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血蓑衣

时间:2023-05-24  来源:  作者:七尺书生
一声吆喝,马车在百余名护卫的重重保护下缓缓启行,浩浩荡荡地朝远处走去。
“大人,今日贾大人突然到访,我事先毫不知情……”
“不必多言,本官相信你。”
车厢内,当按捺不住内心激动的秦卫欲出言解释时,钱大人却满不在乎地轻轻摆手,淡笑道:“你的为人我很清楚,否则也不会与你同车。”
“大人英明!”秦卫如释重负般暗松一口气,同时拂袖擦去额头上的汗水。
“其实,有件事本官一直想问你。”钱大人话锋一转,沉吟道,“柳寻衣行刺我的那一夜,天机阁究竟发生什么?”
只此一言,登时令秦卫心头一慌,下意识地吞咽一口吐沫。他能听出钱大人的弦外之音,也知道钱大人真正想问的并不是天机阁的遭遇,而是惨死在天机阁的白锦。
毕竟,人心都是肉长的,钱大人也不是铁石心肠。白锦追随他多年,一直尽心尽力,矢忠不二,如今突然遭难,于公于私对钱大人都有莫大影响。
“是我思虑不周,疏于防范,让柳寻衣……有机可乘。”
“你只是疏于防范?”钱大人眉头一挑,似是将信将疑。
“是……不!不是……”秦卫在钱大人的审视下,先是含糊其辞,后又匆忙改口,“我承认,当夜我面对柳寻衣时……确实顾念昔日的情义,不忍与他拼的你死我活。却不料,白大人嫉恶如仇,根本不肯听从我的劝阻,贸然对柳寻衣出手……不幸的是,白大人虽身手不俗,但和柳寻衣相比却……差距甚远。因此,未等我出手相助,柳寻衣已以雷霆万钧之势将白大人斩杀。此事错在于我,我无法狡辩,也不敢狡辩……”
其实,这段解释早在白锦死的那一夜秦卫就向钱大人说过。只不过,钱大人一直对白锦的死耿耿于怀,因此才一而再、再而三地追问细节。
“白锦的性子本官心知肚明,他死于冲动莽撞……不能怪你。”一提起白锦,钱大人的眼神不禁变的有些黯淡,口中发出一道长长的叹息,又道,“既然你不忍对柳寻衣出手,为何最后又刺他一剑?”
闻言,秦卫颤抖的眼神骤然一凝,一字一句地说道:“在我心里,柳寻衣是情同手足的兄弟,大人是恩同再造的爹娘。至于爹娘与兄弟究竟孰轻孰重,以前的我反复无常,琢磨不清,但十天前的那一夜,当我亲眼看到柳寻衣欲对大人痛下杀手时……我找到了答案。”
时至今日,柳寻衣俨然已变成秦卫内心深处的“隐疾”。每每提及,心脏都会抑制不住地阵阵抽痛。
“秦卫,你能在大是大非面前不徇私情,本官深感欣慰。”钱大人似乎对秦卫的回答颇为满意,意味深长地说道:“人非草木,孰能无情?此事……难为你了。”
“大人!”
见钱大人触目伤心,又在为白锦的死而惆怅唏嘘,秦卫赶忙趁热打铁,“噗通”一声跪在钱大人面前,信誓旦旦地说道:“白锦虽然不在了,但秦卫会一直守在大人身边,为大人牵马坠蹬,冲锋陷阵。倘若大人不嫌弃在下出身卑劣,能力微弱,敢请大人将我收在身边做一名使唤奴仆。我虽无运筹帷幄之智,亦无伏虎降龙之能,却有一颗九死未悔的赤胆忠心,愿一生一世侍奉大人!”
“这是作甚?”钱大人故作惊诧,赶忙伸手将秦卫托起,“如今的你可是堂堂正正的三品大员,距本官也只有一步之遥,我岂敢收你为奴?”
