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血蓑衣

时间:2023-05-24  来源:  作者:七尺书生
“你可不要骗我。”
“夫人说的哪里话?”谢玄自嘲道,“府主仙逝后,谢某如丧家之犬。若非夫人抬举,我恐怕早已曝尸荒野,今日又岂敢在夫人面前撒谎?”
“替我查一查!”凌潇潇对谢玄的回答依旧将信将疑,却并未刨根问底,而是话锋一转,别有深意地说道,“凭你的本事,只要尽心尽力,天下没有什么事能难倒你。”
“夫人谬赞,谢某愧不敢当。”
“从今天开始,贤王府里里外外杂七杂八的事,暂且交由雁不归和慕容白他们,你只要全神贯注地办好两件事即可。”凌潇潇言辞柔和,但语气却不容置疑,“其一,尽快解决柳寻衣这个麻烦。其二,将瑾哥和萧芷柔的野种找出来,并……杀无赦。”
凌潇潇表现的越是狠戾,谢玄对柳寻衣的处境越是担忧。无奈,他既要敷衍清风与凌潇潇,又要暗中保全柳寻衣,可谓夹缝生存,步履维艰。
其处境,甚至比身处漩涡中心的柳寻衣还要复杂。
稍作寒暄,谢玄怀揣着一颗惴惴不安的心离开凌潇潇的房间。半个时辰后,武当弟子郑松仁飞马进入洛阳城,直奔贤王府而来。
凌潇潇对待郑松仁的态度与对待谢玄时截然不同。在她心里,郑松仁才是真真正正的自家人。
“爹的身体如何?”凌潇潇亲自为满头大汗,气喘吁吁的郑松仁递上一杯茶,同时开口问道,“你火急火燎地赶来洛阳,是不是爹出事了?”
“师姐放心,师父他老人家一切安好。”郑松仁将茶水一饮而尽,干的冒烟的喉咙方才渐渐舒润几分,“他让我告诉你,此次伏杀柳寻衣的计划已经失败,师姐不必再浪费时间。”
“失败?”凌潇潇暗吃一惊,“什么意思?”
“师父说,柳寻衣的背后有高人相助,我们在明而他们在暗,纠缠下去对我们愈发不利。更何况,柳寻衣销声匿迹已有大半月,师父推测他八成是明修栈道,暗度陈仓,现已趁乱回到江南。如今,江湖群雄已渐生不满,对师父的手段也颇有微词,尤其是被冒名顶替的‘柳寻衣’当猴一般戏耍,难免有些……恼羞成怒。”
“越是如此,爹越不能虎头蛇尾。”凌潇潇思忖道,“之前追杀柳寻衣,武当并未参与太多,结果让陆庭湘和金复羽浑水摸鱼。他们的铩羽而归,令二人……尤其是陆庭湘在江湖中的威望大打折扣。虽然如此,但仍有缓和的余地,因为他们不是武林盟主。如今不同,由爹亲自挂帅,天下不知有多少双眼睛死死盯着,结果仍让柳寻衣漏网,这件事只怕……好说不好听。”
“师姐一言切中要害,师父他老人家正是这般心思。”郑松仁恭维道,“师父说过,柳寻衣干系重大,不仅仅是替洛天瑾报仇,更是稳住自己的盟主之位。”
望着侃侃而谈的郑松仁,凌潇潇黛眉一蹙,试探道:“爹是不是早已想好后招?你休要在我面前卖关子!”
“师姐聪慧过人,真是什么事都瞒不过你。”郑松仁尴尬道,“师父让我告诉你,用不了多久,柳寻衣必死无疑。”
“这……”凌潇潇一愣,俨然没听懂郑松仁的弦外之音,“什么意思?”
