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血蓑衣

时间:2023-05-24  来源:  作者:七尺书生
“现在,苏大哥知道我与馨德公主的关系了?”柳寻衣凄楚道,“也应该知道宋蒙和亲,对我的打击……何其惨烈。”
“如此说来……你与馨德公主才是天生一对,可惜被大宋皇帝棒打鸳鸯,迫使你们不得不分道扬镳?”苏禾难以置信地望着神情落寞的柳寻衣,断断续续道,“难道馨德公主嫁去蒙古……是被逼无奈?”
“也不尽然。若非秦卫从中离间我们的感情,也许馨儿宁肯死也不会答应和亲。但事到如今,馨儿对我的误会已令其心灰意冷,因此答应远嫁蒙古……未必是被逼无奈。”
“这……”
出于人情,苏禾对柳寻衣的遭遇十分同情,甚至有些怜悯。但出于他的身份及使命,却又令他不能对柳寻衣抱以任何共鸣。
毕竟,令柳寻衣牵肠挂肚的“心上人”,如今已是蒙古的王妃。事关国家体面,苏禾岂敢儿戏?
因此,初闻如此震惊的消息,苏禾一时间进退两难,劝不是、不劝也不是,说是错、不说更是错,着实为难。
“我将一切告诉苏大哥,并非奢求苏大哥能帮我什么。”柳寻衣似乎看出苏禾的难处,故而主动解释,“而是要替自己的卑鄙心思,向苏大哥赔罪!”
苏禾一惊,狐疑道:“柳兄弟何出此言?虽然馨德公主如今已是蒙古王妃,你确不该与她纠缠不清。但你与她毕竟相识在先,又是青梅竹马,纵使相互倾慕也是人之常情,谈何卑鄙心思?”
“苏大哥果然深明大义!”柳寻衣钦佩道,“只不过,我的卑鄙心思并非是馨德公主,而是……蒙古的接亲使者。”
“什么?”苏禾眉头一皱,思忖道,“此话怎讲?”
“实不相瞒,其实在我第一次听到和亲之事后,便开始四处打听有关蒙古使者的消息。”柳寻衣惭愧道,“你们何时抵达临安城?由什么人接待?被安顿在何处落脚?甚至何时进宫与皇上商定和亲细节……一切的一切,我统统打探的一清二楚。”
“你为何打探我们的行踪?”
面对苏禾别有深意的质问,柳寻衣自嘲一笑,而后眼神一凝,坦诚道:“因为我想赶在馨儿离开临安前,刺杀蒙古使者!”
“嘶!”
柳寻衣此言一出,登时令苏禾心头一紧,同时倒吸一口凉气。
“只有刺杀蒙古使者,才是破坏和亲的最快办法,也是我能想到的最为行之有效的办法。”柳寻衣继续道,“在下无权无势,在临安人微言轻,想凭一己之力改变皇上钦定的和亲大计,简直是痴人说梦。但我又不想眼睁睁地看着自己心爱的女人沦为朝廷议和的工具,因此我别无选择,只能尝试一种最冒险,却也最有可能成功的方式,刺杀!只要蒙古使者死在临安城,蒙古朝廷必然大怒,两国和亲也自然变成一纸空谈。到时,我便有机会救出馨儿,与她远走高飞……”
“可你有没有想过,纵使让你们远走高飞,大宋的下场又将如何?”苏禾沉声道,“柳兄弟,当初在河西秦府,你为家国大义不惜违背洛天瑾的命令,不惜沦为众矢之的,甚至不惜丢掉自己的性命,此事令苏某对你心生敬佩,并一直将你当作一位丹心碧血,赤胆忠肝的英雄豪杰。因此,纵使江湖传闻你是无耻奸贼,苏某也断不相信。但你刚刚的一番肺腑之言,却令苏某极为失望……你岂能因为男女私情而枉顾国家命运?岂能因为自己的私欲而无视大宋朝廷的兴衰?你可知自己刺杀蒙古使者,无论功成与否,都必将激起两国的战端?一旦战事兴起,大宋势必生灵涂炭,血流成河。到时,两国不知有多少军士战死沙场?不知又有多少无辜百姓家破人亡?我知道你与馨德公主被人生生拆散满含冤屈,也知道有情人不能终成眷属何其痛苦?你不想放弃自己心爱的女人,苏某可以理解。但你因一人之欲而将亿兆黎民卷入战火,如此不计后果的举动,实在自私,苏某……断不敢苟同!”
