乱世栋梁
时间:2023-05-25 来源: 作者:米糕羊
见李笠向自己行礼,王僧辩点点头,径直离开,跟在旁边的王顗,看着这“李大胆”,满是佩服。
敢挟持世子,还能飞天,你敢想,还敢做,佩服,佩服。
李笠见诸位将军当自己是空气,也不在意,候在帐外,得通传后入内,见了萧方等,赶紧告罪。
萧方等哪里会让他告罪,让王琳扶住,然后笑道:“寡人可是得李监作神威,才飞入台城,如今得天子夸奖,又如何会怪监作呢?”
王琳已经听李笠把事情的来龙去脉说了一遍,见世子高兴,他也高兴:“哎呀,若当日,王某也在场,不知李监作要如何动手?”
李笠回:“呃,那热气球只能坐三个人,没有王郎的位置,所以,卑职会把王郎敲昏。”
“你下得去手?”王琳做惊讶状,萧方等笑起来:“他连寡人都敢挟持,如何会下不去手敲昏你?”
三人笑起来,笑得很开心。
萧方等当然开心,此次勤王,他如愿以偿,为解台城之围,尽了自己一份力,如今建康化险为夷,祖父、伯父安然无恙,这样就好。
祖父夸他忠孝两全,想来父亲知道了,也会很高兴的。
李笠陪着萧方等说了一会,问:“第下,不知何时启程返回江陵?”
“还不知道,不过侯景逆贼盘踞广陵,随时都有可能袭击建康,或许,我军还得在此待上一阵子。”
“那,卑职陪陛下钓鱼吧。”
“哎哟,如今谁还敢让寡人和监作一同出行。”萧方等说完,指着左右侍卫:“他们呐,一个都吓怕了,哈哈哈哈!”
李笠见几名侍卫对自己怒目而视,想起那日暴起发难,这几位就是“受害者”之一,赶紧向这几位道歉。
又说了一会,王琳问:“李监作如今立下大功,想来会另有任用?”
“也许吧。”李笠笑了笑,倒是有些期待:我能得什么任用呢?
。。。。。。
青溪,营地,李笠正和部曲们聊天,确定书信已经送往鄱阳,心定了许多,此次他被人套路,有惊无险,所以一定要及时报平安,否则家人会吓出毛病的。
“你们都辛苦了,不过还得辛苦些,东冶营的兄弟要好好安顿,莫要让人寒了心。”
“郎主放心,张郎都安排好了。”郑原回答,看着李笠,由衷夸赞:“郎主一身是胆,某等佩服之极。”
“一身是胆?那是怪人,要我说,兵为将胆。”李笠笑道,“诸位,才是我的胆呐!”
张铤匆匆而来,面带春风,见部曲们各自散去,恭喜李笠:“恭喜李郎,贺喜李郎,如今可是脱胎换骨,做流内官了。”
此为套路,以便给湘东王一个交代,维护宗室颜面。
后来,李笠随后得了任用,那就是“授东冶令,板材官将军”。
他不太懂官制,所以对于这任命一头雾水。
“这个..官制我不是很懂,里边说话。”李笠走进房间,和张铤各自坐好,然后听对方讲解官制。
梁国官制有些复杂,即有官品制,又有官班制,要仔细说,说几天都说不清楚,所以张铤简要介绍。
官班制,有流内十八班,班多为尊,譬如位列十八班的官职,是丞相、太宰、太傅、太保、大司马、大将军、太尉、司徒、司空。
尚书令、太子太傅、左右光禄大夫,为十六班。
皇弟皇子府谘议(参军),为九班,譬如湘东王府谘议参军徐君蒨,其官职就是九班。
已经在建康之役丧命的徐驎,生前担任的少府寺丞(少府丞),为四班。
太学博士、国子学助教,为二班。
东西冶令,为一班。
流内十八班官职,称为流内官,也是士族子弟的起家官职,而李笠如今得授东冶令一职,是流内官了。
除此之外,又有流外七班,是寒门庶族、吏姓寒人起家官职。
张铤已经尽可能说得简单,但是李笠还听不懂,不过注意到一件事:他不是寒门庶族,勉强算吏姓寒人,那么,按道理起家官、迁转官了不起是流外官。
现在,他为官的第一个官职直接是流内官,虽然只是最低的一班:东冶令。
一当官就是流内官,这是士族子弟入仕的待遇,但东冶令是“工”,是浊官,被人看不起,不会有士族子弟当这种官。
“那,莫非我立下大功,救台城于危难,只配得这种官做?”李笠明知故问,张铤见他这么问了,索性点明:
“我认为,陛下正是想用李郎,才有如此安排,否则,随便封个杂号将军即可。”
“这是第一步,以李郎的出身,骤然做流内官,极易受人诘难,所以,先做个浊官,至少入流了。”
