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御前心理师

时间:2023-05-21  来源:  作者:柯遥42

    顺着这条路一直往下,然后左转,再往前就是承乾宫——这条路柏灵独自走了很多次,却没有哪一次像今日这样令她心神不宁。

    屈氏知道今晚会发生什么吗

    应该是不知道的……以她这两月来对母亲和兄长的态度,屈修不会把这么重要又隐秘的计划告诉她。

    那么屈氏会答应将第三道手谕给自己吗

    柏灵忽然觉得心口像是被几道细而锋利的线勒紧了。

    交出手谕,对屈氏而言不啻于是交出自己和孩子的性命……

    要一个人做到这一步,柏灵没有把握,也不敢冒这个险,摆在她面前的只有一条路——

    不计手段地,拿到那道手谕。

    即便脚步颤抖,也必须将这条路走完。

    ……

    夜更深了。

    柏奕在柏灵的院子里,拿着灯一把一把地试钥匙。

    都大致搞清楚了对应的门锁之后,他拿着蜡烛扫了一眼后院堆着杂物的角落,推开上面不知装着什么东西的麻袋,下面有一架两轮的老旧板车。

    柏奕将它清理了出来。

    等所有事都做好,院门外传来又一轮的更鼓声。

    柏灵已经去了一个多时辰了。

    而与此同时,京中所有四品以上的官员都接到了急诏入宫,等候在太和殿广场外的左腋门边。

    人们低声地议论着,形成一道嗡嗡葱葱的声浪。

    而随着一道宫门的开启,众人的声音忽然低了下来。

    恭亲王妃甄氏出现在众人的视线里——人们略略有些惊讶,王妃今夜竟也被传召而来。

    引路的太监低着头走在前面,甄氏目不斜视地踩着冰冷的石道缓缓向前。

    朝臣们都低下了头。

    人们余光里望着这位端庄贤淑的王妃,表情带着由衷的恭谦。

    这应当就是大周的下一任皇后了。

    直到王妃的身影渐渐远去,人群才又渐渐喧闹起来。

    郑密也在其间,但他无心与人谈话,只是心事重重地坐在一旁,抬头望着天空的西南角。

    ——那颗一度灼烧了半边夜空的彗星,此刻只剩下淡淡的红影。

    郑密也说不清为什么,只觉得心中充满了不安和焦灼。

    ……

    养心殿外,内阁的大臣们林立在暗淡的烛火中。

    宋伯宗和孙北吉站在最前面,两位老人都面无表情地面朝着建熙帝床榻的方向,在他们身后,其他阁员亦然。

    甄氏穿过这些朝臣的身旁,在殿外行礼,宋伯宗冷眼瞧了瞧甄氏的背影,而后又木木然收回了眼光。

    就在甄氏行完大礼的这一瞬,养心殿里忽然传来恭亲王撕心裂肺的哭号。

    所有人心神一震——皇帝薨了。

    果然,养心殿内随即传来一阵急促的铜鼓声,这鼓声如同波浪在黑夜里散开,皇宫四面的角楼在听到这声浪之后,也击起了重鼓作为回应。

    从内宫到外廷,所有的朝臣都如同潮水一样跪倒下来。

    所有人都像死了父亲一样捶胸顿足,放声大哭,好几人因为哭得过于激动而昏厥了过去,宫人们将他们抬到一旁,交给太医院的大夫们。

    御极四十五年的建熙帝,终于在这个山雨欲来的夏日,走完了他的一生。

    然而这哭声之中究竟有几人出自真心,恐怕也只有他们自己知晓。

    御塌前,恭亲王紧紧抱住了建熙帝的手臂——此刻他才终于觉得床榻上睡着的人变成了至亲。

    虽然直至死前,他与自己说的最后的叮咛也只是“不要降金”。

    但这一切终于结束了……

    他再也不必忍耐这个喜怒无常、君威凛凛的父亲,从今往后,他亦能够挺直腰板,堂堂正正地去做事了……

    恭亲王的眼泪止不住地流,每一滴都滚烫滚烫。

    黄崇德跪在恭亲王的身后,双眼干涸——他已经太老了,连日来的照顾已经流干了他的眼泪。

    更何况眼前,还有更重要的事情要等他料理。

    果然,丘实几乎就在这时跌跌撞撞地跑了进来,跪倒在恭亲王跟前哭道,“王爷您快出去看看,他们……他们在外头闹起来了。”