“苏大哥教训的是!”面对苏禾的指责,柳寻衣非但不怒,反而欣然接受,“与苏大哥相比,柳寻衣岂止卑鄙无耻?简直禽兽不如!”
闻言,苏禾不禁一愣,讳莫如深的目光上下打量着神郁气悴的柳寻衣,沉默良久,方才缓缓开口问道:“既然你早有打算,又为何将一切告诉我?”
“若蒙古派来的使者是其他人,我断不会改变心意。但天意弄人,蒙古来使偏偏是苏大哥……”柳寻衣欲哭无泪,惨然一笑,“苏大哥乃正人君子,英雄豪迈,待我更是亲如兄弟,诚挚无邪。如今,天下人人唾骂我是奸贼,唯有苏大哥相信我情非得已,体谅我有苦难言。如果我连你都不顾……还算是人吗?”
苏禾的眼中闪过一抹犹豫之色,低声道:“你可知,将自己的计划告诉我意味着什么?”
“我知道,有苏大哥在,我断无刺杀河西王的机会。”柳寻衣缓缓点头,“反之,如果苏大哥将此事告诉枢密副使或者荣王爷,无需任何真凭实据,在下皆无活路可言。”
“你……”
“苏大哥尽管秉公办事,小弟……听凭发落。”柳寻衣大义凌然,语气中甚至带有一丝解脱的意味。
“柳兄弟,你太糊涂了!”
望着满眼诚挚的柳寻衣,苏禾叹息一声,而后留下一句莫名其妙的回答,起身匆匆离去。
夕阳西落,红彤彤的晚霞映射着碧波荡漾的湖面,柳寻衣的心境宛若湖中的倒影,伴随着圈圈涟漪,扭曲波折,颤颤不休。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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血蓑衣 第六百九十七章:人非草木

柳寻衣将自己的秘密告诉苏禾,除敬佩苏禾的为人,感激他对自己的照顾外,其实还有一个连他自己都不愿承认的心思,便是借此机会,彻底斩断自己与赵馨的感情纠葛。
不错!在柳寻衣的内心深处,确已不可抗拒地涌出一个令人难以置信的念头,便是放弃对赵馨的苦苦纠缠,自此天各一方,再无交集。
这是埋藏在柳寻衣内心深处的最后一丝理智,无论是秦卫、赵禥的苦苦相劝,还是赵元、苏禾的谆谆教诲,柳寻衣表面上嗤之以鼻,实则心如明镜,并且他早已将此事的利弊要害反复琢磨无数遍,轻重缓急、是是非非,更是洞若观火,了然于胸。
赵禥曾说过一句不中听,却十分透彻的大实话,“柳寻衣和赵馨一刀两断,这样的结局固然残酷,但至少对大部分人是一件好事。”
柳寻衣的心里同样清楚,在大势所趋的宋蒙和亲下,自己挽回局势的机会微乎其微。
休听他嘴上说的轻巧,实则即便让他刺杀蒙古使者,破坏两国和亲,赵馨也不可能下嫁于他,二人更不可能远走高飞。到时,皇上、朝廷乃至整个大宋,都将迁怒于他们,天下再无容身之处,柳寻衣和赵馨八成落个死无葬身之地的下场。
然而,理智归理智,纵使柳寻衣将一切想的再明白,让他主动放弃赵馨仍是一件万万不可能的事。
因此,柳寻衣在慕容白面前甘心求死,在苏禾面前直言不讳,其目的都是迫使自己与赵馨断情绝义。如果他死了、如果他找不到刺杀蒙古使者的机会,自然也无法破坏宋蒙和亲,从而间接实现“大部分人”希望看到的结局。
用无可奈何的方式,被动地迫使自己放弃赵馨。
这,便是柳寻衣为“家国大义”做出的最大努力和自我牺牲。
话虽如此,可一旦让柳寻衣找到机会,他一定会不顾一切地与赵馨旧情复燃。此一节,柳寻衣同样心知肚明。因此,他唯一能做的,就是尽量不让自己找到这样的机会。
人的感情是世上最复杂的东西,沉沦情海,不顾一切的人是他。狠下心肠,斩断情丝的人也是他。一边披荆斩棘,冲破千难万险想与赵馨相见,另一边却在自掘坟墓,自断后路,拼命阻挠自己与赵馨的一切可能……
到头来,究竟咽下多少苦?忍着多少痛?也只有柳寻衣自己心里最清楚。
转眼间,三日已如白驹过隙。
四月初八,傍晚。
秦卫承赵元之命,独自一人来到天机阁的书房。
“寻衣近来如何?”