李笠当然明白这任命里的意思,张铤见其想通其中深意,便不多说,仅就这项任命进行讲解:
“得任流内官,位登二品,这是太平时节,许多人欲求而不得的。”
流内十八班和流外七班,是士族子弟、寒门庶族以及吏姓寒人的区别,寒族、寒人想当流内官,难度很大。
流外七班,是寒门庶族以及吏姓寒人专属的起家官和迁转官,也许熬得几十年,都无法“入流”,成为流内官。
若想起家官为流内官,那么在州郡中正品评出的品级(中正品,不是官品)至少是二品,所以起家为流内官有“位登二品”的说法。
李笠现在,就称得上“位登二品”,官职东冶令,是流内一班。
作为对比,藩王国的许多佐官是流外官,若李笠之前得鄱阳王世子征辟,当个寻常佐官,了不起是流外官。
此外,地方官制也有官班,州有二十三班,郡守及丞为十班,县制七班。
武官也有官班,还有上百个将军号,十分复杂,一时半会说不清楚。
而且,若天子封李笠一个杂号将军,即便这杂号将军官班不低,也只是看上去威风,其实上虚得很,比不上流内一班的东冶令实在。
李笠又问:“那我又...板材官将军,这是?”
他不懂官制,所以觉得“板材官”将军很难理解,而且这三个字倒过来念,那就是“棺材板”,感觉很惊悚。
所以得张铤解惑。
乱世栋梁 第三十五章 位登二品,流内一班(续)
李笠不懂“板材官”是什么意思,熟悉官制的张铤做出解答:
“所谓板,即板授,板授官,意思是未有诏敕任命的官职,可以看作是非皇帝任命的官职,或者临时授予的官职。”
“材官将军,汉时设置,为武官,材官者,经选拔而得勇猛之卒。”
“如今,材官将军为少府寺职事武官,属少府卿管辖,平日掌土木工程之事,战时亦可领军,官班为二班,在东冶令之上。”
“板材官将军,就是临时任材官将军,此任命无诏敕。”
“喔...”李笠沉吟着,开始琢磨这任命的用意。
很明显,东冶令一职,是让他掌管东冶,毕竟他在东冶监作任上表现出色,改良冶炼工艺,又得工匠人心,可谓本职工作出色。
然后板授(非正式任命)为材官将军,因为他‘精通’土木工程术,所以负责土木工程,类似工程包工头。
但是,需要打仗时,就变成武装包工头,带着手下青壮作战,在战场上进行土木工程作业,要么加强城防,要么攻城。
所以,这两个职务的任命,都很符合他这一年来的表现:会冶炼,精通器械,会土木作业,懂攻城和守城。
然而,古代歧视“工”,他这种特长,若是一般人,就会被编成匠户在东冶“打工”,而匠户几近于贱籍,社会地位比平民低。
即便为官,负责“工”的官,也比其他同官班的官“低贱”。
“李郎,材官将军在刘宋时,属于禁卫军将。”张铤继续解释,“如今属少府寺..少府寺,可视做天子私仆。”
“先前,李郎获罪入狱,最后,是皇太子求情,才得以赦免。”
“此举,一来是给湘东王一个交代,其次....”张铤看着李笠,认真的说:“其次,李郎的活命恩人是皇太子。”
李笠点点头:“是啊...我,受了皇太子的活命之恩,那是要给皇太子卖命以作报答的。”
张铤继续说:“这个材官将军,是皇太子的任命,却未经皇帝正式确认,所以是板授。”
“也就是说,天子酬功,下诏任命你做流内一班的东冶令,而皇太子特地给你酬功,板授你为流内二班的材官将军。”
“所以,明眼人就能看出来,你从今往后,算是皇太子想要考察的人,皇太子很可能要用你,不过目前却是小用,也是熬一熬的意思。”
张铤在尚书省为令史,熟悉体制内的弯弯绕绕,给李笠讲解起这个任命后的种种含义。
简而言之,李笠表现出色,立下功劳有四:
一,快攻东府城;
二,献新式箭楼推进战法,使得勤王军突破叛军拦截,接近台城;
三,用极其诡异的方式,使得勤王诸军合力,解了建康之围;
四,献塞街刀车移动防御法,击退攻入台城的敌军。
这四件功劳中的三件,合为两次救驾大功,应该厚赏,毕竟功高莫过于救主。
但这功劳又不如攻城拔地、斩将夺旗、战场退敌那样直观,属于‘运筹帷幄’的类型。
皇帝和皇太子,认可李笠的功劳,要赏,却不好直接赏。
因为如今侯景还活蹦乱跳,浴血奋战的勤王军将士未得赏赐,李笠这种立了“只可意会不可言传”大功的人,并未直接领军破敌,想封爵?
