喜上眉头
时间:2023-05-24 来源: 作者:非10
她
或许应当知会祖母一声,大家一起想个法子加强一下对祖父的管制。
“快带老太爷回去吧。”她对候在一旁的仆人说道。
张老太爷摆摆手,不耐烦地道:“我又不是不认得路。”
仆人跟在他后面小声嘀咕道:“可前天晚上您还占了大黄的窝……”
大黄是养在后院的一只看门大狗。
“天机不可泄露,我不与你多说……”
张眉寿看着张老太爷离去的背影,心中无奈。
“姑娘,那药丸奴婢帮您丢了吧。”阿荔连忙道。
张眉寿本要答应,后想
105 残暴的姑娘们
“那今晚大永昌寺后山见,你带一千两来。记住,是你自己亲自来送——”男子又将脸靠近了些,紧紧贴在了车窗上,缓缓说道:“尚娘,你要听话。若不然,自会有人替我将你我之间的私事传遍京城内外,我死了对你可没半点好处……”
“况且,我这么做也是你们秦家人逼得!想我十年寒窗苦读,却在你身上白白断送了前程……我又何尝不是代价深重”
秦云尚抿紧的唇微微颤抖着,额角开始有冷汗渗出。
张眉寿看着车窗上的那双眼睛,只觉得恶寒之极。
连曾经真心待他的姑娘都可以去杀害、威胁,且是这么温柔漂亮的好姑娘——又以二人之间的过往作为把柄欲毁人一生,这简直禽兽不如!
十年寒窗怎么没冻死他!
而如此近距离地看着,张眉寿脑海中却忽然出现了另外一张、亦曾经让她深恶痛绝、如鲠在喉的阴险脸庞——再细细一看,竟是与面前之人两相重合了!
她瞳孔一缩,脑中似乎炸开了一道响雷。
这人……莫非是……
“快走吧,可别耽误了花会的时辰。”对方移开脸庞,阴阳怪气地说道。
“群叔……继续赶车。”
秦云尚声音发抖地吩咐道。
马车很快驶出巷子,来到宽阔的街道上。
“秦姐姐,恕我冒昧——敢问方才之人姓甚名谁,是何身份”张眉寿权衡了一下,终究开口问道。
她需要印证。
“他……”秦云尚有些呆滞的目光闪动了一下,方才低声说道:“他姓于,单名瑾。家就住在观音寺胡同……”
阿荔忽然惊呼了一声,道:“观音寺胡同里的于家不就是前些日子那个得春病而亡的老太监进喜家吗”
秦云尚有些羞愧地点了点头。
进喜与他祖父是同胞兄弟,正因进喜得春病身亡之事,闹得沸沸扬扬,让他觉得越发脸上无光,这才百般说服她要她随他一同远离京城。
她当时大约是鬼迷心窍了才会答应,半点没有觉得他缺乏担当——可从前她欣赏的那位满腹诗书气的少年,当真不是眼前这样的。
终究是她识人不清。
张眉寿满心震惊。
她已经确定此人的身份了!
这个“于瑾”,分明就是日后的司礼监掌印太监方谨!
那个上一世百般蛊惑她的儿子,引诱帝王终日作乐,不问朝事,送入宫中的折子皆以他掌印大太监的“批红”为准,一手把持超纲——以权谋私,以手段卑鄙铲除异己,勾结锦衣卫排挤残害忠臣,使得朝堂乌烟瘴气,也害得阿鹿家破人亡的奸恶小人方谨!
上一世,她与几位大臣暗下筹谋欲铲除此人之时,曾让人暗下查过他进宫前的底细,因而得知他原名叫做于瑾,家中叔祖父曾也是司礼监的太监,当时的兵部尚书李梦阳还讽刺其“满门太监,如此作恶,合该断子绝孙”——那时探子还称,此人有意隐瞒原本姓名,在入宫前已经更名改姓。
那时她还不知为何,眼下来看,想必是因上一世害了秦家小姐性命,才不敢以真实姓名示人。
原来那般极端奸恶之人,并非是入宫之后养就的,而是早早就已恶念横生!
