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帝王业:艳骨沉欢

时间:2023-05-25  来源:  作者:淡看浮华三千
长宁城中的百姓已开始往世子府里扔臭鸡蛋与烂西红柿,音弥生出门之时会受到他们的唾面之辱,这位素来无争无欲的玉人世子,在他初初开始像一个真正的储君那样去执政时,就遇到了他掌权生涯中最大的危机。
虽说王权至上,但是一个不得人心,被人戳着脊梁骨痛骂的世子,想坐稳东宫之位也不是那么容易的事。
奴隶百姓为余岸喊冤是假,对音弥生暗中逼迫是真,谁叫音弥生,联合挽家迫害了他们心目中有如神明一般高贵善良的余大善人?
所以,必要的退却与避让也就成为了最好的选择,至少可以挽回一些音弥生此时的声誉。
故而,鱼非池神色很是镇定,她只是去挽将军府上,与挽将军对质了一番,何以当初答应过的事,要反悔。
挽将军年纪大了,耳朵不好,只当听不见鱼非池这番愤怒的质问声,柱着拐杖站在桃花树下,一个人不知念叨着些什么。
这装聋作哑的样子,就连他的宝贝儿子挽澜都有些看不下去,冷着小脸哼一声,小手拉着鱼非池迈着大步子离开。
他倔倔地昂着脖子,紧绷着一张小脸:“那余岸,我早晚会帮你杀了他的,将军这么做,肯定是有他的原因。”
挽澜虽不认同老将军的做法,但毕竟父子连心,总不能帮着鱼非池骂他父亲,却也觉得于鱼非池有些愧疚,于是梗着脖子地说些好话,想平息一下鱼非池的怒火。
鱼非池提着挽澜的衣领,严肃地跟他说:“这是大人的事,你不准掺和!”
“我就是我挽家的大人!”小挽澜正声说道。
“等你长到十八岁了,再来跟我说你是大人,十八岁之前,你都是小屁孩,小屁孩上一边儿玩泥巴去,大人的事跟你没关系!”鱼非池松开他,鼻孔看着他。
“你……哼!”挽澜觉得鱼非池不识好人心,平白让自己拉下面子跟她说这番话,气得扭头就走。
而鱼非池只望着远处桃花树下,正与挽平生低声交谈着的石凤岐。
一老一少两人相对而立,老人的银发闪烁,少年的墨发轻扬,翻飞的花瓣轻轻拍打着他们的脚背。
老人似语重心长地与少年说着些什么,少年的面色很凝重,气势逼人的眉目中凝着一道道隐忍的厉色。
他看着比自己涵养要好得多,受了这么大的背叛也不见气成什么样子,还能心平气和地与老将军说话。
没有挽平生的首肯,音弥生是不会放出余岸的,毕竟当初抓着余岸进天牢的人就是他挽平生的宝贝儿儿子挽澜,挽平生也是音弥生在朝堂上最大的依仗,他们二人在余岸之事,可谓是同气连枝,同出一室。
这一场与余岸的交手中,似乎是鱼非池与石凤岐的全面失败而告终。
输这种事,人生常有,无甚好沮丧,但鱼非池此次却绝不会甘心。
换个人都好说,她从不看重输赢,输了就输了,可是这余岸,却是她无论如何也不愿意低头的。
不说他万种罪恶,只说南九一事,余岸的命,鱼非池都是要记下的。
客栈里的南九还躺在床上,看着窗子外面一路受百姓欢呼庆贺而走回去的余岸,从来无甚太多情绪的他,胸口剧烈起伏。
“小师父。”迟归弱弱地叫了他一声,手里端着一碗苦汤药。
“阿迟,在你们的世界里,是不是有些坏人,可以永远逍遥法外?”南九目光一直望着窗外,低沉的声音问道。
迟归放下药碗,关上窗子,还有些稚气未脱的小脸上拧着眉,他紧紧地盯着南九:“不会的,坏人都会得到报应的,只是报应来得早与晚而已。”
“那他这算什么?”南九问道。
“小师姐不会放过他的,小师父,你要相信小师姐!”南九双手用力地扶着南九,看着他的眼睛:“小师姐不可能让你受这么大委屈而忍让,你难道忘了,当年在邺宁的时候,叶华明只是对你言语不敬,小师姐就杀了他全家吗?”
