血蓑衣
时间:2023-05-24 来源: 作者:七尺书生
如此滑天下之大稽的荒诞一幕,竟在光天化日,朗朗乾坤粉墨登场。
更要命的是,对于这场明目张胆扭曲事实,颠倒黑白的“闹剧”,非但没有人站出来拨乱反正,反而博得“满堂彩”。
见四周众人面面相觑,默不作声,似乎已渐渐认同清风对柳寻衣的污蔑。谢玄、洵溱、腾三石、秦苦等人无不心生唐突,面露纠结。
“凌潇潇,多行不义必自毙!二十多年前,你设计害我、派人追杀我的事尚未了结,今日竟又大言不惭地信口雌黄,对我们母子倒打一耙,简直天良丧尽,无可救药。”未等恼羞成怒的柳寻衣反唇相讥,萧芷柔已抢先开口,“也罢!今日你我将新仇旧恨一起算清楚,看看到底是我该死?还是你该杀?”
“你……”
“动辄喊打喊杀,真不愧是异教魔头,果然恶性难改。”清风挥手打断凌潇潇的驳斥,面无惧色地盯着义愤填膺的柳寻衣与萧芷柔,摆出一副大义凛然的模样,“柳寻衣,刚刚与你交手老夫已经知道你今非昔比,功力大增。我也承认……自己不是你的对手。可又能如何?古语云‘得道多助,失道寡助’。任你武功天下第一,如果丧失仁心道义,敢冒天下之大不韪……仍会被仁人义士所不齿,仍会自绝于天地。到头来,不过是中原武林多出一个暴戾恣睢的杀人魔头罢了!纵观古今,如你这般凶残暴戾、戕害无辜的武林魔头数不胜数,天下英雄早已见怪不怪。昔日的‘桃花仙人’如何?过去的任无涯、宇文修又如何?他们哪一个不是野心勃勃?哪一个不是心狠手辣?可结果……有哪一个落得好下场?又有哪一个能动摇中原武林的根基命脉?没有!一个都没有!因为魔高一尺道高一丈,如你们这般邪魔外道……永远不可能战胜名门正派。”
“自古邪不胜正,清风盟主说得好!”
“有本事就让柳寻衣将我们统统杀光,否则我们绝不会背信弃义。”
“我等身为中原武林之人,势必与中原武林盟主同仇敌忾,生死与共。”
……
不知是受人指使,还是义气蒙心,四周已有人被清风的“高谈阔论”蛊惑的热血沸腾,忍不住高声附和。
这一幕,令柳寻衣一派的处境变得愈发被动。
“迄今为止,老夫仍是堂堂正正的中原武林盟主。有道是‘在其位,谋其政’。老夫承认自己才疏学浅,也确实技不如人,但老夫宁愿一死,也断不会向异域外族俯首称臣,更不会向武林败类卑躬屈膝。只要老夫活着一天,就绝不允许你和你的狐朋狗党在中原武林兴风作浪,为所欲为!”清风一鼓作气,继续煽动,“你以为杀了我就能鸠占鹊巢?以你为杀了我就能替自己洗脱骂名?你以为杀了我就没有人再追究你的罪行?柳寻衣,你错了!你可以杀死老夫,也可以像屠戮甘家那般荡平武当。但我告诉你,即使老夫与所有武当弟子全部死在你手里,天下英雄也不会向强势低头,更不会向奸贼屈服。他们必会推举出第二位、第三位、第四位武林盟主……誓与尔等不仁不义、无君无父的蝇营狗苟之徒,狐媚猿攀之辈抗争到底,不死不休!”