“三品也好、四品也罢,皆是拜大人所赐。若无大人抬举,秦卫只是一个扶不起的阿斗。”秦卫谦逊道,“我恳求大人将我收入西府,我宁肯在枢密院做一名无品小吏,也不愿留在东府做什么三品大员。只要能陪在大人身边,替大人效命,在下做什么都值!”
休看秦卫说的天花乱坠,实则他绝非甘贫守志之人,之所以心心念念地去西府做一名小吏,一者向钱大人表明自己的态度,讨他老人家欢心。二者为满足自己更大的野心。
秦卫真正依恋的并非钱大人,而是钱大人手中的权力。他毛遂自荐去西府效命,贪图的也是西府远胜于东府的实权。
毕竟,东府大都是手无缚鸡之力的文臣,太平盛世尚有几分威力,但乱世之中却难有太大作为。更何况,东府刚刚经历一场风波,上至丞相、下至小吏无不被皇上削权,即使如贾大人这般人物,现在也只是表面风光,实则根基不稳,无权可用。
更重要的是,在“舞文弄墨”的东府,习武出身的人根本没有施展空间,秦卫官至天机侯已是“穷途末路”。再往上,二品大员甚至一品重臣,必须是天子门生、状元及第。单凭此节,自幼舞刀弄枪的秦卫此生此世都难有晋升希望。
至于三品“天机侯”,听上去耀武扬威,其实徒有虚名,只能掌控小小的天机阁而已。和赵元昔日的尴尬一样,走出天机阁后,手中的权力甚至不如一名知县。
单论实权,东府的“三品”远不及西府的“三品”,秦卫甚至不如昔日的白锦。
然而,西府的情况大不相同。西府是武官的地盘,秦卫纵使不仰仗钱大人,仅凭自己一身武功也能混的风生水起。而今再加上钱大人的栽培提拔,前途必然一片光辉。
最重要的是,近水楼台先得月。三五年后,他极有可能接替年事已高的钱大人,成为手握实权的枢密副使,甚至成为执掌大宋兵马大权的枢密使。
到那时,秦卫才是真真正正的一人之下,万人之上。
因此,为实现自己更大的野心,赢得更好的前程,秦卫决定趁白锦身死,钱大人亟需用人之际,小屈大申,以退为进,毅然决然地改弦易辙,投奔西府。
……





血蓑衣 第八百七十六章:欲盖弥彰(三)
机不可失,时不再来。
退一步而言,纵使秦卫自贬身价,钱大人也不可能真的让他做无品小吏。
因此,秦卫有恃无恐,根本不必担心自己会被钱大人罢官夺权,打回原形。
“你有这份孝心,足以证明本官没有看错人。”
面对秦卫的激昂慷慨,钱大人的反应平淡无奇,只是随口称赞一句,既不算答应,也不算拒绝。
闻言,秦卫不禁面露失望:“大人不肯应允,是不是嫌我无能……”
“你不必妄自菲薄,本官只是在权衡时机。”钱大人别有深意地说道,“倘若没有今天上午这场闹剧,本官可以马上将你调到西府。但现在……却不得不缓一缓。”
“为什么?”秦卫心有不甘。
“难道你看不出来贾大人有意拉拢你?”钱大人揶揄道,“他现在毕竟是东府丞相,本官岂能夺他所爱?”
“可是……”
“罢了!本官自有分寸,你不必为此忧心。”钱大人神情一正,摆手打断秦卫的追问,俨然心意已决。
“贾大人一直看我不顺眼,自我出任天机侯以来,他隔三差五地找麻烦。”秦卫愤愤不平道,“今天是不是太阳打西边出来?他竟突然转性,主动向我示好。真是……真是……”
见秦卫吞吞吐吐,似是敢怒不敢言,钱大人不禁面露诡谲,好奇道:“真是什么?”