往事已如隔世,可想到上一世苍家满门被诛杀的惨事,张眉寿仍难以平息内心的愤慨。
上一世,
她处以方谨午门凌迟之刑,当时已经改名为陈寅的阿鹿就在一旁观刑。
她远远地看着阿鹿,彼时刚以雷霆手段扫平了锦衣卫司,亲自斩下了锦衣卫指挥使钱宁人头的他一身墨色长袍,袍角在风中翻飞,白孝布束发,脸上尚存血迹,整个人都如同浸在了无边的黑暗之中。
他的眼睛分明看不见任何,视线却一直凝在被施以凌迟之刑的方谨身上。
助他大仇得报,她却没有丝毫释然之感。
只因恶人纵百死,却也难挽无辜惨死之性命一二。
张眉寿紧紧攥着十指。
既然这辈子如此有缘,叫她早早撞见了,那不如就帮他早死早投
106 六月花会
“蓁蓁,你们可算到了!”
张眉寿举目看去,只见是徐婉兮朝着自己走了过来。
今日徐婉兮身着浅水红绣暗蝶纹衫子,蓝底白花缎裙,赤金镶贝壳玉兰花的耳坠随她的走动摆动着,衬得一张粉白的圆脸越发娇美。
她今日是独自前来,并未带任何人。
“起初不是咱们不是一同出的小时雍坊的吗怎么走着走着就瞧不见你们的马车了”徐婉兮走上前来,自然而然地就挽起了张眉寿的一只手臂,不解地问道。
“车夫记岔了路,多绕了两条街,这才晚了。”张眉寿朝她笑着说道,腮边酒窝浅浅。
秦云尚看着她,松了口气。
她这辈子最大的秘密连家人都不知晓,却让张眉寿完完整整地知道了,这种感觉很奇特。
徐婉兮没有怀疑,了然点了头,转头又对秦云尚玩笑着道:“秦姑娘下回可得提早让车夫将路摸熟了才好,万一误了花会的时辰就不美了。”
秦云尚此时表面已看不出太多异样来,她笑微微地点头,道:“时辰不早了,咱们快些进去吧。”
几人相携进了关雎园内,将请柬交给了守门的太监,早有身着宫装的婢女侯在那里等待引路。
一众粉色宫装婢女中,有一名身着湖蓝宫装,装扮与其他人有别的婢女,仪态样貌也更拔尖儿一些,一看便知不是普通的宫女。
她一见着秦云尚,笑着迎了上来跟几人行礼,语气恭谨却透着熟稔。
“秦大姑娘总算是到了,公主都让人来催问了三四回了。”
“路上耽搁了。待会儿见了公主,我再跟她赔罪便是。”秦云尚柔声说道,又主动说明了张眉寿的身份。
蓝衣婢女有些惊讶。
她方才已是认出了徐婉兮的身份,又见张眉寿与她年纪相仿,便认为张眉寿是跟着徐家小姐一道过来的。
可眼下听说张眉寿竟是被秦云尚带来的。
自仁和公主举办花会以来,秦姑娘从未缺席,但从未带过任何小娘子,向来是独来独往的。
如此之下,婢女不由就多看了张眉寿几眼。
女孩子眉眼精致,琼鼻菱唇,梳着两个小小的垂髻,髻边两串珠花尤为别致——是以上好的黄玉雕了小巧的鹿角,鹿角下堆着质地剔透的蓝玉珠子,其间混着几颗粉白的珍珠,点缀在柔软的发间,与女孩子灵动的眉目相互衬托之下,更显灵气,仿若林间稚鹿。
白绫窄袖对襟如意扣褂子绣嫩黄迎春花,雪青绸裙,干净清爽。
端正的仪态竟不见半分刻意,婢女联想到方才秦云尚报出的女孩子身份,显然并非出自高门,便愈发觉得难得了。
几人在婢女的指引下,穿过最前面的宜春园,走过白玉燕尾桥,一路不做停留地来到了春江楼。
春江楼倚湖而建,湖内遍植夏荷,如今正是盛放之际,远远便可嗅得荷香清雅。
楼外奇山堆砌成山,草木扶疏,望之浑然天成,竟无半分人工凿刻之气。
此处便是仁和公主举办花会的地方。
春江楼外置了长形小案,左右而列,各十余张。
受邀前来的小姐们或坐或立,三三两两地围着一起说笑着,团扇轻摇,锦衣华裙,粉香绕缭。
宫女们手持朱漆托盘,垂首穿行在其间,往小案上摆放着瓜果点心茶水。
&nbs
p; 秦云尚被请入楼中与仁和公主说话,张眉寿没有跟着进去,而是与徐婉兮待在一处,由宫女引着入了座。
徐婉兮身为定国公府嫡小姐,自然被安排在接近主座不远的位置,从她的位置往上数,再有三张小案还空着,想来并非是位置的主人们迟来了,而是正在楼中与仁和公主说话。
徐婉兮的身份虽够得上,但因与仁和公主差了五六岁,自觉无话可谈,便也不愿去巴巴地凑热闹,自讨无趣。
她自幼被捧得高高的,对待这些真正的贵人们,虽懂得要循规蹈矩,收起小爪子,却也不会刻意去逢迎巴结。
徐婉兮与张眉寿刚落了座,就有几位女孩子围了过来。
&
107 药丸功效
张眉寿连忙侧身无声躲开。
“哐!”
