御前心理师
时间:2023-05-21 来源: 作者:柯遥42
于是主客尽欢,晚饭在一派欢乐的谈天中也吃完了。
但直到兄妹两人放下了筷子,申集川还是没有回来——去找人的家仆也没有回来。
三人来到营帐外站了一会儿。
“申将军究竟是想做什么,他和郑大人说过吗”柏奕问道。
“倒是提了几句,不过这话由我来说还是有些不方便……”
郑密举目望向远方,但那里也只有一片晦涩的黑暗而已。
“郑大人和我们说说吧。”柏灵轻声道,“我和柏奕明日都还要早起,今晚赶来这里已是勉强,再等下去……”
“也罢。”郑密心中隐约浮起些微不安,“反正就两件事,我就直接和司药还有柏太医说了吧。”
柏奕和柏灵都点了点头,三人再次回到营帐里,兄妹二人竖起了耳朵。
“一个是柏太医这几日在太医院里救治的那四个伤员,”郑密的目光褪去了笑意,“这几日申将军一直在关注他们的伤势,柏太医也知道……我们是想着,若是能将你的‘外科缝合术’带去前线——”
柏灵脸色微僵,径直打断了郑密的话,“你们想让我哥哥参军么”
“……这个,倒不一定哈。”郑密望着柏灵毫不掩饰的抵触,连忙退了一步,“其实只要柏太医能将这缝合教给这次随申将军一并回朝的军官们,那么……”
“可以啊。”柏奕立刻答道,“我现在在太医院就带着十个学徒,不在乎多些人来学。”
这次换作郑密愣了愣,“当真”
“当真。”柏奕点头,“若是真的能将它带去前线救人,是大好事。再说当初制线的办法还是宫里的老师傅教给我的,我也没什么好藏私。”
郑密眼色立时明亮起来——他原本准备了一肚子的劝辞,未曾想一句都没有用上,柏奕就答应了。
“不过单学缝合是完全不够的,”柏奕又道,“一整套对外伤处理的基本逻辑也要建立起来。
“战地医院的卫生环境如果能拉出一条基线,那战士的伤亡率肯定能降下来,这个我也可以讲……至于采不采用,就看申将军的了。”
郑密没听太明白——但他至少听懂了柏奕这边还有其他有用的东西可以分享。
“好!好啊!”郑密连连点头,他忍不住大笑起来,“这就是今晚申将军最记挂的事情了,没想到这么顺利!”
柏灵那边也略略松了口气。
她先前就已经想好了,倘若柏奕真的被征召北上,她是拼尽全力也要把这道调令拦下来的。
能拦得住最好……
如果实在拦不住,她也绝不会一个人留在平京。
柏灵明白,如果真的有
第一百零二章 老将的觉察
此章节?
第一百零三章 被淹
这一日上午,乾清宫中站满了前来上朝的大臣,然而建熙帝一直没有出现。
日头差不多已经完全出来了,黄崇德亲自来通传皇帝的口谕,说龙体欠安,今日早朝不上了。
司礼监的太监们将今日朝臣们要递送的折子都收了上来,大臣们彼此低语着散去,内阁的阁员则没有走,都留了下来。
“今日内阁的议事也暂缓。”黄崇德有几分疲惫地开口——他的眼睛布满了血丝,显然刚刚过去的那个晚上,他也没有合眼。
张守中望了望身前的恭王,见他一直低着头,不由得有些着急。
思前想后,张守中上前一步,“黄公公!”
黄崇德止住了脚步,回头道,“张大人还有事”
张守中目光灼灼,“兵部有要事,必须亲自见皇上一面才行!”
