乱世栋梁
时间:2023-05-25 来源: 作者:米糕羊
萧大临辩解着,不住喊冤,萧嗣看着对手的徒劳之举,心中大定。
这香炉,据说来自极西之地波斯国的宝物,名为“留声机”,可以将人的声音“留下”,事后再“放出来”。
也正是因为这个宝物,他才知道,原来自己的说话声音,是如此的“尖锐”,而不是自己一直以为的“深厚”。
也就是说,人说话时,自己听到的说话声,和别人听到的说话声,音调截然不同,仿佛是两个人一般。
有了“留声机”,人才能真正“听到”自己的声音。
若不是这宝物,他真不相信自己说话的声音是如此的“尖锐”。
所以,萧大临不会认为香炉(留声机)里传出的对话声音中,自己是其中一个交谈的人。
越是争辩,越会让人怀疑其为装疯卖傻。
“够了!!!”
太后一声喝骂,打断了萧大临的辩解,她听得很清楚,香炉里传出的对话声音,其中一个,就是萧大临的说话声。
现在,萧大临居然还敢狡辩,看来,还真是看不起她,把她当傻子。
再回想方才,被其指着骂的情景,太后只觉怒火中烧,看向诸位辅政大臣,又看向太尉、湘东王萧绎。
“太尉,你怎么看?”
萧绎似乎走神,他其实听到了太后的话,但因为情绪过于激动,处于爆发的边缘,就怕马上开口,说出来一些不堪入耳的词汇。
怎么看?你问我怎么看?
他看着萧大临,心中怒吼起来:萧大临,你居然敢算计我!!而且还是让我自己挖坑往里跳!
让我先挖坑埋了鄱阳王这帮人,然后,再把我推进坑里,你们兄弟最后在上面铲土把坑埋了,对吧!
方才,他被萧嗣耍了一次,憋了满肚子火。
现在,惊觉自己已经被另一个侄儿萧大临耍了,而且后果极其严重。
火上加火的萧绎,几乎要丧失理智,决定亡羊补牢。
听得太后再问一次,他压下怒火,干咳一声。
“臣有罪!臣先前不察,考虑不周,为奸贼利用!”萧绎躬身行礼告罪,“朝廷张榜悬赏,只会让奸贼诡计得逞!”
“臣请太后收回成命,张榜悬赏一事,不赏,不罚!不追究任何人,只追究...只追究臣不察之罪!”
当初,是萧绎提议,就萧大球、萧大挚指控鄱阳王构陷宗室、图谋不轨一事,张榜悬赏。
如果有人确实提供出指认鄱阳王罪行的有力证据,可封侯。
如果此人伪造证据,想靠诬告得爵位,一经查实,夷三族。
当时,萧绎是作壁上观,是局外人心态,现在惊觉自己成了黄雀眼中的螳螂,认为这一招既然能用来对付鄱阳王,接下来,侄儿们也可以用来对付他。
所以,必须亡羊补牢。
萧大临听叔叔一口一个“奸贼”,明摆着指他,觉得难以置信:我到底哪里错了?
想辩解,见太后一脸怒容瞪着自己,他说不出话。
但萧大临还是觉得冤枉,因为香炉里传出的对话,明明就没有他的声音。
昨日妾弟何瑗特意邀他过府一叙,还吃起酒来,对方不知何故,总说些莫名其妙的话,当时他喝得半醉,没往心里去,随意敷衍着。
现在一想,莫非何瑗被鄱阳王这边收买了?
萧大临觉得香炉里有妖术,能把声音‘记下来’,然后‘读出来’,所以何瑗是诱导他说话。
可明明香炉传出的对话里,并没有自己的声音,为何别人就此判定他是“奸贼”?
