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血蓑衣

时间:2023-05-24  来源:  作者:七尺书生
年轻女子认为柳寻衣揣着明白装糊涂,故而杏目一瞪,嗔怒道:“真是混账!你明明知道我说的侯爷是……”
“兰绮!”
女子话音未落,一道冷漠的声音陡然自柳寻衣身后传来。
闻听此言,柳寻衣和兰绮同时脸色一变。
不同的是,趾高气昂的兰绮突然表露出一副乖巧可人的娇羞模样。
至于柳寻衣,在听见这道久违而熟悉的声音后,眼中瞬间涌现出一抹激动之色。
“秦兄!”
蓦然转身,柳寻衣难掩欣喜之情,一个箭步冲上前去,将猝不及防的秦卫紧紧抱住。
却未发现,今日的秦卫无论是穿着打扮,还是神态气质,皆与昔日判若云泥。
浮躁尽散,内敛沉稳。纵使面对多日未见的好兄弟,他也不像昔日那般亢奋激动,反而波澜不惊,喜怒不形于色。
“哎呀!”
见柳寻衣抱住秦卫,兰绮顿生慌乱,赶忙向手下催促道:“那人身上又脏又臭,你们快快将他拽开!”
“遵命……”
“滚开!”
然而,未等几名汉子上前拽扯,秦卫突然眼神一寒,一声断喝,登时将众人吓的身子一颤,再也不敢轻举妄动。
直至此刻,秦卫才缓缓张开双臂,将心潮澎湃的柳寻衣轻轻抱住,淡笑道:“柳兄,你回来了。”
“我……”
“侯爷,你认识他?”
就在柳寻衣开口的一刹那,兰绮怯懦的声音悄然响起,登时令其精神一震,脸上的笑容瞬间凝固,紧搂着秦卫的双臂情不自禁地缓缓松开。
后退半步,柳寻衣惊骇的目光死死盯着面无表情的秦卫,唇齿不由自主地微微颤抖,难以置信道:“秦兄,她刚刚……叫你什么?”
望着神思恍惚的柳寻衣,秦卫眼神复杂,表情凝重,一字一句地说道:“她叫我什么并不重要,重要的是我们永远都是好兄弟!”
言罢,秦卫迈步向前,欲和以前一样与柳寻衣携手揽腕。
“等等!”
柳寻衣下意识地后退一步,心慌意乱的他愣愣地望着今非昔比的秦卫,似乎不敢、不想、也不愿承认这个事实。
“误会了!原来你是侯爷的兄弟……”
“住口!”兰绮欲出言谄媚,却不料被秦卫冷声喝断,“我们兄弟说话的时候,轮不到你插嘴。”
“侯爷在哪儿?”柳寻衣百感交集,心乱如麻,断断续续道,“我……我要见侯爷……”
“柳兄……”
“带我去见他!”
这一声,柳寻衣几乎是吼出来的。态度之强硬,语气之坚决,根本不容秦卫有一丝一毫的拒绝。
“大胆!你算什么东西……”
“啪!”
未等旁边的大汉出言斥责,秦卫猛然扬手,一记响亮的耳光狠狠打在那人的脸上,直将其打的头晕目眩,口鼻冒血。
“我要见侯爷!带我去见他!”柳寻衣揪住秦卫的衣领,咬牙切齿地说道,“现在!”
“好!”
望着怒不可遏的柳寻衣,秦卫轻轻点头,而后掰开他的双手,转身朝中堂走去。
二人一前一后,一言不发。沿途遇到之人无不对秦卫肃然起敬,叩首施礼。
一幕幕出人意料的场面,令柳寻衣心乔意怯,目瞪口呆。
不知不觉,二人来到中堂外。
“侯爷他……”
“他就在里面!”秦卫伸手朝紧闭的大门一指,“你……进去看看他吧!”