    恭亲王止了啼哭,有些茫然地回头,“谁闹起来了”

    “王爷您在这儿守着皇上,”黄崇德低声道,“老奴出去看看。”

    恭亲王连连点头,望着黄崇德远去的背影,心中忽然升起一阵不详的预感。

    养心殿外的人已经分成了两拨,宫人们不知所措地望着眼前的这一幕,一时间竟不知应该帮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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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一十二章 绣春刀
    “宋阁老。”

    黄崇德的声音从另一端传来,这位在建熙帝身边跟了一辈子的老人此刻也依旧保持着他一贯的温和。

    “世子爷早就不在这里了,皇上的遗诏,老奴也已经一并交给了世子爷。皇上早已下定决心,将皇位传位于恭亲王……尔等乱臣贼子,今夜拿到了这左卫营和平京城防的几千兵力,又算得了什么呢”

    他望了一眼站在宋伯宗和他身后的那些大臣们。

    “原定的祺王册封仪式应当在五月月底。册封过后,贵妃亦即刻与祺王启程离京,前往封地。这一切,礼部与司礼监都有卷可查,他宋伯宗现在,还抹不了皇上的旨意。

    “即便今日我们全都死在了这里,我大周还有百万雄师,还有这天下万方的人心向背。等来日世子爷回来,真正地靖平内乱之时,绝不会轻饶任何一个悖君的逆臣。”

    人群中的阁员们,脸上已经没了血色。

    黄崇德的意思他们早就听懂了——现在就站队,立刻就站队!

    若来日恭亲王世子真的重返平京,那么所有今晚苟且偷生活了下来的逆臣,亦要面临灭顶之灾。

    “诸位大人,你们都是我大周的中流砥柱。”黄崇德的目光变得深邃,“将来史册留名,是千古流芳抑或遗臭万年……只看今夜。”

    这实在是……实在是……艰难的抉择。

    宋伯宗除了平京的城防,手里还有别的底牌吗

    恭亲王世子能逃出生天吗

    即便逃出生天,他真的能够卷土重来吗

    谁也不知道将来会如何。

    然而今夜但凡错了一步,那么等待着他们的就不仅是身败名裂,还有一整个宗族命运的倾覆……

    柏灵望着眼前的一幕,心中正觉得感慨,忽然觉得自己左肩被人揽住了——甄氏俯身,将她紧紧抱在了怀里。

    “好孩子……谢谢你。”甄氏小声地开口。

    柏灵听出她声音的颤抖,连呼吸都带着浓厚的鼻音,她轻轻抚拍着王妃的背。

    “王妃别怕,世子说他有办法的。”柏灵低声安慰道,“他说只要撑到天亮,他就能带兵回来。”

    “哪里的兵”甄氏心中一惊,“申将军的吗”

    柏灵摇了摇头——她不知道,时间太紧迫了,她也来不及打听。

    “总之,我们只要撑到天亮。”柏灵沉声道,“相信世子爷吧。”

    甄氏微微颦眉。

    她轻轻松开了柏灵,如同下定了某种决心。

    “王妃……”

    甄氏深吸了一口气,右手探进了左手的宽袖之中,她指尖轻轻用力——宽袖下传来了某种火星引燃的声音。

    而下一瞬,柏灵终于看清了——甄氏的右手紧紧抓着一个大约两指长的竹节。

    随着一声划破长空的轻啸,一道鲜红的烟火从养心殿外直冲夜空,在漆黑的浓云下绽开一朵小小火花。

    所有人都抬眸望向夜空。

    这显然是某种召集的信号。

    人们忍不住向四下望了望,左卫营的众官兵更是握紧了手中的刀剑——然而什么都没有发生。

    宋伯宗面色阴沉,“把这个柏灵,还有那个黄崇德都投入鸩狱……一个时辰之内,我要知道陈翊琮的下落!”

