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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剑

时间:2023-05-28  来源:  作者:年岱





大剑 【评点本】021一章 豪富
高扬也瞧见了说话那人,禁不住呵呵一笑:“嘿!在人家的店里居然要和主人竞价抢包厢,这不是笑话么?”【娴墨:高扬一伙来势汹汹,可谓喧宾夺主。今又来一伙抢包厢的,又成双宾夺主】邵方道:“胡老大也真是,都这把年纪了,还是个莽粗憨,就算把他连云七十四寨那点家底儿都打扫出来,又岂能竞得过徐三公子?”
常思豪一笑:“他不用自己花钱,有人请的。”
“哦?”高扬眼睛又快速扫了扫,露出笑意:“好眼力,他跟王文池这条臭狗,是傍上毛一快了,嘿!”
常思豪暗叫了声惭愧,道:“不是我眼力好,其实昨日在城外酒家里我跟他们罩过一面。旁边那个叫白二先生的,也和他们是一路。”【娴墨:这四人早在山西就惦记看水姑娘,到京不遇,岂不写脱落了。】高扬瞧着他,略顿一顿,终究还是说了出来:“……小常啊,咱们接触不深,但你这孩子我挺喜欢,就多句嘴吧,不是我教你诈,在江湖上走动,可不能总这么实心眼儿,拿刚才的事儿来说,你完全可以不解释曾经见过他们,自己做到心里有数就得了。凡事挑明不说透,这样显得什么都看得出来,什么都知道,别人自然就对你高看一眼,怀有害你心的人,也得先掂量掂量。”
邵方一笑:“逢人只说三分话,未可全抛一片心呐!”
常思豪心头一暖,连声称是。他知道江湖人言语审慎,高扬这番话可说可不说,正所谓多一事不如少一事,况且百人百性,有些话说出来还容易惹得别人不快,他这样是跟自己没有见外。琢磨着这些的同时,目光又扫见远处的江、朱二文士,不由得双目微凝,若有所思。
胡老大一句话使所有人等都肃静下来,气氛一时有些压抑。白二先生道:“诸位,你们愣什么?难道认为这位仁兄说得无理么?在下倒觉得有理之极。既然说好了规则是价高者得,那么徐三公子此举未免太不厚道了。”
一众富豪巨绅皆是财大气粗之辈,心中对徐三公子扣下包厢之事原也不满,只是碍着徐阁老的势力,不敢造次,一见这会儿有人牵头,俱都附和起来,要凑这个热闹。查鸡架瞧着现场混乱的状况,心里也有些没底,回看自己主子以目色示询。
徐三公子倒是不以为意,雌雄眼左挤右瞧了一番,晃着脑袋淡笑道:“独乐不如众乐,来的又都是徐某人的好朋友,在下又岂能扫了各位的兴致呢?好好好,今日正中央的虹吟包厢不扣了,拿出来咱们大伙儿一起来竞价就是。不过丑话说在头前,届时诸位争不过我,可别怪在下没给机会哟!”
胡老大抱着两条粗臂闷声道:“你要参与竞价,不管出多少银子都是肉烂在锅里,自是放得开手脚,那还有谁能竞得过!”徐三公子饶有兴味地瞧着他,似乎对在京城之内还有敢与自己相争的人颇感新鲜:“那依阁下之见呢?”胡老大只知吵嚷,被他一问,倒没了主意,白二先生接口笑道:“这大喜之日,就是不怕彩头多,管是谁人拔得头筹,不如当场散财,赏给众位姑娘,届时满堂欢喜,其乐融融,岂不是好?”【娴墨:高扬一伙喧宾夺主,是为生意,胡老大一伙是为开心,开心要花钱,做生意为挣钱,其间区别何在?廖孤石言,虚也实也?】徐三公子在众人起哄声中笑着点了点头:“就依阁下。”
查鸡架眼睛向四周扫去,见再无异议,便请大家先在散台就坐,自己转到正中央一张方桌之后,伸出手来“啪、啪”拍了两下,掌音落处,三楼除了虹吟之外,其它大小包厢各有美女现身,凭栏俯望,目盼传情,风情虽不及水颜香,却也令底下众富豪看得无不抹涎啧舌,一阵心旌神摇。二楼侧门处也有妙龄少女鱼贯出来,穿梭散于散台之间,上茶陪侍,一时间莺莺燕燕,如蝶舞兰丛,厅中顿时热络起来。查鸡架随即宣布开始,竞价先由小包厢起,众富豪们手拢娇女,嘻嘻哈哈踊跃出价,这个喊加五十,那个喊加一百,八百两的底价很快叫破了一千,紧跟着又突破了一千二百两。
高扬对他们比富争胜毫无兴趣,挥退身边侍女,转向邵方道:“徐三公子身边那些人是什么来头?”邵方还没反应过来:“哪个?”高扬皱眉道:“老邵呀,你这一对招子瞧姑娘瞧花了?徐家不断招揽能人异士,连元部的人都知道,你怎么这般迟钝?”
