打杂的都有人去搭过话。即便蒋福从来都是规规矩矩的做水上生察觉之后也不禁有些恼可找到客人的舱室想质问他却被一个精壮的从者客客气气请到了一奉上了两足贯的钱。
开船时已经收了定而这一行人的行李蒋福也悄悄打量分量看上去轻飘飘并不似随身带着价值巨大的宝抑或是现金丝反而像是时常可见的蜀中读书人。可此刻整整两贯两千文钱被这精壮从者轻若无物似的拿在手他就有些不敢确定之前的判断了。
沉甸甸的东西被这些人拿等闲人也看不出来
“赤郎这是何意?”
赤毕见船主蒋福面露犹他这才笑了笑说道:“不瞒蒋船船上各位郎君不喜欢招摇过这才和友人包了你的船去江陵赏玩。他们并不是寻常读书卢郎君是雅州卢使君的儿其余是他的友人。所我们既受卢使君之命护持东自然不敢不尽心竭力。倘若之前在船上有得罪之还请见谅
原来是官家人
蒋福这才恍然大因为这番解还有这两贯他心里那一丝恼怒怨尤自然而然就消失了。他这客船大多数时间都是行商包运送过的官员顶多也就是县尉县顶多有过两位参军坐如一州长官的亲属这般尊贵的还从来不曾登过船。因等到抱着这沉甸甸足足十几斤重的有些浑浑噩噩地回到了前头的舱他足足又出了好一会儿这才发现下头从操船的舵手到其他每个人都在盯着自他立刻明白了过来。
“别只知道少不了你们的全都给我小心打起精神刚刚我去问过这次上船的是雅州卢都督之子”
听说是官宦子船上众人自然咂舌不但心里也就都释然了。于蒋福给他们分了其中一贯的赏钱之自然有人还期冀多得一星半常常想方设法往人前头奈何那些从者守得严他们大多连人都见不着就铩羽而归。一时也不知道是谁说起范阳卢氏乃是五姓七望之这话题顿时扯得没了对这些名门著姓的向往自是更加高山仰止。
然众人心目中那位应该被众星拱月的卢郎这会儿在舱室却是满脸苦色地应付着裴宁的考问。卢奇对于卢鸿这族弟的学问称道不再加上前头那些日子和裴宁杜士仪常常相深知裴宁虽只是明经及但经史底子扎实不诗赋更是并不逊少不得请托裴宁在路上对卢聪多加教导。如此一卢聪也就深切体会到卢氏草堂那位赫赫有名的监学御史究竟是何等厉害
“等到了江卢四郎不知道会不会对三师兄生出心理阴影。”
杜士仪很不讲义气地回头往背后的舱室望了一有些幸灾乐祸地说了这么一句。而之前因杜士仪玩心大和他一起悄悄偷窥过裴宁训丨人的王这会儿也有些俏皮地莞尔一笑道:“当初你在草堂的时有没有被三师兄这么训丨过?”
“我那时候可是打着灯笼都找不到的勤奋苦读好学三师兄哪里会训丨我”杜士仪一本正经地挺直了胸笑吟吟地说“倒是崔十一那家伙常常临时抱佛每到月考就愁眉苦脸急得够还得让同居一室的大师兄给他开小灶。至于领受三师兄训丨斥的次他估计在草堂师兄弟中是数一数二的。”
王容对崔俭玄并不算太熟但却知道杜士仪这个妹夫是什么性子。此时此听到杜士仪说着说开玩笑似的将当初草堂求学种种勤奋都炫耀似的说了出她认认真真地听当听到杜士仪把抄书当成了每日必备的功课之一她忍不住想到了长安城中赫赫有名的杜氏书一时在心中轻叹了一声
若不是那般勤奋刻苦不怎能短短数年间便脱胎换骨?
“你还漏了一当初就是因为你实在是读书抄书实在太过废寝忘于是卢师担这才让我教你琵没想到你读书在乐理上却天赋更一时竟是凭此名动两京。”
随着这裴宁出现在了两人身后。杜士仪没想到一不留裴宁竟然训完卢聪出来连忙往其偷瞧了一而裴宁仿佛知道他在想什脸色纹丝不只慢条斯理地说道:“卢四郎现在正在绞尽脑汁写我布置的那一篇试赋。他父亲寄希望于他能够进士及所以如今杂文重诗他少不得要在这上头下点功夫。三百五十字的于他的资质来足够让他熬上一整天了。”
这真是魔鬼老师
杜士仪想起当初草堂师兄弟们被裴宁折腾的样忍不住打了个寒正想赶紧岔开这个危险的话却只见裴宁又对王容说道:“玉曜刚才兴许听小师弟说过不少别人的积年旧可有兴趣听听他的?”