柳寻衣将信将疑地看了一眼秦卫,从而大步流星地拾级而上,火急火燎地冲到门前。
然而,当柳寻衣站在门前的这一刻,十万火急的他却心生犹豫,颤抖不已的双手陡然悬停在半空,半晌没能向前挪动一寸。
“呼!”
内心不知挣扎多久,柳寻衣终于鼓足勇气,双手哆哆嗦嗦地贴在门上,从而将心一横,双瞳骤凝,奋力将两扇厚重的木门缓缓推开。
“吱!”
伴随着一道门轴转动的刺耳声响,两扇木门应声而开。一股浓郁的檀木焚香的味道,夹杂着一阵阴寒刺骨的凉风扑面而来,令柳寻衣下意识地打了一个机灵。
虽然在开门前,他心中已冒出无数念头。然而,当真相映入其眼帘时,他仍抑制不住地心头一颤,从而双腿一软,“砰”的一声重重跪在门槛上。
昏暗而阴森的中堂内,白布挽联分饰左右,幡棍冥纸高悬于梁,元宝蜡烛一字并列,黑金棺椁正摆当中。
尤其是迎面一个大大的“奠”字,更如锋刀利剑,瞬间扎穿柳寻衣的五脏六腑,泄光他的精气元神,令其魂飞天外,魄散九霄,心碎如糜,万念俱灰。
……





血蓑衣 第八百三十一章:泣血捶膺
赵元不仅仅是柳寻衣的救命恩人,更是将他养育成人,调教成才的慈父恩师。不仅仅延续他的生命,更赐予其生存价值与锦绣前程。
如果没有赵元,他也许早已饿死在黔州街头。
如果没有赵元,一个沿街乞讨,孤苦无依的小乞丐,不可能成为衣食无忧,文成武就的朝廷命官。
如果没有赵元,根本不会有今时今日的柳寻衣?
因此,很难用一种感情表达赵元对柳寻衣的意义。
虽然他们最后相处的一段日子并不愉快,赵元因为柳寻衣与赵馨的藕断丝连大动肝火,甚至有意弃柳寻衣于不顾,但比起二十年的养育之恩、栽培之情,这些间隙又算什么?
瑕不掩瑜,根本不会影响赵元在柳寻衣心中的地位。
他万万没有料到,一趟漠北送亲,前后短短数月,回来竟与赵元阴阳两界,天人永隔。
突如其来的噩耗,对柳寻衣而言无异于晴天霹雳,令其久久不敢相信,也不愿相信赵元会毫无预兆地溘然长逝。
颤颤巍巍、战战兢兢地发呆足足一个时辰,心慌意乱的柳寻衣才慢慢接受残酷的现实,承认眼前的一幕……绝非儿戏。
一瞬间,情绪爆发如江河决堤,柳寻衣若崩厥角,如丧考妣,泣不可仰,痛不欲生。
他不知道自己是怎么迈过高高的门槛?又是如何跪在赵元的灵前?
泪眼婆娑的他痴痴地望着赵元的灵位,感觉自己的身体仿佛被人用刀一片片地削砍。万箭穿心之痛,烈火焚烧之苦,内心的折磨丝毫不亚于一场凌迟,令他呼吸干涸,心脏颤栗,甚至连流动在体内的血液也渐渐凝固成膏。
追忆往昔,与赵元的一点一滴如雨后春笋般接踵而至,一幕幕跃然于脑海,令情难自已的柳寻衣时而呢喃自语、时而呼天抢地、时而捶胸顿足、时而呆若木鸡……
五内俱焚,如山崩地裂,乾坤颠倒。肝肠寸断,令石人落泪,铁佛伤心。
情到深处,柳寻衣挣扎起身,连滚带爬地依偎在赵元的棺椁旁,哭的声嘶力竭,撕心裂肺……
从始至终,秦卫一直默默地站在他身后,没有阻拦、没有劝解,甚至连一句安慰都没有。只是默默地站着、默默地注视着、默默地眼圈泛红、默默地泪如泉涌。
天近黄昏,踽踽凉凉、凄凄惶惶的柳寻衣仿佛已耗尽全身的力气。啼血哀鸣渐渐止息,涕泪交流的脸上尽显仓惶,红肿的双眼布满悲恸,失魂落魄般直挺挺地跪在赵元灵前,宛若一尊木雕、一杆铁枪、一方石碑。
只有微微摆动,不断将冥纸投入火盆的双手,彰显着他仍是一个有血有肉,有爱有恨的活人。
“唉!”
