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魔法与科学的最终兵器

时间:2023-05-24  来源:  作者:千年帝国海军上校
——吾等是依斯卡略,依斯卡略的犹大。
——吾等唯仰奉一物,只是俯身,恳请主之慈爱。
——只愿与地狱七百四十万五千九百二十六只恶鬼一战。
空无一物的荒野中,无法连接在一起,断断续续却异常清晰的祷告在脑海中穿梭。
那并非真正的祷告,其中既没有热情,也不含虔诚,如同坏掉的收音机反复播放同一首歌曲,只是那直接在脑内鸣动的“声音”中并没有机械、单调的感觉。
那是人濒临死亡之际,意识即将滑入深渊之前,呢喃自语般的叹息。
临死前最后的话语。
即便肉体灭亡,本该前往另一个世界永眠的亡魂在战场上继续倾吐着虚无茫然的喟叹,驾驭着崭新的无机质身躯,隐匿在光学迷彩之后,一边于荒野中无声潜行,一边向被留在此世的同伴伸出爪牙。
高机动匿踪特战型.贝塔型——统称“猎杀型”的身姿,像极了启示录中最后一位天启骑士。
——看吧,有一匹灰色马。
骑在马上的,其名唤为死,阴府也随着他。(新约,启示录6:8。略有改动)





魔法与科学的最终兵器 25.死线(四十一)
智慧生物以拥有健全的身体和精神为荣,但这一观点仅仅只是智慧生物的矜持和傲慢。
在“亡灵大军”面前,就连“我思故我在”这一最低限度的自我安慰都显得毫无意义。
——某位不知名的历史学家。
人们畏惧“军团”的行为,在其残酷的行军队列面前颤抖之余,却对其攫取人脑的行为感到迷惑不解。
不知疲惫,不畏死亡的大军为何偏偏执着那一部分?
拜贵族阶层长期垄断知识、教会对各种探索尝试进行弹劾打压所赐,当时绝大多数普通人,甚至包括一部分医生对于脑的用途和工作原理几乎一无所知。大部分人还抱着“脑?那不是用来产生鼻涕的无用器官吗?”这种古老的谬论不放。
不过就算现场有不少专业人士以及对大脑作用有一定了解的人,他们也无法理解“军团”这一莫名其妙的的行为。
——这些只会搞破坏的异形到底在想什么?
在他们看来,“军团”的行为简直不合逻辑。
先不说即便死者的脑能够被成功激活,其是否还能正常思考判断一事尚且存疑。即便“军团”真有什么未知的技术能让死者的大脑再次发挥机能,从中窃取并利用人类的智慧。可它们为什么还要破坏记忆中枢呢?
所谓智慧,是经验积累的产物。所谓经验,则是记忆的结果。
破坏记忆也就等于将这个大脑迄今为止积累的经验、智慧全部清零,这和有效利用大脑的初衷不是背道而驰吗?这些机器一样的异形为什么要做这种矛盾的事情?
这其实一点都不矛盾。人类无法理解“军团”的行动,仅仅是因为他们依旧在用自己先入为主的逻辑去解读“军团”这一迥异的存在。
记忆不仅是智慧和经验的基础,同时也是自我和人格的源头。
在多样化的世界中不断积累各种记忆,在与各种人与事的接触摩擦中,一点点被切削、塑造出来的独一无二的自我——对完全平均化,以杀戮为唯一目标的兵器来说,这是完全不需要的东西,是不可调和的矛盾。
看到与自己长的一模一样的人时,人们多少会感到动摇。而当自己清醒过来时,自己不但变成了异形,周围全都是一模一样的东西时。届时的反应绝不止动摇而已。
轻则发生自我认知障碍,重则当场精神崩溃。不论哪一种,都意味着这是一件排不上用场的残次品。
是故,在收割大脑时,回收型一定会切除记忆中枢,然后再将彻底处理器化、保留知性机能的大脑塞进等待装备的各种型号里。
原则上是如此,却也存在极少数例外。
