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血蓑衣

时间:2023-05-24  来源:  作者:七尺书生
谈笑间将自己的生死之虞寥寥带过,单凭柳寻衣这份傲视天下的气魄,足以令文天祥对其高看一眼。
“柳大哥,我跟你一起回临安。”几经踌躇的黎海棠突然眼神一正,笃定道,“多一人帮忙,便多一分救人的机会。”
“事不宜迟,我们必须赶在天亮前回去。”柳寻衣朝黎海棠投去一抹感激的微笑,转而向丁丑说道,“告诉仇大哥此地不宜久留,你们该启程了,让他节哀。”
“好!”
当下的形势由不得他们依依惜别,丁丑强忍着内心对柳寻衣的不舍与担忧,匆匆答应一声,抬脚朝坐在墓前的仇寒走去。
“这一次,若非文公子仗义相助,我非焦头烂额不成。”柳寻衣向文天祥拱手道,“仇寒和丁丑自幼在天机阁长大,整日舞刀弄枪,打打杀杀,耳濡目染多少有些不好的习气,文公子乃文人雅士,日后还请对他们多多包涵。”
“明明自己麻烦缠身,却念念不忘别人的死活。明明好不容易才逃出虎口,却为救人执意重返狼窝。”文天祥感慨道,“如柳大人这般赴险如夷,视死若生的真英雄,文某能在机缘巧合下结识,又何尝不是一大幸事?”
“我与文公子相见恨晚,若非时机不对,在下定与你痛饮一场。”
“天道不灭,正义长存。朝廷奸臣当道,文某不得不以退为进,我相信柳大人一定能绝处逢生。待到峰回路转,柳暗花明,我们再把酒言欢不迟。”
言罢,柳寻衣和文天祥相视大笑,一切阴谋险恶皆视若雕虫小技。一时间,胸怀坦荡,豪气干云。
“仇大人!”
“咔嚓!”
然而,就在柳寻衣与文天祥相互道别之际,一道满含惊骇与悲恸的惨叫陡然自墓前响起。
紧接着,一声轰天雷鸣直将柳寻衣几人惊得心头一颤,下意识地循声而望。
但见泣不成声的丁丑如泄气的皮球般瘫软在仇寒的竹椅旁,任狂风暴雨吹打肆虐,却仍难掩他撕心裂肺的痛哭哀嚎。
“小丁子?”柳寻衣大吃一惊,连声追问,“出什么事了?”
“仇……仇大人他……”痛哭流涕的丁丑缓缓指向竹椅上的仇寒,颤抖的声音满含悲愤与绝望,“他……咬舌自尽了。”
……





血蓑衣 第八百五十六章:逼上绝路
“嘶!”
丁丑一语激起千层浪,登时令柳寻衣三人脸色一变,惊骇而迷惘的目光不约而同地投向竹椅上的仇寒。
“轰隆隆!咔嚓!”
一阵电闪雷鸣,于刹那间将天地照的亮如白昼,亦将仇寒那张死不瞑目的惨白面容映的愈发阴森可怖。
面如死灰,五官狰狞,眉心紧蹙似心有不甘,一双空洞无神的眼睛凝视前方,一缕殷红的鲜血顺着嘴角缓缓溢出,又被不断滑落的雨水迅速冲淡。
这一幕不仅映入柳寻衣的眼帘,更深深烙印在他的内心。
“仇大哥……”
面对抱恨黄泉的仇寒,柳寻衣忽觉大脑一片空白,双腿不由自主地阵阵发软,踉跄几步后“噗通”一声栽倒在地,充满震惊的双眸难以置信地望着仇寒的尸体。
这一刻,他不仅眼神在颤抖,唇齿在颤抖,恨不能全身的肌肉都如筛子般剧烈抖动不停。
太多的惊讶、太多的困惑、太多的悲痛、太多的绝望……
他无法预料,更无法明白,好不容易摆脱厄运的仇寒,明明有重新开始生活的机会,又为什么选择自杀?