明明是一派胡言,却能说的冠冕堂皇,大义凛然。清风的虚伪做作,令柳寻衣匪夷所思,望尘莫及。
昔日,他只知清风自私残忍,与天下人眼中的德高望重,与世无争大相径庭。
即使如此,柳寻衣仍一厢情愿地认为清风身为武林前辈、一派掌门,至少应该顾忌自身的体面。自私归自私、狠毒归狠毒、狡猾归狡猾……但他不应该是跳梁小丑,更不应该毫无底线地哗众取宠。
然而,柳寻衣万万没有料到,清风竟是名副其实的金玉其外,败絮其中。此人不仅心肠歹毒,而且无耻下作。尤其是他那副煞有介事地摇唇鼓舌,昧着良心胡说八道的恶心嘴脸,简直比撒泼耍混的市井无赖更令人作呕。
堂堂中原武林盟主,行事手段竟如此卑劣不堪,再一次颠覆柳寻衣的认识。
身居高位者,难道一定是高风峻节的端人正士?
人微言轻者,难道一定是庸耳俗目的浊骨凡胎?
令天下人穷尽毕生奉为圭臬,誓死捍卫的成与败、正与邪、善与恶、是与非的衡量尺度……究竟是亘古不变的天道仁心?还是……上位者为蒙蔽世人而肆意捏造的弥天大谎?
……
血蓑衣 第一千零四十章:锄奸大会(二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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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明明是清风挑衅在先,现在却诬陷于我,是可忍孰不可忍!”
“寻衣,不要冲动……”
“休要拦我!”
见柳寻衣被清风彻底激怒,欲不顾一切地与之决一死战,萧芷柔大惊失色,下意识地伸手去拽他的胳膊。
然而,柳寻衣却出人意料地发出一声如雷暴喝,同时愤然挥臂,直将猝不及防的萧芷柔吓了一跳,刚刚碰到柳寻衣的手亦被其狠狠甩开。
更诡异的是,当怒不可遏的柳寻衣蓦然转身的一刹那,他看向萧芷柔的双眸竟然红光涌现,杀意逼人。
“嘶!”
这一幕,不仅令近在咫尺的萧芷柔倍感错愕,同时令不远处的谢玄、常无悔等一头雾水,更令不明就里的江湖众人面面相觑。
“寻衣,你这是……”
当雷霆大怒的柳寻衣与茫然无措的萧芷柔目光交织的一瞬间,他先是一怔,后又幡然醒悟,眼中的戾气迅速消散,取而代之的则是一抹难以名状的踌躇之意。
“我……我……”
这一刻,柳寻衣似乎有些尴尬,又似乎有些慌神,愣愣地望着满眼担忧的萧芷柔,吞吞吐吐半晌也未能说出下文。
“不对劲!”场边,洵溱一直紧紧注视着柳寻衣的一举一动,当她看到柳寻衣气势汹汹地拒绝萧芷柔的劝诫时,脸色微微一变,眼中闪过一抹狐疑,“昔日的柳寻衣不会轻易被人激怒,更不会草率地表露杀机。他今天……似乎有些反常。”
“怎么会这样?”阿保鲁一脸惊诧,“会不会是清风变本加厉,触到他的逆鳞……”
“我认识的柳寻衣能屈能伸,纵使被人犯忌也不会如此失态……”洵溱黛眉微蹙,缓缓摇头,“我怀疑……柳寻衣性情的变化,极有可能与他在葬龙潭修炼的阴毒武功有关。”
“大小姐的意思是……柳寻衣至今仍不能完全掌控体内的阴毒之力?”萧阳难以置信道,“可是桃花婆婆说……”
“他能够借助黄阳明传授的‘乾坤九极功’压制体内的阴毒之力,不代表能够随心所欲地掌控这股子戾气。”洵溱沉吟道,“看他现在的样子,非但不能如臂使指,反而……有些被阴毒之力反噬的迹象。”
“这……”
洵溱此言,令阿保鲁、萧阳几人哑然失色。
“还记得桃花婆婆的告诫吗?虽然柳寻衣能够压制体内的阴毒之力,但并非万无一失,也有可能……毒发身亡。以前,我一直认为桃花婆婆口中的‘毒发身亡’如同常人服毒那般肠穿肚烂,七孔流血。可今天看到柳寻衣的古怪我才渐渐领悟,桃花婆婆的意思也许不仅仅是身体中毒,还有……神智中毒。”
“神智中毒?”
