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策行三国

时间:2023-05-24  来源:  作者:庄不周
    孙策躬身还礼。“愿闻高见。”

    “诚然,党人虽重儒经,却已经不是夫子那般温润如玉的君子,行事不免偏激。然孔子曰仁,孟子曰义,儒门本来就不是一成不变,党人离夫子稍远,距孟子稍近,只是除了虽千万人吾往矣的慷慨之外,又多了几分墨家拔剑而起,死不旋踵的决绝。”

    孙策倒也不奇怪。这样的观点,他以前就听过一些。汉末文武分途已有征兆,却不明显,文士习剑的不在少数,徐庶、荀攸都出入文武之间。不过钟繇将党人的偏激归因于内有孟子之义,外行墨家之侠,倒是有些新意。汉代重侠气,甚至可以说是侠的尾声,后人常说墨家因此消亡,现在看来不见得准确。

    墨家没有消亡,只是换了形式,远离了文化书写的中心,不再是与儒家并称的显学,成了市井江湖之学。而中国的历史书写虽然丰富,却以朝廷为主要对象,对市井江湖的关注是不太够的。

    “依钟君之意,党人倒是集诸子之大成了”孙策笑道,带着几分玩笑的口吻。

    “没错,党人不是原本意义上的儒生,正如儒门不是原本意义上的儒门。其实儒墨道法虽互相攻讦,争讼不休,本质上却是士人内部的纷争,同道而异术,分分合合在所难免,取长补短也是自然。故而,党人不是儒生,却可以称为儒士,首先是士,其实才是儒生。”

    孙策眉梢轻扬,却没评价。钟繇将党人归于士,这是在向他的士论靠拢,可是能不能自圆其说,是前进还是倒退,他还无法断定,不宜仓促评价。

    “当然,他们因袭旧学,眼界难免不够宽,与大王提倡的士道有一些距离,境界上有所不足。可这只是五十步与百步的区别,甚至可以说这是党人以身试法,碰了南墙,用自己的鲜血性命证明此路不通,为大王孕育新论提供了一些借鉴。就初衷而言,并无二致。”

    孙策沉吟不语。钟繇虽然没说他对党人的看法有偏颇,但是强调党人的牺牲对他有参考作用,却不能说全是牵强。他之所以发宏愿,要改变华夏文明的进程,某种程度上不就是不希望看到社会精英变成权力的附庸,以争当皇权的奴才为荣么。从这一点上看,党人在某种程度上是符合他的预期的,他反对党人,只是反对他们的偏激,反对他们的封闭,反对他们不务实罢了。

    他无法反对党人以天下为己任的担当,也无法否定党人杀身成仁,舍身取义的精神,至少李膺、范滂那一代党人是有这样的风骨的。

    “道术乖离,重道而轻术,此党人所以败。道术相依,以术证道,此大王所以胜。”钟繇抚着胡须,淡淡地笑道:“大王欲行王道,以王道胜霸道,志向高远,令人钦佩。只不过曲高和寡,正道迂远,非大仁大勇者难行,非大智大圣者难知,天下能体会大王深意者屈指可数,不过二三子尔。”

    孙策笑了。不管钟繇这是真话还是奉承,听起来果然舒服,让他颇有得遇知音,如饮醇酒之乐。他也清楚自己有些理想化,午夜梦回,时常有自我怀疑,不知道自己会不会走上王莽的旧路。社会改革是一个系统工程,绝非几个人、几年就能实现,他一个穿越者,痴心妄想的想改变历史进程,焉知不会弄巧成拙,成了王莽或者叶轻眉

    郭




第1966章 堵不如疏
    郭嘉的宅第离衙城只有百余步,孙策走得虽然慢,还是很快就走到了。进了衙城,来到后院,淡淡有暗香传来,墙角的腊梅新开了几朵,半透明的花瓣在月光下绽放,幽香袅袅。

    孙策停住脚步,在院中站定,看着墙角的腊梅出神。

    袁权递了个眼色,让袁衡陪着孙策,自己悄悄退了出去,安排洗漱、休息。袁衡会意,静静地站在孙策身边,柔声说道:“大王是为如何用钟繇而犹豫吗”