宋伯宗余光瞥了张守中一眼,眼中泛起些微的波澜,他低声道,“兵部有要事,刚才为什么不递折子”
“正因为是要事、急事,所以才不递折子。”张守中振声答道,“我今早在家接到的消息,说昨晚从内阁出了一道调令,要申老将军带着他的飞虎营急赴秦州……我一个兵部尚书,竟是等大将军出城之后才知道的消息——”
“这有什么奇怪的。”宋伯宗淡然回答,“难道皇上有旨意,还要先经过张大人的同意吗”
“当然不需要,但兵部要确认,这确实是皇上的旨意!”张守中厉声反驳道,“城内流民细作的危机才刚刚解除,城外的两万灾民又尚在安置之中,申将军的飞虎营毕竟身经百战,值此非常时期,更应当坐镇京中——”
宋伯宗发出了两声冷笑,“那张大人不如问问黄公公,这的旨意到底是不是陛下亲口应下的。”
张守中目光立刻转向黄崇德。
黄崇德向着张守中躬了躬身,“确实是陛下亲自批红的。”
张守中怔了一下,“什么时候”
“昨天夜里。”黄崇德轻声答道,“昨天入夜以后,皇上在宋阁老上玄奏的时候批的。”
“玄奏……”张守中微微颦眉。
这件事确实比他想象得还要危险。
建熙二十四年,建熙帝忽然下令,所有与他玄修有关的奏折都可以直接绕开既有的批阅流程,直接送达养心殿给他过目——譬如群臣的贺表,各地进献的祥瑞,各处与玄修有关的殿宇修建进度……
这件事在朝中引起轩然大波,朝臣的抨击汹涌而至。
而宋伯宗也在这时冒天下之大不韪,主动站出来表示,这些奏折就算是单独整理出来,也实在太多了。
皇上日理万机,这么看起来到底不方便。
因而,他提出一套非常细致的方案——司礼监应当按照某些原则,将这些杂乱的奏折过几遍初筛,在分出轻重缓急之后,再交由建熙帝审阅,这样比较省时省力。
建熙帝对宋伯宗的提议非常满意,直接将这件事交给了宋伯宗亲理。
于是每日傍晚,宋伯宗都要进宫一趟,将今日白天的玄事当面奏报给建熙帝,是为“玄奏”。
久而久之,在每日的单独奏对中,君与臣会说的就不仅仅是玄修上的事了。
朝堂之上的风起云涌,朝堂之外的种种传言……全都经由这便利的玄奏,从宋伯宗的口中传进建熙帝的耳朵里。
经年累月地相处之下,皇帝的喜好和憎恶,满朝文武里大概没有一个人能比宋伯宗更清楚。
“张大人还有什么问题”宋伯宗目光深邃地看了张守中一眼。
张守中和孙北吉都不约而同地看向了恭王。
有些事情,他们已经不能再开口了。
恭王脸色微微泛白,他擦了擦额角的汗水,喉咙先是动了动,而后轻声唤了一句,“那个……黄公公。”
“王爷请讲。”黄崇德恭敬地答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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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零四章 昔日发冠
孙北吉说的这些,张守中确实再清楚不过了。
为什么在建熙二十四年的时候,皇帝要亲自下令给提及玄修的奏折开设专道说到底还是因为,每日递上来的折子实在是太多了。
对建熙帝来说,折子是看不完的。
各地都有亟待解决的燃眉之急,在前任内阁首辅主事的时候,重要的折子会被专门排在前头,以便建熙帝能够尽快看到它。
而平安折子或是贺表,则会被压在最底下——尽管这些奏折也一样会被送去御前,但建熙帝精力实在有限。
有时前一日的奏折没有看完,新一日的折子还是照样要送进内廷。
于是一些折子,便在故纸堆里永远没有了重见天日的机会。
朝臣们对此有一个特别形象的形容——“折子被淹了”。
“我记得,宋伯宗每日玄奏的时候会将所有需要批复的事务都写在一本折子上,”孙北吉轻声道,“既然昨夜皇上身体不适……”
“宋伯宗铤而走险,料定皇上不会看完全篇,所以就在里面夹带私货,”张守中低声道,“阁老是这么猜测的吗”
孙北吉没有承认,也没有否认。
他举目看了看不远处的议事厅。
“……不论是与不是,等一会儿王爷回来,我们就知道详情了。”孙北吉低声说道。
……
恭王府的小花园里,陈翊琮抱着一个锦盒快步而来。
王妃今日也在用心地打理着自己的小花园,春日的花朵谢了,盛夏的花又渐次盛开,于是她永远有事可做。
