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血蓑衣

时间:2023-05-24  来源:  作者:七尺书生
“夫人,你对我……亦是如此吗?”
“是!为了你,我可以付出一切,甚至是自己的尊严。”
“夫人……”
“嘘!瑾哥,我知道你心底深处的女人并不是我。但我不在乎,我只要现实的你、会说会笑的你、看得见摸得着的你。一生太短,我无暇感伤自己的得失,也无暇窥伺你的内心,只要你能陪在我身边,多一天,便是多一份幸福。”
凌潇潇一番感人至深的肺腑之言,令洛天瑾眼圈泛红,潸然落泪。
洛天瑾紧紧拥抱着凌潇潇,力道之大,似乎要将其揉进自己的身体。
“潇潇,你为我生儿育女,而我却始终忘不了另一个女人。是我对你不住,让你受委屈了。”
一句迟来的道歉,令凌潇潇再也抑制不住内心的悲恸,双手紧紧攥着洛天瑾的衣袍,像个孩子般失声痛哭起来。
“潇潇,我会用余生好好补偿你……”
“不!”凌潇潇突然抬头,梨花带雨地凝视着洛天瑾,摇头道,“你只要答应我一件事,我便无怨无悔。”
“莫说一件,就算十件、百件我也绝无不从。”洛天瑾正色道,“只要你说出口,我一定答应你。”
“真的?”
“字字无虚!”
“那好!”凌潇潇破涕为笑,道,“我要你答应我,无论日后发生什么事,你都不能弃我而去。”
洛天瑾一愣,转念之间已明白凌潇潇话中的深意,重重点头道:“我答应你,无论日后发生任何事,我洛天瑾绝不会离开你凌潇潇。我会一直陪在你身边,直到百年。”
“一言为定!”
此刻,凌潇潇竟像一个懵懂稚嫩的少女,煞有介事地举起手掌,欲与洛天瑾击掌为誓。
“一言为定!”
洛天瑾毅然决然地举起右手,与凌潇潇掌心相对。伴随着一道清脆的击掌声,洛天瑾顺势将凌潇潇的玉手紧紧攥住,与其五指相扣,在凌潇潇一声又羞又喜的惊呼下,洛天瑾温柔一笑,将其拦腰抱起,转身步入寝室。
与此同时,书案上微微摇曳的一缕烛火,亦如具有灵性般飘忽几下,随之悄然湮灭。
云雨无言,黎明将至。
披头散发的凌潇潇如小家碧玉般静静依偎在洛天瑾的胸膛,一根纤纤玉指轻轻绕动着洛天瑾的发丝,脸上洋溢着一抹润而无声的幸福之意。
“夫人,我已收柳寻衣为徒。”此刻,洛天瑾的语气中少了几分波澜,多了一丝平静,“你意如何?”
“想好了?”凌潇潇似乎对此早有预料,因此并不惊奇,柔声道,“也好!日后家里多个自己人,做事方便一些。”
“此子文武双全,德才兼备,假以时日必成大器。有他辅佐轩儿、照顾语儿,我也能放心一些。”洛天瑾眼中含笑,而后话锋一转,又道,“你们此去武当,语儿……可有什么变化?”