“不错!将一个逆来顺受,委曲求全的‘善人’慢慢衍变成一个穷凶极恶,冷酷无情的魔头。虽不是‘毒发身亡’,但更胜‘毒发身亡’。”洵溱不可置否地轻轻点头,“也许,天下人对他的嘲讽及清风对他的污蔑,激发出他体内的阴毒之力。也许……冲动易怒,不计后果就是他鬼迷心窍的先兆。一旦放任自流,说不定他会从暴戾中寻找到前所未有的快感,甚至越来越迷恋这种离经叛道,纵情恣欲的感觉,做出越来越出格的举动……”
“这……”阿保鲁心头一沉,连忙凑到洵溱耳畔低声提醒,“我们绝不能过于放纵柳寻衣,万一他真的变成独断专行,刚愎自用的‘混人’,日后又如何替少秦王效力?你知道,少秦王一向不喜欢自以为是的人……”
“唉!”洵溱一声叹息,颇为不耐地打断阿保鲁的担忧,“桃花婆婆提出的‘阴阳调和’之法我们根本无从下手,又要至纯至阳的上乘内功心法,又要一位内力远胜柳寻衣的人加持护佑,此二者……”
“我明白!”见洵溱面露不悦,阿保鲁连忙解释,“我只是有些担心……”
“我们现在别无他法,只能将希望寄托于萧芷柔和云剑萍,希望她们能用血浓于水的亲情……感化柳寻衣,帮他回归正常。”
场中,萧芷柔并没有因为柳寻衣的恶劣态度而心生不悦。她非但没有退怯,反而主动向前,用自己温润如玉的双手轻轻握住柳寻衣沾满血污,并且一直在微微颤抖的手,柔声细语地问道:“告诉娘,究竟出了什么事?”
当柳寻衣看到自己伤痕累累,又脏又糙的手与萧芷柔肤若凝脂,白皙如玉的手“泾渭分明”时,忽觉自惭形秽,欲下意识地缩回双手,却不料竟被萧芷柔紧紧攥住。
“上一次握你的手,你的‘小手’还没有娘的掌心大……今日再握你的手,竟有这么多茧子、这么多疤痕,我可怜的孩子这些年究竟吃了多少苦?受了多少罪?二十多年,我从未尽过一天做娘的本分,让你和萍儿历经折磨、饱尝辛酸、受尽委屈……千错万错,都是为娘的错……”萧芷柔轻轻抚摸着柳寻衣手上的伤痕老茧,回忆往昔忽觉心痛如绞,柔肠寸断,顷刻间已是泪流满面。
然而,在柳寻衣面前她仍强颜欢笑,竭尽所能地保持着一位母亲应有的坚强:“从今天开始,你再也不是没娘的孩子。寻衣,求你给娘一次机会,让娘倾尽所有补偿你们……好不好?”
感受到指尖传来的柔软与温暖,聆听着朝思暮想的娘亲对自己倾吐肺腑之言。柳寻衣仿佛置身于久违的梦境,眼前的一切都变得有些虚幻,有些……不太真实。
不知不觉,两行清泪掺杂着殷红的血迹,顺着柳寻衣的脸颊淌落而下。
这一刻,他多想、多想、多想不顾一切地扑在萧芷柔的怀中,使出全身的力气呼唤一声“娘”,再将自己默默忍受二十余载的辛酸与委屈尽情宣泄。
然而,当他模糊的视线中渐渐浮现出萧芷柔那张既熟悉又陌生的倾世容颜时,这一声“娘”……却无论如何也叫不出口。
“寻衣……”
“这场‘锄奸大会’因我而起……与清风的恩恩怨怨亦是我自己的事,我不想连累任何人……你走吧!”
