乱世栋梁
时间:2023-05-25 来源: 作者:米糕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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新平公府邸,室内骑术训练场,李笠正在进行骑术练习,以确保自己的‘状态’。
现在的练习科目,名为“绕筐”。
场地四角各立着一个大箩筐,筐里木桩顶部,放着一个木球。
李笠策马疾驰,开始按照规定路线绕筐,并要在绕筐的同时,挥刀砍下箩筐中心木桩顶部的木球。
看上去很容易,但这是要计时的(计时工具为水漏)。
而且,绕筐时必须按照规定路线进行,人或马碰到箩筐要扣分,不能把木球一刀两断也要扣分,哪怕已经砍中了却不能将其砍成两截也是如此。
这是骑兵训练的一个科目,练的是人马配合、转弯灵活度以及劈砍技艺。
马速越快,转弯半径就越大,一旦离箩筐太远,就砍不到木球。
即便砍到木球,若角度和力度不对,只能是将木球‘砸’出去,而不是将其砍做两截。
若放慢马速,绕圈、砍木球倒是轻松,可完成的时间就会变长。
不一会,李笠驾驭着胯下坐骑,向着第一个箩筐冲去。
若是开的汽车,要高速转弯可以尝试漂移,然而马不行。
他的速度较快,所以‘入弯’后转弯时想要半径小,人、马的倾斜角度就会较大,且速度骤减之下,挥刀砍木球无法借助马力,完全靠手劲和技巧。
李笠挥刀将木球砍成两截,却差点碰到箩筐,险险躲过,这时坐骑也完成了绕圈,于是李笠开始加速,向第二个箩筐冲去。
然后是第三个、第四个箩筐。
他顺利完成绕筐,跑回终点,水漏里的水位,刚好在刻度线。
成绩合格,称不上优异。
李笠作为刺史,有很多事情要忙,不可能成日里练骑术,所以这个成绩其实很不错。
接下来的练习科目是“绕杆”,僮仆们把箩筐收起,又立八根竹竿在地上,呈一字排开,相互间有固定间隔。
竹竿竿体涂着颜料,为红白相间,十分显眼,骑者要策马依次绕杆,从头绕到尾,然后掉头,绕回来。
此为一个回合,要连续绕三个回合,耗时在规定时间内,才算合格。
一切准备就绪,策马前出的却是段玉英。
段玉英身着红色短衣,骑着一匹白马,如风一般在竹竿间穿梭,来回三次,干净利落。
水漏里的水位,低于合格时间的刻度,成绩不错。
李笠发现这位骑术精湛,和坐骑的配合不错,做到了人马合一,搞不好自己的绕杆成绩都不如对方。
见段玉英策马过来,他便问:“娘子练骑术多少年了?”
“妾自幼便练习骑马。”段玉英缓缓说着,因为策马疾驰、剧烈运动,所以面颊有些泛红。
“夫人之前,让妾也多骑骑马,以便侍骑,妾熟悉这白马的脾气,所以表现尚可。”
“侍骑?”李笠听到这里,不由一愣:以段玉英的家庭出身,擅骑马并不奇怪,而且据说北朝贵族妇女都能骑马。
这就和后世许多女子会开车一样,是一种生活技能。
那黄姈让这貌若天仙的小娘子陪他骑马,什么意思?
意思就是:段娘子入府都快一年了,该收就收,别假正经了。
前几日,薛月嫦有了喜脉,所以,李笠的妻妾全都有了身孕,而最先怀孕的黄姈,就要临盆了。
之后还得坐月子,所以,目前李笠可用的“战马”,就只有段玉英这出身高贵的北方千里马。
“你骑术不错,骑射水准如何?”李笠问,段玉英回答:“妾只是能射,说不上准。”
“能右射么?”李笠又问,段玉英点点头:“能,只是开不得强弓...”
“臂力得适当锻炼,夫人骑马右射可不挑弓。”李笠笑道,指着角落的单杠,“引体向上就能锻炼臂力,但要练好得讲技巧,我教你。”
乱世栋梁 第六十章 不一样
传舍,前来徐州(寒山)公干的裴机,与自家掌柜马钦交谈,谈到蜂窝煤的买卖,马钦说话都带着颤音。
“郎君,如今这蜂窝煤推广得不错,煤的运输方便,价格也便宜,都卖疯了!”