    孙策笑笑。怎么用钟繇,他心里已经有了计划,但这不妨碍听听袁衡的想法。钟夫人是郭嘉的夫人,又和袁氏姊妹走得非常近,影响非普通文武可比,多了解一些意见总是有好处的。

    “王后有什么建议”

    “国家大事,自有文武进谏,大王独断,我哪敢有什么建议。我只是……有点担心。”

    “担心”孙策笑道:“你担心什么”

    “担心汝颍人聚在钟繇周围,又生出些不切实际的想法。钟繇年长,又是钟家家主,名望非郭嘉、荀攸等人可比,能和他相提并论的也就是陈纪、荀彧。陈纪刚刚过世,他便弃官而归,又是以为这种方式,看起来不像是偶然。”

    孙策心中一动。他也觉得钟繇来得太突然。钟韩荀陈,颍川四长是汉末颍川世家的代表,韩家的家主韩融、荀家的家主荀彧和钟家的家主钟繇一直在长安,只有陈家的家主陈纪在颍川,但他没有出仕,一直在家赋闲,这也是汝颍人在官场上没有明显优势的原因之一。

    辛毗、荀谌是兵败来投,荀攸、郭嘉名声不显,汝南的许劭被迫远走他乡,陈逸跟着于吉修道,无意入仕,汝颍有重大影响力的人物因为种种原因没有出现在他的治下,汝颍系这才和青徐系、扬州系不分上下。可是汝颍系一直在谋求更大的发展,这是大家都清楚的事,建议他辟除陈纪出仕的人已经不是一个两个,都被他用各种理由拒绝了。

    陈纪六月份去世,现在钟繇就回来了,而且是以这种方式,是不是太巧合看起来,钟繇这么做很狼狈,可是仔细一想,除了如此,钟繇找不到更好的方式。他如果不狼狈一点,反倒容易引起警觉。

    而且钟繇应答如流,句句符合他的心意,要说没有刻意准备过,恐怕不是事实。

    “那……不用他”

    “不用他怕是也不行,未免寒了汝颍人的心,断了汝颍人仕进之路。”袁衡歪着头,静静地想了片刻。“不如先让他接替张公,教导弟妹,过两年叔弼也该独立统兵了,他性子急,身边需要一个老成稳重的人,钟繇也许合适。”

    孙策笑了起来,一言不发。袁衡转过头,打量着孙策。月光下,孙策的脸看不太清楚,眼神也有些晦涩难明。袁衡怯怯地说道:“大王,是我多嘴,不该妄言国事,还请大王惩戒。”

    “你是该惩戒,不过不因为妄言国事。”孙策吁了一口气,幽幽地说道:“对你我而言,国事即家事,一点不让你介入也不现实。但你介入的方法太老套了,我这些年的努力都白费了,这让我很失望。”

    袁衡脸色煞白,挣脱了孙策的手,站在孙策面前,曲膝就要下拜。孙策抬手扶着她。“讲道理就讲道理,不要动不动就拜,显得我多霸道似的,就知道欺负小孩子。”

    “我……”

    “你仔细想想,你想要的究竟是什么”孙策拉着袁衡的脸,向堂上走去。“你不要急着回答,想好了再说。”

    袁衡抿着嘴唇,脸色一会儿红一会儿白,有些不知所措。她被孙策牵着手上了堂,进了卧室,在床边坐下,迎着孙策戏谑的目光,更加慌乱。

    “我……我不知道。”

    孙策无声地笑了。“你看,你都不知道你想要什么,费那么多心机又有什么意义”

    袁衡尴尬不已,绞着手指,低着头,一言不发。袁权带着两个侍女,端着洗漱用品走了进来,见此情景,不禁笑道:“这是怎么了,又欺负阿衡”

    “你看,你看。”孙策痛心疾首。“我的一世英名都被你毁了,你说你该不该罚”

    “一世英名”袁权笑出声来。“你是不是说得太早了些,人生百年,你才过了四分之一呢。再说了,身正不怕影斜,你真要站得正,行得端,谁能毁你名声”

    她将孙策拉到一旁,让他洗脸漱口,自己坐到袁衡身边,搂着袁衡的肩膀询问事情经过。袁衡将原委说了一番,求助地看着袁权。袁权伸手点点袁衡的鼻尖,恨铁不成钢。

    “你啊,该罚,教了你这么多次,就是不改。”