“仇大哥……”
百感交集的柳寻衣,终于被一阵突然袭来的悲伤彻底打破内心的防线,后知后觉的他不顾满身泥泞,挣扎着扑倒在仇寒身上,情难自已地失声痛哭。
此刻,就连柳寻衣也分不清楚,他究竟是在哭仇寒?还是在哭自己?
“柳大哥,人死不能复生,你不要这样……”
黎海棠一个箭步冲上前去,奋力将柳寻衣从仇寒的尸体上拽开,同时口中不停地好言抚慰:“也许他早已厌倦这种生不如死的日子。一个生龙活虎,身手矫健的高手,现在却变成一个全身瘫痪的活死人,这种折磨远非常人能够忍受。死,对他而言或是一种解脱……”
“是我不好,都是我不好……”柳寻衣懊恼自责,羞愧难当,“我不该带他来这里……也许,仇大哥提出祭拜时就已经打定主意,要在侯爷墓前一死了之……仇大哥,你为什么这么傻?为什么……”
“仇寒一生尽忠职守,对天机侯生死相随,忠义无双,可敬可叹。”文天祥道,“也许,这才是他最好的结局……”
“你们错了!”
就在柳寻衣泣不可仰,黎海棠触目伤心,文天祥感慨万千之际,面无表情的丁丑突然开口,他仿佛在一瞬间长大许多,眼中稚气消退,取而代之的是一抹难以名状的忧郁与悲愤。
这种与其年龄截然不符的眼神,令柳寻衣心中一惊,不寒而栗。
“小丁子,你想说什么?”
“仇大人自尽并非最好的结局,恰恰相反,死是他最不想选择,却又不得不选择的归宿。”丁丑咬牙切齿地泣道,“因为仇大人对善恶颠倒的现实心灰意冷,因为他看不到一丝生的希望……万念俱灰的他无法忍受苟且偷生,于是以死明志……或者说以死谢罪……”
“以死谢罪?”恍惚间,柳寻衣的脑中猛然闪过一道骇人的意念,仇寒刚刚在赵元墓前的一句句对白再度回荡在他的耳畔,虽然心有所想,但他仍不敢轻易相信,故而向丁丑谨慎试探,“他为什么以死谢罪?又向谁谢罪?”
“仇大人在侯爷墓前咬舌自尽,自是向侯爷谢罪。”丁丑又哭又笑,神智似乎有些癫狂,“至于为何谢罪,是因为他明知侯爷被奸贼害死,却无法报仇雪恨……”
“什么?”丁丑的解释正中柳寻衣下怀,登时眼神一变,狐疑道,“你说仇大哥他……知道侯爷是遭奸贼所害?”
“正是。”
“可在城隍庙时你们明明告诉我……”
“那只是我一厢情愿罢了!”丁丑愧疚道,“当时,我只顾忌柳大人的前程,却忽视了仇大人的怨恨。”
“对谁的怨恨?”柳寻衣艰难地吞咽一口吐沫,“莫非是害死侯爷的真凶?”
“是。”柳寻衣落难,仇寒自尽,接踵而至的苦难令丁丑哀莫大于心死,此时再也顾不上胆怯,义愤填膺道,“当日在城隍庙,我们只说出一半。柳大人是不是很好奇我们为什么被人追杀?是不是很好奇我们究竟知道什么秘密?”
“不错!”柳寻衣心弦紧绷,看看赵元的墓碑,又看看仇寒的尸体,神情愈发凝重,“今天……你能不能将自己知道的一切全部告诉我……”
“秦卫!”
柳寻衣话音未落,丁丑已迫不及待地脱口而出。
“嘶!”
虽然柳寻衣表现的大惊失色,实则他内心深处却对此早有预料,只是一直不敢承认,甚至自我欺骗罢了。
“秦卫……”柳寻衣瞠目结舌,吞吞吐吐,“他做过什么?”