“泗水下游一路过去,过淮水,走邗沟到广陵,沿途不要说下邳、宿豫、淮阴、广陵这些城池,就是沿岸小城、村落,煤都不愁卖。”
裴机见识过蜂窝煤和烧蜂窝煤的煤炉,却觉得难以理解:“蜂窝煤总是容易碎,不好长途贩卖吧?”
马钦回答:“郎君有所不知,商贾贩卖的不是蜂窝煤,而是煤粉。”
“徐州煤矿这边开采的煤,用船运到寒山堰,在作场用水磨磨成煤粉,又装船运到下游各地。”
“各地再用水力或人力制煤器制作蜂窝煤,对外销售。”
“州廨一直贴钱压价,使得走水路运到广陵的蜂窝煤,价格都不比木柴高多少,耐烧,煮饭烧水热得快,配上铁锅...铁锅如今也不愁卖。”
裴机听到“铁锅”二字,不由得压低声音:“我听说,徐州这边,往齐国卖铁锅?”
“卖,敞开了卖。”马钦笑起来,“郎君不必如此,如今朝廷都不说什么,州廨是敞开了向齐国商贾售卖铁锅。”
“生铁锅买过去,他们就算要熔了打造兵器,也得费好大力气,毕竟生铁做不了刀、甲叶。”
“而且,小人听说,少府在徐州这里,光是卖铁锅这项的收入,就不得了,去年十二月,一个月的收入,是这个数...”
马钦做了个手势,比了比一个数字,裴机见了有些惊讶:这么多?
又听马钦说:“铁锅及铁钉的销售所得,少府从徐州这里获取的收入,已经超过东冶了。”
“但东冶不产煤,这里有很多煤,售煤所得更多,让少府的官笑得合不拢嘴。”
“郎君想想,陛下内库能有如此收入,哪里会为些许闲言碎语,苛责李使君?”
裴机感慨:“那倒是,只是,没想到,李使君办产业,能办到如此地步。”
马钦对此说法很赞同:“那当然,毕竟鄱阳那里,不就是李使君经营起来的?如今鄱阳新平白瓷运到徐州,对齐国敞开销售,也是供不应求。”
“李使君果然会做买卖,之前,大伙见徐州就彭城、寒山这几个孤城,彭城又被水泡了,田也种不了,还以为官军要在此立足会很困难。”
“结果,一年时间,李使君就把局面打开了,事前,谁能想到?”
“州廨行锅引、煤引制度,吸引两淮商贾运粮、运盐到寒山,换铁锅、煤炭、铁钉,如今徐州可不缺粮,也不用朝廷调拨大量粮草接济。”
徐州这一年来发生的变化,确实让人感到不可思议,裴机还没来寒山之前,就听说过各种议论。
如今到了寒山,感觉确实不一样。
他想像中的寒山城,应该是以防御为主的堡寨,如同一个大军营,可来到寒山一看,发现寒山城(南城)的规模,已经不亚于广陵了。
寒山堰附近,有码头,有大量的作场,南北两岸的南北两城,规模颇大,其内除了公廨、军营,还有如同棋盘一般的里弄。
常住寒山的不仅有官吏、将士,也有大量百姓和商贾,因为煤、铁吸引了大量外来商贾的缘故,城中邸店、酒肆、食肆数量不少。
南北两城中,建筑过半为砖瓦所筑,城墙都是包砖的夯土城墙,又有高耸的敌楼、箭楼,远远看去,寒山城气势非同小可。
但是,南北两城的规模还在扩张,原先的外廓,其木栅已经拆除,建起包砖夯土城墙,据说还要吸引更多百姓来寒山定居。
这么多百姓来定居,可以在寒山周边地区屯田,或者到寒山堰附近各作场、码头做工,赚钱养家糊口。
一开始,裴机不相信寒山能养活这么多脱产(脱离农业生产)的青壮,如今亲眼看到寒山各产业的繁荣发展情形,心中疑惑消散。
“我明日去公廨办事,会见到李使君。”
裴机看着马钦,认真的问:“你有什么想要打听的,我或许能打听一二。”
马钦回答:“小人听闻,州廨过阵子,会再发放一些特许经营的‘牌照’,所以,想请郎君帮忙,打听一下...”
“铁钉的经营牌照,大概会放多少个出来...”
“铁钉?”裴机觉得奇怪,他还以为马钦关注的是煤炭的专营。
“郎君有所不知,如今徐州已然成了聚宝盆,不仅少府在此赚钱,又有许多权贵、各地豪强,也在这里赚钱,热闹得很。”
“寒山城里,多得是给各权贵打点产业的掌柜、驵主,都按着李使君..州廨定下的规矩,一起发财,忙得不行...”