面对赵元开门见山的问询,秦卫先是一愣,而后拱手作答:“回禀侯爷,柳兄近日一直在天机阁休养生息,一切如常。”
“如常?”赵元的眼中闪过一抹狐疑之色,“这可不像他的性子。”
“是啊!”秦卫苦笑道,“这几日柳兄对我的态度十分冷淡,似乎……他已察觉出一丝端倪。”
“你们已经冰释前嫌,他为何如此?”
“我也奇怪。”秦卫思忖道,“柳兄对我的冷淡表现的并不明显,而是……一种说不清、道不明的感觉。但我的直觉告诉自己,柳兄对我已不再信任。”
“哦?”赵元眉头一挑,“难道他已经知道你向小王爷索要密信的事?”
“柳兄确实去找过小王爷,但小王爷明白兹事体大,应该……不会告诉他才是。”
赵元摇头道:“小王爷心智尚浅,他想在柳寻衣面前瞒天过海而不露出一丝破绽,几乎不可能。”
“侯爷的意思是……柳兄已经知道小王爷和我暗通?”
“未必!”赵元叹道,“但至少他对你已产生怀疑,甚至对小王爷……也不再信任。”
“为何?”
面对秦卫的困惑,赵元并未解释,而是话锋一转,没来由地问道:“你可听过一个叫‘苏禾’的人?”
“苏禾?”秦卫稍作思量,突然眼神一变,忙道,“我想起来了,苏禾是蒙古接亲队伍中的一位,据说此人与柳兄有些交情。”
“三天前,柳寻衣在城郊遇到一些麻烦,正是苏禾出手相助方才逃过一劫。”
“确有其事。”秦卫心头一紧,连忙恭维,“想不到侯爷连这种小事都知道。”
“本侯派你监视柳寻衣,为何这件事你没有向我回禀?”赵元质问道,“难道你认为这是一件无关紧要的小事?”
“属下不敢!”秦卫诚惶诚恐,赶忙拱手赔罪,“只因我对苏禾的来历一无所知,本想等查清后再向侯爷禀告……”
“那你查的如何?”赵元打断道,“苏禾究竟是何方神圣?在蒙古又身居何职?”
“回禀侯爷,苏禾是赤风岭的人,无官无职,算是一名投效朝廷的武林中人。”秦卫小心翼翼地回道,“此人号称‘漠北第一快刀’,在塞北颇具威名。传说其祖上曾是铁木真的亲信仆从,就连苏禾的兵刃血影刀,都是铁木真赏给他们家的。”
“如此说来,此人是一名武林高手?”
