寒门状元
时间:2023-05-24 来源: 作者:天子
林黛却有些疑惑:娘,这里的屋子不是放货就是住人,分房睡,我睡哪儿啊?
周氏没好气道:自家的屋子不空着吗?你回家睡,等白天再过来。
啊?
林黛一听傻了眼,她平日里胆小最小,连耗子叫她都吓的浑身直打哆嗦,更别说平时家里就她一个。
惠娘却笑着提醒:姐夫不也在那边?
周氏想了想,公公跟儿媳妇单独睡在一个院子里也不像话,她点头道:这简单,让憨娃儿回去睡就好,黛儿留下来,跟熙儿一起睡。
沈溪摇头苦笑。林黛长大懂事了。他不再能享受左拥右抱的幸福,不过这样也好,省了天天给两个小萝莉讲故事的烦恼,晚上睡觉也不用再担心被她们的小脑袋压得喘不过气来。
沈溪应道:知道了。娘。
说完这事,周氏让林黛先出去,又对沈溪交待:你孙姨有事跟你说,顺带去楼上把你的东西收拾好,统统搬回家去。
沈溪跟在惠娘身后。到了二楼惠娘的房间。
惠娘把当天发生的事情详细告之。
原来上午汀州知府高明城在府衙接见商会代表,表示官府要把银号和小额银票推行到周围府县,惠娘拿不定主意,回来问沈溪的意思。
沈溪一听就明白了,高明城应该是找到了门路,有可能到了致仕的年龄依然继续做他的官,只不过下家是哪儿就不知道了。
如今高明城汀州知府的任期只剩下两个月,照理说,这两个月他应该不求有功但求无过,平稳过渡即可。把库房的账目整理一下,等着转手给下一任。但他突然跟商会的人接洽,还要推行银号和银票,这就分明是要为继续做官创造条件,那就是拿出政绩来。
要想在两个月内创造拿得出手的政绩,着实有些困难,所以高明城着眼于商会身上。毕竟如今汀州府商会搞得有声有色,或者会给他带来一些口碑。
沈溪脸上涌现一抹忧虑之色:姨,我看高知府是想用商会来为他继续做官创造便利,可商会一旦与官府牵扯过深。以后再想发展,恐怕会有困难
这年头一切都离不开官府,无论是经商还是务农,官府一句话就可以让你倾家荡产。
所有人都得仰仗官府过活。却又不敢与官府走得太近。
商会跟官府牵扯在一块儿,就会被打上官商的烙印,普通商贾和老百姓敬而远之,而那些官面上的人则会堂而皇之从商会攫取好处。
惠娘苦笑:如今高知府盛意拳拳,甚至对我等商人另眼相看,还要帮我们推行银号。若拒绝只怕会遭来报复。
既不敢接近,又不能疏远,只要高明城主动抛出橄榄枝,商会哪里敢忤逆?最后商会只能帮高明城创造政绩,为他继续当官铺路。
沈溪道:就算接受提议,姨还是应该与商会中人商量好,此事若是由姨你来决定,事后官府反咬一口,商会中人难免迁怒于姨倒不如开长老会和银号股东大会,让他们自己决定是否与官府合作。
惠娘想了想,深以为然,
道理浅显易懂,官府寻求合作,商会这边根本不敢拒绝,但关键是谁作出的决策。若惠娘不开会自行同意,回头商会或者银号因此蒙受损失,别人就会把责任归到她头上,但若以商会长老会和银号股东大会进行表决,将来就算出事,责任也要大家伙一起扛。
沈溪的意思,有本事你们这些长老和股东自己去反对官府,别总什么事都往惠娘身上推。
以官府来帮忙推广商会和银号,从短期来说是好事,这会让商会有官府为靠山,再有官府牵头推广,会让商会迅速做大。
但从长远来说,却存在极大风险,商会规模越大,越有分崩离析的危险,任何朝廷都不允许一个强大的民间势力形成。
沈溪必须提前为惠娘规划好一切,免得事情发生措手不及。
高明城帮商会和银号推行,不到半个月,商会就得到周围的邵武府延平府漳州府和建宁府允许,可以到这些府县开设银号分号了。
进入六月,沈溪开始为他成为童生后,第一次的月考做准备。
通过府试,意味着沈溪正式拿到了童生的名衔,通过县府两级预备考试,可以参加三年两次的院试。
虽然童生不需要每年进行复查考试,也不需要去县学府学读书,但儒学署会定期举行一些小型的模拟考试来考察学生的学问,算是对这些备考秀才进行督导。
六月底,便有一次月考,是年中对童生的考核。
这次考试不会聚集起来考,而是到月底的时候,儒学署那边放题,考生拿到题目后,自行作答,只需按时把答卷交到儒学署即可。
儒学署的教谕训导和嘱托会批阅试卷,从中选择优秀的答卷进行公示,算是对优秀考生进行褒奖。
这次月考本身没有什么实际意义,无论考得好坏,都不会对来年院试产生影响,因而也不怕学生作弊或者找人替考就算为了面子,在月考这种考试中考得好,回头院试却名落孙山,那更加丢人。
但每年,还是会有人私下里寻人帮忙做题。
