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御前心理师

时间:2023-05-21  来源:  作者:柯遥42

    柏灵的心砰砰直跳——几乎就在看到此君的一瞬,她心中就已经猜到了这人是谁。

    白衣人看起来似乎与恭亲王年纪不相上下,约莫在而立之年。只是和其他已经这个年纪的男子相比,他没有蓄须,这让看起来年轻了不少,甚至与韩冲不相上下。

    只不过,他的眼神,比韩冲要幽深得多。

    那眼神中透着某种温和、从容的意味,柏灵却隐隐从中感到了一些说不清、道不明的危险。

    四下无人的宫道上,白衣人缓步朝着柏灵走来,随着他的靠近,韦十四刀锋微动,眼中杀意渐浓。

    然而白衣人似乎并不在意这个。

    韩冲的眉头亦渐渐深锁,直到两人之间已离了七八步,他终于忍不住喊了一声,“明公,小心!”

    白衣人的脚步停了下来,那人稍稍抬手,大约是示意韩冲不必紧张,而后再次望向了柏灵这边。

    这一声明公,也让柏灵的瞳孔骤然放大。

    果然。

    柏灵倒吸了一口凉气。

    她只觉得自己浑身上下的每一处骨头、关节,都微微绷紧了。

    “十四。”在白衣人与自己相离不过五六步的时候,柏灵忽然从身侧拉了拉韦十四的手臂,“先不要动手,让我听听他想说些什么。”

    韦十四微微眯起眼睛,显然不愿意这么做,但他手中的刀还是慢慢地收了回去,只是始终没有入鞘。

    白衣人淡淡一笑,他终于走到了柏灵身前,屈膝蹲下,目光与柏灵平齐。

    两人相距得近了,柏灵才看清了他脸上的许多细节。

    这人生了一双断眉,其下双目狭长,看起来与建熙帝亦有几分相似。

    他的脸颊带着几分苍白,看起来似乎是在病中。

    若说仙风道骨,或许那位被日夜被皇帝好生供养的张神仙,也不及眼前人的万一。

    宫里的石砖地上此刻仍有雨水,它们浸染了白衣人的衣摆,但此人似乎也毫不在意,他眼中带着几分呼之欲出的期待和喜悦,轻声说道,“原来,你就是柏灵。”

    他的声音很低,带着一点虚弱和沙哑。

    “终于见到你了。”他笑了笑。

    柏灵迎着此人的目光,目光带着几分清明和提防。

    “对,我是。”

    






第四十九章 人命是什么
    


    柏灵望着眼前人的眼睛,轻声道,“我该怎么称呼你呢?”

    所谓明公,并非是一个专为某人而设的名号。

    在很久之前,它曾是军阀专享的尊称,低级的士兵在面对大将时会唤一声“明公”,大意是贤明的主公。到后来这种称呼在大周慢慢传开,原意也被人们慢慢淡忘,而只被用作对上级表达尊敬而已。

    柏灵从来就不为眼前人办事,称呼上还是要先理理清楚。

    更何况,这里是宫廷。

    一个深夜在宫廷闲逛的男子,从各种意义上看,身份都有些可疑。

    “你可能听过我,也可能没有。”白衣人温声道,他一字一句,咬字清晰,“……我住在沁园。”

    柏灵微怔。

    这一刻,她骤然想起不久前与袁振一道离开沁园的猫舍时,曾感受到的那道奇怪的视线。

    柏灵再次审视起眼前的青年。

    宝鸳和她说过的,沁园是先太子——也是建熙帝唯一的皇兄,一生锁居的地方。

    但那位太子应该是在建熙三十五年就去世了,即便他还活在这世上,也是一位比建熙帝还要年迈的老者,而不会是这样一副年轻的容貌。

    那么眼前人是……

    “我没有名字。”白衣人轻声道,“沁园里的人,会喊我一声衡原君,”

    柏灵轻轻吸了一口气。

    衡原这两个字,她是听过的。

    那是先太子在京郊一处封地的名字,在东林寺那一片山林还要往东的位置。

    如今的衡原已是一片禁林,不论平民贵族,没有奉召都不得入内。

    柏灵想了想,“所以,你是先太子的……”

    “对,”未等柏灵说完,衡原君就点了点头,“算起来,我应该喊当今圣上一声叔叔,不过我已经很久没有见过他了……他还好吗?”