“其实,秦卫早已被西府收买,与他们暗中勾结。”丁丑怒不可遏地说道,“我曾不止一次发现他和白锦秘密见面,只是一直没有揭穿他。我以为他只是攀交西府的权臣,却万万没有料到他的野心竟会如此歹毒,敢串通西府一起谋害丞相和侯爷。早知如此,当初我真该向侯爷揭发秦卫的丑事,如此也不会有今日之祸。”
“什么?”虽然心中对秦卫有些怀疑,但远不及丁丑的揭露刻骨铭心,柳寻衣惶恐不安地凝视着丁丑,颤颤巍巍地追问,“你说秦卫他……串通西府谋害丞相和侯爷……此事当真?”
“侯爷被关在天牢的那段时间,天机阁上上下下遭到软禁,唯独一人能行动自如,也只有他去牢中探望过侯爷,那人……便是秦卫。”丁丑有气无力地冷笑道,“然而,就在秦卫探望侯爷的当天夜里……一向身体康健的侯爷暴毙而亡。柳大人,你比小丁子见多识广,也比我更聪明,你告诉我……世上真有如此巧合的事吗?”
“轰!”
丁丑此言如一柄利刃狠狠戳进柳寻衣的心底,令其心如刀割,肝胆俱裂。
柳寻衣知道秦卫有些自私贪婪的小毛病,也知道他并没有自己想象的那般仁义,但柳寻衣从未想过他会谋害对自己恩深似海的赵元。
“恩将仇报”的事发生在秦卫身上?这种念头,不是柳寻衣不愿相信,也不是他不敢相信,而是他根本没有想过。
此唱彼和,声应气求的朋友,风雨同舟,跬步不离的兄弟,生死与共,休戚相关的亲人……二十几年情同手足,从小到大一直是打断骨头连着筋的至亲密友。
却不料,柳寻衣……竟对秦卫看走了眼。
不知不觉,潸然泪下。犹如被人出卖的痛心与失落,令柳寻衣神思恍惚,心乱如麻。
这一刻,他并非哑口无言,只是不想再为秦卫辩解一句。
他知道,现实虽然残忍,却是血淋淋的真相,不以任何人的意愿而改变。
“原来侯爷不是旧伤复发,而是被人谋害……”柳寻衣眼神呆滞,喃喃自语,“原来东府风波不是龙颜大怒,而是小人作祟……原来天机阁易主不是秦卫运气好,而是他和西府用肮脏交易换回来的酬劳……东府这么多大人被抄家问斩,天机阁这么多元老被排挤驱散,再加上侯爷含冤枉死,仇寒饮恨自杀……累累血债,原来一切都不是天灾,而是人祸……更可悲的是,人祸并不是来自外敌,而是来自……内奸。”
见柳寻衣一副失魂落魄的凄楚模样,文天祥心有余而力不足,只能低声安慰:“柳大人,朝廷的勾心斗角自古便是你死我活……”
“文公子……”柳寻衣意气消沉地呢喃道,“我本欲念在小王爷的情面上,对景云馆的事含羞忍辱,远走他乡隐姓埋名。却不料,西府竟不依不饶,用潘家对我苦苦相逼,誓要断我生路。如今,我又得知东府巨变和侯爷枉死的真相……更加不能一走了之。两件事都和西府有关,既然他们逼得我走投无路,我只能舍命奉陪,与他们拼个不死不休。”
“柳大人,你想干什么?”
面对丁丑的骇然,柳寻衣凄然而笑,却一言未发。
“柳大哥,此事需从长计议,你千万不可意气用事。”黎海棠苦心相劝,“临安城虎狼当道,西府财雄势大,只凭你我微薄之力想和他们斗,无异于以卵击石……”
“啪!”