郑松仁神情一禀,而后左右环顾,确认四下无人后,方才小心翼翼地凑到凌潇潇面前,低声道:“眼下,师父和孤月、孤星两位师叔已秘密前往临安。”
“嘶!”凌潇潇大惊失色,心生惶恐,“爹去临安作甚?难不成要亲自出手?经过上一次风波,皇帝龙颜大怒,百官惶惶不安。眼下的临安城戒备森严,固若金汤,断不会让江湖人再有可乘之机。爹若冒险出手,万一……”
“师姐不必担忧,师父此去临安并非闹事,而是……赴约。”
“赴约?”凌潇潇面露愕然,“赴谁的约?”
“其实,自从师父继任武林盟主后,临安一直有人来武当拉拢示好。只不过师父一向清高,对于那些别有所图的人一直保持似亲似疏,若即若离的微妙态度……”
“等等!”凌潇潇挥手打断,“你说‘那些别有所图的人’……究竟是什么人?”
“当然是朝廷的人。”
“朝廷……难道是赵元?”凌潇潇狐疑道,“莫非他贼心不死?拉拢贤王府不成又将目标转向武当?”
“洛天瑾死后不久,赵元确实派人去过武当。但只有一次,被师父草草打发后,再也没有派人来过。”
“你的意思是……”凌潇潇若有所思,“除赵元之外,还有别人?”
“正是!他们的脸皮比赵元更厚,哪怕师父对他们爱答不理,他们也不肯死心,一次又一次地派人攀交。”
“究竟是谁?又有何目的?”
“朝廷那些大臣我也分不清楚,不过听他们的口吻……应该和赵元不是一路。”郑松仁回忆道,“听那些人说,赵元背后的靠山如今已是泥菩萨过河自身难保,赵元更是大势已去,死到临头。如果我们再和他牵扯不清,难免遭受池鱼之殃。反之,如果师父肯与他们精诚合作,则会得到诸多好处。”
“朝廷的人一向巧言令色,他们的承诺断不可信!”
“师父也说这些人无事献殷勤,非奸即盗,原本不想和他们产生任何瓜葛。可……”言至于此,郑松仁的神情突然变得有些尴尬,“可不久前他们送来一道密信,师父看后态度大转,决定去临安与他们当面一叙,并在临行前让我飞马来此,告诉师姐三件事。其一,不必再为真真假假的‘柳寻衣’浪费时间。其二,用不了多久,柳寻衣的事就能彻底了断。其三……”
“等一下!”凌潇潇的心里油生出一抹难以名状的忐忑,急声追问,“信中什么内容?”
“密信已被师父烧为灰烬,我也不知道信中的内容。”
“这……”郑松仁的回答令凌潇潇怛然失色,沉吟道,“其三是什么?”
“其三,师父去临安这件事不想被外人知晓,因此他让师姐尽快从贤王府抽调一些亲信好手,前往临安与武当弟子秘密埋伏,随机应变,以防不测。”
……





血蓑衣 第八百二十七章:秋草人情
常言道“一场秋雨一场寒”。
八月二十四,已在临安城滋扰数日的秋雨渐渐进入尾声,天气寒凉一日更胜一日,雨前的临安百姓尚且身着单衣布履,雨后已纷纷换上棉服厚靴。
清晨,毛毛细雨仍淅淅沥沥的下个不停。
一辆马车冒雨出城,于坑洼泥泞的城郊小路缓缓而行,直奔秋塘湖畔。
今日,秋塘湖畔戒卫森严,披坚执锐的将士如刀砍斧剁般整齐划一,里三层、外三层将方圆数里围的水泄不通。
伴随着一阵“吱扭吱扭”的车轮声响,马车姗姗而来。
霎时间,十余名甲士围上前来,任风雨飘摇打湿他们的铠甲仍不为所动,一个个手按刀柄,虎视眈眈。
“贫道在城外,你们让我进城。贫道进了城,你们又让我出城。”
一道苍老的声音自马车内幽幽传出,将风吹草动,雨打秋叶的自然空灵瞬间打破。
“请道长进城,是因为我家大人感激阁下远道而来,故而想尽一尽地主之谊。请道长出城,则是因为我家大人看出阁下心存顾忌,于是想表一表君子之心。”
伴随着一阵亮如洪钟的笑声,一位龙行虎步的中年大汉,在两名军士的陪同下快步朝马车走来。
与此同时,孤星、孤月相继现身,待他们将伞撑开,方才将道骨仙风的清风请下马车。
环顾着枫叶荻花,感受着浓浓秋意,清风下意识地深吸一口气,顿觉神清气爽,通体舒畅。他将和蔼的目光投向满脸堆笑的中年大汉,问道:“将军何人?”
