奋斗在洪武末年
时间:2023-05-22 来源: 作者:青史尽成灰
面对呵斥,陈德百般无奈,只好道:“我,我前几年开了火药厂,主要生产苦味酸……也就是汉王研究出来的炸药,我,我是授权生产的。这,这次仓库爆炸,里面的火药,是,是我的作坊生产的!”
什么?
此话一出,可吓到了不少人。
一直以来,都说是汉王的工厂所为,怎么变成陈家的作坊了,这是怎么回事啊?“
相比于百姓的惊讶,官员并不意外,事实上很多人早就听说了,朱高燧也下令澄清真相,但不管朝廷怎么说,民间都没人相信,准确说,是民间根本没有得到消息。此刻骤然听到,把不少人都吓了一跳。
尤其是鸡鸣山学堂的师生,不少人都惊得张大了嘴巴。
看起来汉王竟然是冤枉的!
“你又是如何开的火药作坊,又是怎么获得授权的?”
陈德迟疑了片刻,无奈道:“这是我叔父帮的忙。”
“你叔父是谁?”
“是,是致仕老臣陈锦,他,他当过浙江布政使,又入朝为官几年,在他老人家要致仕的时候,帮忙谋了开火药厂的许可。”
“那你有没有开火药厂的能力吗?”
“这个……”陈德迟疑片刻,摇了摇头,“我,我手上只有几个工匠,资金也不算充裕……我,我是借钱办的。”
“从哪里借的?又是怎么借来的?”
“是,是几个杭州商人帮忙,他们觉得投资火药厂很有前途。”
话问到了这里,朱高燧冷笑了一声,“是你有前途,还是你叔父有本事?咱们立刻揭晓!”
“把人带上来!”
这次所有人都不约而同,张大了嘴巴!
只见一个白发苍苍的老者,被拖了上来,此老看起来至少有八十往上,须发皆白,腰背弯曲,驼成了一只大虾米。
这是谁呢?
正是前些时候,跑去跟金幼孜说可以三餐无肉,不可以一日无报纸的那位老先生!当时他是何等义正词严,慷慨激昂。
谁又能料到,他的家中居然跟这个案子有牵连。
“陈锦,你有什么想说的?”
此老浑身颤抖,不敢抬头。
半晌才缓缓道:“老夫,老夫并不知道族中的事情,老夫什么都不清楚啊……”
朱高燧哈哈大笑,“陈锦!老贼!你当真不知道吗?没有你牵线搭桥,那几位杭州商人会给你的侄子贷款吗?现在他们几个就来了,你们现场对质吧!”
说着,有三位商人,也被押了上来……
朱高燧这一次是做了万全的准备,每一个环节都没有半点疏漏,就当着所有人的面,把一切都公布出来。
坦诚以对,没有半点保留。
当然了,这还不够!
就在人群之中,有一大批朱高燧聘用的记者,他们现场记录,针对这个案子,进行客观而准确的描述。
他们的稿件会送到编辑手里,而编辑则要进行校正和修改,在下午时分,就安排八百里加急,把初稿送了出去。
距离应天比较近的地方,天刚黑,就拿到了稿件。
“大家伙都别歇着了,赶快排版,有活了!”
一整夜,报社,印刷厂,全都在忙碌之中……转过天,太阳还没有出来,报童就跑了出来,他们夹着带有墨香的报纸,冲到了大街小巷,给清晨起来的人,送来了最新的消息。
有好几天没有看到报纸了,还挺不习惯的,今天总算有了,可以瞧瞧了。
等大家展开,顿时被吓了一跳。
在报纸最上面的一个圆圈里,赫然有“大明皇家”四个字!
看到这里,不少人心都凉了……倒不是别的,官样文章太多了,弄的人半点兴趣没有。
一句话不好好说,非要弄成对偶句,看个报纸,还要先考秀才,这不是难为人吗?
就在大家准备狠狠吐槽的时候,却突然发现情况有点不对劲儿。
今天的文章不难懂啊!
再往下看,我的天啊,吵了这么长时间,居然是有人诬陷朝廷,这也太扯淡了吧?什么人有这么大的胆子,不会是骗人吧?
大家伙将信将疑,等把头版文章看完,在最后,竟然有一行字,报社会持续追踪,敬请期待下一期更深入报道!
这下子厉害了,把报纸弄成了连载,这是要抢作家的生意啊!