“您是说那几个文生?”邵方试探问了一句,又仔细瞧了瞧,道:“这几个人倒是生面孔,似乎没在京城里见过,许是徐三公子新请的师爷管事一类吧,看样貌倒是风流儒雅,可是刚才主子受您的憋,他们却连个话也递不上来,不像是才学之士。”
高扬甚是不满:“我看这几人心气沉稳,能耐未必小了,只是不愿逞口舌之利、于小事上露白而已。人家都把馆子开到咱对面来了,你娘个蛋的连他身边的人是谁,干什么的都不清楚?”邵方面上大惭。高扬道:“老邵,你跟我这么久了,知道我的脾气,我也知道你的秉性,在盟主和童总长那边我可没少夸过你,最近盟里盟外的事可是又多又乱,你得给我长脸哪!”邵方连连点头,道:“是是,属下必定尽心职守,不负烈公之望。”
此时随着价格的提升,楼下一些人开始交头接耳,觉得小包厢若超过了一千五百两,倒不如干脆再多掏些银子去竞那几个大的包厢,如此观望者渐多,竞价幅度和热度也都降了下来,应者渐稀,最终第一个小包厢的价格定在了一千六百八十两。毛一快稳稳当当安坐喝着茶水,两眼弯弯带笑,仿佛京城这些阔老爷都是些抢桃的猴子。胡老大、白二先生和王文池也都侧坐相陪,似乎早把目标定在了那最大的包厢上,对于别的都不屑一顾。过不多时,小包厢全部竞罄,雾语、鸥哝、云歌、海笑这几只大包厢也相继竞出,价格都抬到了三千两以上。中标之人除了富商大贾,还有些是朝中官员,特意借此机会来向徐家献礼的,出手大方,自不必提。查鸡架兴奋得脸上油光闪亮,不时瞧一眼自己的主子,呲牙点头。
徐三公子也非常满意,他张手虚按,笑了一笑道:“各位,下面要竞的,便是这最后的大包虹吟,基价五千,前面早已说过,只要竞得此包厢,便可与水姑娘同室共饮,还可近观歌舞,一饱眼福。实话和各位说,自打在下从独抱楼请来了水姑娘,还未见她献过一次才艺,嘿嘿,今日原有私心独占良宵,奈何各位良朋不容啊,也只好和各位一起竞价啦!查管事?开始吧。”
“六千!”