不知沉默多久,神情凝重的秦卫缓缓迈步上前,将堂中的几盏烛台逐一点燃,令昏黑的灵堂渐渐泛出一抹幽黄。
当柳寻衣那张黯然销魂的惨淡脸庞渐渐映现于烛火之中时,秦卫微微一怔,从而发出一道意味深长的叹息。
“秦兄……”终于,神郁气悴的柳寻衣说出进入灵堂后的第一句话,声音分外嘶哑,“侯爷他……是怎么死的?”
闻言,秦卫眼神一动,下意识地望了一眼庄严肃穆的黑金棺椁,喉头微微蠕动几下,淡淡开口:“暴毙而亡。”
“暴毙而亡?”柳寻衣将手伸入火盆,全然不顾烈火的凶猛,轻轻翻动着盆底几张尚未烧尽的冥纸,心不在焉地问道,“侯爷无病无痛,身体一向康健,为何会暴毙而亡?”
“其实,侯爷去年在洛阳城与洛天瑾大战一场后,内伤一直没有痊愈。”秦卫不急不缓地解释,“你不在临安的这段日子,朝廷又发生一些变故,令侯爷急火攻心,不幸离世……”
“变故?”柳寻衣手里的动作微微一滞,眼中闪过一抹狐疑之色,“什么变故?”
“你刚回来,我日后再向你慢慢解释……”
“不!”柳寻衣打断道,“现在告诉我。”
见柳寻衣态度强硬,秦卫不禁眉头一皱,稍作沉吟,缓缓开口:“简而言之,西府向皇上弹劾东府,侯爷他……遭受池鱼之殃。”
“西府弹劾东府?”细细回忆,柳寻衣的脸色渐渐变的难看之极,声音颤抖地问道,“此事……可否与我有关?”
秦卫的眼中精光涌动,宽慰道:“一切都是天意,你不必太过内疚……”
虽然秦卫没有正面回答柳寻衣的问题,但一句“不必太过内疚”,无疑坐实赵元之死与柳寻衣有莫大的牵连。
果然,当柳寻衣听到秦卫的回答后,本已干涸的双眼再度蒙上一层满含愧疚与悲愤的泪雾。
“告诉我……究竟是怎么回事?”
“东府在洛天瑾身上耗费那么多人力、物力、财力,结果却招安失败,此事令皇上耿耿于怀。”秦卫慢条斯理地说道,“后来临安又冒出一批不知天高地厚的江湖人兴风作浪,归根溯源……此事仍是东府办事不利,引狼入室。再后来,你和公主……屡屡纠缠不清,甚至动用蒙古人要挟皇上,彻底引来龙颜大怒,誓要严查到底,绝不姑息。反观西府,因为与蒙古人谈判成功,为大宋解除兵患,立下不世之功。此消彼长,皇上对西府十分信任,对东府……不满甚巨。”
“这……”
“除此之外,还有云牙镇的事。”秦卫继续道,“朝中谣言四起,一致认为云牙镇的血案是……因你而起。如此算来,东府又闯出一桩祸事,由于此事牵扯到蒙古人,皇上极为重视。”
“后来呢?”
“后来在西府的推波助澜下,百官一起向皇上谏言,以‘荡除奸佞,匡扶朝纲’为名,将东府二品以上官吏……全部弹劾。”
“什么?”
秦卫的惊人消息,令柳寻衣再也按捺不住内心的震撼,难以置信道:“你的意思是……丞相和侯爷也在被弹劾之列?”