“你想问语儿对柳寻衣的感情吧?”凌潇潇抿嘴笑道,“我曾试探过几次,但她一直刻意回避,因而她究竟是何心思……我也猜不透。”
“小女儿之心,犹如海底之针,实在难以琢磨?”洛天瑾轻叹道,“连你这做娘的都试探不出,我这做爹的更是束手无策。夫人,你要寻机和语儿细细相谈一番。告诉她,如果她真的认准柳寻衣,为父愿亲自出马促成他们的好事。”
“真不知道柳寻衣究竟有什么好?竟将你们父女迷的‘神魂颠倒’。”凌潇潇故作嗔怒道,“依我之见,不是女儿认准他这个夫君,而是你认准他这个女婿。”
“哈哈……”洛天瑾爽朗一笑,戏谑道,“若能得此良婿,也是我洛天瑾的一份福气。”
“不过……我看柳寻衣对语儿似乎只有兄妹之义,并无男女之情。”凌潇潇迟疑道,“反而那位洵溱姑娘,倒是时常与他‘打情骂俏’,像一对儿欢喜冤家似的。我见他们经常一起出出入入,整日朝夕相处,难免日久生情。”
“不会的。”洛天瑾摇头道,“洵溱与柳寻衣根本不是一个世界的人。实不相瞒,我曾让柳寻衣密切监视洵溱的一举一动,以防她暗存异心。与此同时,我也曾秘密嘱托洵溱,让她替我暗中盯着柳寻衣,并伺机探清柳寻衣的底细。因此,他们在一起看似欢声笑语,相处融洽,实则貌合神离,各怀鬼胎,不过是逢场作戏罢了。”
“这倒是。”凌潇潇话中有话地应道,“男人似乎都不喜欢太聪明的女人。”
“为何?”
凌潇潇杏目一转,似笑非笑地调侃道:“比如你与滕柔之事,若放在洵溱身上,柳寻衣绝无欺瞒她二十几年的机会。”
对此,洛天瑾只能讪讪一笑,亦不再多言。
“瑾哥,爹嘱咐你,端午之日,定要将自己与绝情谷主的恩怨向天下英雄解释清楚,给正道同仁一个明明白白的交代。不知……此事你思虑的如何?”凌潇潇吞吞吐吐地说道,“眼下,距端午佳节已不足半月,风闻昆仑、崆峒、少林、武当皆已筹备动身赶来洛阳。”
“岳丈大人所虑极是。”洛天瑾不可置否地应道,“此事若不能交代清楚,只怕我日后难以在武林立足。既然少林有此怀疑,想必其他门派也定然心存疑虑,只是不敢说出口罢了。”
“爹已向少林承诺,你与绝情谷主毫无瓜葛……”言至于此,凌潇潇不禁面露难色,忐忑道,“可你既然已经认定绝情谷主便是昔日的滕柔,此事又该如何收场?”
洛天瑾剑眉轻挑,反问道:“夫人何意?”
“你若执意撇清自己与绝情谷主的关系,岂不是又伤她一次?”凌潇潇踌躇道,“但你若不肯澄清,江湖中势必流言四起。到时,武林诸派为求明哲保身,必将与我们划清界限。如此一来,九月初九的武林大会……瑾哥又该如何应对?”
“事已至此,我还可以选择吗?”洛天瑾神情一暗,苦笑道,“我若不撇清自己与她的关系,日后倒霉的人绝非我一个,更会牵连到你和轩儿、语儿,乃至整个贤王府,甚至连武当也……唉!”
“瑾哥的意思是……”凌潇潇的眼中涌现着一抹难以名状的激动之色,将信将疑道,“你愿为我们放弃滕柔?”
洛天瑾脸上的肌肉微微抖动,似是内心经历着剧烈挣扎。许久之后,方才强颜欢笑,轻轻点头。虽未多言,但他此刻绽露出的僵硬笑容,却是满含辛酸与苦涩。
“瑾哥不必担忧,只要你肯开口澄清,爹必会鼎力相助,替你游说天下英雄,让你在武林大会召开之前再无后顾之忧。”凌潇潇轻声安抚,随之眼神一暗,低声道,“只不过,武林大会之后……”
“车到山前必有路,船到桥头自然直。夫人不必替我担心。”凌潇潇话未说完,洛天瑾已颇为不耐地打断道,“如有必要,我会亲自出手……对付绝情谷。”
凌潇潇眼神复杂地望着洛天瑾,叹息道:“瑾哥,让你一而再、再而三地伤害一个深爱自己的女人,真是难为你了。若真有那一天,我希望你能放滕姑娘一马,千万不要赶尽杀绝。”
洛天瑾稍稍一愣,好奇道:“为何?”