“在下西府中侍郎,白锦。奉枢密副使钱大人之命,在此恭迎武当派掌门人,清风道长。”
“钱大人何在?”
“钱大人在秋塘垂钓。”
闻言,孤星不禁面露不悦,质问道:“我们远道而来,钱大人为何不亲自相迎?岂是待客之道?”
“这……”
“罢了!钱大人位高权重,我等草民岂能僭越礼法?”清风不以为意地摆摆手,“白大人,烦请头前带路。”
“三位里面请!”
白锦别有深意的目光在清风三人身上迅速打量一番,见他们并未携带兵刃,方才欣然允诺,引着他们朝秋塘走去。
此刻,秋塘岸边摆放着两把竹椅。一左一右,左边的稍稍靠前,右边的稍稍靠后。
身披大氅的钱大人一动不动地坐在左边的竹椅上,手握钓竿,神态悠然,一双似睁非睁、似闭非闭的老眼静静注视着被雨滴激起层层涟漪的湖面,不知在思量些什么。
其身后,一名魁梧不凡的银甲护卫毕恭毕敬地撑伞而立。
“大人,清风道长……”
“嘘!”
白锦刚一开口,形同假寐的钱大人突然轻嘘一声,右手漫不经心地朝旁边的竹椅微微一指,示意清风落座。
“这……”
未等孤星、孤月打抱不平,清风已优哉游哉地坐在钱大人身旁,饶有兴致地欣赏着秋塘美景,一言不发,神态淡然。
不知沉默多久,静如泥塑的钱大人突然双眸一睁,从而手腕一挑,挥臂将鱼竿高高甩起。紧接着,一条不断挣扎的红鲤破水而出,于半空划过一道优美的弧线,不偏不倚地落在他的手中。
钱大人一边将红鲤从鱼钩摘下,一边似笑非笑地与清风寒暄:“刚刚鱼儿正在咬钩,恕本官不能起身相迎。”
“区区小事,不足挂齿。”清风意味深长地笑道,“一连数日贫道都等得,短短一刻又岂会等不得?”
清风此言听上去客气,实则暗讽钱大人怠慢客人。
“本官在这里见过很多人,很多不是西府的人。与他们谈论过很多事,很多与西府无关的事。”钱大人对清风的含沙射影置若罔闻,言谈举止依旧云淡风轻,“他们之中,有些人自作聪明,沦落悲惨境地,甚至沦为冢中枯骨。有些人识大体、顾大局,因此一朝得势,枯木发荣,现已坐拥富贵,名利双收。”
言至于此,钱大人将讳莫如深的目光投向若有所思的清风,沉吟道:“道长是聪明人,应该明白本官的意思。”
“贫道是江湖草莽,愚笨不堪,对大人的高深义理实在领悟不透,只能一知半解。”清风不阴不阳地说道,“不如我们免去那些繁文缛节,开门见山如何?”
“也好!”钱大人不可置否地点点头,“本官的书信想必道长已经看过,不知意下如何?”
