猛卒
时间:2023-05-25 来源: 作者:高月
在韩愈强势打压费家后,高家和苗家都胆寒了,他们都意识到,费家其实就是毁在那两万亩盐田上,如果他们不接受,他们会成为全县百姓的公敌,万般无奈之下,两个家主都只能接受了韩愈的方案。
消息传来,满城沸腾,百姓们敲锣打鼓,欢庆他们的财产又重新回归。
接下来,韩愈又和沧州州衙以及河北盐铁署达成了分利协议,县衙负责组织盐工晒盐,盐铁署将以每斗十文钱的价格收购海盐,十文钱中去掉三文工钱,地方官府所获得每斗七文利益中,县衙拿四文,州衙拿三文,私人盐田所产海盐也同样按照每斗十文钱的价格由盐铁署统一收购。
在理清了各方利益后,鲁城县的下盐田开始大规模采盐。
两个月后,鲁城县的局面已经完全稳定下来,杨骏和两个幕僚以及数十名士兵和县令韩愈依依惜别,他们离开了鲁城县,返回京城。
而就在费家被赶出鲁城县没有多久,独孤家族和窦氏家族的联合造船工场也正式签署了卖地协议,以每亩两贯钱的价格,将漳水南岸的五百亩土地卖给独孤家族和窦氏家族,漳水造船工坊也由此运转起来。
猛卒 第九百四十章 秘密争取
沧州鲁城县这段时间颇受郭宋重视,倒不是因为盐田产权纠纷,他关注鲁城县,是因为漳河河口的造船场以及码头,尤其是码头,可以说,河口码头是晋国的第一个出海码头,意义非同小可。
他已经责令河北盐铁转运司和沧州官府尽快修缮河口码头,让这座北方第一海港重焕青春。
郭宋最近很注重海港是有原因的,为了攻打河北,朱泚从去年开始增加税赋,以补充日趋紧张的军费,导致了中产阶层百姓大量破产,为了缓解京城的社会矛盾,以及更多的征集税赋,朱泚把魔掌伸向了一向富庶的扬州,开始打扬州富豪的主意,第一批被盯上的家族中就有著名的大海商刘氏家族。
官房内,郭宋在听取独孤立秋三子独孤明礼的汇报,独孤明礼原本是皇宫千牛卫直长,泾源兵变后他就从皇宫里辞职出来,负责独孤家族江淮江南的生意。
几乎所有的皇亲国戚在扬州都有生意,独孤家族也不例外,这些年独孤明礼一直长驻扬州,替家族打点生意,但他同时又是郭宋的小舅子,郭宋封他为市舶署扬州支使,也算是郭宋的手下。
郭宋没有兄弟,而自从郭子仪去世后,郭家对他一直比较冷淡,并不像郭子仪那样把他视为族人,相反,郭家更看重唐朝正统,几乎迁去了成都。
也是这个缘故,郭宋对郭家也没有太多重用,至于灵州郭氏,那更不堪大用。
相反,郭宋却很看重独孤家族,虽然他们是关陇贵族,但这个家族更务实,对自己也比较忠心,独孤立秋的五个儿子个个精明能干,长子独孤明仁已升为太常署署令,主管祭祀。
还有五子独孤谦,主管独孤家族的几大产业,同时还是太学商科外聘教授。
眼前这个独孤明礼是次子,长年在扬州,对海外贸易很熟悉,郭宋便有意将他向市舶署方向培养。
“启禀殿下,刘尚东一直拿不定主意的原因有两个,一个是刘思古力劝朱泚不要竭泽而渔,所以这段时间,扬州富豪的压力又轻了不少,另一个原因是两浙道安抚使韩滉也在劝刘尚东把家族生意转到明州,开出的筹码不低,好像承诺十年内不征税赋,还会便宜卖给刘家一个专用码头,让刘尚东颇为动心。”
郭宋淡淡笑道:“刘尚东虽然动心,却并没有答应去明州,为什么呢?”
“他怕得罪殿下!”
“这就对了,说刘尚东这个人还是有点眼力,我们应该还有机会。”
郭宋负手走了几步,回头道:“你立刻回扬州,告诉刘尚东,如果他的家族愿意来长安长住,我可以卖给他一座三十亩的园宅。
其次,他家的航船可以分为北方航队和南方航队,北方航队放在河口港,如果他们家族的船队能为晋军立功,我甚至会考虑封他爵位。”
独孤明礼挠挠头道:“殿下最好能写一封亲笔信,以书面方式承诺他,我觉得会更有效果。”
“可以!”