尤其到了夏天,随着文会增多,一些读书人聚在一块儿谈天说地作文章,也会暗中商量考题题目,我帮你四书文,你帮我五经文,为的只是扬名一时。
沈溪年岁小,并不想参加这些文会,他在府城认识的士子不多,不想用热脸去凑别人的冷屁股。他每天除了去学塾读书,就是留在家中温习四五五经,看各种时文,闲暇时则教授两个小萝莉读书认字。
对于月考沈溪并不怎么上心,但冯话齐对此却很重视。
冯话齐觉得,这是检验沈溪学问的大好机会,外面都在传扬,沈溪之所以中案首只因为作了两句对仗工整的好诗,但冯话齐却能从沈溪文章字里行间看到其卓绝的才华,他不想让自己的学生继续被外人误解。
这使得沈溪每天都得作一篇由冯话齐出题的文章,要求跟正式考试一样,要写三四百字,以八股文来作,由冯话齐做点评。
到了六月初九,天气已经非常炎热。
这天周氏很早就起来到药铺开门,经过一个月的休息,她身子已经逐渐恢复过来,看孩子的事情交给丫鬟和奶娘,她自个儿则专心打理药铺生意。
恰逢学塾休沐,沈溪很晚才起床,也是这几天他偶染风寒,精神不是很好。
起来后整个沈家院子就他一个,当他凑在古井边漱洗时,门口有敲门声传来,沈溪过去一看,是个陌生少女。
这里可是沈公子的府邸?少女看上去像是丫鬟,等沈溪打开房门,她恭敬地递上一张名刺,却是给沈溪的请柬。
这是
少女灿烂一笑:我家小姐说了,要请沈公子过去画画,银子已经备好,若公子有时间的话,请与奴婢同去。
沈溪一听就知道是教坊的熙儿。
没想到这妮子还真凑到五十两银子,沈溪正考虑去不去,巷口过来几个人,当首的却是老熟人苏通。
沈老弟,知道你今日不用去学塾,苏某做了场文会,邀请几位好友,特地请你出席。
自苏通被高崇那伙人打了后,沈溪还未见过他。此时的苏通,看上去精神奕奕,一点儿都看不出一个月前被人暴打一顿的窘迫。
沈溪心说自己还真是受欢迎,本想好好休息一天,顺带去药铺后院的新实验室做些研究,现在又是熙儿请他作画,又是苏通邀他参加聚会,实在分身不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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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三〇章 文会
苏通见到沈溪这边似乎有人来请,非常惊讶,随即问明情况。
沈溪不想言及他曾去教坊给碧萱作画,但那小丫鬟却主动把来意挑明:是我家小姐请沈公子过去作画。
苏通眼前一亮,道:敢问是哪家小姐?
像这般有女子请男子过去作画的事情,甚为少见,就算哪家小姐要出阁,找画师也不可能是小姐亲自派人请,而是家人为其张罗。
小丫鬟回道:我家小姐是教坊司的熙儿姑娘,与苏公子认得。
这下苏通不由皱起眉头,他疑惑地打量沈溪一眼:沈老弟,你与熙儿很熟悉?
沈溪非常尴尬。
苏通把熙儿当成禁脔,否则当日也不会挺身而出充当护花使者,为熙儿跟高崇等人据理力争,甚至还因此挨了打。他只得敷衍道:那日玉娘突然说及让我作画
苏通并未多想,要是个跟他一样的公子哥跟熙儿有这种不清不楚的关系,他或者会心生敌意,但沈溪才是个十岁的少年郎,他就算自问学问不及沈溪,但却不会在男人的魅力上败下阵来。
苏通笑道:那倒是有趣这位姑娘,你回去跟熙儿小姐说,今日沈公子与我等有约,等文会结束,我会与沈公子亲自前往拜访。
小丫鬟不敢违逆,应声之后匆忙而去。
等人走远,苏通对沈溪做出个请的手势:沈老弟,我等往茶楼一叙如何?
沈溪看了看苏通身后,无不是当日与苏通一起去教坊司亲眼目睹他被打的熟人。
照理说苏通被打,应觉颜面无存,这时候应该闭门自省不会出来举行什么文会,就算要出来,也该尽量避免跟那日的人照面,毕竟男人的面子很重要。
沈溪有些为难:我还要准备月底的考试。
苏通笑道:为兄今日主持的文会,便是商量此事我听说城里有机会过院试且才学不俗的士子,想与你在月底的考校中一较高下,他们可不是泛泛之辈。
沈溪在府试中取得案首,很多人不服气,而往届的童生更加不服气。府试只是过县试之人为得童生名衔而参加的科举预备考试,这次月考,只要没过院试取得秀才功名的童生都会参加,虽然比之府试受众面窄了一些,但考生的质量更高。
沈溪谦逊地说道:我刚过府试而已,尚且未有院试的经验,怎能在一众师兄面前献丑?