皇帝和皇太子,认可李笠的能力,要用,却不好直接用。
因为李笠出身微寒,只是东冶监作这种小吏,连流外官都不是,而且才二十出头,资历等于没有,若直接予以重用,李笠必然成为众矢之的。
所以,根据李笠的表现及“特长”,有了“除东冶令、板材官将军”的任命。
天子酬功,任命他为流内官东冶令,一班,让他“入流”,有个流内官职,做实务;
皇太子酬功,板授他为流内官材官将军,二班,体现皇太子对他的认可,同样是做实务。
东冶需要恢复生产,这是东冶令的职责;又因为东冶已经烧毁,需要重建,这是材官将军的职责。
李笠身兼两职,管生产(东冶令)、管建设(材官将军),再合适不过,也是展示能力、积累资历的机会。
而李笠被锁拿入狱,是皇太子求情,才得以获释,此举就是明显的施恩,意味着李笠由鄱阳王(世子)的人,变成东宫的人。
也就是说,李笠成了东宫旧属之中一员,但是,以他的资历、出身,根本就得不到东宫“老人”们的认可。
与此同时,材官将军是可以带兵打仗(一般是攻城、守城等土木作业)的,如今侯景未灭,东魏虎视眈眈,也许接下来的仗,还需要“擅长攻城”的李笠效力。
这就是皇太子的意图:板材官将军,让李笠可以带着材官营出征,立军功。
如果李笠在东冶令、材官将军任上表现出色,积累了资历和军功,皇太子才有可能进一步任用,反对意见才不会那么强。
如果李笠表现差强人意,那么,官运也就止步于此了。
官分清、浊,东冶令、材官将军为“浊官”,虽然是流内官,但官班低,是不引人注意的官职。
却又对个人能力很有要求,适合给他这种特别提拔的年轻寒人历练历练。
若直接予以重用,会被认为是佞幸,名声极差,且容易“木秀于林、风必摧之”。
张铤觉得李笠前途不错:“李郎!如今皇太子有心用你,却要看你表现,这机会千载难逢,可得好好表现呐!”
“好好表现?好好表现,也不过是工具人,需要时就用,不需要,靠边站。”
李笠故意发牢骚,张铤便说:“李郎出身寒微,这就是唯二向上升的途径了。”
“那另一条呢?”
“如朱异那般,以佞幸平步青云。”
“算了,皇太子善文,我没朱异的本事,哪有资格做佞幸。”李笠笑起来,笑得很开心,“如今国家时值多事之秋,我还是靠军功晋升吧。”
张铤见李笠明明心里清楚,却还装糊涂、发牢骚,笑着摇摇头。
这几个月来,李笠到处奔走,还为此不惜冒险,虽然立了大功,却得了不怎丰厚的奖赏,虽然看上去让人郁闷,其实还是不错的。
他知道真正的奖赏,是皇太子的言外之意:小李,我看好你哟!