“恕贫道直言不讳,大人实在不该用贫道的骨肉至亲相威胁。”清风的面色平和依旧,但语气却渐渐变的凌厉,“殊不知,昔日在洛阳城,天机侯赵元曾亲笔写下一纸承诺,至今仍在小女手中。承诺中,即包括洛天瑾密谋造反,与贤王府其他人无关。朝廷只对付洛天瑾一人,绝不连累其他家眷,也不觊觎贤王府任何东西。算起来,小女大义灭亲,理应是大宋朝廷的功臣,而今大人又岂能重翻旧账,非但不承认小女的功劳,反而以‘株连九族’相要挟?”
“那些承诺是赵元擅自做主,与朝廷无关,皇上也不会承认。”钱大人不以为意地摆手道,“本官现在是代表朝廷、代表皇上与道长磋商此事。”
“哦?”见钱大人故意狡辩,清风不怒反笑,“如此说来,贫道今天根本不该来见大人,而应该去见天机侯……”
“道长且听本官一句劝告,如果你现在离开秋塘,贤王府和武当派都将沦落万劫不复之地。”
“笑话!”未等清风作答,愤愤不平的孤月已抢先驳斥,“如今的洛阳城可是蒙古人的地盘,贫道不信你敢大张旗鼓地率人北上。什么万劫不复?你以为仅凭三两句威胁便能吓唬我们?”
“你们误会本官的意思了。”钱大人缓缓摇头,“本官从未想过强势压人,更未想过派兵剿杀。我口中的‘万劫不复’,其实是有人向皇上谏言,恳求皇上颁布一道圣旨,将洛天瑾密谋造反的丑事昭告天下。天下子民虽对朝廷和官府有所不满,但他们尚知自己是炎黄子孙,尚知礼义廉耻、忠孝仁义,如果让天下人知道武林盟主的女婿曾串通外族,密谋推翻汉人江山,不知……中原武林那些仁人义士又会作何感想?到时,恐怕无需朝廷出手,自有为国为民的英雄豪杰替皇上……株杀洛天瑾的九族。”
“你……”
钱大人此言正中清风的软肋,令其怛然失色,哑口无言。
言罢,钱大人再度将鱼钩投入湖中。不急不躁,给清风足够的时间慢慢权衡。
斟酌再三,清风索性将心一横,直言道:“大人邀贫道来此,莫非只为威胁我们?”
“此言差矣!本官是在救你们,而非威胁你们。”钱大人辩解道,“实不相瞒,曾一再怂恿皇上颁布圣旨,将你们推入火坑的人,正是对令嫒许下承诺的丞相和赵元。反之,一直在皇上面前极力斡旋,处处袒护你们的人……恰恰是枢密使与本官。”
“这……”
钱大人的一席话,令清风三人大惊失色,同时变的愈发糊涂。
“天下没有掉馅饼的好事。”清风神情一禀,试探道,“枢密使与大人如此抬爱,贫道猜想……应该不止是出于善心吧?”
“枢密使与本官一致认为,剿不如抚、战不如和、敌不如友,尤其在国家危难之际,无论是朝廷还是民间,皆应上下一心,同仇敌忾,而不应相互攻讦,徒增内乱。”钱大人不急不缓地说道:“本官的目的,与当初赵元找洛天瑾的目的大同小异。当然,这也是令嫒对赵元的承诺。希望道长以家国大义为重,广聚江湖贤能,在危难之际不避刀斧,不畏生死地替君分忧,为国效力。”
清风眼神一变,狐疑道:“莫非大人想招安……”
“不!”钱大人极口否认,“本官不是丞相,西府也不同于东府。我不贪图招安、归顺这些虚名,本官只要清风道长能在朝廷需要时,举民间之力慷慨相助即可。至于中原武林……仍是你的天下,皇上没兴趣过问、朝廷也没兴趣插手,本官更没兴趣自找麻烦。”
“这……”清风面露迟疑,“若为天下苍生挺身而出,我等武林义士自是义不容辞。只不知,大人口中的‘朝廷需要’……究竟有哪些?”