徐三公子话音未落,已有人争先出价,紧跟着“六千三!”“六千八!”“我出七千!”叫价声乱马人花地喊了起来。王文池眼瞅着众富豪们一个个如此活跃,手搔驼腮,有些耐不住性,见毛一快还稳稳当当坐在那里,盖碗轻磕,打着茶沫,便低低蹿踊:“咱们也得跟——两声啊。”白二先生拈须一笑:“文池兄着什么急?毛大侠请定的客,还怕有差吗?”王文池讪笑道:“那,那倒是。兄弟也是心——急了,心——急了。”这时只听旁边有**声叹道:“唉!高了高了,水姑娘再好,我这银子可也不是大风刮来的,不跟了,不跟了。”有人嗔笑道:“吴老员外家资巨富,怎地今日这般小气?”先一人道:“咱们生意人利字当头,时刻得醒着些【娴墨:难得热闹之中有人发一冷语。利字当头,真如刀。既是利当头,则三公子抬价,抬高必撤。看股市起高,赶紧抛就对了】,在别的院子摆它一大桌花酒,不过三五十两银子,今天这个,不值不值【娴墨:什么时候抛?当价格超过价值太多时,就抛。真生意精。天下生意逃不出不值二字。明值与不值者,方可做生意,就好比前些年炒兰花、松狮狗,近年又有人炒普洱,谁进谁上当,倾家荡产时喊不值就晚了,房市何尝不如是?】。”那人点头道:“说的也是,若是能买得水姑娘陪宿,那便又当别论。”厅中嘈杂一片,有人道:“咱大明国库中,一年纯剩的进项才不过七八十万而已,水姑娘身价三十万两,可算得上倾国倾城,区区几千两银子想买她陪宿?那不是笑话吗?”
“哈哈哈,”人群中一**笑数声,道:“两位仁兄在这风月场上想必也算阅人多矣,怎地仍这般不上境界?锦帐之内,洗净铅华,褪尽丝缕,世上万千女子,还不都是一个样儿?一宿的欢娱再美,次日迎来的亦必是榻冷香沉的落寞,夜来眼中的绝代佳人,清晨在枕边瞧见,亦觉不过是俗粉庸脂。像水姑娘这样的梦里可人儿,只可远观,不可亵玩,惟有若即若离,若远若近地瞧着她,想得到她,又不忍得到,不忍得到,又想要得到,让心尖子头上那一点痒意潮升潮涨,起落浮沉,直到浸酸了肉,醉软了心,泡酥了骨头,才是人生至乐呀!”【娴墨:女人但凡好看一点,往街上一走,早不知被人意yin多少遍,可惜小年青们不听劝,总套个小吊带短裙四处招摇,世事说不得。不信的再逛街时,你细看,一个女子走路超到一个男子前面,那男子必然要看一眼,男子经过女子,脑袋也必转过来看看脸才算完,不信自己品去。怪的是年轻男孩倒不这样,反倒是中老年人必如是,你说他心里想什么?看上文这一段,可知什么都有了。】不少人听了他的话点头称是:“不错不错,在别处不管花多少银子,买的还不是那一哆嗦?完了事儿骨头是凉的,心是冷的。可是瞧着水姑娘,心里却又痒又热,只觉这一眼瞧在心里,便不算白活,比不得呀,比不得。”也有人道:“你等偏是那般贱样,一碗香肉搁在那儿让自个儿闻着、看着、馋着,就是不吃,我可做不到。”众人一阵哄笑。【娴墨:好一副百贱图。】查鸡架见场面渐乱,伸出两只手笑道:“各位,现在的价码儿,是一万五千两,京东云华楼的蔡老板已经喊下了,如果再无人竞,那今天水姑娘可就要陪他了。”
众富豪你瞅我,我瞅你,都不再言声,那云华楼的蔡老板瞧瞧众人,脸上发皱,嘬着牙倒显得有点心烦意乱。邵方瞧着这情形,鼻中冷哼一声:“徐三公子故意着人哄抬,这个大头鬼,还真上了当。他也没想想,人家花大价去挖这棵摇钱树是为个啥!”
见再无人应价,徐三公子微微一笑:“好,一万五千两银子,说少不少,说多嘛,也不多。今天第一个包厢竞出的价是一千六百八十两,这么着,我再加一千八百两,凑成第一个小包厢价格的十倍,也算是十全十美,圆圆满满,如何?”
众富豪们本也有人猜徐三公子抬高价格想狠狠宰个羊祜大发利市,没想到他最后竟真自己竞了下来,看来果然是志在必得,各自略一迟疑,也都哄声喊起好来。徐三公子笑道:“如此各位就请归座,咱们今日开张,琴歌舞曲,戏码儿全着呢,各位慢慢欣赏,查管事,取银票,给姑娘们散了!”
满堂女子闻听此言,一个个喜得眉花眼笑,俱都微福道:“谢三公子。”
“且慢。”一个声音将查鸡架的动作拦了下来。
“哦?”