例如担负指挥官的重战车型和重光线型,为了活用优秀处理器——优秀人类指挥官的脑,将那些借由无数次鏖战强化的脑神经回路的潜力全部挖掘出来,必须尽可能保留他们的才能与经验。考虑到这一点,“军团”并未切除记忆中枢,而是将绝对无法反抗的主从逻辑烙印进那些脑子里,借此让“军团”的战术运用和统率能力进一步强化。
这些特例指挥官型当中也包括猎杀型。
“他”潜伏在观众席上,屏息凝神,借由前线单位经由共享数据链上传的实时信息,得以掌握战斗的全貌。
类似叹息的脉冲在数据流中一闪而过。
该死的时候没能死成,结果被留下来的可怜虫——这句话用来形容自己真是再贴切没有了。
在这个连“人以人类的模样和形式死去”都成为一种奢侈的梦魇战场上,保留完整的记忆和人格,成为“军团”的一份子,无疑是诸多末路之中最凄惨的一种。从大脑被摘除,安放进丑陋躯壳的那一刻起,“他”的时间便被定格了。直到某一天毁灭或腐朽为止,“他”都会被囚禁于不会逝去亦不前进的夹缝中,作为一个活动的亡灵继续苟延残喘下去。
如果有可以流出眼泪的双眼的话,如果有可以放声嚎哭的嘴的话,能够大哭一场也不错,至少能通过这种宣泄来让自己接受这一切。
就连这个都已经成了遥不可及的奢侈品。
可是,命运似乎并未放弃“他”。
统率着承载同僚亡灵的猎杀型,接到的第一个任务居然是和昔日的同伴厮杀。哪怕早已有了觉悟,“他”依然不禁感叹命运的无常。
——或许,这就是宿命吧。
已经格式化的脑髓中飘过一丝苦笑意味的脉冲信号,被战斗磨砺至发亮的脑神经高速运作起来。
以磁浮机构抵消质量,隐去身形的猎杀型在荒野上不断跳跃。
猎杀型的基础——高机动匿踪特战型原本就是以机动力见长的型号,由于无需顾虑搭乘者这一累赘的承受极限,理论上只要技术能达到,它们的过载上限可以无限提升。接受了之前战斗的数据反馈,进一步优化完善设计后,猎杀型并未因为搭载人脑这额外一负载导致机动性下降,相反机动力反而有所提升。
之前如同蚱蜢一般的跳跃已经叫人咋舌,此刻猎杀型的的动作完全如同蜻蜓点水一般,纵然没有光学迷彩和静音降噪措施的掩护,人类的肉眼和电子设备也无法锁住那疯狂的舞步。有了能够骗过任何侦测手段的障眼法,它们更是如虎添翼。
再加上特配的特备的可活动高周波刀刃,俨然便是一群看不见的死神。
“……还真是学精了,明明只是一群石头怪物。”
看似漫不经心的啐了一口,安徒生神父压抑着内心的焦躁,所有感官全部调动起来,仔细捕捉周围一切信息。
一旁的罗兰也尝试着用“独角兽”的各种侦测装置搜寻敌机的踪迹,令他感到诧异的是,雷达、电磁波、红外、热感应、地面震动、磁场——每一种侦测手段都显示他们眼前空无一物。
不可能。
物体高速移动产生的风正在耳边呼啸,有时候强风甚至会直接刮在脸上。
它们就在这里。
仿佛是在炫耀自己优异的匿踪性能,不断用高速移动来宣示自己的存在,伺机伸出爪牙。




魔法与科学的最终兵器 25.死线(四十二)
罗兰对电磁及光学迷彩并不陌生,防卫军在这方面投入甚多,战舰、mds上都有搭载,独角兽上也搭载类似的东西。
不管是投影式、保护色式光学迷彩,还是电磁信号匿踪设计和吸收电磁波材料——传统上被称为“隐形”的那些技术严格意义上来讲并不是“看不见”,而是会“大幅缩短被发现的距离”、“减少对方预警时间”的技术手段。一旦拉近距离,用肉眼仔细观察,增强电子信号辨析能力就能分辨出来。
猎杀型使用的是真正意义上的“隐形”,即最新型的光线折射式光学迷彩和等离子隐身技术,通过折射周围的光线隐去身形,利用等离子发生器将自身化为电磁波的黑洞,即便猎杀型尽在咫尺,传统侦测手段也无法发现任何蛛丝马迹。
再加上原本就是轻量级型号,配合磁浮机构,既不会发出足音,也不会再地面上留下脚印。除了高速移动时产生的强风,几乎没有任何证据可以证明其存在。
可如果就连在耳边呼啸的狂风都是陷阱的一部分呢?