犹豫再三,柳寻衣终究狠下心肠,不再与泪眼婆娑的萧芷柔纠缠,奋力挣脱她的双手。
纵使……柳寻衣的内心万千不舍,可他仍表现的毅然决然。
“娘不走!死也不走!娘知道自己自私、知道自己无情、知道自己愚蠢,你不肯原谅我没有关系,不肯认我也没有关系,但你千万、千万不要轰我走……娘错一次已是懊悔半生,不想再错第二次……”
“我不怨你,更不恨你,只求你能好好照顾玉儿,不要再让她无依无靠……如此,我已心满意足。”柳寻衣匆匆打断语无伦次的萧芷柔,似哭似笑地苦涩自嘲,“至于我……命中注定孑然一身,任何人与我走得太近都不会有好下场。非贫即贱、非痛即苦、非死即伤……连承天庇佑的大宋公主和声振寰宇的武林盟主都能被我‘克’的背井离乡,家破人亡,更何况一向命途多舛的……萧谷主?”
“你知道娘不会在乎那些歪理邪说,更何况你是我身上掉下来的肉……”
“可我在乎!”柳寻衣发出一道声嘶力竭的怒吼。与此同时,他一边踉跄后退,一边挥手阻挡不断向前的萧芷柔,似乎……不敢让她靠自己太近。
“寻衣……”
众人无法想象,凶名赫赫的绝情谷主今日竟如同一名被人抛弃的小女孩,于万众瞩目之下,惶惶不安地痛哭流涕,泣不成声。
见此一幕,四周众人无不怛然失色,不知所措。
洵溱、谢玄、秦苦、薛胡子、洪寺等人触目伤心,见哭兴悲。腾三石、云剑萍更是心如刀割,泪似泉涌。
值得一提的是,坐在场边的秦卫在亲眼目睹萧芷柔与柳寻衣的“母子情深”之后,心中先是感动,再是欣慰,可渐渐地……他的内心深处竟难以抑制地萌生出一丝“醋意”。
尤其是他看到萧芷柔对柳寻衣不屈不挠地百般体贴时,不由地想起自己的悲惨命运,想起自己永远不可能“死而复生”的爹娘……
霎时间,一股无名邪火自心底急剧攀升,迅速袭遍全身。令秦卫五内俱焚,痛不欲生,看向柳寻衣的眼神变得愈发阴森可怖。
是懊恼、是怨恨、是嫉妒、是憎恶……是一种言语无法形容的复杂情绪。
从他们亡命天涯的那一天开始,在秦卫的意识里,柳寻衣和柳寻玉就是他在世上唯一的“亲人”。当柳寻玉失踪后,柳寻衣毋庸置疑地变成他亲情世界中的“全部”。
同样,秦卫也坚定不移地认为自己是柳寻衣在世上的唯一“亲人”。
但今天,伴随着柳寻衣身世的揭露,云剑萍、萧芷柔、腾三石的相继出现。秦卫渐渐意识到,自己不再是柳寻衣的“唯一”。反观柳寻衣,却仍是他的“唯一”。
因为“不公”而引起的心里落差,不仅是手足兄弟的背叛,更像被人抢走自己最珍贵的东西……相爱相杀的兄弟情义在秦卫的心中土崩瓦解,令他变得丧心病狂。
如果说……昨天的秦卫对柳寻衣的“大难临头”仍有一丝不忍、一丝羞愧、一丝留恋。那么此时此刻,他已从灵魂至身体完完全全、彻彻底底地摒弃对柳寻衣的所有同情。
非但不再对他抱有一丝一毫的救赎之心,反而由衷地希望他能更倒霉一些、更悲惨一些、更痛苦一些,甚至……巴不得他立刻去死。
……
血蓑衣 第一千零四十一章:锄奸大会(二十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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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啪!啪!啪!”
就在众人暗暗感慨萧芷柔与柳寻衣历经千难万险方才母子重逢之际,一阵清脆、响亮却极不合时宜的掌声陡然在青石广场响起,登时将浮想联翩的众人从恍惚拽回现实,将萧芷柔与柳寻衣“难舍难离”的混乱思绪无情打断。
“好手段!好功底!好演技!”