“很简单,无外乎‘战时’与‘非战时’两种情况。”钱大人解释道,“若遇战时,需道长招募民间义士组成一支能征善战的大军,与官军一道冲锋陷阵,保家卫国。非战时,需道长好生掌管中原武林各方势力,不求他们言听计从,但求他们不要给朝廷和地方官府招惹麻烦,尤其不能干一些占山为王、杀人越货的不义之举。当然,若遇一些不义之人行不义之事,很多时候官府难以插手,此时需道长出面解决这些麻烦。比如数月前,一些江湖人跑来临安兴风作浪,搅得皇上和百官心神不宁。此类荒唐事,日后断断不能重现。你们有句话叫‘江湖事江湖了’,本官希望江湖亦有江湖的秩序,也许与大宋律法不尽相同,但……至少不能背道而驰。”
“天下英雄数不胜数,有权有势者不在少数,钱大人为何选中贫道?”清风的心里快速盘算,表面上却不动声色。
“因为清风道长是中原武林的盟主,很多事由你出面自然可以水到渠成。”钱大人毫不避讳地答道,“当年,东府选中洛天瑾的时候,他只是一方枭雄。朝廷又是安插内应、又是暗中相助、又是威逼利诱,辛辛苦苦折腾数年,结果却一败涂地。西府不想重蹈东府的覆辙,因此在适当取舍后,决定与道长精诚合作。更何况,本官刚刚说的那些条件……似乎并不过分?”
“大人对我们江湖人的心思……真是洞若观火。”清风感慨道,“你知道我们对名节的重视远胜于性命,因此你主动舍弃那些华而不实的招安虚名,却又实实在在地借我之手将中原武林牢牢把持。贫道不得不承认,大人行事,确实比丞相和赵元更高明……”
言至于此,清风的声音戛然而止,同时面露踌躇,仿佛心有郁结。
“听道长的言外之意,似乎另有什么难处?”钱大人好奇道,“莫非不同意本官的建议?”
“非也!”清风故作尴尬,勉为其难地答道,“说出来不怕大人笑话,其实贫道的武林盟主之位现已饱受非议,摇摇欲坠,不知……还能风光几天。”
“哦?莫非清风道长有什么难言之隐?”
“千里之堤溃于蚁穴,贫道眼下确有一个小小的麻烦……”清风眼珠一转,讳莫如深道,“如果大人肯帮贫道解决此桩麻烦,贫道愿与大人刑马作誓,歃血为盟,共保大宋千秋太平。”
“何事?”
“替小婿报仇雪耻,诛杀奸贼……柳寻衣!”
……




血蓑衣 第八百二十八章:燕子归巢
九月初一,上午。
临安城的北门熙熙攘攘,喧嚣如常。
南来北往的行人于重兵把守的城门川流不息,出城的人畅行无阻,一马平川。反倒是入城的人们,于城门外排起一条长龙,依次接受守城军士的询查,确认无误后才能放行。
虽然平日也有循例检查,但远没有今日这般细致严苛。究其根源,仍是不久前临安经历的那场影响甚巨的“江湖风波”,以至龙颜大怒,上至朝堂、下至临安府衙无不战战兢兢,诚惶诚恐。
当时在临安府衙负责维护治安的一众官吏,大都已受到惩处,轻则降职调任,重则抄家问斩。
正因为前车之鉴鲜血淋漓,令今时今日的临安府衙不得不小心再小心,谨慎再谨慎。他们抱着宁枉勿纵的态度严守城门,誓要将一切外来的隐患扼杀于临安城外。
长长的队伍中,一支由十余人组成的商队一步步地向前缓缓挪动。
商队中多是灰头土脸,短衣打扮的伙计,领头的是一位年过六旬的老者及一对年轻男女。其中,女子挺着一个大大的肚子,俨然怀有身孕。
“哪儿来的?到哪儿去?”