皇太子是未来天子,所以只要自己表现好,将来前途一片光明。
李笠觉得,侯景还在那里活蹦乱跳,时局将来还有得乱,所以自己表现的机会多得是,不急于一时。
他现在已经是“体制内的人”,所以,有了一张真虎皮,可以做很多以前不方便做的事情。
任东冶令,他要抓紧时间恢复生产,所以,需要团队来帮助。
任材官将军,要抓紧时间重建东冶,组织材官营,那就要募集青壮,需要团队来帮助训练、组织。
而材官将军又要领兵作战,所以按着惯例,将领可以带部曲出征,所以,他可以带部曲做事。
以上,意味着李笠可以呼朋唤友,待在鄱阳的小伙伴们,可以正大光明来帮忙。
名正言顺壮大自己的实力。
正说话间,郑原匆匆而来,带来了一个坏消息:
上午,勤王军诸将帅入宫面君,天子设宴,却忽然晕倒,如今宗室、重臣都入宫侍疾。
据说,天子已经不省人事了。
“怎么就突然病倒了?”李笠有些惊讶,不过考虑到前几年老皇帝就曾病倒、不省人事,此次发病倒也不算突然。
毕竟是个八十多岁的老人,即便在后世,也很容易因为突发疾病而去世。
“之前,勤王军将士入城,天子不辞劳苦,亲自出宫犒劳。”
张铤回忆着,“或许是那时染病?唉,年纪大了,谁知道怎么回事呢?”
乱世栋梁 第三十六章 落日
皇宫,寝殿外,入宫侍疾的邵陵王萧纶,觉得自己距离最高权力从未如此之近,父亲卧榻,昏迷不醒,而兄长就在眼前。
只要敢搏一把,也许就能够...
看看披坚执锐的禁卫将士,想想自己腰间配件是礼器木剑,萧纶按下那个可怕的念头。
没有胜算,因为兄长控制了皇宫,乃至台城,一旦有事,各门关闭,外面的兵马,进不了台城。
而且他的部下在建康之役伤亡惨重,虽然临时募集了一些青壮,但打不了硬仗,人心也不稳。
更别说侯景盘踞广陵,随时会南渡攻占京口,然后往建康而来,所以,现在不行。
脚步声起,萧纶抬头一看,却见御医从殿内出来,他想上前询问,不过还是没去。
就算问,御医也不会说实情,何必问?
萧纶知道父亲前几年就因病昏迷,御医说不出个所以然,现在病情如何,听御医的话,还不如占卜问卦。
想着想着,他有些失神。
之前,勤王军将士入台城,父亲出宫犒劳,可能就是那时染的病。
后来,诸将入宫,父亲十分激动,也许就是因为激动过度而引发旧疾而昏倒。
加上困在台城数月,吃不好,也没好好休养,所以,可能熬不过去了。
但日子还得过下去,侯景还好端端活着,如今占了广陵,看样子要割据淮南一隅,朝廷想要将其剿灭,恐怕不容易。
更别说高氏已经趁火打劫,甚至连西边的宇文氏也会趁机占便宜,那么这御座可不好座。
萧纶想着或许即将继位的兄长,心中冷笑:这御座你就是坐上去,也只会丢脸,让人都看出来你无能!
所以,我为何要急于一时?
萧纶想着想着,心中大定,方才那念头也消失得无影无踪,闭目养神,等着殿内的消息。
夕阳西下,落日余晖给宫殿裹上一层金黄色,灿烂,而又落寞。
殿内,榻上,萧衍睁开眼睛,看着落日余晖,想起了很多事情。
他生于刘宋大明八年,是宋国人,到了十五岁那年,目睹了刘宋江山的落日余晖。
族亲改朝换代,他成了齐国人,为宗室远支。
到了三十七岁那年,他起兵攻入建康,目睹了萧齐江山的落日余晖,随后改朝换代,成了大梁天子。
一转眼,几十年过去,当年早起晨读的少年,如今已是卧床不起的白发老者,这一生,就要走到尽头。
如同落日般,光芒渐渐消失,最后消失在大地的尽头。
那么,大梁,会如同落日一般,即将消失么?