几位辅政大臣,看着怒容满面的太后,以及同样怒容满面的湘东王,很快意识到此事非同小可。
太后已经怀疑南海王萧大临的用心,而湘东王,甚至已经和萧大临翻脸。
不管湘东王之前是怎么想,现在,湘东王“主动认错”,就说明已认为萧大临兄弟仨是奸贼,而自己很可能会步鄱阳王的后尘。
因为兔死狐悲,物伤其类。
比起几位皇叔,湘东王虽然也是高祖一脉,但和小皇帝的血脉终究是远了些,在这些皇叔看来,湘东王和鄱阳王是一样的“外人”。
“外人”成了辅政藩王,无论这辅政藩王是鄱阳王也好、湘东王也罢,皇叔们都有不满。
皇叔们可以在宫里击杀鄱阳王,说不定,哪天湘东王也会突然就被“敲头”。
香炉里传出的对话声,便可支持如此推断:萧大临接下来就准备对付湘东王了?。
如果,鄱阳世子萧嗣拿出来的是信件,那么可信度存疑,因为笔迹可以模仿。
但是,声音是较难模仿的,可信度,比信件高。
太后见萧绎表态,便询问诸位辅政大臣的意见,包括王褒在内的这几位大臣,首先赞同湘东王的请求:
张榜悬赏一事,就此停下,以免为奸贼所趁。
对于已经出首、提供物证的人,不赏,不罚,其提交的所谓证物退还。
当然,提出这一建议的湘东王,并无过错,且决策时,辅政大臣也赞同,所以怪不到湘东王头上。
其次,建平王、绥建王于元月十四日,在宫中击杀鄱阳王一事,若两人拿不出有力证据,那么,就只能按照行凶杀人来定罪。
这证据,仅限于二人提出。
因为他们之所以动手,是认为鄱阳王图谋不轨,若动手前并无实证,那日的行为,其正确性就存疑。
等同于单靠臆测而无实据,就杀害辅政大臣。
不是辅政大臣们反复无常、没有原则,是因为他们都明白,现在湘东王已经间接表态,支持鄱阳王这边。
湘东王现在认为鄱阳王死于阴谋,兔死狐悲,物伤其类,不想那一天也步鄱阳王的后尘。
辅政大臣们必须改变主张,因为他们承担不起同时激怒鄱阳王、湘东王派系的后果,况且萧大临的话,大伙可是听得清楚。
结果萧大临厚着脸皮不承认,这是在侮辱他们的人格:你当我们耳朵有问题么?
萧大临眼睁睁看着局面突然逆转,有些回不过神,听太后命侍卫将他带下去“看管起来”,他只觉后背发凉。
挣脱侍卫的挟持,他声嘶力竭喊起来:“太后!我是冤枉的,我是冤枉的!!”
侍卫见其状若疯狗,高声呼喊也不知接下来会喊出什么话,赶紧用布塞了嘴巴,强行架走。
萧嗣见成功逆转局面,几乎要喜极而泣:策略果然奏效了!
他从广州登船赶回建康,随行只有精锐部曲,人数不算多,一路上因为海上颠簸,人人吐得稀里糊涂,胆水都吐出来了。
船靠了岸,他们连站都站不稳,即便赶回了建康,这点人也起不到什么作用,更别想铤而走险、突袭皇宫。
他回来了,但局面凶险异常,想要翻盘,谈何容易。
朝廷张榜悬赏,出首指控鄱阳王谋逆、以获取爵位的人,只会越来越多,萧嗣知道自己就算全身上下都是嘴,也说不清楚。
所幸,有人给出了策略,以及神奇的留声机,让他绝处逢生。
策略是什么?
兔死狐悲,物伤其类,把湘东王拉下水,这才是他逆转局面的唯一办法。
幸亏,他父子早就提防萧大临“调虎离山”,暗中收买了萧大临的妾弟何瑗,监视对方一举一动。
于是,萧嗣才有机会给萧大临“留声。
但现在不是放松的时候,萧嗣赶紧向太后叩拜:“臣谢太后,谢太后主持公道!!”