    “姊姊,我怕……”袁衡委屈得双目泛红,泪珠盈盈欲滴。

    “怕什么”袁权嗔道,掏出手绢,为袁衡拭去泪珠。“大鹏有大鹏的志向,学鸠有学鸠的志向,有什么见不得人的。学鸠固然不该嘲笑大鹏,也不必怕大鹏嘲笑。若有幸附大鹏之翼,扶摇而上,也不是什么丢人的事,不用怕别人说什么。嫉妒也好,讽刺也罢,与我何有哉”



第1967章 人心苦不足
    人心苦不足。这世界上最稀缺的就是满足,纵使目标达成,所谓的满足也不过是一刹那,新的目标、追求接踵而来,引诱着所有人一路前行。

    往好了说,这是人类进步的动力。往坏了说,人这一辈子就是个苦命,没有真正开心的时候。

    汝颍系如此,袁氏姊妹如此,自己也如此。安安稳稳做霸王、做皇帝不好吗非要痴心妄想,建万年太平,简直是给自己找不痛快。

    孙策双手抱在脑后,躺在床上,自怨自艾。

    袁权催促袁衡去洗漱,自己坐在床边,目不转睛地看着孙策。“夫君,我们……”

    孙策转头看着袁权,见她眼神温柔,掩饰不住的心疼,不禁笑道:“和你们没关系,是我自己给自己找麻烦。不争是不可能的,争得光明正大就行。你识大体,阿衡也没坏心眼,我逗她玩呢,没别的意思。”他顿了顿,又道:“说起来也怪,你们姊弟三人像谁像你母亲,还是像你父亲”

    袁权也笑了。“像我母亲。不过我父亲其实也不坏,他只是纨绔,没什么心眼。”她斜睨着孙策。“和你一比,他更像个没成年的孩子。”

    “你这话说得……”孙策咂咂嘴,神情委屈,心里却对袁权由衷赞同。袁术生不逢时,他这种温室里肆意生长的歪脖子树根本不适应乱世,既没有袁绍的阴险、城府,又没有曹操的才华,只是凭着家世横行霸道,无人敢惹,没有家世做靠山,他立刻被打回了原形。正因为如此,他才对袁绍恨之入骨,不死不休。袁绍不仅抢走了原本属于他的声望和资源,还杀死了叔叔袁隗和他的兄长袁基,摧毁了他的依赖。

    也不知道这兄弟俩到了黄泉之下会怎么相处。

    “我答应他的三件事已经完成了两件,最后一件也快了。”孙策轻笑道:“周瑜即将深入益州,曹操没几天好日子过了。”

    “那可不对。”袁权眼神灵动,宜喜宜嗔。“你答应他的是照顾我们姊妹一辈子,既然是一辈子,现在才刚刚开始,怎么能说完成了呢能善始还要能善终,少了不能少,还要五十年。四十年后太子登基,阿衡还要再做几年太后,我也要看着小虎封侯,才算圆满。”

    孙策忍不住笑了。“你什么时候找的相士,我怎么不知道”

    “你那么忙,这些小事何必麻烦你。沛国人朱建平,听说过吗”

    孙策想了想,有点印象。不知道是不是历史已经面目全非的缘故,他对以前历史轨迹上的事有些淡忘,总体脉络还记得,细节却有些模糊。朱建平这个名字熟,具体的事迹却记不清了。

    “他怎么说”

    “他说阿衡将有三子一女。”袁权有些犹豫,黛眉微蹙,孙策看得真切,催促道:“还有呢”

    “他还说,阿衡这三子一女中,女儿最尊贵。我不是太明白,问他,他也不说,只说天机不可泄漏。”

    孙策也不太明白。他从来没有打算剥夺袁衡的王后之位,只要袁衡能生出儿子,而且这个儿子不呆不傻,做太子,为储君,将来登基继位都是顺理成章的事,为什么反倒是女儿最尊贵

    “你怎么没让他看看我”

    “看了。阿衡母子的富贵全寄托在你身上,岂能不看。”袁权忍着笑,露出一丝俏皮。“偷偷地看了一眼,没敢让你知道。”

    “他怎么说”

    袁权眼神闪烁,笑而不语。孙策好奇心大起。他今年二十五,明年二十六,如果真有命这一说,那他明年应该有一劫。这朱建平如果能看出来这一点,他或许会相信他,相信算命这种事。如果看不出来,那当个笑话听听就完了,不必当真。