苏通笑道:自大明开国以来,咱汀州府府试的案首,无一未得生员之名。沈老弟,可不是为兄说你,你府试得案首遭人所嫉,那是才学的体现,为兄羡慕得紧。
这时候郑公子郑谦走了过来:苏兄所言极是,我等可都羡慕贤弟能被人所妒,正所谓不招人妒是庸才嘛。
苏通又鼓动一番,让沈溪去跟这些一同参加月考之人照照面,也好提前摸清楚底细。沈溪实在没办法拒绝,只能去请示周氏,得到应允这才与苏通等人一起出发。
路上苏通心情甚佳,与郑谦等人言谈甚欢。
沈溪惊讶不已,心想:难道那日苏通喝得酩酊太醉,第二天什么都不记得了,只当自己摔了一跤?
快到相约的茶楼,苏通突然对郑谦道:何时再到郑兄家里一趟,吃杯水酒?却说前日那顿酒,实在令人回味无穷。
见到苏通脸上带着一股怪异的笑容,沈溪不由吸了口气,这苏通分明是醉翁之意不在酒啊。
郑谦眼睛笑弯成一条缝:苏兄若愿前往,在下随时都可,只是不知几时能到府上做客?
择日不如撞日就今日吧,等文会结束,且随我回府,让内人备好酒菜,你我把酒言欢。
苏通说这话时,邀请的对象仅只郑谦,其寓意非常明显,这算是他跟郑谦私下里的交易,别人想去也没份。
沈溪突然感觉一阵恶寒,还好他没娶妻纳妾,不然被苏通盯上,就算恶心也能把他给恶心死。但在当下士子普遍腐化糜烂的风气下,偏偏还是雅好,连一些历史留名的大文豪都对此乐此不疲,沈溪没法用他的价值观去批判苏通和郑谦。
沈溪转了个话题,问道:苏公子,前段时间你所受创伤,没什么大碍吧?
苏通恨恨一叹,拳头握得紧紧的:姓高的对我之辱,来日必当加倍奉还!说完脸上不见了笑容,连刚才谈及酒色风月的自在也消失不见,换上的是凶戾之色。
相约之处,乃是一处名为翠云茶坊的茶楼,府城城东汀江之畔的一处二层木楼,登上楼台,青山绿水以及城市的喧嚣尽皆呈现眼前。
这次的文会,算是一次学术交流,参加之人未必需要之前就认识,可以由中间人来作为引介。
同一个学塾和学馆出来的,又或者是同地域同宗之人,都可以成为小团体。
苏通交游广阔,他先丧母后丧父,耽误了好几年才参加县试,等于是留级生,这几届城里稍有名望的考生,跟他多少都有来往,也因为他学问好性子豁达,舍得花钱,别人也愿意跟他亲近。
整个翠云茶坊的二楼被参加文会的一众士子包了下来,坐了七八桌三四十人,其中以往届考生居多,苏通跟这些人交情反而更好。
作为文会的发起者,苏通从中代为引介,也与会的士子都知道沈溪就是如今在汀州府被人谈论最多以两句诗拿下府试案首之位的小神童。
礼节上,这些人对沈溪还算客气,但等照面时的笑脸过去,换上的就是质疑与不屑了。
沈溪早就料到会被人所嫉,等引介完,沈溪自顾自地坐到了靠窗的位子,优哉游哉看向窗外,欣赏青山绿水,出来走一趟全当消遣。
接下来就是坐而论道,论的是才学文采,就好像是一场辩论会,但没有确切的辩论题目,可以各抒己见,无论是对于历史人物的看法,又或者是对于学问上独到的见解,都可以说出来。
就比如说,有人开了个头:在下前日重读《公羊传,偶有所得然后论述一番云云,别人可以发表见解,也可以另起话题。
这种文会,在明朝中期没有大的内忧外患,国泰民安士子风气高涨的年景,可以说比比皆是。
但物以类聚人以群分,这种文会,基本是同一阶层的人参加,童生跟童生文会,生员跟生员文会,彼此学识水平差不多,让你不会在一群博儒面前瞠目结舌说不出话,也不至于在一群白丁面前感觉对牛弹琴。
在岁数上,也会形成群体,比如这次文会,大致就是二十岁左右的童生,来年要参加院试的人凑在一块儿。
沈溪在旁边默默听着,感觉有些不太适应。
旁人不会主动跟他搭讪,他只需要倾听就可以,而很多时候,就算他有机会搭话也不愿意发言,因为他的见识跟这些人有所不同,这些人对学问的认知,局限性太大,他们被程朱理学荼毒很深,所持主张,很多都不能为沈溪认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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