南九低下眼眸,很长很长,又浓又密的眼睫半遮,他沉默了很久,又说:“如果是因为我,我却是希望小姐就此作罢。”
“为什么啊?”迟归不解道。
“因为我不想小姐受苦,更不想小姐为了我受苦,我……我不配。”南九小声地说。
“你配不配不是你说了算的,是我。”门口鱼非池走进来,端起桌上的药塞到他手里:“喝下去,如果不想我难过,就早点好起来,别的事不需你操心。”
“小姐,下奴……”
“闭嘴。”鱼非池粗暴地打断他,看看他渐渐消肿的伤口,“你筋骨尽断,至少要在床上休养两三月的时间,等你休养好了,我们就离开南燕。”
“小师姐你要去哪里?”迟归赶紧问道。
鱼非池替南九掖着被子:“回老家。”
“我也要去!”迟归想也不想就说。
“好,小师姐带你一起去。”鱼非池伸手捏了捏迟归的小脸,笑道:“到时候我们三个开个面馆,安安份份地过日子。”然后拉住迟归与南九的手:“我们什么也不管,也没有什么东西与我们相关。”
门口的石凤岐听到“我们三个”这四字时,握紧了手里提着一些小点心,捏得里面的糖饼成粉末,轻轻靠在门口的柱子上,抬头看着天上的云。
果然,她是天上的云,自由潇洒成习惯,任谁也无法把她拉下地。
若是要禁她自由,怕是正中她厌恶的禁忌。





帝王业:艳骨沉欢 第305章 与陛下商量两件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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余岸的出狱好像把一切都拉回了原点,长宁城中又恢复了往日的模样,或许多了一丝对余岸更多崇拜,崇拜他在强权之下依然挺立的傲骨。
多好的人,又有善德,又有傲气,简直完美。
这位完人他近来吃了天大的苦头,身上没块好皮,比之当时的南九也差不了多少,鱼非池下起狠手来眼都不带眨一下,又准又稳。
说扎你九十九个窟窿,绝对不会凑够一百个。
他脸上“奴”字的刻字更是狰狞,我们这位一生致力于拯救奴隶的大善人似对这个字很是憎恶,对着镜子看了半天,狠狠砸碎了铜镜。
一角衣裙踩在镜子碎片上,镜子倒映出一张美丽的容颜,这如花般容颜的女子她掩唇娇笑:“恭喜余公子脱得牢狱之苦,再得自由之身。”
余岸对着这美丽女子拱手一拜:“多亏了您出手相助。”
“余公子切莫客气,本也就是余大善人你平日里积善颇多,这才有了那些奴隶愿意为你赴汤蹈火,我不过是顺水推舟罢了。”
“也幸得是我心中有善念一丝,未杀了南九,这才侥幸脱逃一命。”余岸他说。
“依余公子言下之意,是怨我之前让你杀了南九,才让你受此大难了?”
余岸深深看了这美丽女子两眼,脸上的笑容带着平日里一直有的仁善模样,只是因为脸上的伤口见肉滚血,便显得不是那么和蔼可亲,反而透几分可怖。
他笑着说:“不敢,您对在下的恩情,在下从不敢忘,但南九之事,在下的确心有余悸。”
“是吗?”女子笑颜如花,甚为好看,“看来余公子对我依然是有些不满了,幸好我把余公子你救出来了,否则这冤枉我可要洗不清了。”
余岸不说话,只是带着他那几乎已成定式的笑容看着女子。
“余公子接下来准备如何?”女子捡起地上一面镜子碎片,照着自己的脸庞,只可见一双温婉含情的眼睛。
“他们要与我不死不休,我又何时准备放过他们了?”余岸和善面容露出裂缝,显出内里的阴冷。
“如此甚好,余公子莫要叫我失望才是。”女子对镜理着鬓角碎发,扶扶发钗。
“不知您此次是否依然对我鼎力相助?”
“这么多年的默契,我为余公子不知出过多少力,没有功劳也有几分苦劳在。余公子此时却问这种话,实在叫人寒心。”那女子一声轻嗔。
“余某不敢,那就在此谢过您了。”余岸说着,拱手行礼。
女子放下镜子,客套两声,便袅袅婷婷而去,如这江南之地的所有女子那般,连背影都透着江南女儿家的脉脉温柔。
余岸看着这女子远去的背影,脸上那定式的笑容一点点垮下,只有一道道阴冷的寒意,双手不知不觉握紧。
真当他是个痴傻之辈,一辈子替她当牛作马而无怨无悔吗?