“说句不恭敬的话,我认为贾大人今日的用心……有些不善。”犹豫再三,秦卫方才怯生生地回答。
“说来听听。”钱大人似乎被秦卫的话勾起兴趣。
“他故意当着大人的面与我冰释前嫌,分明是挑拨我与大人的关系……”
“其心当然不善,但不是对你,而是对我。”听到秦卫的解释,钱大人的眼中悄然闪过一丝若有似无的失望,同时缓缓摇头,心不在焉地出言打断,“我与他打了几十年交道,对于他的为人……再清楚不过。此人工于心计,行事谨慎,从来不做赔本的买卖,今日却心甘情愿地将柳寻衣和少秦王的秘密告诉我,主动放弃在皇上面前邀功的机会,难道你一点也不感到奇怪?”
“大人的意思是……”
“东府元气大伤,贾大人新官上任,根基未稳,因此凭他现在的力量根本斗不过千里之外,称霸一方的少秦王,甚至连亡命天涯的柳寻衣都找不到。于是他今天不请自来,虚情假意地与我化干戈为玉帛,其实是一招明显的不能再明显的‘借刀杀人’之计。”
“此事确有蹊跷……”秦卫眉头紧锁,喃喃自语,“但究竟哪里蹊跷,我却……百思不解。”
“惩戒柳寻衣的事从始至终都是西府极力促成,东府参与甚少。”钱大人不急不缓地说道,“不久前,贾大人差点死在东府风波中。算起来,他和我们是敌非友,理应针锋相对,处处刁难,甚至巴不得我们在柳寻衣的事上栽跟头。而今,他却一反常态地主动向我们提供柳寻衣的线索,此乃第一件怪事。”
“确实如此!”秦卫若有所思地连连点头。
“贾大人和柳寻衣非但没有仇怨,反而有些交情。就算他顾全大局,不屑与柳寻衣为伍,却也没必要落井下石,更没必要借我们之手除掉柳寻衣。”钱大人继续道,“如此一来,对他非但没有半点好处,反而白白成全我们。因此,他为何不择手段地想置柳寻衣于死地,此乃第二件怪事。”
“是了!”在钱大人的提醒下,秦卫混乱的思绪豁然开朗,“贾大人究竟为什么借刀杀人?”
“能令老谋深算的贾大人一反其道,最大的可能是……柳寻衣活着,对他或有不利。”言至于此,钱大人的眼中陡然闪过一道阴戾寒光,“换言之,柳寻衣知道贾大人一些不可告人的秘密,令他寝食难安,必杀之而后快。”
“什么秘密?”
“回忆九九重阳,当时的贾大人尚且对柳寻衣心存三分恻隐,而今却想赶尽杀绝,想来他与柳寻衣的仇怨,应该是近段时间结下的。更准确的说,是在重阳酒宴之后,柳寻衣行刺本官之前……”
“这……”秦卫大惊失色,“前后不过一两天,他们……”
“欲盖弥彰!”钱大人一语道破玄机,语气愈发阴沉,“是谁从临安府衙救走我们引蛇出洞的‘诱饵’?又是谁对我的行踪了如指掌?当时,明明是你第一个赶到,为何连你都没能认出的‘洵溱’,却被贾大人一口咬定?”
“大人的意思是……”此刻,一个恐怖的念头不可抑制地自秦卫心底缓缓攀升,令其神湛骨寒,怛然失色,“大人的意思是……贾大人早就知道柳寻衣的行刺计划,他……”
“秦卫,你何不再大胆一些?”钱大人冷笑道,“与其说他早就知情,不如说……是他在幕后指使。”
“嘶!”
钱大人的直言不讳令秦卫的脸色瞬间变的苍白如纸,下意识地倒吸一口凉气,语无伦次地呢喃自语:“这……怎么可能?贾大人怎么敢……大人可是枢密副使,是皇上的心腹重臣……”
“今天上午这出好戏,乍一看是‘将相和’,再一看是‘借刀杀人’,可细细琢磨后,才发现原来是一出‘贼喊捉贼’。”
“贾大人为什么这么做?”