“非但在列,而且排在首位。”秦卫苦涩道,“皇上一怒之下将丞相、侯爷及一半以上的东府官吏全部重罚。其中,丞相与侯爷被罢官夺权,囚禁待审。其他人……治罪的治罪、罢官的罢官、降级的降级,总之朝野震荡,东府上下一片哀鸿。”
“这……”
一个又一个骇人听闻的消息纷至沓来,令柳寻衣应接不暇,方寸大乱,久久回不过神。
“谁也没有料到,这次肃清波及的范围如此之广,影响如此之大,甚至连当朝丞相都沦为阶下囚。”秦卫哽咽道,“侯爷在牢中不堪屈辱,一时急火攻心才……”
“原来……侯爷是被我害死的……”羞愧交加的柳寻衣凝望着赵元的灵位,由于情绪激动,以至身体如筛子般颤抖不已,“原来……我才是罪魁祸首……”
“柳兄,这些事不能怪你……”
“不!”柳寻衣心如刀割,连连摇头,“如果不是我对公主执念深重,如果不是我执意要与公主当面诀别,如果我没有答应送亲……丞相和侯爷断不会遭此大难。是我,一切都是我的错!”
“啪!啪!啪……”
话音未落,柳寻衣骤然扬手,狠狠抽打自己的耳光,瞬间脸颊淤青,口鼻溢血。
“柳兄,逝者已矣,你不要这样!”
秦卫大惊,赶忙上前拽住柳寻衣的胳膊,急声劝阻:“如果侯爷泉下有知,他也不希望看到自己最器重的人如此妄自菲薄,作践自己!至少……至少我们活着,活着就有希望……”
争执中,失声痛哭的柳寻衣扑倒在秦卫怀中,拳头如雨点般一下下砸在地上,直将青石地砖砸的粉碎,仍难解心头之痛。
“人死不能复生!何必再为过去的事而自责?”秦卫紧紧揽着泫然流涕的柳寻衣,含泪而笑,“最重要的是,我没有在这场风波中受到牵连,你也没有在半路遇难,你我兄弟大难不死,必有后福……”
闻言,后知后觉的柳寻衣缓缓推开秦卫,纠结的目光在他身上上下打量,费解道:“为什么你能全身而退?他们又为什么叫你‘侯爷’……”
“还记得你我分别前,我的处境吗?”回忆过往,秦卫的眼中闪过一抹阴戾之色,“侯爷和贾大人联手害我,他们让我诬告小王爷,让我做东府的替死鬼……”
“是了!”柳寻衣幡然醒悟,猛然拽住秦卫的胳膊,迫不及待地问道,“此事你如何解决?难道真依照他们的意思……”
“当然没有!”秦卫冷笑道,“如果我遵照他们的意思,岂能好端端地活到今天?又岂能取代侯爷的位置,一跃成为天机阁的新主人?”
“新……主人?”柳寻衣怛然失色,哑口无言。
“不错!”秦卫得意道,“当皇上亲自向我垂询事情的来龙去脉时,我并未依照贾大人和侯爷的意思欺君罔上,而是……实话实说。事后,皇上虽雷霆大怒,但并未责怪我,反而称赞我赤胆忠心,勇气可嘉。不久后,东府遭到肃清,而我……竟稀里糊涂地被皇上敕封为‘新天机侯’,接替侯爷执掌天机阁。论官阶,虽比不上昔日的侯爷,但至少是堂堂正正的三品大员。”
……




血蓑衣 第八百三十二章:秦卫之志
“嘶!”
秦卫的大起大落远远出乎柳寻衣的意料,他本应为秦卫的绝处逢生而高兴,可不知为何?柳寻衣的内心深处却隐约升起一丝难以名状的纠结,似乎……有什么地方不对劲,却又一时理不清头绪。
“你刚刚说东府二品以上的大人至少有一半被贬,就连丞相也……”柳寻衣心乱如丝,想到什么问什么,“那……东府现在由谁主持大局?”