一脸轻蔑的清风于众目睽睽之下朝萧芷柔和柳寻衣竖起大拇指,口中一连发出三个“好”字。
“如果老夫不知道你们的下流勾当,不清楚你们的卑鄙罪行,不曾领教你们的鬼蜮伎俩,恐怕也会被你们这一出入木三分的‘母慈子孝’感动得老泪纵横。”清风阴阳怪气地说道,“母亲一心想弥补自己的过失,儿子却不想连累母亲,坚持一人做事一人当……啧啧啧!《孝经》里的故事恐怕都没有你们这般感人。”
“清风老贼,你休要欺人太甚!”
情绪本就十分焦躁的柳寻衣在听到清风肆无忌惮地嘲讽后,心中刚刚湮灭的怒火再度爆燃,好不容易被温情“驯化”渐渐恢复的一丝理智再一次冲破束缚,一双杀气腾腾的眼睛瞬间变得通红如血。
“杀了他!杀了他!杀了他……”
此刻,一道狰狞恐怖却又虚无缥缈的声音悄然回荡在柳寻衣的耳畔,一团焦虑压抑、沉闷暴躁的戾气宛若挥之不散的幽灵,死死笼罩在他的四面八方。
它们忽近忽远、若隐若现,直令心神不宁,意识涣散的柳寻衣不胜其烦,躁动不安。
“柳寻衣,你卖主求荣于先,里通外国于后,乃中原武林第一败类,炎黄子孙第一巨奸……你可知罪?”
清风的咄咄相逼,令心烦意乱的柳寻衣双瞳骤凝,迸射出两道彻骨寒光的同时,一团蕴藏着龙虎之势、雷霆之威的黑色气旋自掌心凝聚而出。
柳寻衣无视天下英雄的质疑,明目张胆地对清风再起杀心,众人见状无不倒吸一口凉气。
毕竟,他一而再、再而三地做出出人意料的举动,令众人难以理解,更难以释怀。
难道……柳寻衣真的因为武功大涨而变成嚣张跋扈,恣睢无忌的嗜血魔头?真敢漠视天下英雄的存在?真打算以一己之力对抗整个中原武林?
见此一幕,不仅旁人连连咂舌,甚至连慕容白、邓泉、林方大、许衡、凌青这些与柳寻衣交情匪浅的“故友”同样感到不可思议。
在他们的印象中,柳寻衣一向懂道义、守规矩。即使谈不上“温良恭俭”,至少也是“先礼后兵”。断不会像今日这般我行我素,一言不合即杀心骤起,不留余地。
眼下,就连主动挑衅的清风也忍不住脸上变颜变色,没来由地感到一阵心头发紧,并下意识地后退一步。
俨然,刚刚与柳寻衣的“切磋”已令其心生忌惮,不敢再贸然与之硬碰硬。
“柳寻衣,莫非在如山铁证面前你已无言以对,故而恼羞成怒,打算……强势压人?”
“清风老贼,我今天不想与你逞口舌之争。任你巧舌如簧,待到森罗宝殿,看看那些阎王判官肯不肯相信你的悖言乱辞?那些凶神恶鬼又会不会纵容你的胡搅蛮缠?”
“你……”
“废话少说!受死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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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寻衣!”
未等笃定杀心的柳寻衣再度出手,谢玄已迫不及待地掠至近前,用自己的身体死死封住他的去路。
“谢二爷,你让开……”
“不可莽撞!”面对气势逼人的柳寻衣,谢玄面无惧色,寸步不让,“难道你看不出这是清风的激将法?他时才故意挑衅你,正是为激怒你,诱你说出一些冲动偏激之言,做出一些倒行逆施之事,你岂能误中他的奸计?”