“因为我也是女人,我也深爱着一个男人。”
凌潇潇的话如刀似剑,直插洛天瑾心底最柔软的地方,令其五内如焚,痛如刀绞。
“夫人,还有一事我想与你商议。”洛天瑾似乎不愿在萧芷柔的话题上多做纠缠,匆忙改口道,“是关于轩儿的终身大事。”
“轩儿?”凌潇潇一怔,若有所思道,“轩儿的年纪已然不小,早到谈婚论嫁的时候。不知瑾哥有何打算?”
“我想亲自为轩儿提一门亲事。”洛天瑾故作神秘。
“是哪家的姑娘?”凌潇潇迫不及待地追问道,“品行如何?相貌如何?才学如何?与我们洛家是否门当户对?”
洛天瑾故作沉思,煞有介事地回答道:“此女出身大户,品行端庄,相貌出众,才学也不错。最重要的是,她的家世与我们绝对算门当户对。”
“哦?”凌潇潇眼前一亮,顿时来了兴趣,忙道,“瑾哥休卖关子,快告诉我是哪家的姑娘?我就轩儿一个宝贝儿子,一直视若珍宝,岂能轻易婚配?为娘的自然要替他把把关。”
“哈哈……”洛天瑾放声大笑,继而伸手在凌潇潇的鼻尖上轻轻一点,在她那羞涩幽怨的目光下,不紧不慢地说道,“我为轩儿物色的人选,乃是崆峒派掌门人钟离木的独生爱女,钟离婉莹。不知夫人意下如何?”
……





血蓑衣 第380章 父爱如山
四月二十四,湘西腾族,百翠湖畔。
腾三石临湖而立,苍老的脸上布满伤感之意,一双炯炯有神的虎目眺望着波澜不惊的湖面,口中不时发出声声叹息。
百翠湖,曾是滕柔最喜欢的地方。芳草如茵郁郁葱葱,桃红柳绿芬芳四溢。湖面静谧,宛若一块天然琥珀,纯净光滑。偶有微风轻拂,吹皱一汪湖水,泛起层层涟漪,亦是别有一番景致。
滕柔第一次来到百翠湖时,还是一个稚嫩孩童。那时,腾三石年轻气盛,风华正茂。滕柔的母亲温柔贤惠,尚在人间。自那以后,他们一家人经常来此玩闹嬉戏,泛舟游湖,天伦之乐,幸福无穷。
百翠湖见证了滕柔的成长,从一个梳着朝天小辫,整日咿咿呀呀、蹒跚学步的小姑娘,出落成一位亭亭玉立,国色天香的大美人。同时也见证了腾三石的蜕变,从一个血气方刚,行事冲动的毛头小子,变成德高望重,老而弥坚的腾族之长。
因此,充满回忆的百翠湖,对腾三石意义非凡。他至今仍清晰记得,自己与妻女在湖边追逐嬉戏,弹剑而歌。那是他一生中最快乐的日子,亦是最幸福的一段时光。
可惜好景不长,自从二十多年前洛天瑾来到湘西,误打误撞地与滕柔结下不解之缘后,腾三石的幸福日子戛然而止,并且一去不返。先是女儿被情所伤,跳崖自尽。而后夫人萧氏对女儿思念成疾,溘然长逝。
短短一年光景,腾三石接连失去两位挚爱。致命的打击令他几近崩溃,险些自寻短见。若非身系腾族命脉,肩负族长重任,腾三石早已随妻女共赴黄泉,一死解千愁。
自那之后,腾三石隔三差五便会来百翠湖走一走。借景抒情,睹物思人,寥解内心深处的苦闷与哀伤。
如今,百翠湖畔修着两座坟墓,一座是腾三石夫人萧氏的葬身墓,一座是滕柔的衣冠冢。
在腾三石心里,富丽堂皇的楼阁殿宇,奢华精致的府邸宅院,只是他的暂时居所。唯有此处,才是他真正的家。
“夫人,洛天瑾害我妻离子散,家破人亡,我本应下半辈子什么都不做,一心找他寻仇。”腾三石望着夫人的墓碑,叹息道,“但我曾答应我们的女儿,不能因此而弃腾族的生死安危于不顾,更不能因此而令自己深陷仇恨的泥沼之中。洛天瑾有贤王府做靠山,又有少林、武当做后盾,为大局计,我只能忍气吞声,将当年之事埋在心里,秘而不发,眼睁睁地看着洛天瑾这个伪君子方兴未艾,如日中天,自己却……什么都不能做,什么都不能说。当年的一段孽缘,令你与柔儿先后离我而去,这些年我孤单一人,过的好生寂寞。我何尝不想早点下去陪你们母女,但腾族年轻一辈尚未形成气候,我也未找到合适的人选继承宗族大业,岂能一走了之?夫人,你若泉下有知,一定要体谅我的苦衷……”
“族长!”