“你一向聪明过人,不妨猜猜?”
“这……”柳寻衣一愣,沉吟道,“西府处心积虑扳倒丞相,如今好不容易大功告成,想必……不会眼睁睁地看着大权旁落。我猜……八成是西府的哪位大人入主东府。”
“猜对一半!”秦卫故作神秘,“你只猜到西府的心思,却没有猜到皇上的心思。”
“此话怎讲?”柳寻衣困惑更甚。
“丞相倒台后,百官一起上谏推举荣王爷主持东府大局。”秦卫幽幽地说道,“自和亲之事后,荣王爷与西府越走越近,此一节你应该有所耳闻。此番西府举百官之力推举荣王爷掌权,足见荣王爷与枢密使已在暗中达成某种默契。一旦其入主东府,日后的朝廷将不再有派系之分,而是一家独大。此事对西府自是梦寐以求,但对皇上……却是一种隐患,皇权旁落,权臣当道的亡国之患。”
“这……”
此时,柳寻衣惊讶的并非西府的野心亦或皇上的权谋,而是惊诧于秦卫的侃侃而谈。
殊不知,四个月前的秦卫还是一位不谙政事,不善权谋的武官,而今却对当权者的心思揣摩的头头是道,又岂能不令柳寻衣“刮目相看”?
“正因为荣王爷与西府交往过密,因此皇上力排众议,驳回百官的谏书。”言至于此,秦卫的语气渐渐变的有些复杂,令人听不出他对皇上的决议究竟是赞同还是反对,“最终,皇上不顾众臣的反对,乾坤独断,重新启用已被罢官的贾大人,非但令其官复原职,而且让他代行丞相之事。”
一提起贾大人,秦卫的眼中不禁闪过一抹愤懑之意。俨然,他至今仍对贾大人利用他的事耿耿于怀。
“贾大人曾是丞相的左膀右臂,很多事做起来得心应手,皇上重用他……未必是为制衡。”柳寻衣思忖道。
“虽然皇上美其名曰‘贤能卓著’,实则百官皆知,贾大人能够劫后余生,全仗他姐姐生前是皇上最宠爱的贵妃,他又是皇上唯一的爱女瑞国公主的亲舅舅,因此才……”
言至于此,滔滔不绝的秦卫突然意识到自己不该在柳寻衣面前妄议朝政,故而匆忙改口:“罢了!罢了!圣上的心思,又岂是你我做臣子的能够猜透?”
“这……”
望着欲言又止,胡乱搪塞的秦卫,柳寻衣的心里忽觉一阵说不出、道不明的悲哀。俨然,今日的秦卫再也不是曾经那个与自己畅所欲言,无话不说的好兄弟。
虽然相貌如故,称呼依旧,但二人相处时的感觉,却已不再像曾经那般随心所欲。
“柳兄,其实我没料到你能回来。”秦卫不知柳寻衣的心事,自顾说道,“原以为你会听从我的建议,趁送亲之际与公主远走高飞,此生此世再不蹚朝廷这趟浑水……”
“我奉命行事,尚且令诸多无辜之人落难。倘若我中途带走公主……不知又会捅出多大的篓子?”柳寻衣苦涩道,“若真如此,说不定连东府二品以下的官吏都休想置身事外。”
“即使不带走公主,你也该独自远遁,何必再回临安?”秦卫叹道,“你可知,皇上对你怒气未消,说不定……”
“秦兄!”柳寻衣打断秦卫的感慨,别有深意地提醒道,“我已经回来了!”
秦卫一怔,而后幡然醒悟般干笑两声,连连点头:“回来也好!回来也好!”
“侯爷遭此大难,为何我一路走来未见一人披麻戴孝?天机阁内外也没有半点治丧的意思……”
“柳兄误会了,并非我不愿将侯爷风光大葬,而是皇上有旨,不许大肆治丧。”
“为何?”柳寻衣眉头一皱,语气颇有不悦,“死者为大!如今侯爷已去,还有什么事值得皇上斤斤计较?”