萧衍看着窗外落日余晖,两眼迷茫。
他年少时,听说了刘宋宗室自相残杀的惨剧,年轻时,目睹了萧齐宗室自相残杀的惨剧,所以,当自己成了皇帝,就竭尽全力避免这样的惨剧再次发生。
四十多年来,他一直维护着宗室子弟,希望用亲情,让宗室们形成一个相亲相助的群体,但很可惜,事与愿违。
事到如今,诸子不和,宗室内讧,他已无能为力,也不知新君即位之后,能否稳住局面。
一旁,侍疾的宣城王萧大器,见祖父一动不动看着窗外,有些担心,便问祖父是否要喝一些水。
萧衍将视线收回,看着皇孙,百感交集。
他想到了早逝的长子、昭明太子萧统,想到了萧统尚在人世的两个儿子、他的两个孙子,如今坐镇湘州的河东王萧誉,以及坐镇雍州的岳阳王萧詧。
萧统去世,萧衍舍萧统之子不立,立三子萧纲为储君,心中对长房一脉的孙子颇为愧疚。
长孙萧欢已经去世,剩下萧誉、萧詧两兄弟,兄弟俩心中有怨气,和叔叔们的关系很不好,萧衍知道自己若不在了,这两兄弟,就再没人心疼了。
萧衍看着眼前的皇太孙萧大器,想着远在外地的萧誉、萧詧两兄弟,欲言又止。
他想让子孙们和睦相处,可自己都办不到的事,儿子、孙子又如何办得到?
脚步声起,却是宦者按着萧衍的要求,将入宫侍疾的宗室们引进来,和皇太子、皇太孙一起,来送他最后一程。
看着眼前的子辈、孙辈,萧衍纵有千言万语,来到嘴边,就只有苦涩的老调重弹:
“兄弟阋于墙,外御其侮...”
。。。。。。
台城响起钟声,沉重而又悠长,随后,城里多处也传出钟声,回荡在建康上空。
东冶,正在监工的东冶令李笠,听着钟声,望向台城。
这种情况,只有一个可能,那就是皇帝大行了。
大梁天子、开国皇帝萧衍,已经去世。
这一位文武双全,建立梁国,应该会得谥号“武”,称梁武帝。
历史上的梁武帝,大半生都是人生赢家,奈何晚节不保,侯景攻破台城后,将他囚禁起来,于是这个极其信佛、数次出家的老皇帝未能善终。
但是,现在历史发生了变化,侯景作乱,却没能攻破台城,于是,年迈的萧衍是“正常”去世。
临死前,儿孙侍奉床前,老人走得有尊严,很体面。
李笠虽然对梁武帝佞佛、放纵宗室等一些弊政多有不满,但不可否认,是这个老人,给江南带来了将近五十年的和平。
虽然百姓的日子依旧不好过,但太平总比战乱好。
后世有句话,宁为太平犬,不为离乱人,战火纷飞的南北朝时期,江南百姓能有差不多五十年的太平日子过,也算是老皇帝做的一件大善事。
现在,老皇帝能体面的离开人世,算是善始善终。
然而,萧衍这一走,把一个烂摊子留给新君,新君能否收拾好这烂摊子,谁也不知道。
因为这烂摊子真的很烂,既有兄弟阋墙、宗室内讧(必然会发生的事),也有朝廷威信大跌、地方豪强蠢蠢欲动,还有强敌在外虎视眈眈。
积累了将近五十年的国内矛盾,被侯景引爆了一些,但更多的矛盾,必然随着老皇帝的去世而爆发。
内忧外患,新君能否解决各种问题,很多人并不看好,因为新君似乎优柔寡断,也许能守成,但似乎无法力挽狂澜。
所以,野心家的野心会迅速膨胀,当无数人都开始打御座的主意时,坐在御座上的新君,必然会焦头烂额。
夕阳西下,落日余晖洒在地上,李笠看着地上新铺设的简易轨道,又看看四周正在重建的建筑,以及忙碌的身影,憧憬着未来。
铸铁铁轨,制作简单,单个铁轨尺寸不算长,拼接起来很方便,形成简易轨道后,可以实现简单的轨道运输,使得东冶内的物资输送能力大幅增强。
还能以此建起各种“轨道车”,譬如移动式起重机(人力)等等,辅助各类建筑物的修建。
东冶正在恢复生产,速度很快,这都得益于东冶令李笠的一些奇思妙想,他看着落日,听着钟声,感慨万千。
他亲眼看见建康的繁华,见到了萧衍本人,再无遗憾。
萧衍去世,一个时代结束了,旧时代如同落日,消失在地平线那一头,新时代,即将如朝阳,冉冉升起。
只是,这朝阳晨曦必然是红色的,血红的红,将整个天空染红。
而这血红何时会消散,没人知道。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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