“龙象榜的榜眼,岂是浪得虚名?”秦卫猜测道,“苏禾的武功……或在柳兄之上。”
“龙象榜?”赵元脸上的愠怒渐渐收敛,别有深意地望着胸有成竹的秦卫,似笑非笑地说道,“你连‘龙象榜’都知道,看来这段时日没少下功夫。”
“侯爷教过我们‘知己知彼,百战不殆’。去年一趟洛阳之行,让属下幡然醒悟,庙堂与江湖皆是天下的一部分。我们虽是朝廷命官,却不能弃江湖于不顾,更不能藐视那些江湖草莽,反而要招揽他们中的精锐为朝廷所用,如此方能国富而民强。”秦卫谦逊道,“连丞相和侯爷都十分赏识那些江湖中的贤能,属下又岂敢自命清高?”
“草莽也要分人。”赵元讳莫如深道,“有勇无谋者,可以为我们所用。有谋无勇者,也可以为我们所用。但有勇有谋者,我们却要万分小心,谨慎提防。昔日的洛天瑾,绝对算是江湖中的翘楚,可正因为他太有本事,以至不甘心屈居人下,甚至想造朝廷的反。对待这种人,什么道理都不必讲,直接斩草除根最为妥当。”
“属下谨记!”
“你不止要谨记,更要融会贯通。”
“是。”秦卫眼珠一转,小心试探道,“无缘无故,侯爷为何提起苏禾?”
“因为西府在皇上面前告了我们一状,差点让丞相下不来台。”赵元沉声道,“起因正是柳寻衣与苏禾单独相会。”
“嘶!”秦卫暗吃一惊,却不敢冒然插话。
“秦卫,多听不如多看,多看不如多记,多记不如多做。”突然,赵元话锋一转,话里有话地问道,“如果有一个人,既有勇也有谋,可偏偏不甘心屈服于朝廷的安排。本侯问你,对待此人,我们该如何处置?”
“不知侯爷说的是……”
“柳寻衣!”赵元一针见血,“他本是朝廷的忠臣良将,这种事无论如何都轮不到他头上。但今时不同往日,因为一个女人……”
言至于此,赵元似乎察觉到话有不妥,因而改口道:“当然,自古‘冲冠一怒为红颜’,柳寻衣对赵馨痴心一片,有此反应不足为奇。本侯的意思是,无论因为什么原因,柳寻衣都不该对朝廷的命令视若无睹,更不该屡屡忤逆犯上。虽然这几次都是有惊无险,但如果任由他胡闹下去,早晚会出大乱子。丞相行事一向未雨绸缪,居安思危,不会等到火烧眉毛再做打算。秦卫,你应该明白本侯的意思。”
“这……”
赵元此言无疑戳中秦卫的软肋,令其左右为难,不知如何应答。
“本侯命他不许擅离天机阁,他却半夜偷偷跑去荣王府。本侯让他断绝与赵馨的来往,他竟找小王爷替他解围。他在本侯面前信誓旦旦地说不再与赵馨有任何瓜葛,可一转身便让小王爷替他入宫送信。而今,他又与蒙古使者密会,究竟想干什么你我皆心知肚明。”赵元一字一句地说道,“短短数日,柳寻衣犯的错比他入阁十几年都多。如今,本侯的命令在他心里,已然沦为一纸空话,甚至狗屁不如!”
“啪!”
或是出于心寒,或是出于愤怒,或是出于悲哀,当赵元说出最后一句话时,竟情难自控地将手中的茶杯捏的粉碎,足见他内心深处对柳寻衣的忤逆何其震怒?
秦卫大惊失色,连连劝道:“侯爷息怒!”
“秦卫,你既是柳寻衣的兄弟,又是天机阁的同僚。你说,本侯该如何待他?”