黎海棠话未说完,柳寻衣毫无预兆地出手,一记手刀快若闪电般砍在他的后颈,登时令黎海棠的声音戛然而止,从而眼前一黑,不省人事。
“文公子,劳烦你带着黎海棠一起走,走的越远越好。等他醒来后何去何从,文公子不必费心,由他便是。”
“难道你想单枪匹马杀回临安?”文天祥怛然失色,难以置信,“你可知单刀赴会只有死路一条……”
“生亦何欢?死亦何苦?既然天下人人都觊觎我柳寻衣这条贱命,给他们便是。”柳寻衣仰天大笑,冰冷的雨水“噼噼啪啪”地拍打着他的脸庞,他却在这一刻感受到前所未有的释然与解脱,“潘家待我诚心诚意,他们有难我不能不救。侯爷待我恩重如山,他的仇我更不能不报。你们刚刚有一言说的不错,相比于生不如死的苟活,也许死对我而言……才是真正的解脱。”
言罢,柳寻衣深深看了一眼赵元的墓碑和仇寒的尸体,眼中寒光乍现,手中宝剑紧握,而后将心一横,不顾丁丑的哭喊劝阻及文天祥的惆怅叹息,蓦然转身,踏着满地泥泞大步流星地朝远处走去。
“柳大人,如果文某有朝一日能一展所学,于朝廷大展宏图,定为你平反昭雪,令你青史留名。”
“多谢文公子的好意,但史书丹青还是留给你们这些贤才君子吧!百代过客,一梦华胥,活着已是精疲力尽,阁下岂忍心让我死后仍不得安宁?哈哈……在下不图生前功名,更惧怕死后留名,宁愿……生死由命,籍籍无名。”
伴随着文天祥的肺腑之言与柳寻衣的插科打诨,他渐行渐远,直至消失在阴冷而黑暗的雨夜尽头。
……




血蓑衣 第八百五十七章:以毒攻毒(一)
破晓前的黑暗,云日遮掩,星月无光,正是伸手不见五指的至暗时刻。
一场突如其来的瓢泼大雨过后,只剩寒凉的绵绵秋雨依旧淅淅沥沥下个不停。
临安城北有一座气势磅礴的深宅大院,虽然不久前这里刚刚经历过一场巨大风波,但今时今日,在粉墙朱户,玉宇琼楼之内却依旧朝朝寒食,夜夜元宵。
唯一不同的是,这座雕栏玉砌,奢华内秀的府宅眼下已换了新的主人。
这里是丞相府,是临安城除皇宫、荣王府以外的第一府邸。与同样气势非凡的枢密院不同,这座丞相府是一间彻头彻尾的私宅。
天色未亮,“代丞相”贾大人已早早起床洗漱,准备入宫上朝。
内宅偏厅,穿戴整齐的贾大人正襟危坐,闭目假寐。七八名婢女蹑手蹑脚地来往于厨房和偏厅之间,小心翼翼地将热气腾腾的早膳逐一端送上桌。
不出片刻,桌上已摆满各色蒸煮菜肴、点心小食。单是粥汤,便有七种截然不同的食材与做法,奢靡程度可见一斑。
为首的婢女将一副精雕细琢的纯银碗筷摆放整齐,而后慢步轻声地走到贾大人身旁,柔声细语道:“老爷,早膳已上齐,您可以动筷了。”
“恩!”
贾大人若有似无地答应一声,为首的婢女赶忙朝其他人轻轻挥手。
见状,七八名婢女一齐向贾大人欠身施礼,有条不紊地退出偏厅。
吃饭时不许有人在旁,这是贾大人的习惯,因为他要借单独用膳的机会“三省吾身”,思考家国大事,此时最厌恶旁人打扰。
当婢女们全部退下,偌大的偏厅只剩贾大人一人,其静若木雕的身体方才稍稍挪动,从而缓缓睁开双眸。
窗外雨声悦耳,厅内饭香扑鼻,烛火摇曳映出淡淡幽黄,令此时此刻的贾大人心如止水,惬意悠然。
“咔咔……”
突然,房顶传来一声瓦片晃动的轻响,顿时令贾大人眉心一蹙,下意识地起身后退,满眼谨慎地朝屋顶望去。
“喵!”