啥也别说了,明天还要早点起来,到底看看,这个案子会是个什么结果……
第799章 师徒俩的钞能力
转过天,当人们爬起来的时候,发现报童手里的报纸份量更足了,相比起第一天阐发案情,第二天则开始披露更多的细节。
比如陈锦如何帮助家人谋取到火药的生产资格,如何在火药仓库爆炸之后,收买报纸,将罪责推给赵王,推给朝廷。好为了自家脱罪。
事情到了这一步,人们还是将信将疑,就一个陈家,一个致仕老官僚,怎么会闹出这么大的声音,他们有这个能量吗?
怎么看都像是朝廷在撒谎,不会是找的替罪羔羊吧?
就在人们发出疑问的时候,第三天的报道来了。
这是关于报社生存方式的剖析。
其实在报社风光的背后,则是一串的辛酸泪。
别觉得报社很轻松,三分之二的报社都处于微利,甚至亏损的状态。
报纸的起源是各种邸报,最初是各个衙门,官宦之家才能看到的,寻常老百姓是想也别想。
在报纸的发展上,柳淳起到了不小的作用,因为他推出了海外贸易,为了最初的消息传递,出现了商报,渐渐就一发不可收拾,变得四处开花。有人要问了,柳淳怎么没有把报纸掌握在手里,如果他做了,岂不是没有今天的麻烦了……
的确是没麻烦了,或许连柳淳都没了。
一个臣子去左右舆论,掌控报纸,这不是跟找死没有区别吗?
而且最初的报纸,还真赚的不多……数量惊人的报社,疯狂竞争,为了吸引眼球,为了多卖报纸,就疯狂猎奇,炒作新闻。
一个普通的火药仓库爆炸,能有多大的动静?
还是让一位王爷背黑锅比较好,至少冲击够大,能引来更多的关注,瞧见没有,这段时间,他们的报纸就多卖了五成不止。
至于会不会引起什么后果,他们还真没有太多的恐惧,人在利益的面前,最容易变得疯狂……报纸这个东西,一旦老百姓接受了,就取消不了。
而且办报纸是要成本的,很大很大的成本,朝廷家大业大,就不信能把报纸办起来。即便办了报纸,朝廷的官样文章,又能吸引到多少读者,到时候不还是他们为所欲为,想写什么就写什么。
从某种角度看,这些报纸的确有为所欲为的本钱。
可是很不凑巧,他们遇上了吃生米的,根本不计算成本!
“师兄,咱们已经初步取得成效,我看还是见好就收吧!”李宪向朱高燧建议道。
“收?收什么,我刚来了兴致,还要继续推呢!”
“啊!”
李宪惨叫一声,差点原地昏倒。
“至于吗?才几个钱啊?”朱高燧不屑道。
“几个钱?”
李宪扬天嚎叫,真正运作起来,他才知道,办报纸真的没有那么容易。不说别的,为了保持时效,必须用八百里加急传递消息。
光是这几天,他们就跑死了几十匹马。
消息传到之后,各地还要印刷排版,向外销售。
有些大城市很好,销量不小,但是一些县城买得起报纸的就很少了……结果卖报纸的赚头儿,还抵不上人工物料的开支。
李宪很清楚,朱高燧在短短的日子里,已经烧了二十万……如果再这样下去,他的五百万根本用不了多长时间,就连自己的五十万也都要跟着赔进去。
“我说师兄,要把咱们就把报纸锁定在几个重要的城市算了,也好能回本!这赔钱的生意,是真的受不了,大不了我不干了,我退出!”
朱高燧微微冷笑,“你做梦!上了贼船,就别想下去了。实话告诉你,我不但要继续做,还要扩大规模,烧钱的速度实在是太慢了……要知道师父一个主意,就要几个亿的投入,我不能比师父差啊!嗯,一定要做到青出于蓝而胜于蓝!”
疯了!
李宪扭头就想跑,可是朱高燧怎么会放过他,没有这个地头蛇帮忙,他的烧钱大业还怎么继续下去?
“你给我老老实实的,没你的亏吃,我不会坑自己人的。”
李宪才不信呢,你是不会坑自己人,但是我算不算自己人,那可就不好说了。
只不过面对着朱高燧,他是真的没有什么办法,人家爵位比自己高,官职比自己大,甚至连辈分都更高。
李宪完全处于被压榨状态,除了听命,还能有别的选择吗?
