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秦钜子
时间:2023-05-22 来源: 作者:暗夜拾荒
严氏转身进屋,把李牧的牌位请上高堂,李恪搀起公输瑾跟进屋子,然后是吕雉和虞姬,再然后是礼妪。
众人进屋,分别落座。
严氏居于正席之左,公输瑾居于正席之右,吕雉、虞姬分在侧席,礼妪伺候一旁。
李恪并不落座,因为男主外,女主内,将公输瑾陪进屋后,他就从偏厢隐出正堂,不再参与家中琐事。
几句闲叙打底活络,灵姬又从堂外捧进一只金黄焦脆的烤乳猪,礼妪接过来,递给公输瑾,公输瑾将乳猪摆下,取刀剔开焦皮,割取下头馨香的嫩肉,恭献到严氏面前。
严氏笑着食了一口,说“甚是香嫩。”
公输瑾板着小脸,郑重说“今后有瑾儿奉养姑,每日皆有美酒佳肴,以孝以养,以敬以恭。”
吕雉和虞姬齐齐下拜,随着公输瑾的话头“妾谨助阿姊侍奉,以孝以养,以敬以恭。”
严氏欣慰而笑“善,甚善”
这是孝养之礼。
礼成之后,严氏起身,自西阶先行下堂,公输瑾站起来,随着严氏又自东阶下堂,吕雉和虞姬跪坐着目送二位主妇离堂,最后起身,关上堂门。
屋门紧紧闭合到一处。
四个女人同立在室外,笑对着檐下百无聊赖的李恪。
屋里头传出礼妪那颤抖而苍老的喊唱“新妇入堂,家室和睦,早生贵子,福满寿昌礼成”11
第四四九章 热烈庆祝十届一次墨家大集胜利召开
新婚之后的消闲生活持续了整整三日。八八读书,o
睡醒就吃,吃饱就懒,得闲了便泛舟天池,眺望云海。
来到大秦以后,李恪第一次全身心地放纵自己,努力把自己整成一滩附庸风雅的泥,什么也不想,什么也不做,行有车马,伴有娇妻。
三个女人也出人意料得和睦,公输瑾忙着彰显威仪,吕雉忙着在小处给她难堪,虞姬忙着笑,一边笑,一边给李恪揉腰捏腿,情话卖好。
大家都很忙,唯李恪闲适。倚梅摘星化野鹤,卧舟问月作闲云。
然后,三日之后
腰酸背痛的李恪拂晓睁眼,虞姬仍在一旁安睡。
她的发丝散在衾上,李恪一动,便顺着脸颊滑下来,调皮地戳了戳鼻翼。
虞姬不耐地蹙着眉,从衾下探出小手拨弄摆布,乍亮一片如雪般的白腻。
李恪摇着头偷笑,下得炕来,轻轻把绒衾掖紧,这才穿衣,饰佩,抖擞出门。
天色尚未大亮,但十数墨者早已经躬在门外,其中有憨夫,儒,田横,由养与灵姬夫妇,何玦与何钰兄妹,他们如松般不言不语,每个人的肩头发梢都是晶亮的露珠。
但他们志气昂扬。
今天,始皇帝三十二年,十一月初五。
仲冬寒日,钜子临堂,墨家注定将迎来一个新的时代,他们既是见证者,也是践行者。
李恪深吸了一口冷洌的空气。
“令,莫食之时,于公输宗祠大集,召墨九子,前假钜与集。”
“唯”
“叫公输家那帮人也过来,顺带问问他们,婚都结了三日了,公输入墨之事,他们打算何时去办”
“唯”
“大集之时,凡北岸墨者皆候于堂外,不得缺,不得离。八八读书,23o”
“唯”
“老师由我去请,以上事体你等去办,速速。”
“我等遵钜子令”
公输家的宗祠位在北岸基地正中,坐北朝南,三进大院。
或是因为不咸山远出中土的关系,近国者贵,所以其布局与一般北尊的堂院大有不同。
进入宗祠是一片木板铺就的大院子,宽窄可容两百余人,临垣密栽梅树,前后广植松柏。
大院子向后是连片的三间大堂,最南者最尊,供奉着公输子与子墨子两人,中堂次之,供养历代公输三子,北堂反倒最卑,专用以摆放因公亡故的士子匠人,有墨者,有公输,其中大半皆是死在土法制氢的过程当中。
李恪选择的大集之地就在最尊贵的南堂,子墨子与公输子二人牌位立在靠墙,牌位前是供桌,然后是临时张摆的李恪与慎行的席位。
而在他们对面,席位并未如常见那般以左右上下分出尊卑,而是对着李恪和慎行的主座摆出四列,每列四席。