徐三公子挤挤雌雄眼,瞧见了说话的毛一快,脸上登时多了些调侃的笑意,顾众道:“适方才竞价之时,一直没有阁下的动静,我还以为,你们四位属黄花鱼的,已经溜了呢!”
众富豪们一阵哄笑。
毛一快面对他这般冷嘲热讽,丝毫不为所动,安然笑道:“好戏向来都在后边,你不知道么?”
“好,好,有趣。”徐三公子道:“不过空逞口舌之利,殊无意思,我倒想听听阁下能出价几何。”
毛一快搁盏于桌,身上锦衣一抖,稳稳当当伸出三根手指。
“三万两!”
众富豪中不少人瞪大了眼睛,蚊议声起。这个价钱几乎是刚才的一倍,见他一出手竟如此阔绰,大伙儿都觉刚才自己三五百两的喊价,显得太小气了。
王文池和胡老大、白二先生相互对了一下眼神,露出得意的微笑。
邵方喃喃道:“钱不是好来的,便不是好花,三万两对**来说也是个不小的数目,但这手儿一耍出来,气象看上去倒是要比京城这些守财奴高得多了。”【娴墨:小常在百剑盟剑未比成,此处倒看了一场比贱,奇的是比贱大会还有裁判。】此时正中虹吟包厢软帘一拉,水颜香在窗口现出身来,她那四胞侍女之一拿了块白貂绒暖垫搭在窗台边,水颜香肘拄其上,手中托着一盏琥珀生光的琉璃杯,轻轻摇晃着杯中红色酒液,饶有兴致地瞧着下面,惹得众人纷纷仰头观看,一阵哗然。
徐三公子也望了一眼,转过头来,脸色便不像原来那般愉快,不阴不阳地道:“四万!”
毛一快本想以三万两的高价一举拿下,没想到徐三公子居然又加了一万之多,脸色微见迟疑,但仍然快速跟进:“四万五!”
众人料其底气已然不足,各自讪笑。
徐三公子眯雌雄眼笑着瞧了瞧他,道:“咱们今天是现钱买卖,有价无银可是不行!查管事!”
查鸡架明白主子的意思,啪啪击掌,身后有龟奴现身,手中端着托盘,上面放着立掌厚的一摞银票,看最上面的面额,标示是五百两一张。
徐三公子打了个手势:“再加一万。”
那龟奴颤着手【娴墨:人民币五百多万呐,钱压奴婢手,给谁谁不抖】醮唾去数,徐三公子甚是不耐,将他一把推开,伸手在盘中抓了两沓,扔在查鸡架身侧的桌上,看数量只多不少。
毛一快见此情景,心里




大剑 【评点本】022二章 高手
一声令下,徐三公子身后十几名龟奴、打手立时一拥而上!
裙花飘散,在毛一快这桌相陪的侍女尖叫退避,闪在一边。
王文池一甩膀臂,手中茶杯飞出,啪地一声碎在冲前一名龟奴的额头,将他原地打了个倒仰,扑嗵倒地。
与此同时,另有两名打手左右攻到,王文池起身两手一探一抓,扣住二人腕骨,轻轻一带——二人重心立失,向前倾跌,忽地腰间剧痛,身子已经腾起向两侧分飞,原来腰际已经各重重挨了一脚。
王文池冷笑一声,左足拿桩抓地,使了个金鸡独立稳住身形,右腿不落,在空中虚踢三脚,气劲沛然,震得周围空空作响,随即定势不动,小腿靴尖处腾起尘烟。
“嘭——哗啦!”
空中那二人这才同时摔落,砸倒两张散台圆桌,口吐鲜血,想要努力撑身,却再起不能。
徐三公子未料对方竟如此厉害,两眼瞠大,直看得发呆。
常思豪所在位置极佳,这番打斗自是瞧得一清二楚,心想这姓王的别看说话结结巴巴,腿法倒使得行云流水,顺畅之极,若单以武功论之,他绝不在秦家那些分舵主之下。
徐家其余几名龟奴打手见此情景俱是一惊,互相瞧了一眼,知道厉害,都虚张声势不敢上前。倒是最先倒地那名龟奴抹了把额头上的碎瓷片和鲜血,气得怪叫一声,爬起来再度扑上!