乱世栋梁 第四十七章 雨过天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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下午,一片素白的鄱阳王府里,身着丧服的萧嗣,送几位叔叔出去,临登车,在正门外交谈。
萧嗣奇迹般的回到建康,逆转危局,让惶惶不安的南安侯萧恬、武林侯萧谘等鄱阳王的弟弟们,喜极而泣。
这段时间以来的风声鹤唳,让萧恬等人寝食难安,只要府邸外面有稍微大一点的动静,就以为是大队兵马来抓自己。
而每一天,都有坏消息传来:又有人出首,拿出所谓的物证,指控鄱阳王兄弟图谋不轨。
这种等死的感觉很糟糕,对于萧恬等人来说,就是度日如年,他们这些年来,结下不少仇怨,一旦被清算,怕是要被落井下石。
还好,萧嗣赶回来了,一番运作之后,雨过天晴。
萧恬兄弟不清楚侄儿是怎么办到的,但事实就是,朝廷取消了张榜悬赏,对于已经出首的人,不赏不罚。
南海王萧大临,在宫中“小住”几日后,安然回府,得了个清贵的职位,已经靠边站了。
杀害萧范的那两个凶手,建平王萧大球、绥建王萧大挚,因为自己拿不出有力地证据,无法证明自己对萧范的指控属实,罪无可赦,已被赐死。
萧范遇害身亡,其“录尚书事”的任命,顺理成章“还给”湘东王萧绎。
太尉、湘东王萧绎,如今转太傅,录尚书事,总领朝纲。
当初萧绎就是辅政藩王,后来因病交权,由鄱阳王萧范录尚书事,如今萧绎再次录尚书事,等于是“权归原主”。
而继任鄱阳王爵的萧嗣,转中抚将军,此为军号第三十三班的重号将军,只授予在京官员,统领军府营兵(部分),镇守建康。
如此任命,别有深意:分兵权,掣肘总领朝纲的“录尚书事”。
为此,小皇帝(太后)得几位大臣建议,对萧嗣“夺情”。
萧范去世,作为嫡长子的萧嗣,按说要为父受丧,不能担任职务。
但是,因为当年旧例,继位为鄱阳王的萧嗣,“夺情”后任中抚将军,镇守京城,为国分忧,不能守丧。
守丧之责,由他的弟弟们分担。
所谓的“旧例”,指的是三十多年前的一件事。
当时还是鄱阳世子的萧范到益州上任,经过荆州时,时任荆州刺史的鄱阳王萧恢(萧嗣的祖父)去世。
按礼,萧范应该护送亡父灵柩回京,并为父守丧。
但是高祖“夺情”,让萧范继续前往成都任职,而萧恢的灵柩,由其他儿子护送回建康。
有了这个旧例,此次小皇帝(太后)“夺情”,让继位为鄱阳王的萧嗣,担任中抚将军,掌管一部分军府营兵,镇守建康。
如此安排,是很正常的权力制衡,目的是掣肘录尚书事的湘东王,以防有变。
可以说,萧嗣在太后看来,还是可以信任的,不然不会把城防职权,分给萧嗣一部分。
这一点很重要,涉及到建康城内的兵权制衡。
建康分为外城、内城,内城即台城,台城里是各部官署、武库、太仓,以及皇宫。
皇宫禁卫将领,多为东宫故人,听命于太后,所以太后对宫禁有把握。
却依旧要提防有人控制台城禁卫,对皇宫实行“关门打狗”。
如今五位辅政大臣,不是尚书令却录尚书事的太傅、湘东王,有“关门打狗”的可能,必须对其掣肘,即分兵权。
掌机要、诏诰的中书舍人、中书侍郎,以及分管尚书省事务的尚书侍郎,这三位辅政大臣,并不掌握兵权,无法在兵权上掣肘湘东王。
管着台城禁军的领军将军,为辅政大臣之一,其立场如何,关系着台城被谁控制,虽然有制局掣肘(无制局调令,领军无法调兵),却并不是万无一失。
所以,太后需要另一个人,统领部分外城兵马,表面上看是要掣肘领军将军,实际上是掣肘录尚书事的湘东王。
这就是萧嗣逆转局面之后,所能争取到的最好任用:留在京城任要职,为太后分忧,而不是为父守丧三年,与中枢无缘。
在萧恬、萧谘看来,侄儿如此表现出色,自家前途就有了保障,可以高枕无忧。
几位叔叔登车而去,萧嗣在正门站了一会,转身往王府里走,心中愤愤。
这几个叔叔,都是窝囊废,关键时刻根本就靠不住。
这就是萧嗣的心声,愤怒而无奈。
父亲殚精竭虑经营下来的局面,居然如此不堪一击,此次事变,至亲们的表现极其不堪,导致佐官们也无所适从,应对无力。
曾经以为的牢固高楼,不过是栋梁腐朽的样子货。
然而仅仅归咎于几个叔叔,能有什么用?
他父子确实有想法,所以精心准备了多年,尤其萧范接任辅政大臣、录尚书事后,更要有一番作为。
萧嗣本以为此次自己南征岭表,父亲在建康可以很“稳”,结果,没想到对手居然直接在宫里行凶。
父亲一死,高楼瞬间摇摇欲坠,眼见着就要垮了,若不是他得人相助,现在,自己和叔叔以及弟弟们,就要面临灭顶之灾。
所以,杀害父亲的幕后主谋到底是谁?