基于对老同事的了解,“他”很清楚,即便有万全的隐形手段,要想在不被发现的情况下接近目标,然后施展一击毙命的战术依然难度很大。
对方可是在黑暗中挥动短刀,在晚餐中下毒的杀手刺客,将恶意和暴力当成呼吸的杀戮机器。无声无息的潜行是他们的老本行,即便安装了同样精于此道者的脑,眼下这些猎杀型依旧还是尚未度过磨合期的婴儿,在彻底适应新身体之前,深植在脑子里的技能和经验还无法得到有效发挥。
以对方丰富的经验,一旦交手,一定会看破这一点,再加以利用进行反击。
既然如此,反过来利用这一点设下陷阱便是。
对方难以察觉的不光是猎杀型的位置,对猎杀型的数量也是一无所知。
以此为前提,将猎杀型分为两组,一组持续高速移动牵制目标,另一组慢慢进入潜伏阵地,最后同时展开集火攻击,如何?
结论是可行性极高,是数个作战方案中实现概率数值最高的。
于是,隐去身形的猎杀者们开始行动了。
由五台近战装备型不断在目标周围高速移动展开牵制,把猎物一点点驱赶向预设的猎杀地,三台狙击炮搭载型和四台近战装备型已经进入狙杀阵位,一个简单却有效的陷阱已经完成,并一点点接近触发。
相信用不了多久,战斗就会结束,而“他”很快会被分配新的任务,奔赴下一个战场吧。
化为电子信号的叹息还未在冰冷躯壳里消散开,视野的一隅极速扭曲了起来,一个粗犷的声音沿着数据链传入与下级共享信息的情报处理终端里。
“为了收拾一个老头一个小孩还这么大费周章,真是辛苦你们了,石头渣渣们。”
满是胡渣的疤脸在光学镜头前狞笑着,迟了一瞬后,“他”才理解了其中的意味。
——被发现了。
电子信号产生的瞬间,已经体验过一次的死亡再次压迫过来。
冲击——精神和物理上的双重冲击同时沿着战术数据链灌入脑髓,巨大的拳头和无边的黑暗成了三号机最后抓捕到的画面,随即一阵盲音杂讯传来,紧接着彻底沉寂,界面中代表三号机的绿色标识被红色的“lost”覆盖。
爆炸的闪光和轰鸣姗姗来迟,黑色烟柱冉冉升起——那是三号机内置的液氧被诱爆产生的爆炸。
无法理解突发状况,也无从判断到底哪里出了问题。不过这些不是“他”的权限能够处理的问题。
专注战斗——这就是他被赋予的存在意义,仅此而已。
——战术范本变更。
——启动突发应对范本b4。
——立即开始歼灭。
牵制小组的剩余机体一拥而上,设伏的小分队也立即前往支援。
全力疾驰的猎杀型甚至无法用肉眼和电子仪器追上其背影,呼吸之间四台猎杀型便完成了包围网,鞭子一般的特制高周波刀刃一边发出震动的噪音,一边对准神父挥下。
通过输出高频震动破坏物质结构进而切割物体的高周波刀刃,只需轻轻一碰,多么坚固的装甲也只会被一分为二。人体被那种东西碰到,即便没有当场毙命,承受过高热和高频震动之后也会因为剧烈的疼痛当场休克甚至发疯。
被八条看不见,就算看见也无从回避的高周波切割刃包围,生还的可能性为零。
然而,这看似公允客观的计算结果只是“他”的一厢情愿罢了。
在人类的执念,还有执念和矜持引发的奇迹面前,就连科学也不得不修正预测的基准。
“啊啊啊啊!!!”