    几人径直上前,粗暴地将柏灵从甄氏的身边拖走,然而在面对黄崇德的时候,左卫营的官兵依旧有几分迟疑——他们跟在建熙帝身边这样久,几乎所有人都见过这位一直深得皇帝信赖的老公公。

    即便是在这个时候,想着养心殿里尸骨未寒的建熙帝,卫兵们依旧有些顾及。

    “黄公公,请吧。”官兵们冷声说道。

    黄崇德颇带几分讽刺地看了宋伯宗一眼,而后去到柏灵身旁,拨开了那两个钳制着柏灵的亲卫。



第一百一十三章 阿衡
    一阵悉悉嗦嗦的声响从四周传来。

    养心殿的飞檐与宫墙之上,忽然多出了二三十个身着飞鱼服的锦衣卫。

    宋伯宗望着眼前的一幕,震惊转瞬化作怒火,

    “……你竟然是,恭王的人!”

    “你说错了,宋阁老。”韩冲低声答道,“锦衣卫是皇上的人,谁与皇上作对,就是与锦衣卫作对。皇上在养心殿中尸骨未寒,你身为三朝老臣,却在此扰乱宫廷……

    “……甚至危及我大周储君的性命。”韩冲目光如练,“神机营不能不管。”

    神机营。

    张守中目光微震,这个词撞在他的心上,几乎立刻撞出了希望的星火。

    他立刻举目去看这些忽然出现的锦衣卫。

    除了少部分冲在最前面的锦衣卫们手持传统的刀与盾,更多架守在高处的锦衣卫手持改良火铳。

    ——火铳这种东西,早在天启年间就已经出现了,它威力巨大,但完全不实用。

    那些试图携带火统上战场的部队,往往还没有来得及与敌军对阵,就先被因为各种原因引起的走火和爆炸伤及大半。

    即便挺过了这一步,在真正交火的时候,又总是有大量的火铳出现哑火的情况。

    故而它在更多时候只是被当作某种象征性的重器被安放在军营边缘,从未真正被大规模投入到战争之中。

    张守中记得,在建熙帝结束了最后的一次北巡之后,曾经动过想要革新三军武器装备的念头,张守中为此还起草过一份文书。

    然而在回京之后,建熙帝再未提过这件事,兵部也只得作罢。

    后来张守中也隐约听到过一些风声,说建熙帝在京郊批了块地,每月有大量硝石、硫磺和木炭流向那里。

    当时他也和众人一样,觉得那又是一处炼丹房的分址。

    未曾想……

    “请王爷、王妃,还有两位大人进殿。”

    随着韩冲一声令下,几个锦衣卫上前为张守中松绑,搀扶着已经站不稳的张守中和恭亲王退回到养心殿内。

    建熙帝还躺在那里。

    甄氏望着床榻上神情安详的皇帝,心中掀起波澜——建熙帝实在是太多疑了……他多疑到始终不相信任何人,哪怕是自己的亲卫,也要安排一股潜在的力量来制衡。

    那么能够制衡这股力量的人,又在哪里呢

    在进屋之后,所有锦衣卫以最快的速度锁死了养心殿里所有的窗户,院中随即传来巨大的轰鸣和时闪时灭的火光。

    惨叫声接连不断。

    恭亲王红着眼眶,蜷缩在甄氏的怀中,他一声一声地唤着甄氏的名字,带着忏悔和哀求轻轻晃动着甄氏的手臂,但是甄氏一次也没有看他。

    张守中和孙北吉则勉强站立在他们的身后。

    张守中凝视着养心殿的纸窗,又一次淌下泪来。

    张守中没有像其他人一样捂着耳朵,而是任由这一声声枪火震得他耳朵生疼,脸上忍不住浮起微笑。

    他知道,今晚,他大概是要将自己一生的眼泪都流尽了。

    随着一声炮火的轰鸣,养心殿的正门极快地被打开,而后又迅速地合上。

    一个身披玄黑色斗篷的身影出现在殿宇之中。

    甄氏明显感到怀中的恭王颤抖了一下。

    四人同时看向这个新出现的黑衣人——被韩冲带来的锦衣卫显然都对他恭敬有加,当他缓步经过建熙帝的长廊,两侧的人无一不低头向他问好。

    “明公。”

    “明公。”

    “明公……”

    他们这样称呼这个来人。

    来人的脸隐于兜帽之下,让人看不清表情。

    尽管明知无济于事,但张守中和孙北吉两人,还是勉强挪动了位置,站去了恭王和王妃的身前。

    衡原君也在这时停了下来。

    他摘下了自己黑色的兜帽,在数十年的囚禁生涯里,第一次以真面目示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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