“嘘!”秦卫赶忙用手捂住柳寻衣的嘴,低声道,“妄议圣上乃大逆不道,当心祸从口出。”
“可……”
“侯爷离世时毕竟是戴罪之身……”秦卫无奈道,“前脚治罪,后脚治丧,难免……有损圣颜。因此颁下圣旨,不许任何人大肆治丧,只许在天机阁内为侯爷搭一间灵堂,由我们送他最后一程。”
“唉!”
柳寻衣羞愤交加,却又无可奈何,转而望向挽联上的“忠义千古”四字,忽然感到莫大的讽刺。
“侯爷对皇上的忠心天地可鉴,只可惜一生不受重用,甚至连死后都……得不到皇上的肯定。”柳寻衣泪洒祭坛,喃喃自语,“侯爷啊!你恪守一生的忠君大义……究竟有何用?你为朝廷殚精竭虑,不计生死,又有何用?”
“柳兄,你要节哀……”
“其他人呢?”柳寻衣神情一禀,沉声道,“为何这里只有你我?其他人为何不来替侯爷守灵?仇寒何在……”
“他们走了。”
“什么?”
秦卫的回答,令柳寻衣脸色骤变,惊愕道:“走了?去哪儿了?”
“我不知道。”秦卫惆怅道,“侯爷死后,皇上擢升我为天机阁主,仇寒和一些天机阁的元老……难免心有不忿,又不甘心受我驱使,因此……负气而走。更有甚者,许多人不辞而别,连声招呼都不打。唉!”
闻言,柳寻衣突然回想起刚才见到的诸多陌生面孔,以及那位嚣张跋扈的年轻女子,不禁心生思忖,狐疑道:“那些出现在天机阁的陌生人是谁?”
“去年洛阳一行,令天机阁元气大伤。十大少保只剩三人,金刀校尉死伤大半,其中精锐更是残存无几。如今,仇寒等人相继离开……说句不好听的,眼下的天机阁已是金玉其外败絮其中。万不得已,我只能重新招募一批新人,否则根本不能替皇上和东府办差。”秦卫忧心忡忡地说道,“今日你见到的那些陌生人,便是我新招募的金刀校尉。待侯爷入土为安,我想举行一次选拔,从这些新人中挑选一些高手,添补少保之缺。柳兄,你意下如何?”
“那名女子又是何人?”柳寻衣不答反问,语气分外古怪,“如果我没有听错,她自称是你的……夫人?”
“休听她胡言乱语,什么夫人?”秦卫不以为意地摆手道,“你离开临安不久,我无意中遇到流落街头的兰绮,见她一介弱女子背井离乡,无依无靠,故而心生恻隐,将其带回来做个……使唤丫头。”
“这……”
“兰绮不认识你,在校场时难免有些冒犯,我代她向你陪个不是。”秦卫又道,“明日我会好好告诫她……不止是她,还有那些新招募的金刀校尉,日后见到你要像见到我一般恭敬,在天机阁谁敢不尊重你,就是不尊重我。”
“秦兄,我不是那个意思……”
“我是!”秦卫打断极口否认的柳寻衣,义正言辞道,“柳兄,还记得临别前我对你说的话吗?”
“什么?”
“我说过‘自己若能劫后余生,化茧成蝶,必会设法帮你摆平一切。’”秦卫意气风发,言辞笃定,“从小到大,无论是衣食住行还是习武修文,一直都是你关照我、提携我,如此才让我在天机阁占据一席之地,不至于被侯爷扫地出门。如今,我侥幸受到圣上抬举,也绝不会忘记自己的好兄弟。你我相识二十余载,一向是有福同享,有难同当!从今天开始,天机阁既是我的地盘,也是你的地盘,我会向朝廷力荐你为天机阁副阁主。虽然在皇上面前我是天机侯,可私底下,你我不分彼此,皆是天机阁的主人,皆可任意调动天机阁的一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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