突然,一道清脆的声音自腾三石背后传来。紧接着,心事重重的腾琴儿由远及近,朝腾三石拱手道:“族长,我找您很久了……”
“怎么?难道你还不肯死心?”腾三石头也不回地打断道,“时至今日,你仍笃信绝情谷主便是我的女儿?”
闻言,腾琴儿不禁面露踌躇,沉吟片刻,方才眼神一正,倔强道:“是。”
腾三石虎目一凝,蓦然转身,质问道:“为何?难道就因为洛天瑾出面保住绝情谷?就因为江湖中传的沸沸扬扬的流言蜚语?你便一口咬定‘萧芷柔’即是‘滕柔’?”
“我不相信天底下会有这么巧的事。”腾琴儿执拗道,“在江州,洛天瑾亲自出面保住绝情谷,此事发生在众目睽睽之下,千真万确,岂能有假?”
“即便如此,只能说明洛天瑾与绝情谷暗中有些瓜葛,并不能证明他与绝情谷主有私情,更不能证明绝情谷主便是我女儿。”腾三石愠怒道,“柔儿已死,岂容你肆意诋毁?难道你想让她在九泉之下都得不到安宁吗?”
“族长息怒,我绝无亵渎大小姐之意!”
腾琴儿脸色一变,迅速跪倒在地,向腾三石反问道:“难道族长不希望大小姐还活着?”
“我……”腾三石眼神一怔,脸上的肌肉抑制不住地微微颤抖起来,转身看向滕柔的墓碑,有气无力地说道,“我岂能不希望柔儿活在人世?只不过,眼下只凭洛天瑾与绝情谷主的一段流言,便一口断定萧芷柔是柔儿,老夫实在……不能相信。洛天瑾此人虚伪自私,贪权好色,当年他身为有妇之夫,尚且用花言巧语欺骗柔儿,谁知道这些年他还欺骗过多少女子的感情?或许,绝情谷主只是其中之一罢了。”
“族长的意思我明白,但是……”腾琴儿仍然不肯罢休,固执道,“事关大小姐的生死,哪怕只有一丝一毫的希望,我们也绝不能放弃,不是吗?”
腾三石的老眼中闪过一抹痛惜之意,低声道:“丫头,你可知追查此事将意味着什么?”
“什么?”
“老夫若追查此事,意味着要将二十多年前的一段尘封旧事公之于世。”腾三石悲声道,“这不仅关乎柔儿的清誉,更关系到整个腾族在武林中的地位,甚至是前程生死。身为族长,老夫绝不能为一己之私而令整个腾族陷入危局。身为父亲,我不想让柔儿在九泉之下,仍被人指指点点,诬蔑耻笑。万一我们认错人,非但家丑外扬,名声扫地,而且腾族还会背上与武林异教暗中私通的罪名。到那时,我们非但会和洛天瑾撕破脸,还会与金剑坞、其他三大世家产生隔阂。毕竟,他们恪守正道之名,绝不会允许我们与绝情谷沾染半点关系。一旦腹背受敌,湘西腾族在江湖中再难有立锥之地。更何况……”
言至于此,腾三石的眼中猛然闪过一道别有深意的精光,补充道:“更何况,老夫宁死不信,我腾三石的女儿会沦落成异教魔头。四大异教行事一向不守江湖规矩,非但杀人毫不留情,而且连老弱妇孺也不肯放过。恃强凌弱,以多欺少更是家常便饭。此等恶贯满盈,声名狼藉之辈,又岂会是我腾三石的女儿?”