食时过半,受召的墨者们零星而来,依三脉之别分作三股,年长者前,少年者后,束手而立。
近终之时,三墨,公输,九子假钜次穿过人群入堂。
公输岚搀着古公含笑与熟识的九子打着招呼,众人进到门去,这才看到堂下奇怪的坐席
“这席位我等该如何落坐”公输岚皱着眉头问。
何玦从她身边超过去,一脸肃容坐到左数第二列的首位,闭目不言。
田横将她往边上一挤,带着三子嚣张而过,坐左数第三列,田横首座,其下田荣、伍廉,应曜自陪末席。
这下所有人都看出落座的规矩了,葛婴与在立之人一声告罪,带着程郑和邢三姑进到左首首列,以葛婴,程郑,三姑的顺序排坐,空置末席。
楚墨二位三子一声苦笑,跟在何玦身后落入二三。
公输岚的眉头又竖起来“钜子请我公输家参集,却让我等陪在最卑,是欺生么”
“公输夫人,堂中无尊卑,左者先,事者前,莫非你连这等显眼之事也看不明白”何玦撑着矮几冷笑。
田横接话“以公输夫人之智如何能看不明白,只是钜子安排得太过妥当,她寻不出由头弃走,便只能装不明白。”
公输岚横眉冷对“田横你是何意”
田横半分不让,长身立起“我是何意钜子倒是要我问问公输,这婚也结了,姻也联了,公输对入墨之事秘而不宣,又是何意”
公输岚气急“公输百年传承,入墨非同小可,自然要妥善安置,免得”
“妥善安置”田横蛮横大笑,“你公输上下九十七人,皆在这方圆八百步的北岸山巅,如何妥善又要多久妥善”
“田横”
“钜子至”
门外骤响起一声高唱,打断了两人的吵闹。
山呼之声,天河倒置,在外整治秩序的由养和儒左右推门,李恪搀着慎行在众墨恭迎之中缓步而入。
进得堂上,李恪挑眉看了眼空空如也的右首,又看了眼并肩立在一旁的公输三人。
“古公,莫不是席位太小,盛不下公输家的大贤”
古公睁开昏黄的老眼,对着慎行与李恪歉疚一笑“老夫早不理事,钜子怕是问错人了。”
“没问错。”李恪把慎行搀至主左,直起身,“当局者迷,旁观者清。公输夫人与吏君是当局者,古公正因为不管事了,这才做得那个旁观者。”
古公哈哈大笑,一抖袖挣开公输岚,首席入座。
“老师”
“岚儿,公输存消,皆在此座。”
“螭龙夺天之功,我就不信他”
“蜃楼蜃楼升天了”
又是堂外的惊呼打断了公输岚的话头,她心生怒意,刚想斥责,却突然反应过来话里的内容
蜃楼升天了
她恍而惊觉,与赵吏前后夺门,他们顺着墨者们的指点转头,看到天池之上,正有个巨大的热气球临空飘摇。
它看过去那么小,竹篓下悬着绸,绸上以周篆书字,写着热烈庆祝十届一次墨家大集胜利召开这种不伦不类的怪话。
没有人会把热气球当作真正的沙砾
不见边际的天池十几里宽,隔出如此之远,绸上的字迹却依旧清晰可辨
如此说来,若是拉近,蜃楼便是不如螭龙,大小也决计不会相去太多
这就是李恪口中那个“不大”的飞天机关
北岸聚居早就疯了,到处都是喧天的嘈杂,他们的心情公输岚感同身受,公输家苦熬了百年的目标就在头顶,机关却与公输家全无干系
公输岚失魂落魄地与赵吏对望,赵吏苦笑“师姊,这”
“落座吧,钜子给公输留了颜面,却也是最后的颜面了”11
第四五零章 一出好戏(国庆七天乐)
在蜃楼的问题上,墨家与公输家的信息从来都不对称。
公输家知道墨家有一种小型的飞天机关,公输家知道这种机关收在霸下,公输家还知道霸下正停在南麓山腰的机关公坊,拆解得七零八落。
所以乍一看到蜃楼,他们的下意识反应便是蜃楼起于南麓,于不咸山腰扶摇而上,穿过云海,高悬天际。
它大概飞了有三百余丈高,投影的位置与北岸相隔一座天池,半座大山,大约是二三十里。
如此高度,如此距离,蜃楼的轮廓、色彩居然依旧清晰可辨,就连悬绸上复杂的周篆也是一目了然