郭宋欣然答应,“我马上写一封信给你带去,你辛苦一下,最好今天就出发,这件事不能拖得太长,免得夜长梦多。”
郭宋之所以下血本拉刘尚东,甚至把只有权贵功臣才能居住园宅卖一座给他的家族,主要起到一个千金买骨的作用,吸引更多的扬州富豪来长安定居。
另一个原因是郭宋看中了刘家的数百艘海船,这些海船无论对他攻打辽东,还是夺取泉州、岭南都有重要的意义。
..........
扬州自从被朱泚军队占领后,便开始走下下坡路,一方面是朱泚征收高额商税,还有架间税、盐税、酒税等杂税,使扬州百姓和商人税赋压力很大。
另一方面,朱泚对扬州商人进行隐形剥削,比如朱泚在扬州采购货物,付钱很慢不说,而且都是用新钱支付,这种新钱含铜量只有六成,而且是法定货币,商人们不接受也得接受,但商人们都不愿意保存这种货币,会想法设法换成黄金白银,或者换成老钱,这就导致商人在货币上又会亏损两成左右。
如果只有这两方面的盘剥,商人们能忍就忍了,但让扬州大商人们害怕的是,朱泚看中了他们的财富,将用明抢暗夺的手段将大商人们的财富洗劫一空。
去年十一月,扬州商人圈中就秘密出现了一份名单,一共二十户大商人,传闻将是朱泚掠夺的第一批人家。
但传闻很快变成现实,扬州著名绸缎大商人程定国被控告私通李纳,程定国被抓,家族三座府宅和二十几家商铺都被抄,光上等绸缎就被抄走三十万匹,还有数不清的黄金、白银和铜钱,以及大量的玉石珠宝等财物。
程定国的遭遇使扬州富豪们纷纷恐惧起来,千方百计转移钱财和资产,刘尚东的十艘八千石海船就在这个背景下卖给了独孤家族和窦氏家族。
八千石的绝对属于军队的战略资产,前年朱泚征用了刘家二十艘海船给朱滔送货,结果船只被朱滔扣押,实际上就是被霸占了。
刘家害怕重蹈覆辙,便将十艘八千石的船只便宜出售,被独孤家族和窦氏家族以八千贯每艘的价格买了下来。
刘尚东今年约五十余岁,十几岁就跟随父亲出海贸易,直到十年前接任家主之职后,他才不再出海,算起来,他出海足有三十年,练就了一身的胆识。
刘尚东和别的豪门一样,都已决定举家离开扬州,至于离开长安去哪里,大家都没有想清楚,有人想去苏杭,有人想去长安,也有人想去成都。
但所有人都在犹豫观望,最近朱泚缓和了高压措施,使大家稍稍喘了口气。
刘尚东最初是想把家族迁去杭州或者越州,把船队迁去明州,这是个很好的方案,大部分家人都比较支持,刘尚东忽然又变得很犹豫,因为郭宋也在招揽他,使他不敢轻举妄动,他可不想得罪晋王,将来给自己家人带来灭顶之灾。
这天下午,刘尚东在书房看报,他喜欢看《长安快报》,尤其第二版有一个讲玉的专栏,一个叫做安西美玉的作者在讲玉的各种玩法。
刘尚东极为痴迷于玉石,他收集了大量玉石,看完专栏,他才知道,安西的玉和中原的玉不太一样,辽东产的玉叫做岫玉,东海产的玉其实是水晶,四大名玉中,只有安西于阗镇河里产的玉才是真正的羊脂美玉,带有丰富漂亮的外皮。
刘尚东这才意识到,他收集的几千块玉几乎都是辽东岫玉、南阳独山玉以及蓝田玉,唯独没有于阗美玉,这让他心中颇为遗憾。
这时,管家来报,“独孤公子又来了!”
刘尚东一怔,独孤明礼又来做什么,难道船只的资量不合格?对方要退货?
但一转念,他就明白了,刘尚东嘴角露出一丝苦笑,晋王还真不肯罢休。
他连忙令道:“请他到贵客堂稍坐,我马上就过来。”
不多时,刘尚东来到了贵客堂,贵客堂上独孤明礼正在喝茶,他风尘仆仆,刚进城就直接赶来了。
虽然长途跋涉很疲劳,但孤独明礼内心却很兴奋,他能感觉到晋王对自己的信任,晋王对他推心置腹,把拉拢刘家的真正用意也告诉了他,要把扬州的富豪引到长安去,只要刘家成功了,后面的人自然而然就会跟随。
独孤明礼对这一次的说服充满了信心,晋王拿出了诚意,相信刘家不会再像上两次那样态度含糊不清了。
“咳!咳!”