从这一天开始,朱高燧就把他的烧钱大业,推展到了整个南直隶和浙江。
所有县城,统统都要有专门的报社、分社,在一些繁荣的乡镇,也要设立报刊网点。
而且朱高燧还做出了一个疯狂的决定。
针对所有的学校,他要免费赠送报纸!
没错!
就是免费!
“师兄,我劝你脑子冷静一点,你这么干是要疯的!”
朱高燧才不管这些呢!
“李宪,你现在就去安排人,让他们下到乡下,到每一个村庄,鼓励百姓订阅,我可以给半价优惠……对了,订报纸送鸡蛋,新鲜的鸡蛋!”
朱高燧扯着脖子大叫,李宪简直想掐死他。
“师兄,你都花了五十万两了!”
朱高燧也惊了,不由得懊恼起来,“怎么才五十万两?这也太慢了吧!不行,我要降价,要促销,把你的人都派出去,给我推销报纸!”
李宪被朱高燧的疯狂吓到了,“我说师兄,你的那点钱可不够用啊!要是烧光了怎么办?”
朱高燧翘着二郎腿,“烧光了?那就继续!告诉你,别的没有,钱咱有的是,快滚蛋吧!”打发走了李宪,朱高燧撇着嘴冷笑。
“真是个傻孩子,烧光了也有人擦屁股,有什么好怕的!”
朱高燧打着哈气,跑去休息了。
这么多天,总算能睡个安稳觉了。
朱高燧在睡觉,可有些人却睡不着了,他们就是报社背后的那些金主。前面提到了,大多数报社都赔钱,不得不靠着吸引眼球活着。
可即便如此,也收入有限,那又该怎么办呢?
很简单,俩个字:广告!
所以说啊,这恰烂钱之风啊,是古已有之。
既然拿了人家的钱,就要听人家的话,替人家办事。
江南的富商最多,有盐商,有徽商,有海商……他们凑在了一起,每人都十分凝重,更有人咬牙切齿。
“这个赵王殿下是怎么回事?他一定要跟咱们作对吗??”
“不是说赵王很爱经商发财吗?他这是吃错什么药了?非要跟钱过不去?像他这么打水漂,谁能受得了?”
这帮人互相看了看,全都是满脸的无奈。
其中一个灰袍老者缓缓开口,“这报纸本是咱们跟朝廷叫板的最好手段,这江南每天有上百万人看报纸,靠着这一股舆论的力量,就足以让朝廷做出让步。火药,火车……这都是多大的利益,只能看着,却吃不到,实在是让人郁闷啊!”
旁边人冷笑道:“韩老啊,你说的不错,我们也都是这么想的。可现在什么都没捞到不说,还把报社给废了,这可如何是好?”
灰袍老者想了想,笑道:“诸位,你们现在是被赵王张牙舞爪给吓到了……他满世界送报纸,花的钱可不少!我就不信,他能一直花下去。而且他能送,咱们也能送。最近不少报社被查封了,不是有人转到了地下吗?让他们也送啊!”
此言一出,顿时有人笑了出来。
转到地下,那是能卖出报纸,有利可图。
现在让他们往外送报纸,那不是摆明了赔钱吗?谁愿意干啊?
“哈哈哈!”灰袍老者不屑冷笑,“果然,赵王的确有两把刷子,他算是把你们的脾气秉性都看透了。他敢花钱,敢赔钱,你们不敢,就只能坐视他掌控整个东南的舆论……我可提醒你们,没有了舆论保护,朝廷要跟你们算账,到时候连个说话的人都没有。”
在场的商人无不脸色骤变,尤其是一些扬州的盐商,更加脸色阴沉。他们是最抵触铁路的一群人。
按理说,铁路贯通南北,对老百姓是一件好事情。
可是铁路的出现,却打破了盐商的饭碗子,他们坐拥许多车马行,甚至是船队。火车一出现,他们手里的东西全都落伍了。
偏偏朝廷还不愿意拿出利益补偿,摆明了是欺负人吗!而且一旦铁路通了,想阻止都来不及了。
我们拿不到,那就搅黄了,让谁都吃不着。
知道这些人的心思,就能明白,为什么这一次的脏水会泼给汉王朱高煦。
“既然如此,就按照韩老所言,咱们也送报纸,给朱老三拼一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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