裴机好奇起来:“你仔细说说。”
马钦便娓娓道来。
正所谓天下熙熙、皆为利来,徐州这里把煤、铁产业办得有声有色,铁锅、煤畅销,自然就吸引了趋利的商贾。
徐州刺史李笠,照搬当年在鄱阳实施过的制度,实行许可经营,发放‘牌照’,定下各种规矩,让各方都能在遵守规则的前提下,有机会发财。
发财分大小,拿到专营许可(牌照)的人,发的就是大财,这其中,煤和盐的许可经营是暴利,少府和州廨各有一个。
剩下的牌照,被几个徐州当地豪强、淮北豪强,以及藩王的代理给瓜分了。
藩王之中,就有鄱阳王。
随着煤产量的大幅增加,牌照数量也会增加,之前,第二轮发放的牌照,被更多的豪强以及权贵给瓜分。
但还是不够,因为煤产量继续增加,而急着发财的宗室、权贵、豪强源源不断。
所以,每一轮的牌照发放,竞争都很激烈,马钦权衡利弊,决定不去抢煤、铁锅的经营牌照,而是要拿到铁钉的经营牌照。
自从李笠献了拔丝工艺以制作钢琴琴弦,这种拔丝工艺很快就有了别的用途,其中之一,就是制作铁钉。
铁钉不起眼,却很实用,用水力拔丝机制作铁钉,价格便宜量又足,所以能做到“薄利多销”。
东冶有铁钉作场,制品供不应求,而徐州寒山堰的作场,是两淮唯一能大批量生产铁钉的作场。
所以,这里出产的铁钉,同样不愁卖,加上产量极大,可以容下更多的商贾靠卖铁钉获利。
裴机明白了,却想起一件事:“既然能拔铁丝,岂不是连绣花针都能做了?怎么没见寒山堰的官办作场做铁针?”
“郎君有所不知,这铁针的制作有些特别,如今,其工艺是李使君的作场才掌握,也只有李使君的作场能够批量制作物美价廉的铁针。”
“不过,别人可以从李使君的作场进货,这不需要牌照,加上这买卖看上去不起眼,所以不是很受关注。”
“对了,李使君的作场,还制作鱼钩,毕竟这和铁针类似,无非一个是直的,一个是弯的。”
“郎君可别小看了铁针、鱼钩,许多小商贾就靠着批发、贩卖铁针鱼钩,赚了不少钱。”
“商贾云集,饮食需求增加,养鸡鸭、养鱼的也能赚钱,因为用工需求大增,所以寻常百姓靠着帮佣,也能养家糊口。”
“所以,如今的寒山,权贵、豪商、豪强大户们吃肉,寻常商贾也能吃肉末,百姓能喝上肉汤,皆大欢喜。”
“提到李使君,人人都夸个‘好’,毕竟徐州地界的规矩,都是李使君定的,大伙安安稳稳发财,谁敢搞乱,谁就要倒霉。”
“无论是少府,还是权贵,亦或是各地豪强,吃人嘴软,拿人手短,谁会去为难李使君?”
这话说得有道理,裴机知道自家虽然在淮南已历数代,算是淮南豪族,但平日里经营的产业,只能说是自给自足。
毕竟靠着土地的产出,想要快速积累财富是很困难的,除非经商。
但经商不易,要赚大钱,得找到商机和商路,并且要有权贵做靠山。
所说“权贵”,指的是京城里的权贵,毕竟买卖做大了,没有京城里的权贵护着,很容易被人当肥羊宰了。
现在,在徐州,就有很不错的商机,哪怕实在是抢不到什么‘牌照’,做些转卖的营生,一样可以赚钱。
放债所得颇丰,但在徐州地界,没有‘牌照’不能放债。
不过,可以把钱借给那些有‘牌照’的大商号,对方吸纳资金拿来放债盈利,‘散户’可以在大商号那里吃利息。
这利息虽然比不上直接放债来得高,但胜在稳和省心,只要把钱借给那些商誉好的商号,就可以稳稳的‘钱生钱’。
把钱借给大商号“钱生钱”,可不比自己雇人做买卖来得省心?
毕竟做买卖还可能会亏,借钱给大商号吃利息,那是稳赚不赔的买卖。
因为这些大商号后面,都有权贵做靠山,又要接受公廨监督,所以相对而言,稳得多了。
譬如,如今在徐州经营的一个大商号,是几个鄱阳背景的商号之一,其东主,是李笠的妻家,有如此靠山在,哪里会不讲信誉?