女子离去坐入了马车内,马车里有人在等着她,她倚入那人胸口,轻声低叹:“唉,可惜还是让他活下来了。”
“是啊,可惜了。”那人抚过这女子后背上的长发,也跟着叹一声。
“本来此次,可以一箭双雕的,这一下,反倒是麻烦了。”
“不急,活着有活着的用处。”
好似这长宁城的每一个人,都觉得要拿走鱼非池与石凤岐的命,易如反掌。
这样的自信,也是颇为让人感伤的。
石凤岐在余岸出狱之后,彻底放开了手脚,以前总有些顾忌与他自己的打算,所以很多事都留一手,收一点,不要闹得太麻烦,太麻烦了难以收场,要耗费好些时间。
而他的时间,实在宝贵。
如今这么一闹,索性闹他个天翻地覆也无妨。
他进了趟宫,燕帝对于石凤岐有种别样的情怀。
有几分欣赏,也有几分忌惮,更多的怀疑。
所以他看向石凤岐的眼神也很是复杂,石凤岐在这复杂眼神下摸摸鼻:“陛下,当年之事大多都是我家先生所为,与我关系不大,您不必如此看我。”
燕帝陛下他端杯茶:“可是选中弥生,却是你的主意。”
“世子殿下不也正符合陛下的心意吗?我只是顺帝心而为。”石凤岐说。
“你此次进宫,要与寡人说什么?”燕帝不跟他绕圈子,问得直接。
“两件事想与陛下您商量一下。”
“倒很久没有人来与害人谈条件了,说说看。”
“一,我知陛下您对非池另眼相看,但她绝不会留在南燕,也绝不会嫁给世子殿下,还请您趁早打消这个主意,否则大家闹得面子上不好看,实在不好。”石凤岐端端正正地说道,这是头等大事。
燕帝听罢却一笑:“寡人听说你很喜欢那女子,看来是真的了。”
“只请陛下先答应,我们才好谈第二件事。”
“姻缘由天,寡人乃是天子。”
“这是没法儿谈了,陛下。”石凤岐苦笑一声:“您若非要这么做,那我也只好不惜代价都要把整个南燕拖入战火中,我觉得商夷大军从苍陵过境直取南燕,并不是什么不可能的事,而后蜀蜀帝卿白衣冷眼旁观,也无甚坏处,说不得日后还可以做个黄雀捡个便宜,您说呢?”
“苍陵之人野蛮粗鲁,难道是你说得动的?商夷与你关系恶劣,商帝更是视你与鱼非池为眼中刺肉中钉,能依你计行事?”燕帝气度雍容一笑,淡淡地看着石凤岐。
“陛下您当知道这世上没有永远的敌人,唯利益永恒。商夷国我那位可怜的情痴二师兄韬轲公子,为了见一面他的心上人绿腰,可以对白衹的大师兄窦士君动手,我不觉得他出手对付南燕这么个无几分兵力也无几位将才的国家,有何不可能的。”石凤岐笑声道。
“你在要挟寡人?”燕帝冷冷道。
“不敢啊陛下,我只是来与你好好商量,大家不要总是打打杀杀的,有话好好说嘛。”石凤岐苦着眉头,他也实实不愿意真让南燕起战火,他恨不得天下到处都不要起战火。
“说说你的第二件事。”燕帝道。
“第二件事就简单多了,我在后蜀的时候,结识过一个富商,名叫叶藏,此人生意做得不错,但是进入南燕时阻碍颇多,我想请燕帝您下道旨,让他可以在南燕赚点小钱,同样,也让南燕赚点银子。”石凤岐说得真诚。
“寡人不记错,叶藏乃是你在无为学院的好友。”
“陛下英明。”
“你想在寡人国中安插人手?”
“陛下不要把我想得如此不堪嘛,我只是觉得此事对南燕也没有坏处,双方互赢之事何乐不为?”石凤岐笑看着这位九五之尊,没多少惧意,甚至很是平淡,好像看着这位帝王也不过是看着个普通人一般。
“世子殿下要上位,总归是要付出些东西的,六年前是长宁血案数起,如今嘛,只不过是些小小的生意,相比之下,还是很划算的,陛下您说呢?”
石凤岐的眼神幽深,气定神闲,从容自如地与一国之君谈着些事,好像这些事都只是小事,他说来不过是轻描淡写,无甚几分在意挂心头。
而燕帝看着这位年轻人,额间的“川”字拧得极深,手中的茶杯端了许久终于放下,他问了一个大家都想问的问题:“石凤岐,你到底是什么人?”