“是又如何?”柳寻衣发出一道满不在乎的冷笑,“对付此等卑鄙无耻之徒,我们必须以暴制暴,以牙还牙……”
“如果他‘只是’清风,无需你出手,我第一个不会放过他。但他不是……或者说‘不只是’清风,更是中原武林盟主。至少……他现在仍坐在武林盟主的位子上。”谢玄苦口婆心地晓以利弊,“如果你不肯说清楚前因后果,不足以令天下英雄信服……你与他的恩怨就永远不可能是私人恩怨,而是关乎武林秩序、关乎江湖道义、关乎长幼尊卑的大事。你应该知道,武林盟主代表中原武林正统,任何人与他为敌……皆被视作邪魔外道。因此,你若贸然向他出手,无异于向整个中原武林宣战,无异于承认自己勾结少秦王图谋不轨。此事不仅仅是江湖大忌,更是人生大忌。谢某肩负‘北贤王’托孤重任,绝不能眼睁睁地看着你自绝后路……”
“说清楚?”柳寻衣难以置信地望着言之凿凿的谢玄,揶揄道,“清风混淆视听,指鹿为马,三言两语将在场之人耍的团团转……谢二爷竟然奢望‘说清楚’?恕我直言,纵使你愿意说,他们又是否愿意听?纵使你说得清楚,他们又能否听得明白?”
“越是紧要关头,越要沉着冷静。”似乎感受到柳寻衣的心灰意懒,谢玄神情一禀,从而话锋一转,“寻衣,且不论我们能不能自证清白,只说眼下的局势。如果清风真的死在你手里,反而成就他‘一世英名’。一旦‘盖棺定论’,任你武功再高、势力再大,也终究无法改变‘杀害中原武林盟主’的事实。到时,非但中原再无你立足之地,甚至连绝情谷、三义帮、湘西腾族、河西秦氏也将受到牵连。再者……”
话未说完,谢玄突然将自己的声音压低几分:“如果清风因你而死,你又因清风身败名裂,试问……谁能坐收渔利?”
“谢二爷的意思是……”经谢玄提醒,柳寻衣不禁眉头一皱,下意识地朝隔岸观火的金复羽投去一道审视的目光。
“寻衣,你可以强势‘压’人,但不能强势‘杀’人。”见柳寻衣渐渐醒悟,谢玄颇为满意地点点头,“有些潜伏在水面下的敌人容易被我们忽视,但绝不能被我们遗忘。很多时候,不一定‘非此即彼’,也不一定‘非敌即友’。我们与清风拼的你死我活,不代表最后的赢家一定是我们中的一方,也可能是置身事外的‘旁人’。此一节,正如萧谷主刚刚质问孤月的那番话‘你急着杀他灭口,莫不是做贼心虚’?一旦你对清风痛下杀手,且不论结果如何,‘做贼心虚’的罪名恐怕跳进黄河也洗不清。而这……也许正中某些别有用心之人的下怀。”
“我做贼心虚?我……”
“稍安勿躁!我当然知道你光明磊落,但他们……”谢玄将讳莫如深的目光投向不明就里的众人,苦涩道,“他们可不知道我们和清风究竟谁是荡荡君子?谁是戚戚小人?常言道‘眼见为实,耳听为虚’。迄今为止,天下英雄对我们揭露清风的证据全是‘道听途说’,反而对清风诬陷我们的证据……大部分已亲眼目睹。寻衣,如果你能跳出自己的立场,站在旁观者的角度纵览全局,我们和清风……你又会相信谁?”
“这……”面对谢玄的质问,渐渐冷静下来的柳寻衣难免一阵语塞。
“你年纪尚轻,资历尚浅,江湖经验也不够老辣,一时冲动乃人之常情。遥想我与府主像你这般年纪时,任性妄为、杀伐果决、到处惹事、四面树敌……遇到的麻烦和捅出的娄子比今时今日的你有过之而无不及。那时的我们,同样无惧与天下人为敌。可后来我们经历的磨难越来越多,方才渐渐明白,年轻不仅仅意味着血气方刚,更意味着来日方长,因此绝不能早早地授人以柄,更不能早早地堵死自己的退路。”谢玄回忆往昔难免笑中带泪,提起年轻时的自己与洛天瑾,更是言有尽而意无穷,“府主的武功固然傲视天下,但能成就一方霸业却不止因为他武功高强,更因为他为人机谨,处世周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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