    “他说你明年会有小厄,不宜外出。”

    孙策着实有些惊讶。真的假的,这么神他将袁权拉过来,搂着她的略显丰腴的腰肢,感受着温润光滑的手感,一声轻叹,这才感觉到人生有一丝成就感。“这倒没什么问题,我本来也不喜欢外出。如果不是作战,我现在应该住在秣陵太初宫里,或者在汤山泡温泉。”

    “还秣陵”袁权伸手掩住孙策的嘴,嗔道:“现在叫建业了,那是你的国都,也能叫错”

    孙策哈哈大笑。“信则灵,不信则不灵,别那么紧张。那地儿以前还叫金陵呢,也没见挖出一块金子来。”说起金子,孙策心情大好。黄忠进兵钖县,夺取了汉水流域的淘金之地,今年的财政数据好看得多。听郭嘉说,楚有汝汉之金,汉就是指汉水这一段,汝则是汝水,可他对汝水淘金一点印象也没有。“你知道汝水流域哪儿有金子吗”

    袁权忍俊不禁。“怎么,缺口太大了要不我补贴你一点,多了没有,二三百金还是没问题的。”

    “这倒不用,暂时还没有紧张到那个地步。怎么,你最近开销很大,手头只剩下二三百金了”

    “花钱的地方多了,南阳的物价又贵,荷包自然没有以前那么足。”袁权低着头,想了想。“夫君,我和阿衡商量了一下,打算减掉一些部曲,也能节省一些开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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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969章 算命
    高楼之上,孙策倚案而坐,目光透过精致的棱窗看向远处的山峦。案上一只造型古朴的香炉,散发着若有若无的香气,一杯清茶,雾汽袅袅,碧绿的茶叶在水中上下沉浮。

    四周静谧,配合着城中将士们操练的呼喝声,自有一番让人心醉的宁静。

    楼下军师处的地板上铺了地毯,参军们虽然忙碌,却没什么声音,每个人都在做着自己的事,一切井然有序,不时有人走到楼梯口,将文书交给当值的杨仪,等着孙策审阅。年关将近,事务繁杂,需要孙策立刻决定的却不多,都被杨仪收下,不来打扰孙策,甚至连身影都不在孙策面前出现。

    孙策在考虑大事。

    手指在案上轻叩,袁权梨花带雨的俏脸又浮上脑海,孙策一声轻叹。正如钟繇突然来投,袁权的失态既出乎意料,又似乎在情理之中。人都是自私的,有几个真的能绝对理性呢,袁权自然也不例外。可袁权在他面前直言有妒心,这还是让他有些意外。是好事还是坏事他也说不清楚。

    可是有一点,他很清楚,这个世道开始不同了。

    意识到这一点的时候,他有些兴奋,兴奋过后却是说不出的惶恐。他不知道这么做的结果会是什么,是创造一个美好的新世界,还是绕了一个圈,又回到原先的轨道上去是摸着石头过了河,还是遭受灭顶之灾

    历史不是游戏,自己不是玩家,别人也不是按照设定表演的电脑角色。仅论生存智慧,能完胜他的人比比皆是。如果不是袁权提醒,他甚至没意识到钟繇从关中来的时机过于巧合,背后可能另有隐情。

    这就涉及到一个问题:郭嘉在这里面扮演了什么角色

    “祭酒,祭酒。”随着参军们恭敬的招呼声,郭嘉上了楼,“笃……笃……”楼梯轻响,一声接着一声,越来越近,终于在门外站定。

    孙策没有转身,只是指了指对面的坐榻。他知道郭嘉会来,但郭嘉会说什么,他却没什么把握。

    郭嘉走到对面,将羽扇放在案上,提起衣摆入座,又将衣服整理好。孙策静静地看着郭嘉。郭嘉今天与众不同,不仅仅是眼圈有些黑,脚步也有些虚浮,神情更是难得的凝重。如果猜得不错,他昨天夜里一定没睡好。

    这么说,他也不知道钟繇会来孙策回想着昨天钟夫人派人来通报时郭嘉的神情,忽然轻松了些。

    “和钟元常谈得太晚了”孙策勾了勾手指,让人为郭嘉准备一壶参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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