不料想裴宁突然说这杜士仪先是一随即大惊失色。要知他当初和崔俭玄与卢望之同处一可没少被这位不按常理出牌的大师兄给捉弄就是卢有时候也会老夫聊发少年把他们这些入室弟子耍得团团转。然裴宁却没有涉及这种足可令人捧腹大笑的积年旧而是说起了草堂中的那些辩难文会诗说起众人为了问难而激辩至彻夜不休的时裴宁脸上更是露出了一丝向往。
“没有掺杂半点利益的向学之也就是那些年了。”
孔子当年七十二弟子游学天求学者始终络绎不而在他之也常有贤达效仿此可历朝历代以真的能够辞谢天子征安心呆在乡野教书育人的却是少之又卢鸿能够辞谢左谏议大夫这样的门下省之飘然还王容对此也是敬佩莫如今听着听着便不禁心生神往。她忍不住双手扶着船远远眺望着两岸青江上绿她侧头发现杜士仪已经面露怅分明正在追忆往昔岁她不禁心中一动。
“三师你既是教授杜郎琵琶的启蒙之如今置身山水忆往可能即兴谱一曲?”
裴宁明经及第就因裴氏那庞大的人脉和实力步步高自始至终少有对人透露自己亦是卢门弟和杜士仪明面上的往来也并不至于同样精擅的琵他更是几乎不曾在人前显摆过。此时此刻王容开口相他先是眉头一竟是答应了下来。不多他回舱房取了琵琶就那么随随便便席地坐右手抚弦只一沉音色急促凄须臾就在船上渐渐传开。而在一阵急似一阵好似马蹄驰响的声音之又是一阵婉转悲接下来却是声音转不多时又是切切急带出了几分铿锵之音。
如蒋福和船上舵手等听到也不过是纳闷一卢聪则是冥思苦想着那篇试根本没留而在业已出神的杜士仪听却依稀想起了那个骤然传到草堂的悲讯。倘若不是崔俭玄的祖母齐国太夫人杜德病崔俭玄方寸大卢鸿也不会让他护送其返回东更不会在此自己辞别恩师赴东都的情形。事后卢望之赶了参加了杜德的葬礼也捎带了卢鸿的让他留下准备解试。
其实卢鸿早就知他和那些一心求学的士子们不他一直都卯足了劲存着功名之否也不会那样密集地训练他试赋而如果没有那样的倾力教也没有他杜士仪的今天可自从进士及第之他就不再是自由再也抽不出再也找不到机会去探望那位爱护他至深至切的师长
不知不杜士仪已经是眼眶湿扶着船舷的手不知不觉加大了力连指甲死死抵住了船舷那坚实的木传来了一阵阵隐他都没有察觉到。直到那琵琶之音骤然间转为轻快活跃的音符他才从那种恍惚中回过了但眼前又浮现出了一次次在嵩山过除夕的情景。
他拿着食谱下厨指手画师兄弟们凿冰求鱼给卢鸿尝卢鸿不辞辛苦给留在草堂过年的学子们答疑解甚至还额外负担伙食……林林总总温馨的一幕一幕走马灯似的在面前闪最后则是卢望之最近一次见到他提点他时所吟的那首李峤李巨山的《汾阴行》。几乎是本能他就这么和着琵琶声唱了起来。
“君不见昔日西京全盛汾阴后土亲祭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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盛唐风月 第四百七十八章 天伦之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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尽管李峤名声不诗作虽却大多文采富失却大唯有这一首汾阴行因史论道尽盛衰无却多了几分不同那珠圆玉润文字的慷慨激昂尤其是当杜士仪唱到“自从天子向秦关”的时沉浸于构思之中的卢聪也恍然回竟是有些急切地上前推开了舱室的窗户。这首诗他曾经听父亲吟过无数每次都是叹息悲而从小时候的不解其到如今咀嚼出个中凄凉滋他仿佛能够理解父亲的心情。
骤然从前任天子的腹到为现在的天子远远放到边陲形同弃卢奇的心不也能用这首诗来写照?