“母妃。”少年远远喊了一声。
甄氏回头,见世子正向着自己这边走来,她有些惊讶,“今日没有去国子监吗”
“孩儿去了,但实在是有些听不进课,所以就和夫子们告假先回来了。”陈翊琮低声道。
甄氏微微怔了一下,“身体不舒服”
陈翊琮摇头,“昨日回来的时候忘记问母妃一件事,孩儿今日一直在想这个,所以索性现在就来问。”
甄氏看了看儿子手里的锦盒。
她将手里的剪刀递给了一旁的婢女,而后和世子一道走到一旁的石桌边坐下。
打开锦盒——里面放着昨日她亲手给世子戴上的莲花发冠。
甄氏看了看,很快就猜到了世子想问什么。
“皇爷爷说这个发冠有来历,”世子望向母亲,“他让我来问您。”
甄氏轻轻合拢锦盒的盖子,眼中浮起些微的温和。
“母妃昨天为什么要我戴着这个发冠进宫”陈翊琮又问了一声,“这是谁的发冠”
“这就是你的发冠。”甄氏低声道,她抬眸望向世子,“你满周岁的那年,恰逢大旱,京中官员要做出表率,喜丧之事都不得大办。
“我和你父王就商量着,免了你的满岁酒。但想着毕竟是你的周岁,就学着民间百姓的习俗,在家里备了一些薄酒,请了三五宾客,让你抓周。
“结果才把你放下,你皇爷爷就来了。”
陈翊琮认真地听着。
“你在襁褓里就特别倔,只要醒了就非要我抱着,你父王或是奶娘都哄不好,把我累得啊……”甄氏说着便笑起来,“那天抓周,也是你皇爷爷第一次见你——”
“第一次见”陈翊琮有些惊奇,“那之前,皇爷爷没有来看过我吗不是说我一出生皇爷爷就赏了好多东西——”
“这个没有和你说起过。因为在你出生前皇上曾找人占了一卦。卦象上说,你一岁之前命途非常凶险,稍有不甚
第一百零五章 活着
陈翊琮慢慢拧紧了眉。
他将锦盒再次抱在了怀中。
“母妃,好像一直都没有问昨天皇爷爷都跟我说了什么……”他轻声道,“您是……不想知道吗”
“好奇是有些好奇的,”甄氏轻声道,“但皇上既然是单独召见的你,想必也是相信你能自己拿主意了。”
她望向世子——少年的眼圈有些微微的泛红。
“……母妃一直都是信的。”甄氏轻声道。
陈翊琮低下了头,眼泪又滴在了怀里的锦盒上,他伸手胡乱擦了擦脸,“皇爷爷确实和我说了很多话,但我都不是很明白,可能以后会明白吧……母妃,你觉得皇爷爷是个好皇帝吗”
甄氏心中微震,世子的这个问题让她一时间有些无法回答。
“为什么要……这么问”
“上次在吟风园,”陈翊琮哽咽道,“就是我射杀蛟龙的那天晚上,久岩在临别的时候和我说,来日若是他为臣,我为君……让我绝不要做皇爷爷这样的皇帝,我不知道……我不知道、不知道该怎么……”
陈翊琮断断续续地开口。
虽然话没有说完,但甄氏已经听出了他的大意。
世子的脸因为矛盾而微微发红,呼吸亦变得有些乱。
甄氏站起身,慢慢往前走了几步。
“这个问题,母妃也不知道。”甄氏低声道,“他的是非功过,总是要等很久很久以后,才能评说。”
“我不想知道后人要怎么评说,我只想听母妃的想法。”
甄氏回头看了看,低声道,“……但我不想说。”
陈翊琮怔了怔。
甄氏轻轻吸了一口气,她侧过脸,低声道,“不论他是个怎样的皇帝,也不论他的对待臣民是何种态度……他始终是一个对你寄予厚望的长辈。
“人总是有很多面孔,更何况是站在那个位置上。
“旁人恼他,恨他,也许都各有缘由……但你不用去管,因为这些是你皇爷爷自己要背的债,他没有想让你替他背过,你也背不了。
“只要他待你好,你就也应当好好待他。”甄氏轻声道,“以真心换真心,这没有什么错。”
陈翊琮的心情慢慢平复了下来。
是的,母亲总是能洞察他心里最纠结的地方。
对他而言,建熙帝并不是一个多么亲昵的长辈——至少和父亲母亲比起来,这位总是高高在上的帝君,始终是他生活里的一个外人。
一个对他真的很好的外人。
陈翊琮并不能天天见到他,即便见了面,那感觉也和与父母待在一起截然不同。
人人都想取悦他,他的旨意不可违抗,他的决议永远正确……这让陈翊琮一度非常疑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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