“侯爷待柳兄恩重如山,甚至为他破坏天机阁的规矩,屡屡网开一面,早已是仁至义尽。”秦卫吞吞吐吐,欲左右逢源,“但柳兄也是一时糊涂,他毕竟与馨德公主相识多年……”
赵元脸色一沉,语气变的愈发生硬,喝断道:“若只在天机阁内折腾,本侯可以睁一只眼闭一只眼。但眼下他的胡闹已震惊朝堂,闹的文武百官人人皆知,闹的皇上龙颜大怒,闹的西府有机可乘,闹的丞相颜面无存……事已至此,本侯又岂能再揣着明白装糊涂?不妨实话告诉你,西府在皇上面前添油加醋,恨不能将东府批判为破坏宋蒙和亲的奸贼,甚至暗讽丞相故意纵容柳寻衣胡作非为。丞相对此十分震怒,严令本侯管好自己的属下,休让柳寻衣为所欲为,以免再被西府的人抓住把柄。”
“这……”秦卫艰难地吞咽一口吐沫,踌躇道,“我不知道事态竟会如此严重,我……”
“眼下,蒙古使臣就在临安城,值此关键时刻,任何一点风吹草动,都会被别有用心之人恶意放大,从而在朝堂上掀起一阵轩然大波。”赵元恼怒道,“这么多年,本侯一直对寻衣视若己出。可此子却被情所困,猪油蒙心,不管不顾地任意妄为,甚至将整个东府逼上穷途末路。秦卫你说,本侯该如何管教他?”
“我……我不知道……”
“好!”见秦卫犹豫不决,赵元不禁冷笑点头,“既然你不想决定,不如本侯替你决定。”
“侯爷……”
“秦卫!”未等秦卫开口劝解,赵元突然神情一禀,声音颤抖地下令道,“你去……将柳寻衣的人头提来见我。”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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血蓑衣 第六百九十八章:孰能无情

什么?”
赵元此令一下,秦卫登时身体一僵,于五脏六腑中不断奔涌的热血瞬间凝固冻结,剧烈颤抖的双瞳充满惊骇之意。
“我知道你不是柳寻衣的对手。”赵元不顾秦卫的反应,径自说道,“无论你需要多少人手?本侯……一概应允。”
“不!”秦卫难以置信,连连摇头,“侯爷,寻衣可是天机阁的功臣,是您一手栽培的干将,您岂能忍心杀他?眼下,他只是一时意气,因此才做出一些糊涂事,但……罪不至死啊!”
“本侯也是迫不得已,丞相不希望事情发展到不可收拾的地步……”
“丞相只让您管教属下,并未让您处死属下,侯爷又何必行此极端之事?”
面对秦卫的苦苦哀求,赵元叹息一声,无奈道:“丞相何许人也?能令他说出这样的话,足以表明局势的紧迫已远远超过我们的掌控。严惩寻衣,你以为本侯不伤心、不难过?他是我看着长大的,若论与他的感情,本侯绝不会比你少。曾几何时,本侯对他充满期许,甚至一度认为他将是天机阁众少保中最有前途的一个,未来的成就甚至在我之上。可惜,天意弄人,他千不该、万不该,不该与赵馨产生瓜葛。如此一来,断送的岂止是他的前程?更是他的性命!其实,早在多年前,本侯便已料到会有今天。为防此事,我不惜对柳寻衣严词厉色,甚至棒打鸳鸯,怕的就是他越陷越深,以至难以自拔。可感情之事又岂是外人可以干涉?虽然本侯千方百计地拼命阻拦,但这一天还是来了,柳寻衣还是掉进去了。英雄难过美人关,此乃天命。”
“侯爷,难道真没有其他办法?”秦卫心急如焚,炮语连珠似的说道,“侯爷明见万里,洞鉴古今,相信一定能想出办法救柳兄一命……”
言至于此,秦卫“噗通”一声跪倒在地,捣蒜似的扣头道:“侯爷宅心仁厚,菩萨心肠,一定不会眼睁睁地看着柳兄白白送死。我求您想想办法化解此事,再帮柳兄一次……”
“秦卫,不是本侯非要杀他,而是西府以此为要挟,逼的丞相无路可走。”赵元苦涩道,“前有江湖草寇在临安城四处闹事,后有柳寻衣处心积虑破坏和亲。此二事,一件关乎朝廷威严,一件关乎大宋兴衰,惹得皇上雷霆大怒,百官怨声载道。更重要的是,它们皆和柳寻衣有关,甚至可以说皆因柳寻衣而起,你让本侯如何化解?”