石凤岐洒然一笑,笑得潇洒自在:“世人皆知,在下乃是武安郡富绅石磊之子。”
“寡人未曾见过哪个富绅临危受命,领兵压境于他国之界的。”燕帝的眼神锐利起来,那种帝王们都有的犀利与洞察之色。
“大概是家中老父颐养天年太久,手心痒了,想出门活动活动筋骨,所以就自发请命了吧。燕帝陛下您似乎对白祇之事十分感兴趣,想来也知,如今南燕的太平有多么可贵了吧?”石凤岐凤眼一掀,凛凛几道威势,“若是打破了,大家都会很心痛的,是吧?”
平日里在鱼非池面前怂出天际吊儿郎当没个正形的石凤岐,在正事面前,在别人面前,却有着极为强烈的气势,总有点淡淡着睥睨一切,万事尽在他掌握之中的感觉。
不管是哪国陛下王爷来了,他也只是轻抬下眉,慵懒着睨着,任何人他都不放在眼中。
无论是大隋,商夷,后蜀,还是南燕都好,他似从来都懒得在意,不挂心头。
于是人们奇怪他的身世,好奇他的来历也就没什么好大惊小怪的,谁让他走遍天下七国,而天下七国中无人知道他到底是谁?
燕帝深思熟虑了一会儿,似是在权衡要不要答应石凤岐的要求一般。
“你们没有太多时间。”燕帝他道。
“请陛下放心,我那位商人朋友,做起生意来很厉害的。”石凤岐抬着茶杯敬了一下燕帝。
燕帝道:“三月为限,若你们不能成事,寡人必不留情。”
“用不了那么久,我很讨厌南燕这鬼地方,也很讨厌你们的世子殿下,恨得越早离开越好。”石凤岐笑道。
燕帝一听这话却笑了:“当初可是你推着弥生坐上储君之位的。”
“现如今我十分后悔,早该杀了他图个清净的。”石凤岐笑,“说不定,当时扶蚩家之子上位会好得多,陛下您说呢?”
陛下他眼中寒光陡绽!




帝王业:艳骨沉欢 第306章 状似无用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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出得宫,回得客栈,石凤岐看到鱼非池正端着一碗药膏给南九上药。
接过药碗,他一边为南九的伤口抹着药,一边说:“成了,叶藏那边也通知过了,很快就好。”
“嗯。”鱼非池洗洗手,坐在一边,看着南九身上旧的疤新的伤,累累层层的交叠,很是心疼。
“别嗯啊,余岸这次肯定会反扑的,我们也得打起精神来,他可没那么好收拾。”石凤岐瞪她一眼。
“兵来将挡水来土掩,他还能跳到哪里去?”鱼非池洗洗手,甩着水珠儿坐在一边端杯茶:“音弥生那边你说过了没有?”
“说过了,他也没什么好说的,本来此事的重点就不在他身上,在燕帝身上。”石凤岐动作很细腻,沉默的南九趴在床上不说话,他给南九上药时也很小心,他知道这是鱼非池的心头宝贝,半点也不敢弄疼他。
鱼非池点点头,不说话。
她知道,音弥生必是不情愿的,但是世上哪里有那么多事,都可以心甘情愿呢?
“迟归呢?”石凤岐突然问道。
“南九的药快用完了,我让他去药店配一点,怎么了?”鱼非池道。
“没事,就是看他没跟在你身边叽叽喳喳的,问一声。”石凤岐笑道,重新低头给南九上药。
音弥生跟平常一样,对这些事没有表达什么意见,他要表达的意见早在数年前就表达过了,并没有什么用处,到如今,他已是听天由命,由着燕帝他们安排自己的人生了。
他只是又在亭中作画,画中一山一水一人,皆是无为山的景,古树青藤下的女子一身白衣,站在云雾缭绕的悬崖边凛凛傲然,他笔下的鱼非池,总是能抓住她最本质的神韵。
“世子殿下,挽将军求见。”下人恭敬地说道。
“不见,就跟他说,我没意见。”音弥生一笔描过画中人的发,发丝轻挠美人背,美人好似将在画中回首把他细看。
“殿下,是老将军。”下人大概是觉得如此粗鲁地回拒了挽平生老将军总归不妥,多说了一句。
“有区别吗?”音弥生掩袖搁笔,轻轻吹着画上的墨迹,画中尽是染着的朵朵相思颜色,簇簇绽放,安静不打扰的姿态。
下人在心底深处轻轻叹息,伺候世子殿下数年,虽然世子对他总是冷冰冰地毫无感情,可是又几时看到过他对一个女子如此牵肠挂肚,却也隐忍克制至此?