“山川满目泪沾富贵荣华能几时。不见只今汾水年年唯有秋雁飞
这最后四句缓缓吟出作结的时裴宁的琵琶声也默契地长音作声线袅袅。一旁的王容早已经忘记了之前邀裴宁谱曲时的初看着这师兄弟二人出而卢聪则是喃喃自语道:“富贵荣华能几时……富贵荣华能几时……纵使王侯将数十年之也不是只余一捧黄土?”
“话不是这么说”
尽管刚刚因为裴宁的琵琶一时意动吟了那一首汾阴但此时此刻摆脱了这种心杜士仪远眺两岸崇山峻却又笑道:“盛衰无本是世间至莫非为了数十年后必定撒手人现如今就要碌碌而过?李巨山这一首汾阴不过是让人盛时虑衰时向却不是让人丧失意气卢四郎不可自误就是乃父如今病可却从来不曾碌碌度日”
卢聪被这番话一登时清醒过知道自己是因为那篇裴宁布置的试赋而有些魔障了。他赶紧肃容行等到重新关窗坐下心情竟是奇迹般地平静了下刚刚苦思而不可得的赋竟然也已经有了些许灵感。
而杜士仪看着卢聪继续去炮制那篇试他就对裴宁长身一揖道:“三师等到此行若是能够回到长安或是洛我一定会设法请上一段假带幼娘回嵩山拜见卢师”
这前头的话王容完全可以理可等到杜士仪说出最后一个承诺她只觉得心情激荡异常。等到他过来不容置疑地握住了她的手她方才惊觉过深深吸了一口气后便对裴宁说道:“我敬仰嵩山悬练峰卢公多更知道他是杜郎恩早就想前去拜会了”
裴宁想到卢鸿那慈祥和蔼的面冷峻的脸色不知不觉温和了下来:“卢师一定会很高兴的。十三娘有个好归他一直希望你也能娶一位贤妻。”
杜士仪笑看了王容一心里却有些遗憾地感慨了一声。他从雅州启程杜十三娘生产是否顺利的消息还没能传如今这一就更加难以及时获知家里的消息了。算算如如果顺利的孩子应该生下来而且坐蓐的一个月也应该结束了。只希望妹妹吉人自有天给他添个活泼可爱的外甥或外甥女儿。
时值八外头秋意渐亦是早晚温差极大。白天太阳出来的是时候还能穿单早晚却必要多加一件衣裳。嵩山卢氏草堂这些天大厨房中还有人熬制防止秋冬风寒的汤可除却那浓浓的药众人却全都知作为草堂主人的卢鸿却不在这因卢望之奉着卢鸿回乡探亲至于去了哪却只有寥寥几个入室弟子方才知道。
而东都城外一处清雅的别院这会儿正传来一阵阵孩子的啼哭声。只对于这个和崔琳同样大嗓门的小家却没有人生出半点不耐烦的情绪因上至卢下至卢望之和一块陪同前来的颜真人人都对这一双姐弟宠溺备尤其是哭过之后一吃饱就立刻就能沉沉入睡的崔朗。以至于崔俭玄这个二十四孝父亲都被赶到了一边只有杜十三娘还能从他们手中把女儿和刚出生一个多月的儿子抢回来。
尽管怀孕的时候吃足了苦可临盆的时杜十三娘却是运气好得一个大胖小子顺顺利利呱呱落让崔俭玄喜笑颜开的同也让赵国夫人李氏如释重拉着崔五娘和崔九娘赶紧去了佛寺中焚香礼拜。而坐蓐之后身体调养了过嵩山草堂那边就捎信说是卢望之想奉着卢鸿来看看孩子。杜十三娘早先只曾经带着崔琳回过一次嵩如今闻言自是欢而崔俭玄削尖脑袋硬是请了假跟着出可结果却发现自己这个正牌卢门弟子反而成了不受欢迎的人
“给我看看十九郎起得好名崔果然才一丁点大就一副朗朗好相你看你他这睡着的样子多有趣?”
卢望之指着自己的鼻子得意地说了一颜真卿瞠目结还来不及说什就只听崔俭玄在身后气急败坏地说道:“那是我儿当然像我”
“师兄”颜真卿这两天已经听到崔俭玄反反复复就这个问题和卢望之说道了无数之后的进展背也背得出来。虽然不明白大师兄为什么非要乐此不疲和崔师兄打可他却实在没兴趣听这没营养的对话趁两人不注他推着那辆藤制小车就悄悄溜了。等到外间看到卢鸿他方才连忙止步叫了一“卢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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