    柏灵不无讽刺地笑了一声,“衡原君是在问我吗?”

    衡原君摊手,“我眼前还有谁呢?”

    “你在平京各处安插了那么多的眼线,还有什么是你不知道的?”

    衡原君目光和煦,“还是有很多的啊,柏司药。”

    “什么呢?”

    “比如丘公公将沈姨的鼻烟壶送进玄修殿的那晚,皇上是什么反应,我就很好奇。”他笑着道,“柏司药应该是亲眼得见了。”

    “没有。”柏灵答道,“那天晚上,皇上没有露面,是黄公公问我的话。”

    一时间,衡原君的表情变得有些耐人寻味。也说不出是因为失望还是早有预料,他垂眸笑了笑,似是自言自语道,“原来他连这个胆量都没有啊。”

    柏灵静静回味着这句话的含义,衡原君又开口道,“我猜你大概很好奇,今晚我为什么会来找你。”

    柏灵没有回应,只是望着衡原君那双温柔的眼睛。

    “我为两件事。”他轻叹了一声,“第一件,上一次韩冲去找你,实在是粗暴了一些……但这错在我。”

    “……错在你?”

    “因为我当时给他的指令里,有一句‘必要时可以用特殊手段带你来’……”

    衡原君低声解释着。

    他在说话的时候目光从未从柏灵这里移开,也因此,从他口中说出的每一句话,都额外带着几分令人信服的真诚。

    “……这里的特殊手段,原是针对那些锦衣卫的,但没想到韩大人会错了意,最后对柏司药出手了。”

    “没什么,”柏灵径直打断了他的解释,她目光望向不远处的韩冲,“韩大人当时卸了我的右手,我如今也在衡原君你这里讨了回来,已经一报还一报了。”

    储秀宫的林氏,承乾宫的胭脂,这两人柏灵已经都按自己的方式除掉了。

    “你的第二件事是什么?”柏灵问道。

    “第二件事,我要和柏司药聊一聊申将军的病。”他轻声道,“这个人,柏司药还是放开手,不要治了。”

    柏灵认真颦眉。

    这一次她没有再立刻回应,四目相对,她试图从衡原君的眼神里探寻到一点什么——然而那里没有任何狡黠、阴鸷,或是偏执的意味,他说这话的时候,脸色亦是赤足的真诚。

    “……衡原君,是想看北境崩溃吗?”

    “当然不想。”衡原君缓缓站了起来,他四指轻轻蜷曲覆在鼻下,侧身咳了几声,而后又看向柏灵。

    便就这转瞬之间,柏灵觉得他的脸色看起来似乎比之前又虚弱了几分。

    “司药应该明白,这世上的事情,不总是能让人在正确和错误的两条路里选出正确的那条,”衡原君半垂了眼眸,“人要面临的,往往是在两条都正确,或是两条都错误的路里,择一前进。

    “大周已经烂在根上了,安逸久了,人就倦怠了,没有一次彻彻底底的重击和换血,是不可能救得回来的。

    “北境四州的崩溃,和一整个周廷的覆灭,在司药看来,谁轻谁重呢。”

    夜风又起,将衡原君的尾音淹没在风中。

    他的宽袖在风中卷起,又缓缓落下,只有那双眼睛,还是一如既往地安定。

    柏灵微微低下了了头。

    “我不懂朝廷的事。”她轻声道。

    “你已经在做了,而且做得很——”

    “人命……”柏灵喃喃着抬起了头,“我早就想问了……人命在衡原君眼里,究竟是什么呢。一串数字,几行姓名?在你的宏大叙事里,人的位置在哪里呢?有用时奉为上宾,无用时弃如敝履……哈,反正就算边境乱了也打不到你平京来,反正你永远都住在沁园,玩你的权谋游戏!”