裴机自己家里,就把一部分钱粮借给某商号,定期有利息收入。
他兄长裴畿,也同样如此,只是裴氏族人众多,为家族考虑,还是得有人来徐州经营产业,尽可能拿到某个‘牌照’,多赚些钱。
马钦就负责这件事,裴机说着说着,提到了兄长裴畿,随后想起,五六年前,裴畿碰到的李笠,当时不过是个材官将军。
当时,官军收复寿阳、钟离,李笠的材官营随军出征,负责搭建攻城器械。
以擅长攻城闻名的李笠,果然名副其实,协助官军在短时间内收复二城。
只是谁也没想到,短短五六年间,李笠就由一个材官将军,变成坐镇一方的徐州刺史。
徐州刺史的班秩,和江州刺史相同,地位非同一般,虽然目前只有几座孤城,但看着寒山如今的情形,未来必然大有不同。
年纪轻轻的李笠,现在已经是独当一面的方伯,和当年不一样了。
相比之下,裴机觉得自己和兄长裴畿的仕途进展,真的是很慢。
但李笠是靠着无可置疑的军功,才有了今天的地位,别人除了羡慕嫉妒,又能说什么?
淮南地区,那些当年的开国勋臣家族,譬如裴氏、夏侯氏子弟,面对如此耀眼的年轻武将,当然心里百味杂陈。
但是,除了羡慕、嫉妒之外,他们其实还有期盼。
李笠在淮北徐州独当一面,必然需要两淮子弟做帮手,所以,他们是很有机会的。
乱世栋梁 第六十一章 不一样(续)
午后,寒山上忽然响起笛声,笛声悠扬,汇聚成乐曲,回荡在城池上空,街道上过往行人不由得驻足细听。
夏侯琦就是其中之一,他来寒山已有一段时间,很快就被每日午后定时响起的乐曲所吸引。
这乐曲为笛子吹奏,声音特别响亮,所以夏侯琦认为非人力能够吹响。
果不其然,仔细一打听,得知山上有名为“风笛”的大型乐器,虽然也是笛子,但风来自水力推动的风箱,再由人来操纵各笛的风门。
据说当初齐军围城时,就是被风笛吹奏的北地乐曲激起将士思乡之情,以至于军无战心。
乐曲声中,夏侯琦继续向前进,一名僮仆紧随其后,走着走着,夏侯琦忽然觉得天空一暗。
抬头看去,却是一道高架水渠挡住了阳光。
夏侯琦看着这几乎和城墙等高的石砌高架水渠,有些失神。
寒山城规模越来越大,虽然就在寒山堰旁,但扩大的城区里,居民取水颇为不便,打井不好打,所以需要水渠供水。
一开始是在地面开凿水渠,却容易因为下雨或者各种原因,杂物、泥沙进入水渠,导致水质变差。
于是,徐州州廨调集人力物力,修建了这一道长长的高架水渠,以寒山(山腰)为,横贯寒山城南北,为城中居民提供干净的饮用水。
这道高架水渠为石砌、拱桥样式,上有水渠,据说渠宽一丈,必要时可以走人。
远远看去,就像一道有无数拱门的横梁,横在寒山城上空。
别处城池,可没有如此景观,甚至建康也看不到,所以高架水渠可视为寒山城(北城也有一道)的标志建筑之一。
夏侯琦继续向前走,街边是一处空地,方圆大概四百步,地面为鹅卵石所砌,中心有一个水池,池边有石砌围栏。
池中间有一眼井,井口高于水面,内有泉水不断喷涌而出,然后流入池中。
他第一次看到这池子时,以为真是地下泉水喷涌,后来得人介绍,知道正是高架水渠向这井供水,所以才会有水冒出来。
也就是说,这眼井,就是城中供水点之一,居民只要提着桶来到水池边打水即可。
而溢出来的井水会沿着沟渠向外流去,和其他流水一道,流入一个“排污渠网”,将居民日常生活中产生的各种排泄物及废弃物带走。
寒山城的排污渠网很密、很大,各排水渠定期清理,并有顶盖,即便遇到连日暴雨,也能把城内雨水排出城外,不怕产生内涝。
夏侯琦站在水池边,看着居民打水,看着潺潺流水,觉得这里比寿阳城好多了。
只要一下雨,寿阳城里街道便泥泞难行,出行的人若无车辆、肩舆代步,只能光脚穿着木屐,挽起裤腿,在一片泥泞之中行进。
这些泥泞之中,还夹杂着人、畜的便溺,却避无可避。
到了目的地,还得洗脚、换上赶紧的鞋子,才能登堂入室。