钢拳用力砸下,液体金属防护层爆发般四散飞溅,框架如同遇上铁锤的蟹壳一般被砸烂,内藏的液氮和液氧化作白色浓雾,顺着外泄的压力释放到空气中,即将抵上男子身躯的高周波刀刃抽搐般的扭动了几下,最终无力垂下。控制刀刃震动的回路闪过一阵火花,剧烈的爆炸彻底消去了猎杀型存在的痕迹。
就在同一时间,被键刃贯穿核心的剩余三机也发生了爆炸。
火焰照亮了男子高大的身影,那犹如铁塔岩石一般的巨躯在火光中显得格外高大,仿佛一座黑漆漆的山峰。无论风吹雨打,无惧日晒雨淋,一直在矗立在人们眼前。
然而不知为何,那个总是溢满狂热和杀意的笑容此刻却未出现,沉默严肃的表情,以及带着一点点温柔和怜悯的眼神,让这个如同战斗机器一般的男人蒙上了一层人情化的色彩。
“再见了,吾友。永别了,无可救药的傻瓜们。安息吧,虔诚的猎犬兄弟们。”
男子用仅存的右手在胸前画了一个十字,坚毅的声音在荒野废土上扩散开来。
“请你们稍等片刻,在前往地狱的路程上,我绝不会让你们孤独寂寞。”
那个酷似伤感的面孔,看上去并不显得突兀。




魔法与科学的最终兵器 25.死线(四十三)
夕阳即将没入地平线下,血红的光晕在即将降临的夜幕上留下仿佛能滴出血的伤痕,战场一片死寂。
人的肢体,“军团”的残骸铺满了战场,发黑发褐的血与艳红如彼岸花的核心交叠在一起。天与地皆被红与黑的地狱之色涂满。
“圣哉,圣哉,圣哉。尘归尘,土归土。除免世罪的天主羔羊,求你赐给他们永恒的叹息,也让永续的光芒照耀他们(“三圣颂”和“羔羊颂”中的部分歌词。)”
庄严的祷告随风飘散,由漆黑转为灰暗的晶体以肉眼可见的速度风化、飘散,头部感知器的晦暗红光忽明忽暗。
——真是不好意思,到最后还要这么麻烦你。
寄宿于指挥机内的亡灵发出垂死的苦笑,即使落魄至这般田地,能在最后的最后的,由最敬仰的同事送自己走完最后一程,哪怕是没有涂油式,没有亲人陪伴,也没有告解的凄惨葬礼。对已经成为亡灵大军的一员,注定要在战场上永远徘徊下去的可怜虫来讲,这已是极致的奢侈了。
风化的速度在加快,闪烁的红光缓缓熄灭,隐藏在保护层下的脑即将显露之际,安详幸福的信号颂出男人沉入永眠前的遗言。
——由你……来葬送……我们……太好了……
“……不用客气,我也很快要到大家那里去了。”
平静的道了别,安徒生神父脸上的温柔褪去,鄙夷的侧脸转向空无一物的一侧。
“那么,满足了吗?全程坐在特等席上看着由你一手导演的戏码的三流导演先生。”
“满足?”
撤去光学迷彩,一台猎杀型歪着脑袋用平静到不像疑问的语气问到:
“你这个问题太空泛,到底怎么才能算满足?”
所谓满足,是阶段性的一时的感情。达成某一阶段的目标后,通过成就感刺激脑神经释放出各类化学成分在脑内形成幸福感。这一生理和心理的奖励机制就是满足的真相。很快幸福感会冷静退却,为了渴求更多更刺激的幸福感,人们会去追求攀登下一个目标。
人类因此进步,社会因此前进。
这也可以说是进步的真相——在永无止境的欲望推动下,不断的索求和征服。
对已经攀登至所有生物梦寐以求的顶点,达到“完美与永恒”这个终点的存在,还有什么是值得追求和探索的呢?
“是你的话,应该明白才对。比起所谓满足这种廉价的情感,结果才是最重要的。”
对安徒生神父而言,能否完成任务这一结果最为重要优先。
对一手导演这一幕惨剧的李林来说,确保大战略顺遂进行的前提下,能否通过促进罗兰的成长来获得重要的数据,促成可被验证、再现的最终答案出现——这才是他想要的结果。
战略目标已经全面达成,现如今只是利用“军团”和查理曼.教会联军的残党做一些正常情况下不可能放手去做的试验,充分论证一下过去的构想和理论,根据实战反馈的数据进行检讨后,对今后的计划作出相应调整与修正。
“军团”的进化和大规模战术运用的验算;
攫取人脑后对“军团”战斗力的提升水平;
人脑的运用不足和优化解决方案;
替代人脑的人工智能开发可行性预案;
诸国在“军团”压倒性力量面前的反应;
奇迹使用者通过深层集体无意识感知人脑搭载性的原理以及对应策略
……
这些都是和平时期没法放手去做的事情,只有在这个莱茵战线上能尽情试验,就算事后有人对此抱有质疑,又有哪个不要命的家伙愿意跳出来为了一群和自己毫无关系的陌生死人来赔上自己的性命呢。