“所以侯爷打算弃车保帅,用柳兄的命堵住西府的嘴?”
“本侯知道这样做或许对寻衣不公,但为大局计……”
“柳兄有错,但绝非死罪。至少……如今尚未闹出真正的乱子,一切恶果都只是我们的猜测罢了。”秦卫心有不忿,悲楚道,“侯爷若以一件尚未发生的事而处死柳兄,那和……”
秦卫的话只说出一半,剩下一半似乎有口难开。
“和什么?”赵元眉头一皱,追问道,“不必遮掩,将你的心里话统统说出来!”
“那和当年的秦桧以‘莫须有’的罪名杀死岳飞有何区别?”
“混账!”
秦卫的放胆直言,惹得赵元勃然大怒,登时拍案而起,怒指着惶恐而不甘的秦卫,呵斥道:“你此言,是说丞相和本侯是误国误民的奸臣贼子?还是说当今圣上是黑白不分,忠奸不明的庸主昏君?”
“属下不敢!”秦卫吓的脸色煞白,拨浪鼓似的连连摇头,“属下就是有一万条命,也断不敢妄议朝政,请侯爷明鉴!我的意思是……柳兄刚从洛阳回来不久,又为朝廷立下汗马功劳,皇上对他的赏赐擢升人人皆知,如果现在处死他……岂非朝令夕改,对皇上和朝廷的名声极为不利。”
“寻衣死后,本侯将对外宣称其暴毙而亡。”闻听秦卫的解释,赵元的怒气稍稍消减几分,“并予以厚葬,日后请奏皇上,追封其为忠武郎。”
“可是……”
“不必多言!”赵元摆手道,“本侯只问你一句,你是不是也想违抗我的命令?”
“属下不敢。”
“既然不敢,你还犹豫什么?”
“侯爷,秦卫幼年遭逢大难,一场瘟疫令我变成孤儿,唯有与柳兄相依为命,彼此扶持方才能苟活至今。”秦卫神情落寞,喃喃低语,“可以说,他是我在世上剩下的最后一个亲人。如今,侯爷要用他的命挽回丞相和东府的颜面,秦卫人微言轻,无权质疑,也不敢质疑……”
赵元眉头紧锁,双眸死死盯着满眼悲愤的秦卫,不耐道:“你究竟想说什么?”
闻言,秦卫的身体猛然一颤,同时昂首挺胸,双眸毫不避讳地回视着面沉似水的赵元,大义凌然道:“如果侯爷非要杀一个人才能给丞相交代,那……杀我吧!”
言罢,秦卫抽出腰间的短刀,锋利的刀刃闪烁着幽幽寒光,摄人心魄,令人胆寒。
在赵元震惊而狐疑的目光下,秦卫双手托起短刀,毕恭毕敬地呈到赵元面前,一字一句地说道:“十几年前,黔州街头,侯爷相中柳兄,只愿带他一人回天机阁,留我独自在寒冬街头自生自灭。当时,柳兄宁肯陪着我一起冻死、饿死,也不愿弃我而去。此乃救命之恩,患难之情,秦卫一直铭记于心,不敢遗忘!今日,侯爷要取柳兄的性命,让我继续苟活,我又岂能舍他不顾,弃他而去?”
“秦卫,你……”
“今天,柳寻衣的罪,我来抗!柳寻衣的债,我来还!我愿替他一命换一命,请侯爷法外开恩!请侯爷雅量成全!”
说罢,秦卫将自己的脑袋重重磕在地上,双手举着短刀再度向前递送几分。
见状,赵元眉心紧蹙,却迟迟未发一言,只是默默注视着一动不动的秦卫,眼眸深处涌现着一抹若有似无的审视之意。
“本侯原以为只有柳寻衣才是为朋友两肋插刀,肝脑涂地的义士,却万没想到你秦卫……同样是披肝沥胆,舍生忘死的性情中人。”
赵元踱步至秦卫身前,先从他的手上接过冰凉刺骨的短刀,而后将其搀扶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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