王文池嘴角斜撇,右脚下落轻点,正中这龟奴小腹。
这一脚沾身时声音甚轻,用的乃是放人的长劲,把这龟奴的身子蹬得凌空而起,直向徐三公子所在的圆台砸去,一百多斤的份量挂着风声速度奇快,掠过散台间众富豪的脑袋,唬得他们手忙脚乱,茶酒洒了满桌。
徐三公子身躯胖大,想要躲闪已来不及,这龟奴倒飞而来,正撞在他腹部,扑地一声,整个脑袋扎进肥肉里,直没至肩,远处看着,仿佛徐三公子肚子上长了个无头活人一般。徐三公子使劲伸脖向下瞧见,吓了一跳,一对雌雄眼立时全都对称圆了,拃着两只小肥手儿失色大叫:“我……我肚子破了!”正惶急间,忽觉体内气息鼓胀,肚皮像充气的皮球一般嘭地腾起,竟将那龟奴又顶得凌空飞了回去。
常思豪瞧得明白,那穿画袍的江先生一见龟奴飞向徐三公子,立刻闪到了他身后,肩头微动,多半便是将手掌按在了他背上。
刚才的情况,必是他以内力的吞吐传导,借徐三公子的身体将那龟奴吸住震飞,而绝非徐三公子自为。
这一切自也逃不出高扬眼去,他凝目道:“果然是深藏不露。”邵方听了,更自惭愧,点了点头。
王文池的位置与徐三公子处于同一条线上,对于他身后情况自是无法看清,他见徐三公子以肚腹吸住那龟奴并将其弹飞,心下惊骇,忖这徐三公子看上去养尊处优,是个少爷秧子,怎地他竟然会武林中“棉花肚”的功夫?一闪念间,那龟奴身子已射到眼前,他虚伸左腿向空中去抵,沾身凝劲,将那龟奴身子托得略略一滞,同时落左足甩胯抡起右腿,空中来了个大回旋踢,只听蓬地一声,将这龟奴再度踢向中央圆台。
眼见这大活人转着圈又向自己砸来,徐三公子吓得“妈呀”怪叫,腿一软,肚子沾地向旁边滚去,身后的江先生一张手,将那龟奴凌空抓住,轻轻放在台边。
“哈哈哈,没想到公子哥儿手底下的人,还有两下子!”
王文池在兴奋之中,说话也流畅起来,竟然不再结巴。他一拍桌子,内力到处,震得竹筒内十几根筷子同时飞起,他单臂抡开疾挥乱舞,啪啪啪脆响连声,竹筷在空中被击打变向,向江先生疾射而去!
江先生画袍微抖,大袖成云,轻轻一卷,将十几根竹筷尽数收在手中,淡然笑道:“王文池,此处不是边镇西陲,以你这两下子想在京师撒野,只怕还远远不够。”合掌一搓,手心里‘扑’地腾起一股乌烟,火线从他掌缘上下方随着搓手的动作哧嚓星窜,化做灰粉簌簌崩飞。
眼瞧着对方两手一分,几根筷子头吡啪落地,不盈寸许,端如炭黑,王文池不禁脸色大变。武林中掌力强劲者在所多有,可也最多也不过就是能将硬物击成碎块而已,可面前这人竟能将柔韧的竹筷瞬间搓燃,功力当真是大为可观。回头瞧去,白二先生和胡老大面色不善,都在交递眼神,心里自然也都清楚是遇上高人了。
周围一众富豪们看得窃窃私语,徐三公子居然也似是初次得见,大是惊奇,站直了身子问道:“江先生,你这一手,可是着实厉害,用得莫非就是你们武林人常说的内功吗?”江先生两眼微眯含笑,声音略略压低:“市井把戏而已,公子见笑。”
徐三公子一副毫不相信的表情,回顾那紫衣方脸之人道:“江先生定是在谦虚。”紫衣人也只是微笑,未予置评。