萧嗣要提防这个敌人。
萧大球和萧大挚,至死都没供认是受了谁的指使,才铤而走险刺杀鄱阳王。
但观其平日言行,不像是自己忽然冲动就杀人的性子,应该是受了什么人的唆使。
南海王萧大临有嫌疑,不过没有任何证据证明他指使萧大球和萧大挚行凶。
虽然萧大临在萧嗣一番算计之下,恶了太后和湘东王,但并无实据证明萧大临要谋反。
太后以大局为重,宁事息人,放过萧大临,只是让其靠边站。
萧嗣也觉得,萧大临不像是幕后主谋,所以,心中丝毫不敢放松,提防那个藏头露尾的敌人。
转到书房,一人已经恭候多时。
萧嗣让人守在门外,随后向那人郑重行礼:“此番我鄱阳王府上下数百口人得活,多谢彭城公施以援手。”
在他面前的人,不是彭城公李笠,而是李笠的幕僚长张铤。
张铤替李笠受了萧嗣这动作简单但意义不简单的道谢,随后说:“大王节哀,请以大局为重。”
萧嗣点点头,和张铤分主宾坐下,并将自己写给李笠的一封亲笔信交给对方。
“下官即将返回寒山,不知大王还有何吩咐呢?”
“乐安的铜矿,何时献礼给皇帝为宜?”萧嗣问,张铤回答:“此事,大王可自行把握时机,君侯没有任何意见。”
“那,一旦开采....”萧嗣还是有些犹豫,李笠献给他父亲的大礼,是一棵巨大的摇钱树,他们必须给予对方足够的回报。
可如今父亲去世,他无法“录尚书事”,拿不出大礼来酬谢李笠的善意。
而且这大礼交上去,怕不是会被执掌朝纲的湘东王把功劳抢走。
张铤回答:“君侯相信大王前程似锦,所以,回礼可以等,无所谓旦夕之间。”
“不过,这铜矿之事,要么大王自己一个人知道,要么,就让大伙都知道,否则,必然被人借花献佛。”
道理没错,萧嗣想了想,又问:“彭城公,就没想过回京,入中枢?”
张铤摇摇头:“君侯在朝中毫无根基,四处请托以回京,不过是自取其辱。”
“且京城是非之地,纷乱不已,君侯还有许多事情要做,没心思浪费精力在京城。”
说着说着,他笑起来:“况且,诸位皇叔对于辅政之位虎视眈眈,君侯一个武人也来掺和,怕不是被视作仇寇,如此,岂不是自讨麻烦?”
萧嗣觉得张铤没说实话,至少十句话中有一句是假的。
李笠要是不想回京,如何会关心建康时局,怎么会第一时间得知他父亲出事?
怎么会用飞鸽传书往番禺传递消息、建议他立刻乘船北上回建康?
据说这信鸽,还是李笠手下商贾到广州经商时养的,定期送到鄱阳,为的是和鄱阳通消息,及时掌握行情,方便倒卖海外香药等舶来品。
再说了,如果李笠不对中枢有想法,为何派张铤秘密来建康,为他出谋划策?
萧嗣觉得,李笠应该有浑水摸鱼的想法,以获取更大好处,目的就是入中枢。
只是觉得水不够浑,便想再等等。
这没什么,萧嗣觉得人总是要有索求才正常,任何官员,都不会甘于一辈子待在地方,想要入中枢,合情合理。
可李笠的一个要求,让萧嗣觉得奇怪:李笠‘希望’他若逆转局面后,不要祸及无辜,如果没有真凭实据,不能编造证据对先帝子孙动手。
这个要求,让萧嗣觉得百味杂陈。
或许李笠还念着先帝恩情,亦或是良心过去不,所以才派张铤来出谋划策的同时,作为“监工”,提醒他不要乱来。
所以,既然根据南海王妾弟何瑗所说,南海王似乎事前不知情,不太像是杀害他父亲的主谋,萧嗣便没有布局弄死萧大临。
只是借助留声机这一宝物,设套套南海王的话,让其得罪太后和湘东王。
而李笠的这一要求,让他觉得李笠是有感情的人,不是冷血无情的妖怪。
不一会,张铤告退,依旧扮做菜贩,在萧嗣心腹的安排下,从后厨小门出了王府。
萧嗣独坐书房,想着这几日以来的经历,只觉后怕。
还好,李笠这次出手相助。
张铤得了李笠的吩咐,暗中赶到建康,等着他回来,并为他出谋划策。
他照做了,策略很有效:一举两得。
先是布局,让萧大临以为大难将至,便无所顾忌骂太后。