“因为借柳寻衣之手除掉我,对他百利而无一害……”
“不不不!”心有余悸的秦卫连连摆手,“我的意思是……贾大人既然在暗中捣鬼,今日又为何主动来枢密院‘告密’。这般鲁莽,岂非‘此地无银三百两’?”
“非也!此事非但不鲁莽,反而恰恰是他的高明之处。”钱大人讳莫如深地说道,“其一,我们的推测说到底只是猜想,并无真凭实据。当然,凭贾大人的狡猾,他也不会留下任何线索让我们指证。其二,他今天大张旗鼓地向西府示好,此事很快就会传的街知巷闻,到时上至文武百官,下至黎民百姓无不钦佩他的慷慨大度,甚至连皇上也会赞扬他‘以大局为重’的气节。其三,他借柳寻衣的事将矛头转向少秦王,无疑替西府再树一强敌,正如我们借蒙古人打压东府一般,谁能保证日后东府不会借辽人拆我们的台?现在,我们且不论柳寻衣是死是活,也不论从少秦王手里捉住他何其困难,再不论柳寻衣能否听我们的安排指证贾大人,即使我们顺风顺水,将柳寻衣活着抓回临安,并且他也愿在皇上面前供出贾大人是幕后主使,可皇上会相信吗?文武百官会相信吗?天下百姓会相信吗?贾大人不给我们留下任何线索,同样不会给柳寻衣留下任何铁证,只凭柳寻衣的红口白牙,真能扳倒一人之下,万人之上的当朝丞相吗?万一贾大人倒打一耙,反诬告我们和柳寻衣串通,结果又会如何?”
“这……”
“结果只有一个,即东府‘君子坦荡,以德报怨’,西府‘小人长戚,以怨报德’。”钱大人怒极而笑,“说不定,贾大人现在正盼着我们快些发现他是幕后主使,快些与少秦王为敌,快些将柳寻衣抓回来……如此一来,他才有绝地反击,置之死地而后生的机会。说到底,柳寻衣在他心里根本微不足道,他真正想对付的人也不是柳寻衣,而是西府、是枢密使、是你我。他的‘借刀杀人’也不是借我们的刀杀柳寻衣和少秦王,而是借少秦王和柳寻衣的刀……屠戮西府。这才是继‘将相和’、‘借刀杀人’、‘贼喊捉贼’之后,真正隐藏在深处的‘釜底抽薪’之策。”
“大人的意思是……今天的一切都在贾大人的计划中?也包括……我们对他的怀疑?”秦卫越听越心惊,越听越胆寒,“真想不到,一场平淡无奇的‘探望’,竟暗含四重阴谋……”
“不是阴谋,是阳谋!”
“这……”秦卫一怔,一脸茫然,“什么意思?”
“一个能被人看穿的局,无论隐藏着几重深意,都不能称之为‘天衣无缝’。更何况,本官能猜到贾大人的用意,贾大人又岂能猜不到本官的心思?”钱大人的眼中精光涌动,意味莫名地苦涩叹息,“能看穿,却不一定能破局,此乃阳谋。我们明知贾大人居心叵测,明知他借探望之名故意引我们上钩,但本官却不得不揣着明白装糊涂,遵照他的安排行事。”
“为何?”
“因为他已经大摇大摆地走进枢密院,当着你的面将柳寻衣和少秦王的消息告诉本官。如此一来,本官就不能假装不知道,就必须有所作为,否则皇上、百官乃至天下百姓都不会善罢甘休。纵使我们知道一切都是贾大人故意设下的圈套,却不得不往里钻。即使我们不想钻,皇上和朝廷也会逼着我们钻。刚刚贾大人在本官面前故意示弱,说什么‘东府没本事掌控中原武林,就应该退位让贤,由西府接手’云云而而一堆借口,其实只为金蝉脱壳,将柳寻衣这块烫手山芋塞进我们怀里,而且塞得瓷瓷实实,让我们推也推不走,甩也甩不掉。”
言至于此,钱大人用余光朝心思繁重的秦卫轻轻一扫,自嘲道:“接下来,我们将在皇上、朝廷乃至天下人的重重压力下办差。反观贾大人,却能抱着‘铮铮铁骨,耿耿寸心’的美誉隔岸观火,静待时变。”
“那……大人打算如何应对?”