堂下传来两声重重的咳嗽,刘尚东负手走进大堂,独孤明礼连忙起身陪笑道:“小侄又来打扰世叔了。”
猛卒 第九百四十一章 千金买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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刘尚东呵呵一笑,“能和独孤家族交往,是刘家的荣幸,何谈打扰二字?”
“世叔过谦了!”
刘尚东请独孤明礼坐下,笑问道:“那十艘大船开始使用了吗?”
独孤明礼欠身道:“目前停泊在润州进行修检,然后准备去一趟新罗,采购新罗的纸和药材。”
刘尚东捋须笑道:“新罗的纸比较便宜,好像只有长安的三成吧!药材也不错,能够买到高年份的人参,你们是准备把润州当做母港?”
独孤明礼摇了摇头,“我们是准备把沧州河口港当做母港,货物到岸后可以直接转内河运输,运往长安。”
刘尚东倒有了几分兴趣,问道:“河口港没有废弃吗?”
“当然没有废弃,现在是用作盐港,目前盐铁司和沧州官府以及县衙正在对港口进行全面修缮,相信它迟早会成为北方最大的港口。”
既然已经提到了河口港,独孤明礼索性顺着这个话题继续深入,“朱泚在河北大败,根据确切消息,他又要再招募十万大军,但军费从哪里来?洛阳和中原已经被他掏空,他只能打江淮的主意,扬州是首当其冲,相信不久,朱泚又要对扬州巨商动手了,刘世叔,扬州已很不安全,该做抉择了。”
说到这,独孤明礼取出晋王郭宋的亲笔信放在桌上,推给了刘尚东,“这是晋王殿下给世叔的亲笔信,请世叔过目!”
刘尚东吓了一跳,竟然是晋王殿下给自己的亲笔信,他连忙恭恭敬敬拾起信,打开信细细看,看完了信,他一时沉思不语。
独孤明礼看出刘尚东有点动心了,便趁热打铁道:“晋王殿下一直给我父亲说,以儒治国,以军强国,以农养国,以工兴国,以商富国,他是发自内心的发展商业,并非是为了养肥杀猪,现在长安又成为天下最繁盛之地,绝非偶然,而是晋王殿下长期重商的结果,人往高处走,我觉得刘家选长安才是最明智的。”
刘尚东半响道:“晋王殿下的诚意我看到了,说实话,我很感动,但这种抉择对刘家是大事,我需要和家人商量,这样吧!两天后,我给独孤公子一个正式答复。”
..........
独孤明礼告辞走了,刘尚东随即来到后宅,找到了他的父亲刘循,他的父亲出家修佛,已久不问家族之事,但今天的事情非同小可,他希望父亲能给自己指引一个方向。
禅房里传来木鱼声,父亲刘循清冷地说道:“我潜心修佛,已不问世事,这些事情你们商量决定,何必来问我?”
刘尚东跪在门口道:“如果是小事,孩儿就不打扰父亲了,但这件事事关家族生死存亡,孩儿拿不定主意,恳请父亲指点迷津。”
半晌,刘循淡淡道:“进来吧!”
刘尚东走进父亲的禅房,房间里萦绕着一股淡淡的檀香,房间里除了一只香炉,一个蒲团,一只木鱼外,再无他物,他年过七旬的老父亲正盘腿坐在蒲团上,目光威严地看着他。
刘循可比他的儿子刘尚东厉害多了,他数十年走南闯北,下南洋,走日本,西到天竺、波斯,可以说,刘家能成为大唐第一海商,完全是刘循打下的基础。
但他在十年前忽然看破红尘,出家为居士,一直在家中潜心修佛,基本上不再管家族的事务。
刘尚东跪下道:“孩儿今天收到了晋王郭宋的亲笔信,诚挚邀请我们刘家迁往长安,这是他第二次发出邀请了,孩儿心中很矛盾,不知该怎么办?”
“他开出了什么条件,居然让你感到了他的诚挚?”刘循问道。
“晋王给孩儿写亲笔信这件事,本身就是很大的诚意,另外他在信中承诺卖一座三十亩的园宅给刘家,作为刘家在长安的府宅,如果将来刘家做出贡献,他还会给刘家封爵。”
“你们是不愿意迁去长安吗?”
刘循口中所说的你们,是指刘尚东和他的两兄弟,以及他的三个儿子,他们六人可以决定家族的未来。
刘尚东叹口气,“我是中立,只有二郎想迁往长安,其他四人都想去杭州,然后把船队迁往明州。”
“既然大部分人都想去杭州,你又担心什么呢?”