不知不觉间,这支商队来到城门下,两名军士长枪交叉拦下他们的去路,另有两名军士围着商队前后打量,不时用刀朝马车上的货物敲一下、捅一下,检查的颇为仔细。
领头的军士手拿纸笔,一边质询,一边记录。
“军爷辛苦,我们是江陵来的茶贩,进城给几家茶楼送货。”老者满脸堆笑地迎上前去,一边解释一边回身朝两辆马车比划一番。
军士头领朝众人轻扫一眼,漫不经心地问道:“他们是什么人?”
“他们是小老儿的孙子、孙媳。”老者先朝唯唯诺诺的年轻男女一指,而后又朝十几名伙计指了指,“其他的都是鄙号的伙计。”
“大肚子是怎么回事?”
“小老儿年事已高,打算将生意交由孙子打理,所以带他来认识认识临安城的老主顾。”老者答道,“孙媳有孕在身,孙子不放心她一人在家,于是一起带来,顺便给她置办些金银首饰。临安毕竟是皇城,新鲜玩意儿多,我们小地方比不了。嘿嘿……”
“那是!”军士头领傲慢道,“依照规矩,凡做生意的进入临安城,一个人……收一两银子。”
“什么?”老者大惊失色,“什么时候定的规矩?我们两车茶叶也赚不了几个钱……”
“府衙的规矩,由不得你废话。”军士头领颇为不耐地打断道,“后面人多,老子没时间陪你磨蹭,要么交钱,要么滚蛋。”
“我……”老者犹豫再三,而后顺怀中掏出六两银子,依依不舍地递给眼冒精光的军士头领,委屈道,“我们祖孙三人,再加三个伙计,至于其他人……我让他们在城外候着。”
“看你懂事,老子网开一面,让你多带一人进城。”军士头领掂量着手中的银子,心满意得地挥手放行。
“多谢军爷……”
如丧考妣的老者心不在焉地答应一声,而后领着敢怒不敢言的年轻男女及四名伙计慢吞吞地朝城中走去。
进入临安后,这支外来的商队突然变得轻车熟路,于大街小巷七扭八拐,径自钻入城南的一处民宅。
“上天保佑,这一路总算有惊无险!”
一进入院子,赶车的伙计立即将马鞭扔到一旁,伸手从一大缸茶叶中来回摸索一番,最后竟掏出一把腰刀。
与此同时,年轻男子和另一名伙计从另外两口茶缸中掏出一柄宝剑及一张铁弓。
“怀有身孕”的女子伸手入腹,竟于众目睽睽下拽出一个绣花枕头,圆鼓鼓的肚子登时消失不见。
此刻,一名獐头鼠目的伙计端来一盆清水,待几人将脸洗净,他们的本来面目方才重见天日。
年轻男女,正是黎海棠与潘雨音。赶车的伙计是冯天霸,另一名伙计则是柳寻衣。
为他们端来清水的人,是秦苦的亲信,亦是他儿时的玩伴,张顺。
至于老者和另外一名伙计,也是秦苦安排的亲信。
一个月前,秦苦经过千挑万选,精心打造这支特殊的商队,目的是护送柳寻衣四人顺利回到临安。
结果显而易见,一路南下他们几乎没有遇到任何凶险。更有甚者,有几次他们与那些伏击“柳寻衣”的江湖人同住一间客栈,亦没有被人察觉蹊跷,可谓承天庇佑,顺风顺水。
“张顺,回去后替我向秦兄再三道谢。”柳寻衣一边整理着自己的衣衫,一边向张顺叮嘱,“我又欠他一个人情,待此事平息后,一定请他喝酒。”
“柳大哥放心,小弟一定转达!”张顺一脸谄笑,欣然允诺。
“对了!”柳寻衣眉头一挑,好奇道,“你知不知道秦苦究竟找了多少人假扮我?”
“听秦大哥说好像有十几个……”张顺一愣,“可有不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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