“异教中虽有大奸大恶之辈,却也不乏恩怨分明之人。”腾琴儿辩解道,“好比绝情谷,这些年只针对贤王府,与其他门派并无过多交恶……”
“笑话!”腾三石蔑笑道,“绝情谷弟子收钱买命的下流勾当做的还少吗?无情剑客一向冷血残暴,杀人不眨眼,江湖中人人谈之色变,难道他也算恩怨分明?”
“这……”腾琴儿一阵语塞,支吾其词,“也许他们有苦衷……”
“丫头!”腾三石脸色一沉,厉声道,“湘西腾族乃武林正道,与一切邪门歪道皆是水火不容,势不两立。你身为腾族长老,断不能对异教心生恻隐之心,否则后患无穷。”
“族长教诲,琴儿谨记!”腾琴儿答应一声,随之柳眉轻挑,迟疑道,“可万一萧芷柔真是大小姐……难道族长也要与她势不两立?”
“这……”
一提起自己的女儿,腾三石难免心生唐突,眼泛纠结。
“族长,从种种传闻来看,绝情谷主实在像极了大小姐,甚至就连名字里……都带有一个‘柔’字。”腾琴儿见腾三石心生动摇,立即劝说道,“更重要的是,夫人姓‘萧’,而绝情谷主也姓萧。难道族长不觉的这一切实在太过巧合?巧合的有些……令人难以置信。”
“可是……”
“族长,大小姐的墓中只有衣冠,没有尸首,你又如何断言大小姐真的死了?”唐琴趁热打铁,炮语连珠,“当年,大小姐为情所困,纵身跃下万丈深渊,可谓生不见人,死不见尸。或许大小姐命不该绝,吉人自有天相,坠崖后非但没死,反而经历某种奇遇,练出一身绝世武功,并创下绝情谷。绝情、绝情,正是‘断绝情爱’之意,此与大小姐为情所困的心结不谋而合。”
“如果绝情谷主真是柔儿……”腾三石的语气较之刚刚缓和许多,亦复杂许多,“为何这么多年过去……她一直不肯回来见我?”
腾琴儿沉吟道:“大小姐当年被洛天瑾欺骗,累及全族。我想,她或许是无颜再面对族长和族中子弟,故而改名换姓,重新做人。族长,千错万错都是洛天瑾的错,与大小姐无关。这些年,她一定吃尽苦头,受尽委屈……”
“柔儿……”
似是被腾琴儿的诚挚所打动,腾三石坚决而固执的眼中,终于泛起一丝若有似无的泪光。当他再度看向滕柔的墓碑时,父女间的一幕幕往事如潮水般阵阵涌上心头。
几度春秋,无数日夜,腾三石从未真正放下。
“族长……”
“丫头,不必再说。”腾琴儿尚未开口,腾三石突然摆手道,“我意已决,追查绝情谷主一事断不能张扬,更不能祸及腾族。”
闻言,腾琴儿先是一愣,继而面露狂喜,追问道:“族长的意思是……我可以在暗中追查此事?”
“是。”腾三石神情复杂,点头应道,“丫头,我将此事交给你处置。你率人秘密前往江州,暗中打探有关绝情谷主的一切消息。切记,无论发生什么事,你们都不能暴露身份,更不能表露意图。即便你们查清绝情谷主真是柔儿也不能声张,只需立刻赶回来报我。”
“没问题……”
“先别高兴的太早。”腾三石目光一转,沉声道,“如果你们泄露行踪,老夫绝不承认知晓此事,腾族也不会为你们撑腰,故而一切后果……皆由你们自行承担。此一节,你要想清楚。”
腾琴儿明白腾三石的意思,稍作迟疑,毅然点头道:“族长放心,我知道该怎么做。为找回大小姐,琴儿万死不辞!”