“孩儿担心晋王给足了我们面子,但最后我们却不领情,恐怕他将来会报复我们。”
“你觉得他能报复到刘家吗?”刘循又问道。
刘尚东点点头,“如果他想报复,完全能做到。”
刘循沉思片刻又问道:“我还想知道,他为什么要报复刘家?仅仅是因为面子上放不下?”
“不是因为面子放不下!”
刘尚东解释道:“父亲,这其实也就是他为什么要笼络刘家的原因。”
“你具体说说看,究竟是什么原因?”
“孩儿心里明白,他其实是对我们的海船很看重,他们长期在西面,刚刚才拿下河北,得到了出海口,但他们没有出海的大船,要造一批大海船的话,没有十年二十年是办不到的,时间上对晋国很不利,所以晋王就想借助我们刘家的海船。”
刘循点点头,“你分析得比较有道理,看起来我们确实对晋王很重要,既然如此,那迁往长安就是了,你又担心什么?”
“我倒不担心什么,关键是老三和我的几个儿子,他们担心晋王会像朱泚一样,以借船为名义,以后就不还了,朱泚就借了我们二十艘大船,后来被朱滔扣押,再也没有还回来,事情就不了了之。”
刘循轻轻抚摸手中的木鱼棍,半晌他缓缓道:“我给你一个建议,如果刘家能够在海外生存,再也不回中土,你们确实不用考虑上位者的要求,但如果你们一时半会儿走不了,那就必须有一个选择。
所谓商人不介入政治,那些都是幼稚的谎言,信了它会害死人,你们觉得将来谁能统一天下,就去投靠谁,越早投靠,将来获得的红利会更大,不要在意一时半会儿的得失,目光要着眼长远。”
“孩儿明白了!”刘尚东给父亲磕了一个头,慢慢起身退下。
刘循闭上眼睛,又重新开始敲打木鱼念经,就仿佛什么事情都没有发生一样。
刘尚东随即又召集两个兄弟和三个儿子到后堂议事,不同于上次他优柔寡断,被兄弟儿子的争论弄得他迟迟拿不定主意,现在他父亲给他上了一课,没有立场的商人就是案板上的鱼肉,谁都可以宰你,你要别人保护你,却什么都不肯付出,那最终什么也得不到。
“上次我和大家讨论之事,我已经决定了!”
刘尚东看了一眼众人,不紧不慢道:“我决定把刘氏家族迁往长安,暂时告别扬州。”
大堂上顿时一片惊诧,长子刘青山急道:“父亲,不是决定迁往杭州吗?怎么又改变主意了?”
刘尚东晃了晃手上的信,“晋王郭宋写给我的亲笔信,他以天下至尊的身份请求我们迁往长安,这个面子我不能不给,如果我们不予理睬,总一天我们会后悔。”
刘青山望着父亲手中的信件沉默了,他当然不傻,晋王给出多大的诚意,就有多大的压力,韩滉虽然邀请他们去江南,却没有拿出亲笔信,其实刘家还是一切都靠自己。
“大哥,晋王给了什么优厚条件?”老三刘尚南问道。
“答应卖一座三十亩的园宅给我们,答应将来给我们家族封爵,前提是要立功,另外,答应我们可以把一部分船只放在明州,另一部分船只放在沧州。”
“这样最好不过!”
老二刘尚北激动道:“实际上就是答应我们刘家狡兔三窟,在江南留条后路,而且居然答应卖园宅给我们,这个诚意着实令人感动。”
刘尚东的次子刘青云举手问道:“二叔,园宅是什么?”