“贾大人虽用心险恶,但他有一句话却说的十分在理。”钱大人不急不缓地说道,“洵溱一伙人极擅隐匿,只依靠官府通缉无异于大海捞针,必须借助武林人士,凭他们三教九流、无孔不入的人脉和手段,帮我们顺藤摸瓜,斩草除根。眼下,本官抱恙外出,正是为解决此事。”
“莫非大人现在要去见武林人士?”
“不是武林人士,而是……武林盟主。”
……




血蓑衣 第八百七十七章:欲盖弥彰(四)
一个时辰后,马车抵达秋塘湖畔。
“大人,当心脚下!”
在秦卫的小心搀扶下,钱大人缓缓走下马车,左右两名护卫赶忙迎上前来,一人用拂尘替钱大人掸去衣袍上的灰尘,另一人为他披上裘绒大氅,以免身体虚弱的钱大人在瑟瑟秋风中着凉。
“人到了吗?”
“回禀大人,他们已经到了!”
面对钱大人的问询,一名魁梧汉子低声下气地拱手作答。
“头前带路!”
“那个……”未等魁梧汉子领命,一脸尴尬的秦卫突然开口,“大人与武林盟主见面乃西府机密,下官是不是应该回避……”
“如果本官不想让你知道,又岂会准你上车?”钱大人漫不经心地打断,“今日的事不仅与他们有关,也与你有关。”
“与我有关?”秦卫一愣,“大人的意思是……”
“天降大任,你可要好好珍惜。”钱大人神情一禀,故作高深模样,“秦卫,你若能牢牢抓住这次机会,莫说进西府效力,纵使进西府参政……也是指日可待。”
“这……”
钱大人此言正中秦卫的下怀,虽然他不清楚钱大人的用心,也不知道“天降大任”究竟指什么,但混迹官场多年的直觉告诉他,这一次也许是他继任天机侯以来,又一次鱼跃龙门的机会。
心念及此,秦卫再也按捺不住内心的激动,“噗通”一声跪倒在地,朝笑而不语的钱大人连连叩首谢恩。
“一会儿见到清风,不要唯唯诺诺,要坦坦荡荡。”钱大人将秦卫搀扶起来,亲手为他整理褶皱的衣袍,叮嘱道,“你早已今非昔比,无论何时何地都要注重自己的仪态。清风虽是武林盟主,但终究只是一介草莽,江湖人敬他、畏他,我们却不必将他放在心上。你要记住,我们是皇上钦点的朝廷命官,他们只是占山为王的绿林草寇。官就是官,寇就是寇,永远不能混淆主次,更不容他们反客为主。因此,该平易时要柔和相待,该严厉时也不必忌讳,江湖中人大都凶残狡猾,能成为一方霸主更是诡计多端,心狠手辣,在他们面前你断不可掉以轻心,以免被他们蒙骗。更不必与他们讲道义、攀交情,只需蛇打七寸,知道他们最想要什么,最害怕什么,从而刚柔并济,恩威并施即可举重若轻,游刃有余。”
“下官谨记大人教诲!”