白影落在她身旁的小案上,打翻了一只紫砂茶壶。
张眉寿定下心神,这才看清那原是一只猫。
猫儿通体雪白,长长的皮毛被打理得柔顺发亮,一瞧便知是被人精心饲养的,而非园子里的野猫。
果然那边已经有婢女惊呼道:“是白玉!快将它捉回来,仔细些,别伤着它了!”
仁和公主皱眉责问道:“白玉向来怕生人,是谁将它放出来的”
一名刚从楼内疾步走出来的婢女跪了下去,惊惶地道:“奴婢一直看着如玉,方才它忽然跑了出来,奴婢没来得及追上……”
那只长毛白猫一路踩着小案,时而穿梭在女孩子们脚下,绕着人群来来回回,时不时便要惹起一句低低的娇呼来。
越是如此,那白猫反倒越发受惊一般,叫声尖利刺耳。
身着银朱红细云锦广绫衫、绣碧霞云孔雀纹锦淡紫月华裙,一双丹凤眼长相俏丽的仁和公主着急地指挥着宫女们。
那猫儿被追着转了一圈儿,竟又回到了张眉寿身边。
张眉寿往后退了两步,却见那猫儿在她脚边轻轻舔舐着什么。
张眉寿以为是打翻的点心屑,可那猫儿只舔了一口,竟忽然惨叫了一声,四肢仿佛顿时变得无力了。
心急的宫女趁机将它一把抱起,并未发现异样。
张眉寿却清楚地看到了被猫儿舔舐过的东西……那是一枚棕黑色的药丸……
她下意识地向衣袖中探去,已是空空如也。
张眉寿脸色微白。
趁着众人的注意力都在那只被送回到了仁和公主身边的猫儿身上之时,她不着痕迹地将那枚药丸踩到了脚下,脚下并不使力。
“白玉这是怎么了!”仁和公主看着怀中一动不动、眼睛紧闭的猫儿,大惊失色地道。
明明方才还好好地!
她身旁同样装束华贵,大约十一二岁的少女掩口惊呼道:“哎呀,白玉该不是得了疯病吧三姐,我听京嬷嬷说,得了疯病的猫狗会到处乱跑乱撞,撞着撞着就死掉了!若被它们咬着了,人也是会疯的!”
这是当今仙游公主,与仁和公主虽非同母,却向来要好。
此时仁和公主却沉声斥责她道:“不准胡说。”
白玉一直很温顺,只是怕生而已,哪里有发疯的迹象
且它眼下虽不动了,却仍是呼吸平稳,倒像是睡着一般,什么叫死掉了
“快去传太医。”仁和公主将猫儿交给一旁的婢女,再三交待她好生照看。
这只猫儿陪了她已近五年了,感情非比寻常。
四下渐渐安静了下来,仁和公主虽忧心爱宠,却也不是不分轻重之人,她稍整心绪,便让女孩子们落了座。
婢女已经动作利落地将猫儿打翻的茶水点心清理干净,又换上了新的。
很快便有乐师入场吹笙奏乐。
仁和公主邀众人共饮,桌上有清甜微涩的果酒,也有女孩子爱吃的桂花蜜茶。
不多时,楼内有婢女行出,只见她在仁和公主耳畔轻声说了一句,仁和公主的脸色顿时松缓了下来。
一直有心留意的张眉寿也暗暗舒了口气。
看来是那只猫儿没事了。
要不然,这药丸被发现,她怕也要完。
她脑海中响起了今早出门时祖父的那一句话——无论是人是妖,只要吸入肺腑,必倒无疑……
谁能想到祖父竟会说真话
仁和公主显然又有了好兴致,提议要到清溪旁行流觞。
所谓流觞,便是分坐于河溪两侧,将盛满了酒水的酒杯置于上游,顺水而下,待酒杯在谁面前停下或是打转,那人便需吟诗作赋并饮酒。
这本是一项祈福免灾的习俗,后来慢慢成为了文人雅客相聚时的一项娱乐。
猜你喜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