“说你这小子无知了吧!园宅就是曲江东岸的宅子,那是皇亲国戚以及各大权贵住的地方,从来没有哪个商人可以住进去,当然,我们住不住园宅是一回事,关键是晋王拿出了诚意。”
话说到这个份上,刘尚东的三个儿子都不再反对了,刘尚东决然道:“既然我们决定要走,就加快速度,一旦被朱泚发现,我们就走不掉了,我们分两批走,最迟明天晚上,我们全家上船,北上沧州,再从沧州转道去长安。”
事实上,刘家早就做好迁移准备,所有财富像蚂蚁搬家一样,都转移到三艘大海船上,海船停泊在润州码头,而几百艘海船都已提前去了明州,只要他们全家一百余口人上船离去,朱泚就休想再迫害他们了。
猛卒 第九百四十二章 碎叶失陷
刘家的府宅后面便是一条小河,直通长江,连续两个晚上,刘家良贱一百四十余口人全部乘船离开了江都城,他们从主河道入长江,那边戒备森严,容易被盘查,刘家凭借自己多年积累的人脉,在数十名村民的引导下,他们从一条秘密水道驶入了长江,向长江对岸而去。
尽管官府严格封锁消息,但刘家迁往长安的消息还是不胫而走,在扬州引发了掀然大波,也起到极好的示范作用,越来越多的豪门巨富也跟随着迁往长安,这是后话不提。
而与此同时,朱泚的刮骨刀终于举起,一夜之间,扬州七家巨富被抄,罪名都是私通敌国,男子被杀,女眷没为官奴。
就仿佛寒冬骤然降临,扬州城内充满了肃杀之气,四处风声鹤唳,人人自危,黑市的黄金白银价格暴涨,很多富贵人家来不及变卖家产,纷纷收拾细软金银逃往长江对岸,再想办法辗转前往长安。
时间进入三月后,长安终于得到了碎叶的消息,消息还是通过粟特商人传来,上午一早,史宦带着刚刚抵达长安的粟特商人康大庆来到了郭宋的官房。
官房内,郭宋和几名高官神情肃穆而坐,康大庆给他们带来了最坏的结果,碎叶唐军全军覆灭,都督马卫江战死,碎叶被可萨人占领。
“小民在酒馆里听掌柜说,当时,大食军攻占了拔汗那的渴塞城,碎叶王率两万大军反攻渴塞城,可萨人也答应出兵,但他们却趁碎叶空虚,出兵占领了碎叶,碎叶王停止攻打渴塞城,率军回来救援碎叶,却落入可萨军队的埋伏圈,全军覆灭,碎叶王脑袋被砍下来,在碎叶城门处悬挂了一个月。”
康大庆所说的碎叶王就是碎叶都督马卫江,他极为痛恨马卫江屠杀拔汗那,所以他言语间充满了解气般的痛快。
“唐军都战死了吗?”郭宋铁青着脸问道。
康大庆摇摇头,“小民听说很多战俘都被押去了银矿,具体人数不知。”
郭宋又问史宦,“你叔叔有消息吗?”
史宦黯然道:“只是听说可萨人抓捕了一批有信鹰和信鸽的商人,我叔父估计也在其中,十有八九也是被抓去开矿了。”
“现在碎叶是什么状况?可萨人的军队最东面到哪里了?”旁边潘辽问道。
“碎叶变化不大,感觉和之前一样,该交的税都要交,但也没有多交,汉人开的店都还在,不过听说每家交了一大笔钱才逃过一劫。”
停一下康大庆又道:“可萨人的军队没有再东进,过了冻城后,就再也没有看见过可萨人的军队,一路上都是草原,没有任何军队,一直到勃达岭。”
“顿多城有军队驻扎吗?”郭宋问道。
勃达岭便是凌山山口,是碎叶通过安西的必经之道,在唐军没有占领碎叶之前,它就是大唐最西边界,那边有一座军城,叫做顿多城,平时驻扎两百士兵,冬天则减为五十人。
康大庆点点头,“有军队驻扎,但他们对碎叶发生事情似乎一无所知,当然,我们是今天开春的第一支商队,发生在去年秋天的事情,他们不知道也很正常。”
郭宋又问一些细节,这才命令从事把康大庆和史宦送出晋王府。
郭宋负手在大堂上来回踱步,他走到窗前,心情烦闷地望着窗外。
“殿下,我们准备好了吗?”潘辽问道。
郭宋摇摇头,沉声道:“五万头骆驼已经到了四万头,张掖的粮食和物资正陆续运往北庭,庭州大概屯粮已达二十万石,兵甲三万套,火油五万桶,还有各种战备物资,但我也不知道准备好了没有。”
这时,杜佑道:“我给殿下一个建议吧!”
“杜司马请说!”
杜佑不慌不忙道:“我觉得我们要做的事情太多,要灭掉朱泚和李纳,要解决成都朝廷问题,这些都是我们的核心事业,至于碎叶边疆,殿下要么交付给一名大将去解决,要么等核心事业结束后,再慢慢考虑,它对我们影响不大,不急这一时。”
潘辽也道:“杜司马说得很对,碎叶并不稳定,大食和可萨互有心病,我们出兵急,可能会导致他们放下分歧,联合起来对付我们,可如果我们没有动静,那么他们很有可能会发生互讧,等他们先斗吧!斗累了,我们再出兵收拾他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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