“‘这是战争,所以没办法’、‘查理曼和教会本身也不是什么好人’、‘那是神明的意志’——人们总是会为自己的无力与袖手旁观寻找理由的。只要毁灭的风暴不降临到自己的头上,谁都可以心安理得的见死不救。”
“是啊,人类就是这样不可救药。”
安徒生发出一声叹息。
不可救药的人类——对于这一点,他早就无数次深刻领会到了。
怎样诚恳的劝说也好,如何虔诚的祷告也好,再怎么不厌其烦的引导也好,甚至不惜降下暴力的铁锤,以血洗血也好。人类始终没有改变,一切丑陋,一切痼疾依旧存在。
可就算如此——
“利用人类的恶将自己的恶性正当化,你不是更加不可救药吗?神意代行者阁下。你并不是什么神明使者,你只是一台执行母神意志的暴力机器,一个可悲的怪物。”
“这话说得……简直就像是在怜悯同类。”
“同类?这个词用得真是秒。是啊……就算到了现在,我也觉得你其实非常耀眼,强大、致命,最重要的是你对自己所扮演的角色没有任何怀疑,一心一意的执行着你被赋予的使命,将那当做绝对且唯一的意义。我……曾经很羡慕那样的你。”
吾愿成为神之刀刃,一柄仅仅用来承载神罚的刀刃。
若出生便是一阵暴风该多么美好。
若生来便只是个威胁该有多好。
若只是一颗炸弹,该多么轻松。
不再作为人,不再拥有自我,不再思考,仅仅用于承载神之力的容器。
身为名副其实的“虔诚的猎犬”,这恐怕是孜孜不倦追求的终极理想吧。因此在他们看来,李林正可谓理想的终极具象化,会羡慕甚至憧憬,可说是理所当然。
看到自己的理想以具体的形态出现在世间时,哪怕是以敌对立场相遇,安徒生神父还是禁不住有感动的感觉。
“那时候我真的觉得,你就是我追求的理想,长久以来梦想的终点。但是啊……看了你的‘亡灵大军’……不惜摘取别人的脑子放进自己身体里,只为追求更高效率的杀戮,我明白了。我终究没办法变成跟亡灵一样,我没办法舍弃自己,没办法舍弃原本的亚历山大.安徒生,变成凭藉信仰或别的什么来超越人类的群体生物。”
自我——曾几何时这是安徒生最为头疼的东西。
曾经痛恨自己的个性。拜过于强韧的体格和骇人的面容所赐,每个人都不敢接近他。即使想要跟别人好好相处,也只会让对方心生恐惧,就像是被黑道逼到小巷子里敲诈的可怜人一般,一边哆嗦着掏出钱,一边用快要哭出来的语气乞求他不要伤害自己。就连双亲都对他毕恭毕敬,亲子之间最基本的关系都荡然无存,遑论沟通。
于是,安徒生选择加入教会。如果是全能的母神和同样具备虔诚信仰的教友兄弟姐妹,应该可以接受他吧。
之后,在教会里他也确实感到了一定程度被接纳的感觉,虽说只有一部分人——伊斯卡略的同伴,孤儿院的孩子和嬷嬷——对安徒生来说也是莫大的慰藉。为了守护信仰与容身之处,他甘愿成为承载神罚的一件武器。
可是看到了李林和“军团”后,这一信念却剧烈动摇,甚至崩塌了。
所谓成为“承载神罚的武器”就是变得连人都不是,更进一步,成为代行神意的代理人,也不过是神手中的兵器有了人的样子而已。
“结果到头来,我还是没办法舍弃自我和个性。明明那么厌恶自己的个性,最后还是无法舍弃它。我就是我,不是其他任何人,就是世界上独一无二的亚历山大.安徒生。我自己这么决定了。”
安徒生神父耸耸肩。
对这多少有些意外的回答,猎杀型送上带有苦笑意味的疑问。
“为此不惜悖逆教皇的命令,甚至赔上自己的性命?”
“决定不再舍弃自我的那一刻,我就明白了。教会也好,伊斯卡略也好,甚至包括你也是,其实都不适合去扮演神明这个角色。因为你和我们做的事情其实是一样的,也就是将所有人都规格化。从地理、政治、精神层面将所有人统一,然后畏惧、憎恨、蔑视、消灭一切不符合规格的人或组织。这种事其实到哪都一样。差别只在于那是一般常识,意识形态或者对教义的信仰。最终只是成为一个肥大、僵硬,只为自保和维持秩序,不断践踏少数派和弱者的组织。”
“所以你决定将赌注下在一个孩子身上,赌一个虚无缥缈的可能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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