然后因为另一个布局,导致湘东王与其翻脸,终于,萧嗣化险为夷,此为一得。
不仅如此,因祸得福,得太后信任,夺情、留京任要职,掣肘湘东王,此为第二得。
第二得,是因为萧大临骂太后,让太后意识到小叔子们对幼帝即位的不满,也不敢再相信这些小叔子。
那么,辅政藩王就只能是湘东王来做。
而鄱阳王一系人员在此事变中,表现极差,几乎是手无缚鸡之力,不堪一击。
萧嗣即便赶回建康,也只能孤身入宫,跪求太后给个自证清白的机会。
这就让太后认为,鄱阳王父子及其门生故吏,其实只是乌合之众,比起虎视眈眈的小叔子们,以及同样门生故吏众多的湘东王,无法构成太大威胁。
加上湘东王重新“录尚书事”,太后就需要个有一定分量的旁支宗室,率领军府营兵镇守外城,掣肘湘东王。
所以,萧嗣被“夺情”,不用辞官、为父守丧,成了太后平衡中枢权力的一个筹码。
这就是李笠为他所拟策略,效果自不必说。
萧嗣想着想着,感慨万千,又想起了一件往事。
那年,还只是一个鱼梁吏的李笠,因为鄱阳王府管事詹良遇害一案身陷囹吾。
但这件事却间接引发了三位藩王之间的争斗,弄得鸡飞狗跳。
现在,他越想,越觉得这件事会闹得这么大,恐怕早在李笠算计之中:李笠一定布了局。
十几年前的李笠,就有如此心计和谋略,现在,他面对几乎无法破解的危局,对方的简单策略,轻而易举就把他逆转。
这样的人,一旦成为敌人,怎么办?
乱世栋梁 第四十八章 敌人
中午,万里无云,烈日当空。
广陵东,中渎水(邗沟)上船只如梭,一艘向北航行的船上,张铤看着窗外景色,陷入沉思。
多好的一次机会,结果鄱阳王这边出了状况。
鄱阳王萧范遇害,这一突发事件,导致张铤之前为李笠的谋划瞬间落空,也亏得李笠反应快,帮世子萧嗣逆转局面。
萧嗣如今继鄱阳王位,得小皇帝(太后)夺情,留在京城任职,好歹保住了些许地位,所以,他们只能在寒山静待时机。
张铤有些不甘心,他觉得李笠不该一直待在寒山、远离中枢,因为淮北这个戏台,限制了李笠的
然而,没了“录尚书事”的中枢靠山,李笠就算回到京城,也只会被高官厚禄架空,在建康虚度时光。
若如此,还不如继续在淮北经营。
张铤对鄱阳王这帮人的表现很失望,看来,李笠还是只能靠自己,既然在中枢无根基,就在淮北扎根。
然而,建康何时才会生变?
或者,再过几年,小皇帝会不会变成东昏侯,为所欲为,弄得人心尽失?
张铤一直希望李笠能突破那无聊的道德束缚,如高祖萧衍那样,顺势而起。
以讨伐昏君为由,扶持宗室为帝,在方镇起兵,势如破竹,攻入建康,然后执掌权柄,受禅称帝。
当年,齐国的雍州刺史萧衍以三十八岁年纪,受禅称帝。
如今,李笠已过三十,莫非也要等到三十八岁?张铤觉得几年时间,一眨眼就过了。
按照李笠的军事实力,至少在淮水以南没人打得过,别的不说,就说火炮,一旦正式投入作战,谁挡得住?
但让张铤郁闷的都是,李笠不知是死要面子,还是另有远虑,成日里琢磨在徐州“种田”。
李笠的说法是“高筑墙、广积粮”,张铤觉得这说法没错,粮食(或者说产粮地)确实是李笠的短处。
可他认为以李笠的出身,想做梁国的栋梁之臣而善终,是不可能的,所以始终只有一个选择。
既然抹不下面子,不如学魏国的高欢、宇文泰,以武力控制中枢,开霸府,架空皇帝和朝廷。
挟天子以令诸侯。
在此基础上,渐渐铲除异己,构建自己的执政班底,经营个十来二十年,水到渠成,就可以改朝换代。
高氏是这样,宇文氏不也是如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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