一声猫叫自屋顶传来,踩踏瓦片的动静渐行渐远,贾大人目不转睛地死死盯着屋顶,直至房上的野猫走远,声音消失不见,方才暗松一口气。
“大人做过什么亏心事?为何如此胆小?”
就在贾大人欲重新落座时,一道清冷的声音陡然自屋内响起,登时令其眼神一变,全身的汗毛瞬间倒立,下意识地抬眼观望。
不知何时?全身湿漉,泥泞狼藉的柳寻衣如一只索命水鬼般静静地站在偏厅角落,一双忽明忽暗的眸子直勾勾地盯着心乔意怯,怛然失色的贾大人。那种不参杂一丝感情,又仿佛溢满杀机的冷漠眼神,令贾大人不由自主地身体僵硬,后背发凉。
“柳……柳寻衣,你……你……”
当惊慌失措的贾大人渐渐辨清柳寻衣的身份,脸色一变再变,欲开口寒暄,却不料喉咙发紧,舌头打结,支支吾吾半晌也未能说出下文。
“贾大人,别来无恙!”
相比起贾大人的诚惶诚恐,柳寻衣显得镇定自若,分外从容。
“你……你是怎么进来的?”
贾大人满心忌惮地望着面无表情的柳寻衣,颤抖的目光不经意地瞥向门口。这一幕被柳寻衣尽收眼底,故而未等贾大人放声疾呼,柳寻衣的威胁已悄然而至。
“我能神不知鬼不觉地潜入内宅,足见大人府上的护卫不值一哂。大人应该清楚在下的手段,如果你敢乱喊乱叫,我的剑一定会在护卫冲进来之前……先一步刺穿你的咽喉。”
被柳寻衣揭穿自己的心思,贾大人的脸色瞬间变的苍白如纸,下意识地后退两步,同时用手摸了摸自己的脖子,眼神愈发忐忑不安。
“你……你是来杀我的?”
“如果我有杀心,大人根本没机会问出这句话。”柳寻衣缓缓摇头,语气平淡如水。
“莫非因为景云馆的事……让我帮你平反昭雪?”
“平反昭雪?”柳寻衣嗤笑道,“大人果然知道我是被人冤枉的。”
“这……”
意识到自己失言,贾大人的表情不禁变的有些尴尬。他见柳寻衣迟迟未对自己出手,萦绕在心头的恐惧渐渐消散,紧张的情绪慢慢平复,从而面色一缓,语气变的柔和而不失亲切。
“寻衣啊!其实,本官对你的遭遇十分同情,对西府的卑鄙行径更是痛心疾首,寝食难安。”贾大人仰天长叹,故作愤懑,“只不过,东府刚刚遭遇一场浩劫,以至元气大伤,就算本官想帮你,怕也是有心无力……”
“寝食难安?”柳寻衣别有深意的目光朝满桌的美味佳肴轻轻一扫,嘴角扬起一丝轻蔑的笑意,“大人不必痛心,在下并非为景云馆的事而来,更没有想过平反昭雪。既然西府能挑唆皇上和荣王爷一起对付我,纵使真相大白于天下,只怕他们也会装作视而不见,充耳不闻。”
“唉!”听到柳寻衣的回答,贾大人内心如释重负,但表面上却扼腕叹息,“眼下,西府势强而东府势弱,我们的同僚不知有多少人被抄家问斩,又有多少人身陷牢狱,本官虽侥幸逃过一劫,但‘代丞相’只是有名无实的虚衔,根本无法与枢密使和枢密副使分庭抗礼。照此下去,本官恐怕早晚要步你们的后尘。”
言罢,贾大人眼珠一转,故作关心:“寻衣,现在临安城四处都是西府的眼线,满大街都有搜捕你的兵马,你岂敢留在这里?速速逃出临安才是上策……”
言至于此,贾大人语气一滞,装模作样地左顾右盼,从而低声试探:“你来找我……是不是想让本官帮你逃出临安?”