像是觉得,多余的思念都会惊扰到她一般。
他看着音弥生将画挂起,挂在这满是画作的凉亭中,风吹过,画卷轻轻的摇,一起一伏间的山水与美人都似有灵性,有生命,会流动,会说话。
他们家世子啊,若不是非要被人困在储君之位上,当是天底下最负盛名的丹青手。
如今落得一片相思画不成。
老将军站在世子府前,柱着拐杖,颤颤巍巍,银色的头发梳理得一丝不苟,笔直的后背透着尽是军人才有的正气浩然,他听得世子府的下人回话,世子殿下正歇息,不方便见客。
该是要感激下人说话的婉转,将世子那尖锐的冷漠疏离柔化得如此温柔。
老将军听罢点头,也不多说什么,只是扶着拐杖在世子府门前又站了许久,目光好像穿透了这府邸大门,看见到了府中的幽静与清雅,还有那如玉般的世子殿下。
老人转身离去时,望着远处的皇宫轻声叹气。
哪能事事如意呢,世上啊,多的是无可奈何的事。
一步两步,老人的步子慢而稳,迟暮之态下也暗藏着老人特有的稳健与洞察世事。
音世子自这日起彻彻底底地闭门谢客,对外只说他身体不适不喜热闹,除却每日进宫给燕帝请安问好,基本上不再出门,成日只关在府上看书作画,偶尔拂琴。
他的琴音如他的人,温润而舒缓,如一汪润滑的清泉温柔而有序地淌过,不紧不慢,无喜无悲。
偶尔鱼非池路过世子府,看到紧闭的大门与那里面传出来的琴声,有时也会驻足倾听,不擅丹青也不懂音律的她,却觉得这琴声,并未有多动听,有太多的冰冷与漠然。
“小师姐,你在看什么?”见鱼非池望着世子府出神,迟归拉拉她的衣袖。
“没什么,走吧。”鱼非池笑道,继续往前走。
“据候掌柜说,这是瑞士钱庄在长宁中开的第四家铺子,然后在别的地方就更多了,小师姐,为什么叶藏师兄那么有钱呢?”迟归不解地问道。
鱼非池拍拍他脑袋:“你叶藏师兄啊,将来会成为天底下最有财富的人。”
“那以后我若是去叶藏师兄铺子里买东西,他会给我便宜些吗?他卖的那些东西可都要贵死了。”迟归笑着问。
鱼非池与他一路有说有笑往远处去,背后的世子府越离越远,音弥生站在府上的假山高处看着她渐渐越走的背影,那双清润的眸子里微微泛着涟漪。
“如果这是你想的,我送你。”他自语着。
叶藏是极有生意头脑的人,他在后蜀的财力早就不消多说,迅速积累起的巨大财富足以令人咂舌,那是无法复制的发家速度,早已成为一个将要崛起的财富传奇。
现如今他的生意早已做到商夷,苍陵,甚至大隋去了,南燕这边也一直有,只是做得不是很大,南燕的百姓日子过得太好,安于太平,乐于享受,没有太多的追求。
没有野心与追求的人是很难有什么大的作为的,南燕的人又挺保守,对自己人的信任得多,对外来人无几分好感,越发使得叶藏想在这里打开局面极为困难。
除非有极大的利益刺激他们的神经,才会让他们侧目看一眼做生意这门事。
以前叶藏在南燕的生意极为不顺,好在燕帝金口一开,一切都不成问题。
在石凤岐与燕帝长谈后的第二天,大笔的订单就落实谈成,看着是很简单的事,但是在这之前石凤岐做了多少准备,只有他自己清楚,他房中的青灯时常亮至半夜不曾熄灭。
南燕多丝绸,叶藏以此入手,像是个暴发户傻大冒似地高价收购着丝绸锦缎,大把的银子好像不是钱一般地往南燕砸着。
砸得南燕的百姓与商人头晕眼花,终于开始热情地拥抱着这位来自后蜀的傻商人。
而以丝绸生意为引,瑞施钱庄也开始在南燕遍地开花,到处都可见叶家瑞施钱庄的分号,生意兴隆,如日中天。
瑞施钱庄的利钱要比别的钱庄高很多,又有朝庭做担保,想不宾客盈门也难。
这一切都发展得极为迅速,叶藏早先时候在南燕已经暗中蓄力许久,只是没有找到一个好的时机,如今机会一到,他的生意在南燕呈井喷似地爆发,也是意料之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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