在寒山就不一样,夏侯琦住了一段日子,发现下雨、雨后的寒山城,街道颇为干净,因为地面为鹅卵石铺成,也没有太多积水。
虽然许多人也是光脚踩着木屐出行,但到了目的地,脚上只是有水以及些许泥沙,擦一擦就行,不像在寿阳那样。
想到寿阳,就想到了家族目前的窘境,夏侯琦抖起精神,继续向前走。
当年梁国开国时,谯郡夏侯氏出了勋臣夏侯祥,其子夏侯亶、夏侯夔,连任南豫州、豫州刺史。
当时豫州州治寿阳,于是夏侯氏族人在寿阳聚居,广置田产,家族兴盛。
但谁也没想到,六七年前的侯景作乱,夏侯氏居然出了附逆之人。
此人名为夏侯譒,为夏侯夔子,带着夏侯氏子弟投奔侯景,夺了寿阳城不说,还助纣为虐,随着叛军攻打建康。
后来夏侯譒兵败身亡,侯景没过多久也败亡,朝廷当然要清算附逆之人,当时附逆的淮南豪强,基本都被斩草除根。
寿阳的夏侯氏同样也大祸临头。
所幸,夏侯譒的兄弟、堂兄弟,在侯景之乱中,也有为朝廷效命甚至捐躯者,所以聚居在寿阳的夏侯氏族人,总算是逃过一劫。
却从此一蹶不振,夏侯氏在寿阳的大量田产、族产,因为夏侯譒一伙被清算,于是被罚没。
且夏侯氏因为出了夏侯譒这个附逆勋贵子弟,导致朝廷对聚居在寿阳的夏侯氏族人愈发提防。
相比同为开国勋臣家族、寓居淮南的河东裴氏,谯郡夏侯氏前途一片黯淡,族人之中,除了当初奋力抵抗侯景叛军的几个有官位者,近年再无人能入仕。
如此窘境之下,夏侯氏族人只能自谋生路,因为大量田地被没收,许多人不得已只能去经商,以养家糊口。
夏侯琦就是其中之一。
不过,现在似乎机会来了,朝廷收复彭城,重立徐州,镇守徐州的新平公李笠,居然站稳了脚跟。
但即便如此,这位年轻的刺史想要有所作为、朝廷想要在淮北有进一步的收获,就得壮大徐州军府,不断募兵以编练更多的军队。
募兵,自然是就近募兵,那么两淮子弟就有了从军报国、立功受赏的机会。
这个机会,对于夏侯氏族人而言,也是一样的。
而徐州产业兴盛,煤、铁制品畅销,哪怕不从军而是经商,对于夏侯氏族人来说,也是不错的。
出身夏侯氏(寓居寿阳)的商贾,并没有被徐州州廨排斥,只要财力达到要求,就能拿到不少专营‘牌照’。
这说明,至少徐州刺史李笠,对于夏侯氏族人并不排斥。
又因为李笠战功卓越,能攻能守,人们在徐州军内效力,立功、活下来的机会很大。
如今徐州军府正在操练军队,对于有志投军的青壮,来者不拒,所以,机会就在眼前,能否抓住,得看自己努不努力了。
悠扬的笛声消失,风笛今日的演奏结束,夏侯琦来到一处邸店,走了进去。
前来购买新式铜镜的商贾很多,之前已经缴纳订金,如今是来提货的,见店主夏侯琦来了,一拥而上:“夏侯东主,我的货到了没有?”
夏侯琦不慌不忙:“诸位稍安勿躁,小店备货充足,一定会如约交货,还请各位排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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寒山上,望台,阁内,李笠坐在窗边榻上,拿着一面镜子仔细端详。
镜子当然是铜镜,为李笠自家作场的产品,为铜锡(镜面)、铜铅(镜体)以水力驱动机器压制而成。
这样的镜子,在确保镜面清晰的前提下,又比较耐摔,且成本低,所以销量很不错,是李家的摇钱树之一。
现在在寒山,铜镜作场全力开工,生产出来的铜镜销往各地,供不应求。
当然,这是黄姈的娘杜氏之产业,不过将来必然传给黄姈,再传给黄姈的子女,而黄姈的子女就是李笠的子女,所以说是李家的产业也没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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