然而,面对贾大人的故作谨慎,柳寻衣却冷笑不语。
“此事有些难办……”贾大人煞有介事地说道,“但你曾在雁门关救过我,本官绝不会忘恩负义,我一定想办法送你出城,只不过此事一定要做的滴水不漏……”
“大人不必费心,我找你不是为逃出临安。”
“这……”贾大人一怔,似乎没听懂柳寻衣的意思,“你现在不逃更待何时?”
“我想问大人一个问题。”柳寻衣不顾贾大人的困惑,径自说道,“秦卫与西府暗中勾结,此事……大人可否知晓?”
“嘶!”
此言一出,贾大人不禁倒吸一口凉气,迷惘的眼神渐渐变的有些纠结。
“实不相瞒,秦卫在皇上面前大放厥词,将矛头指向丞相时,本官和天机侯便料到他也许已卖主求荣。”贾大人无奈道,“但天意难测,未等我们着手追查,东府已‘兵败如山倒’,丞相、本官、天机侯皆是泥菩萨过河自身难保,又岂有闲情逸致追究秦卫的忠奸?”
“既然大人和侯爷对秦卫早有怀疑,为何不提早禀明皇上?”柳寻衣反问道,“皇上一向痛恨朝中有人结党营私,一旦让他知道西府与秦卫里应外合,说不定东府能反败为胜……”
“你有证据吗?”贾大人苦笑道,“一个秦卫自然不足为惧,但别忘记他背后可有西府撑腰。欲在皇上面前弹劾西府,若无如山铁证,结果只会自取灭亡。殊知,西府为对付东府已在暗中筹备多年,待到天时地利人和,他们拥有十足的把握才敢和我们撕破脸。东西二府乃国之重器,势力盘根错节,遍布天下,绝非一朝一夕、三言两语能够轻易撼动。”
“其实,早在东府风波前,秦卫与西府便已勾结在一起。丁丑曾在无意中撞见他和白锦密会,此事仇寒也知道。”
“什么?”贾大人大惊失色,“你的意思是……秦卫并非临阵倒戈,而是早有预谋?”
“不错!”
“丁丑、仇寒何在?可否让他们随我入宫面圣?”见柳寻衣信誓旦旦,幡然醒悟的贾大人先怒后喜,反应十分古怪,“当初,西府借一个小小的秦卫撬动我们东府,引来滔天巨变。今日,我们索性以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身,借丁丑撬一撬西府这座大山。纵使不能一雪前耻,至少能将秦卫从天机侯的位子上拽下来。”
贾大人此言冠冕堂皇,听似替丞相、替赵元、替东府报仇雪耻,实则是为一己之私。殊不知,利用丁丑、仇寒对付西府,无论结果如何,他二人都不会有好下场。
从始至终,贾大人并未考虑过柳寻衣和丁丑的死活,他在乎的只是如何排除异己,如何充实自己的权力。
“来不及了!”心如明镜的柳寻衣无情地向贾大人泼一盆冷水,漠然道,“仇寒已死,丁丑已远走他乡。”
“什么?”贾大人大失所望,心有不甘地问道,“丁丑去哪儿了?”
“不知道。”
“你……”
“虽然我不知道丁丑在哪儿,也不明白大人口中的‘天时地利人和’究竟是什么意思,但我愿和大人做一笔交易,用我自己的方式……帮你达成夙愿。”
“交易?”贾大人终于明白柳寻衣的真正来意,立时心生提防,将信将疑道,“什么交易?”
“临安城有一间望川绸缎庄,掌柜的姓潘,他们一家四口是我的故交。”柳寻衣不急不缓地说道,“眼下,西府为引我现身,下令将他们一家四口押入大牢,并对他们栽赃嫁祸,判处极刑。我希望贾大人能替他们主持公道,还他们清白自由。”
“你现在自身难保,还想救别人?”
“此事不用大人冒险。”柳寻衣对贾大人的嘲讽置之不理,义正言辞道,“大人只要遵照大宋律法秉公处置,足以还潘家一个公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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