    “柏灵,不要只看着眼前的一点得失,倘若——”

    “衡原君高看我了,那不是我能把握的事。”

    柏灵的目光里带了几分怒火,她冷笑了一声,往后退了一步。

    “申集川在我这里不是什么北境的将军,他的病能治不能治也取决于他自己。我只是懂一点粗浅的心理治疗而已,左右不了贵国的时局……我们走吧,十四。”

    一阵喧嚣的脚步之后,宫道再一次归于静寂。

    衡原君转过身,望着柏灵与韦十四远去的背影。

    韩冲按着剑,慢慢回到衡原君的身侧,他顺着主公的视线回望。

    “明公……真的有必要在她身上花这么精力吗。”

    衡原君没有回答,他再次淡淡笑了起来。

    还真是很像……连会生气的理由都差不多。

    “她是天生的猎手,只是现在还……太青涩。”

    衡原君笑着松了一口气,一时有些站不稳,扶住了身旁韩冲的手臂。

    “看着吧,有些事情,只要做过一次,就彻底会了。”

    。





第五十章 韦氏短刀
    


    直到回到家中,柏灵的心情依旧无法平静。

    家里没有点灯,柏奕和柏世钧看起来又没有回来,她一个人进屋,果然看见桌上又留了字条柏灵拿着字条进院子里看——似乎是有人急匆匆上门求诊,所以父子俩同时出诊了。

    她轻轻叹了口气,然后在黑暗中到处摸索家里的火折子——柏奕平时一般都把它放在桌自己靠墙的边角上,但今天柏灵没有摸着。

    于是她在黑暗里又去摸了摸柜子上放钥匙的碗——那里也没有。

    她抽回手,结果衣袖不小心把碗带了下来,一声脆响之后砸了个四分五裂。

    柏灵在黑暗中停了下来。

    不一会儿,一小撮火焰在她近旁亮起,韦十四手里拿着他自己的火折,照亮了一方黑暗。

    借着光,柏灵看见她要找的火折就放在桌角上,只是方才不知道为什么,竟然就是没有搜寻到。

    她愣在那儿看了一会儿,然后轻声道谢,动作轻快地点燃了家里的蜡烛。

    “你最近想开始练短刀吗?”韦十四轻声问道,“我看你前几天在街上买了把匕首,但好像也没有怎么用。”

    “……当时心血来潮,就买了。”柏灵挠了挠头,“短刀练起来,难吗?”

    “难。如果不打算练这些功夫,日常最好就不要把兵刃带着身上,真的遇到了意外,这些东西反而容易会伤着你自己。”

    柏灵明白十四说的确实是对的。

    对她这样的普通人来讲,真要拿着一把刀对敌,她可能根本没有将匕首插进对方身体里的勇气。但或许她原本就不是为了杀敌或是自保,每次深夜醒来,只要握住了那把刀,她就不怕那些潜藏在心底的鬼魅。

    十四向着柏灵伸出了手,“拿来吧。”

    柏灵叹了口气,手伸到后腰的衣带里掏了掏,将随身的匕首放在了韦十四的手心。

    “你也是胆子大。”

    韦十四轻声说道,并取走了柏灵的匕首。

    “这几次进宫都是应着宫里的邀请,也不会再像先前一样接受那么细的盘查了。”柏灵答道,“所以我就……试了一下。”

    “下次不要再做这种事了。”韦十四的声音难得地严肃了起来,“带着兵刃潜入宫闱,一旦被发现,你是洗不清的。”

    “……我明白。”柏灵点头答道。

    韦十四看了看柏灵。

    这丫头真的明白了吗?

    其实方才和衡原君在宫道上对峙的时候,他就很怕柏灵突然发作,拿着匕首朝衡原君冲过去。

    尽管他知道柏灵在平日里并不是一个冲动的人,但那一刻,韦十四对柏灵会作出的反应失去了把握,所以他一直在一旁随时准备着出手——那不是为了防着病恹恹的衡原君,而是为了柏灵。

    因为这段时间的柏灵,和从前确实不大一样了。

    “抱歉让你担心了。”柏灵看向别处,表情稍稍有些心虚,“我答应你,我以后不会再冒这个险。”

    韦十四不置可否地看着她。

    片刻的沉默过后,柏灵听见韦十四似乎有些无可奈何地叹了口气。而后,他也从后腰取出了一把更小巧的短刀,放在了柏灵眼前。

    柏灵愣了一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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