“无论如何,武林大会前绝不能打草惊蛇。”
“记下了!”
“回去吧!”腾三石深感欣慰,叮嘱道,“此去江州,万事小心!”说罢,腾三石眼神一正,脸上的阴郁渐渐消散,转而将目光投向万顷碧波,讳莫如深地喃喃自语道,“老夫也该收拾收拾,准备出发了。”
“族长要去哪儿?”
“静江府,金剑坞。”
“为何?”
“金坞主发来请柬,五月端午邀群雄共聚静江府,欲请我们看一出天大的好戏。老夫对此极有兴趣,并且拭目以待。”
……




血蓑衣 第381章 深藏不露
五月初一,上午。
前途失意的狄陌独自一人来到洛阳城南,在一间名曰“金鸣苑”的铁匠铺前停下脚步。
此处打造农具堪称一绝,结实耐用,物美价廉,因而深得洛阳一带百姓的垂青。除农具外,金鸣苑也打造兵刃,只不过价格奇高,远超其他铁铺,故而客人寥寥无几。
站在门外已能听到金鸣苑内“乒乒乓乓”的打铁声,以及伙计们七嘴八舌的呼号声。
“大爷里面请!”
门口的伙计一见狄陌,立即笑脸相迎,毕恭毕敬地将其让入苑内。
“大爷想要什么?”伙计一边走一边殷勤介绍,“犁刀、锄头……”
“掌柜何在?”狄陌颇为不耐地打断道,“我来取剑。”
“取剑?”伙计一愣,狐疑道,“取什么剑?”
狄陌目光不善地朝伙计轻轻一瞥,冷漠道:“杀人的剑。”
伙计面露古怪,再问道:“大爷要杀谁?”
“神挡杀神,佛挡杀佛。”
闻言,伙计的脸色陡然一正,朝狄陌拱手拜道:“大爷茶厅稍歇,小的这就去通传。”
说罢,伙计将狄陌引入茶厅,自己一溜烟地朝内院跑去。
约莫半柱香的功夫,一位身宽体胖,油光满面的中年男人快步朝茶厅走来,手中拎着一把银光璀璨的宝剑。
“老贾,别来无恙?”
狄陌似乎与金鸣苑的掌柜颇为熟络,见他进来并未起身寒暄,而是极为随意的打声招呼。
“托狄兄的福,一切……”
老贾的笑声戛然而止,他满眼震惊地望着只剩一臂的狄陌,脸上登时涌现出一抹说不出的复杂之色。
“看什么?”狄陌满不在乎地笑道,“洛阳城有任何风吹草动,你皆了然于胸。我的事……你不可能不知道。”
“略有耳闻,本以为是谣传,却没想到……”
老贾的笑容变的有些不太自然,他快步上前,在狄陌古井不波的眼神下,伸出颤颤巍巍的双手,在空荡荡的袖管上来回摸索一番,眼中不禁闪过一抹苦涩之意。
“狄兄,你的胳膊……”
“无妨!断的是左臂,不妨碍我用剑。”谈笑间,狄陌的眼睛已死死盯住老贾手中的银剑,好奇道,“给我的?”
“正是。”老贾收敛心情,匆忙将剑递于狄陌,含笑道,“试试看趁不趁手。”
“不必了!你打造的兵刃,没有不趁手的。呵呵……”说罢,狄陌从怀中掏出一个鼓鼓囊囊的钱袋,随手扔在桌上,而后接过宝剑,起身欲要离开。
“狄兄!”
老贾望着狄陌潇洒的背影,突然开口道:“你我相识已逾十载,不知今日一别……此生还有没有机会再见?”
“已逾十载?”狄陌头也不回地轻笑道,“是吗?我为何觉的你我好像从未相识似的?”
“这些年,你每次都是匆匆而来,匆匆而走,我们说过的话加在一起只怕也不超过百句。”老贾苦笑道,“狄兄,行走江湖如同刀口舔血,我每次见到你时,都会暗自庆幸。而每次与你分别时,又会心生担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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