“铭记于心不等于运用自如,今日本官替你上一课,你且细看细听,细细琢磨。日后,你免不了单独与他们打交道。”
“这……”
望着大惊失色的秦卫,钱大人却不再多言,径自迈步朝湖边走去。
此刻,清风、孤星、孤月已在湖边等候多时。
“本官身体不适,故而来迟,望三位海涵。”
“十天前的事我们已经听说,贫道一直心存忧虑,无奈白大人罹难,我们探访无门,只能留在客栈静候消息。”一见姗姗来迟的钱大人,清风赶忙迎上前去,与其拱手寒暄,“今日见大人无恙,贫道就放心了。”
“有劳清风道长挂念,本官不胜感激。”
言罢,钱大人将神思凝重的秦卫让至身前,向清风三人引荐:“这位是新任‘天机侯’秦大人,眼下可是皇上面前的红人,朝廷炙手可热的人物,在东、西二府皆备受器重,是一位不可多得的青年才俊。”
“三位道长,秦某这厢有礼!”秦卫谨记钱大人的提醒,态度不卑不亢,神情不阴不阳。
一见秦卫,清风忽觉似曾相识,稍作回忆,登时脸色一变,看向秦卫的目光变的谨慎而提防。
“真没想到,区区半年光景秦大人竟摇身一变成为大宋肱骨。”清风话里有话地说道,“曾记得,去年腊月初七在洛阳贤王府,秦大人只是赵元身边的一名仆从。当时,朝廷派去围剿洛天瑾的人……最后只有你和赵元、柳寻衣活着离开。一年不到,物是人非,如今赵元已驾鹤西归,柳寻衣也生死不明,他二人皆金尽裘敝,身败名隳,唯独秦大人……非但没有步他们的后尘,反而平步青云,加官进爵,真应了那句‘士别三日当刮目相看’。秦大人飞黄腾达之迅速,实在是……古今罕见,匪夷所思。”
虽然清风的语气平淡无奇,但他的字里行间却无处不透着对秦卫的揶揄,似是不怀好意,诚心刁难。
想来倒也正常,毕竟秦卫亲自参与过去年腊月初七的事,对清风、凌潇潇、云追月的沆瀣一气心知肚明,而此事……恰恰是清风最不愿提及,亦最不想被人抓住的痛脚。
因此,面对攥着自己把柄的秦卫,清风难免心生阴郁,感到浑身不自在。
“哦?”未等面露难堪的秦卫反唇相讥,佯装糊涂的钱大人已开口圆场,“如此说来,今日不是你们第一次见面?”
“当然!”清风似笑非笑地答道,“算起来,贫道与秦大人也是老相识。”
“如此正好!”钱大人故作欣喜地点点头,“既然你们早就认识,倒也省的本官从中牵线搭桥。”
“什么意思?”
“白锦不在了,从今往后,便由秦卫代表朝廷与清风道长礼尚往来。”钱大人耐心解释道,“本官已与枢密使商议过,日后凡武林事宜,秦卫皆可代表西府做出决断,不必事事回禀,更不必事事上奏请旨。朝廷日理万机,西府军务繁忙,枢密使和本官精力有限,实在顾应不暇,只能从亲信中挑选一位能力出众者担此大任,望清风道长体谅。”
“嘶!”
钱大人此言,无异于将秦卫推上“朝廷钦差”的位子,其中蕴含的不仅仅是西府对秦卫的信任,更有临机专断,掌控生死的大权。
此一节,今日的秦卫好比昔日的赵元,同样是对中原武林的图谋,只不过他们一个代表西府,一个代表东府。
更有甚者,秦卫今日的权力远胜昔日的赵元。殊知,当初赵元只是丞相的傀儡,并没有‘独断专行’的权力。
直至此刻,秦卫终于明白钱大人的“天降大任”究竟指的是什么?正是替西府与清风打交道,从而一步步地蚕食、插手直至彻底掌控中原武林。
“钱大人,有句话我本不该说,但……又不能不说。”望着装腔作势的钱大人和踌躇满志的秦卫,孤星突然面色一沉,幽幽开口,“如果我没有记错,我们与钱大人的约定是,你们将柳寻衣交给我们,我们才同意和朝廷礼尚往来。可眼下……钱大人开口闭口尽是‘武林事宜’,却对柳寻衣只字不提,是不是有些避重就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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