“哈哈哈哈,”毛一快起身笑道:“相逢即是缘份好,良辰美景正今宵,四海之内都是兄弟,怎么忽然就动起手来了呢?你看看,误会了不是?徐公子,我和这三位朋友互慕其名,不期竟在城外偶遇,相谈之下结伴到此,无非想喝点花酒找个乐子,刚才这位王老弟多贪了两杯,说了几句过头儿的,失手伤了人,但也不是他先出的手,谁对谁不对的,是是非非也就不必论了,这么着,今儿个是颜香馆开张的好日子,放着乐子不找,好酒不喝,打打杀杀的闹出人命,惊得客人们不安,岂不晦气?我愿出一千两,算是给那几位受伤兄弟的贴补,希望你们两位能各让一步,大家继续玩乐开心,别坏了兴致才好。三爷是明理之人,不知意下如何?”说着将一张金票按在了桌上。
这一按之下,黄杨木桌上除了留下那张金票,还留下一只凹陷的手印,他手掌收回缓慢,意在吸引众人目光,果然召来一片讶声。这些富豪都是外行人,于他们眼里,在质地坚硬的黄杨木桌上留下手印,需要极强的硬功,而江先生搓燃竹筷的本事更像是街头戏法,相比而言,显然幻不如真。【娴墨:真是混世面的。这种人,空手套白狼是其拿手绝活,本有二分本事,能让你感觉出有十二分,这是社会老油条、人精,可惜格局小。大人物不屑这些事,在小事上耍手腕不够英雄。】毛一快脸带笑意,眼含狡黠,摆出了一副息事宁人的姿态,观察着徐三公子的反应。所谓强龙不压地头蛇,何况对方是京都巨少,当今阁老的公子?但是事已至此,混江湖的虽讲究光棍不斗势力,但也不能轻易丢了脸面。这一掌耍出来就是要对方知道,江先生和徐府中人功力再高,己方这四人也不是白给的,动起手来即便不敌败北,被获遭擒,毁坏误伤却也难免,在场者都是有身份的人,官商各业,关系复杂,徐家这香馆新张开业,显然要有所顾惜,若双方都能各退一步,自是皆大欢喜。
徐三公子眼睛眨眨,侧身瞧向江先生,眼神往地下的筷子头领了一领,又甩向毛一快,目光中有问询之意,似是说:“打得过么?”江先生微微摇头。徐三公子嘴角牵动,眉头皱起,似乎很不满意,两手摸着肚子,又扫扫四周惊得瑟瑟发抖的客人,一时心存顾虑,犹疑不定。
毛一快瞧在眼里,心里已经有数,知道自己再补两句便可脱身,刚要说话,却在这时,身边的胡老大满脸怒容,大声道:“毛大侠,我们兄弟在道上吃了你的,喝了你的,照说不该说你的不是,可你刚才说的那叫什么话?慕名偶遇?咱们虽然交情不深,但也是两三年的相识,你这话偏往生了说是什么意思?莫不是一见那穷酸的掌力,觉得不是对手,便想和我们仨撇清关系?哼哼,你假装和事佬儿,中间调停,打起来没你的事,不打你还成了让我们全身而退的功臣,好算盘哪!你这么做,也是讲江湖义气?”
白二先生脸色难堪之极,低声道:“老胡,你好不晓事!”
胡老大瞪眼道:“你倒晓事!脖上被人插了草标,却还在替他说嘴!”
毛一快眼神和他一对【娴墨:一对不是观察,而是交换】,火也上来了:“胡老大,你倒讲起义气来了?你和王文池那套‘吃孙喝孙不谢孙’的把戏谁不明白?江湖上哪个不知道你们那点出息!爷不是那小门小户的人,那点小钱,九牛一毛而已!跟你和和气气,不合当做羊祜给你们耍的!”说着一把抓起桌上的金票,揣回怀里,道:“骂人的是王文池,打人的也是他王文池,跟你毛爷没半分关系!你们兄弟有本事,跟人家斗去罢!二先生,咱们走!”锦衣一甩,转身便奔梯口。
白二先生见此情景也不再理胡王二人,紧步跟上,一起下楼。周围的龟奴打手都见识了刚才毛一快的掌力,知道厉害,各自退散不敢相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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