他们开始想象二三十里外能够辨析的字迹该是多大,继而通过字迹估算一整幅悬绸的大小,再然后是悬绸上看似小小的竹篓,以及竹篓上纯白、圆润的水滴状气球
最终的答案让他们震惊不已。李恪口中那个小小的,仅能乘坐两人的竹篓大概不会比螭龙的底船小上太多,而提起竹篓的气球怕是得高过百丈
也就是说,蜃楼的大小竟与螭龙相去无几
墨家造出了螭龙
不依靠公输家,不依靠不咸山天作的飞艇基地,墨家依旧造出了螭龙,而且还让它真正飞了起来
北岸彻底陷入了疯狂,可真相却只掌握在少数人的手中。
云海之上,青天,朗日。
一艘大大的木筏正以鬼祟之姿欢快地游荡在天池正心,忽而左,忽而右,忽而半筏翘起,忽而进退不得。
木筏艰难地维持着自身的稳定,它的筏尾连着绳,绳的另一端绷紧了扯在天上,拽住飘荡在半空的蜃楼。
这便是身在北岸,却得以看到蜃楼悬天的全部真相。
一出好戏。
策划,李恪。导演,徐非臣。领衔主演是柴武和蜃楼。幕后特效则是古临所指挥的木筏,以及木筏上往来忙碌的少年营毕业生们。
“迎风转右”
看到竹篓里的柴武扬出红绸,红绸飘飘荡向左方,古临满脸冷汗,嘶声而叫。
随着他的喊叫,筏上的少年们飞奔向筏尾,蹲身,拽紧。
山风略晚于半空的罡风,木筏才堪调过方向,微风便从正面拂上了众人的脸,也在平静无波的天池表面荡起层层叠叠的皱纹。
这只是开始
微弱的山风越向上便越急,三十丈高处的蜃楼顺风向北,牵引的绳索猛地拽紧
急行的木筏猛停下来,众人的身体随之前倾
僵持
南舟不能南,北球不得北,双方凭着一根粗绳僵在一处,木筏的尾端缓缓升起。
古临满头冷汗“添炭添炭螺旋桨调档前进四”
少年们半蹲着松开扶手,用剑剁开捆在木筏上的炭箱,手忙脚乱把散碎的炭木倒进锅炉。
猛火灼烧,水汽沸腾,霸下的副炉经过两缸压缩,向着尾部的螺旋桨送出增压的蒸汽,螺旋桨以更快的速度旋转起来,翻打水花,扬起白波,木筏终于胜过罡风,拖着蜃楼缓缓向南
然后,风停了,浪静了,木筏的速度陡然提升,筏上的少年全无准备,哐啷啷摔了一地。
古临的眉角撞在侧舷,满面鲜血却连擦也顾不上“转向减速正东航行”
把自己五花大绑在舵杆处的少年稳稳应了一声嗨,拉舵转向,木筏折转
古临瞥了眼天池上若隐若现的浮标,确定木筏没有行远,这才长舒了一口气。
浮标象征着北岸的视距线,是李恪泛舟池上时一枚枚种在池里的。他们的任务是扮演自半山腰起飞,漂浮于山南的超级蜃楼,所以木筏绝对不能超过这条线,可偏又不能太远。
子曰,唯女子与浮标难养也,近则露馅,远则看不清
古临觉得心很累。
计时的线香焚到末尾,意味着柴武的燃料行将用尽,古临指使木筏转舵,筏尾的螺旋桨便打着水花,推着木筏突突突驶往南岸。
天上的柴武见着南去的水线,也忙裹紧鹤氅,开始控制蜃楼下降。
于是在北岸人的视野里,漂浮天际足有半晌的蜃楼缓缓下沉,不一会就消失在山水之间。
观众的心里不由生出怅然若失的感觉。
公输家百年的迷梦真的成了,可是他们尚未看够,蜃楼却又消失了,就如真正的蜃楼那般
他们顾盼叹息,却不知南岸之上,有一群少年哼哧哼哧拽着绳子,正努力把在冰水里扑腾的柴武和泡透了水的蜃楼拖回岸来。
公输落座。
宗祠正堂,熏香缭绕,李恪低垂着眼帘,在子墨子与公输子的牌位前端正跽坐。
今日的他不同于往。自公输落座,堂下的众人便发现,李恪的身上逸散着一种锐利。贵也,锐也,就如他腰间那柄华贵当城的七星龙渊突然出鞘,凌冽的剑气肆溢而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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